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長安,寬闊的大門前駐立著一對石獅子,高高掛起的寫著“韋府”兩字的紅燈籠隨風擺動,枯葉亦隨著紛飛,怕是主人無心打理,致使門可羅雀。
?蕭晨看了看顯得有些蕭條的大門,上前扣了扣鐵環。
??“來啦,來啦。”良久,方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吱——呀——”笨重的大門發出古老的聲音,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蒼老的臉。他的頭發早已全白,臉上布滿了皺紋,手背上橫七豎八的青筋鼓了出來,行動間全身都在打顫,腰幾乎彎到了地上。
??“你找哪位啊?”老人眯著眼睛看了蕭晨半天,方才嘶啞著聲音問道。
??蕭晨淡淡地看著他,道:“雲亦非,你若再玩,我可就走了。”
??“嘻嘻——”老人突然笑了起來,慢慢地直起腰,就連聲音也不再那麽蒼老,“小晨子好厲害啊,你怎麽看出來的?”說著上前便要抱他。
??蕭晨身形一動,瞬間閃了開去,嘴上說道:“你的假眉毛掉了。”
??“不會吧?”雲亦非驚叫道,伸手便去摸眉毛,卻發現上當,怒道,“你騙我!”
??蕭晨也不理他,繞過他便向韋府內行去。
??雲亦非趕緊跟上,邊走邊繞著蕭晨轉,期間還不時地問:“小晨子,告訴我嘛,你是怎麽發現的?”
??蕭晨還是沒理他,徑自向前走去,對付他這樣的人,不理他就對了,你若一理他,他更登鼻子上臉了。不過,蕭晨漏算了一樣,那就是,他並不知道韋府的布局。
??“小晨子,你走錯方向了……”雲亦非的聲音遠遠傳來。
??昏迷中的韋濟麵色蒼白,卻難掩他英俊的五官,隻是有些脫水的臉頰讓看到的人難免一聲歎息。/////其實這還多虧雲亦非曾在蕭晨處學得輸液的方法,不然此裏的韋濟怕是早已不能看了。
??“的確是噬魂。”蕭晨做了下檢查,回頭對雲亦非說道。
??此時的雲亦非已卸掉了之前的易容,不見絲毫老態龍鍾。不過,也難怪江湖中人稱他為聖手頑童了,隻見雲亦非一張娃娃臉,五十多歲的人了,麵上卻沒有一絲皺紋,若非那一頭純白的頭發與較蒼老的聲音,怕是人人都當他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隻是這五十多歲的人了,卻是一臉的古靈精怪,一點也沒有“老人”的自覺。
??“唉,我就猜是噬魂,”雲亦非誇張地歎了口氣,道,“可是我到的時候,他已經這樣了,我救不了。”
??蕭晨斜睨他一眼道:“我可以治。”
??雲亦非立刻跳起來,撲到蕭晨身上,叫道:“我就知道小晨子最厲害了!”
??“別高興太早,”蕭晨推開他,道,“雖然你給他服了解藥,但他中毒太久,能不能醒過來還是未知之數。”
??“小晨子——”雲亦非的臉垮了下來。
??蕭晨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雲亦非咬咬牙,問道,“你有多少把握?”
??蕭晨頓了一下,道:“五五吧,畢竟時間過晚,要看他的運氣了。”
??“好,就靠你了。”雲亦非麵色凝重地說道,“如果醒不來,那,就是他的命了。”說著,一向不羈的麵上竟有幾分失落。
??蕭晨靜看了他一會,道:“不用問過他的家人?他很可能醒不過來了。”
??雲亦非走到床邊,幫韋濟整了整有些淩亂的頭發,受憐地撫了下他微陷的臉頰,道:“不用了,他們把他交給我了。////”
??蕭晨沒有再說什麽,當世之人均知道聖手頑童的醫術,如今他都不能治,韋家人怕是已經不再奢望,願意請自己來此,怕是隻想著死馬當活馬醫了。而且,看樣子,雲亦非與韋家的關係之深,外人是無法想象的。
??吩咐下人去準備熱水,蕭晨將噬魂的原理詳細地解說給雲亦非聽。
??雲亦非待聽到“腦血管破裂”等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以後,一掃之前與他極不相襯的凝重,又大呼小叫起來。好在蕭晨早已知道他的性格,也沒有多少不適的反應。
??等下人準備好所需物品,蕭晨立刻進入工作狀態,極其嚴肅地為韋濟動了手術。工作的男人最性感,這句話不知道是誰最先說的,不過,用來形容此時的蕭晨真是再恰當不過了。蕭晨容貌俊美,劍目星眉,挺直的鼻子,無一不是美男子所應該擁有的,隻是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帶了些魅惑,嘴唇稍厚,顯得,更加性感。
??與之前救治莫星影一樣,蕭晨先用內力化開韋濟的腦部淤血,再用中空的沉木針導出,又輸了股內勁到腦中,查看了下神經係統,好在並沒有斷裂,不過,過久的壓迫,會造成什麽後遺症誰也不知道。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看他三天內能不能清醒過來,若能,倒還有痊愈的希望,若不能,命都沒有了,其他的自然也不必去考慮。
??爾後便要看韋濟自己的運氣以及個人意誌了,蕭晨淡淡地向雲亦非說了這些利害關係。
??雲亦非沉默地聽他說完,道:“你已經盡力,無論如何都多謝你了。”
??蕭晨淡淡地擺擺手,示意不用,隨即收拾東西,一樣一樣整齊地擺回藥箱中。
??“兩位爺,”這時,一個十七八歲的書童走了進來,向雲亦非與蕭晨分別行了一禮,說道,“老爺有請蕭大夫前去一敘。”
??蕭晨看向雲亦非,淡淡地說道:“我不想去。”
??雲亦非臉皺成一團,祈求道:“小晨子,就當是給我點麵子,韋老爺應該是想知道小濟的情況如何了。”
??蕭晨靜靜地看著他,看得他不停地撓首弄耳,就在他快要受不了的時候,方才開口道:“就給你麵子,卻見見他。”
??雲亦非大大地鬆了口氣,那樣子讓蕭晨心裏暗暗好笑,心情也頓時好了起來,麵色也柔和了些,少了些淡然,倒似多了分笑意。雲亦非這樣性格單純的家夥,必是又惹了什麽事,連累了人家韋濟,是以才這麽上心,偏偏他又極好麵子,不肯說出來,他也不好逼他,幹脆不問好些。
??蕭晨隨下人來到韋府大堂,韋大人早已等在堂上。
??韋嗣立四十來歲,麵白有須,看起來十足文人的樣子。隻是,他雖然極力掩飾,卻不難看出其深深的擔憂。
??“蕭大夫,久仰久仰!”韋嗣立客氣地向蕭晨拱手見禮後,請他上坐。
??立時便有美婢送上茶水、點心。
??蕭晨端起茶杯,看了一眼,卻是他喜愛的梅花。垂首聞了一下,輕啜一口後放下,道:“韋大人有何事,直講無妨。”
??韋嗣立麵露憂色,道:“不知犬子……”
??“韋公子所中之毒拖了太久,如今雖已解了,但能不能醒來,”蕭晨頓了一下,接著道,“三分運氣,七分還要靠他自己。若三天未醒,韋大人便準備後事吧。”
??“蕭大夫!”韋嗣立猛地站起,驚呼道。
??蕭晨冷漠地看著他,嘴裏殘忍地道出:“我不是神。”
??韋嗣立驚覺失態,愣了一下,忽然像是想到什麽,麵色變了變,道:“是本官強求了,請蕭大夫勿怪。”
??蕭晨擺擺手,道:“人之常情。”
??韋嗣立呆呆地坐下,恍若未聞。
??蕭晨看了他一眼,道:“若親朋好友在他身邊多說說話,或許,可以讓他更有求生意誌。”
??韋嗣立轉頭看向他,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片刻之後卻又絕望的搖頭,道:“不,不會的,若是我,他不會原諒我們的。”
??蕭晨微微皺眉,卻無意探知他人的**,便淡淡地說道:“有時候,仇恨也可以讓人有求生意誌。”
??“對,對!”韋嗣立失態地站了起來,嘴裏喃喃地說道:“我想到了,我一定要讓濟兒醒過來。”說完,竟不顧蕭晨,就這樣奔出了大堂。
??蕭晨愣了一下,搖搖頭,抬起茶杯,細細地品著。
??過了大概一刻鍾,蕭晨起身向外行去。
??韋府人似乎酷愛荷,行來這短短一段路竟已見到好幾個荷花池。
??隨意地踏上一條池上回廊,向池中央緩緩而去。
??六月的荷花正是盛開的季節,一朵朵粉紅托在碧葉上,在陽光下遠遠看去,晶瑩剔透,倒是水晶雕刻的般,散發著水潤的光澤。帶著水汽的風吹來,散去了些暑氣,荷花的清香讓蕭晨不由地多吸了幾口。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過於耀眼,蕭晨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身體也不停地散發著超高的熱量,讓他覺得全身發軟。他扶住廊上石柱,揉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突然說道:“閣下好高明的手段。”先在梅花茶中下了東西,又利用荷香的遮掩,在風中投藥,讓他在不知不覺中中了毒。
??“對付聰明絕頂的蕭大夫,我又怎麽能不小心。”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蕭晨聞言驟然轉身看去,驚道:“是你!”
??“是我。”來人說著,慢慢地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