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見

第十章 相見

一天後的未時(13:00-15:00),冷絕帶著眾人到達了鄂州。

冷絕洗去風塵後安坐堂中,林行風恭立在他麵前,等候發落。

“說說。”冷絕輕彈發梢一滴水,隨意問道。

“是。”林行風把當夜發生的事重複了一遍。

“這麽說,”冷絕看了他一點,道,“你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了。”

“這……”林行風被這一眼刺得心驚肉跳,“屬下確實不知。”

冷絕順手拿起手邊一杯熱茶,輕輕吹了吹,慢慢品著。

林行風戰戰兢兢地立在那裏,頭頂不斷冒汗。

“那便帶我去見識下這位小大夫吧。”冷絕放下茶杯,起身道。

“是。”林行風趕緊在前帶路,引了冷大堡主前去。

林行風好竹因此有了“竹園”,這一路行來竟看到各種各樣幾十個品種,什麽紫竹、湘妃竹、龍拐竹、唐竹、金竹、剛竹、人麵竹、淡竹……

綠影居前便散著一片剛竹。

剛竹稈高挺秀,枝葉青翠,這一片青翠間少年的身影依竹而立,一身黑衫,襯得肌膚更為潔白。少年的頭微揚,閉著眼讓斑駁的陽光散在麵上,形成一片片光暈。眉頭微動,睜開雙眼直視來人。

正對上冷絕的眼。

少年淡淡看他一眼,轉向林行風,問道:“親人?”

林行風冷汗,忙道:“這便是主上。”轉對冷絕說道,“主上,這位便是救了少爺的小公子……”無言,忘了打聽名字。

“蕭晨。”少年簡短清脆地道,眼皮垂了垂看向冷絕,眼神平靜淡漠,微微上挑的眼角卻使之柔化了些,平凡的麵孔也無法遮擋其的神采。

冷絕盯著蕭晨的臉,冷酷的雙眼帶著些許疑惑,緩緩道:“冷絕。”

“病人父親?”蕭晨麵色平靜,似從未聽過冷絕此人。

“哪個‘晨’?”冷絕不答反問。

蕭晨皺眉,直視他的雙眼,片刻,方道:“清晨的‘晨’,‘冷——絕——’?”

“‘冷’酷,‘絕’情。”冷絕答道。

“好名字。”淡淡的口吻,聽不出情緒。

“你的也很好。”冷絕隨意地甩甩衣袖,上下打量他一番後道,“十五?”

“十六,”蕭晨輕拂開飄至眼前的一縷頭發,同樣上下打量他一番,方淡淡地道,“冷大叔。”

“我三十有三,當得一聲。”麵不改色,當之無愧地受下,卻再未發問。

蕭晨亦不語,仍平靜地依在竹上。

兩人靜靜對視,冷絕冷氣飆升,蕭晨隻當它春風拂麵。

林行風黑線,這兩人,棋逢對手,隻是難了他在這裏苦苦抵受冷氣。

在林行風看來仿佛經過了一百年那麽久。

“你的屬下快不行了。”蕭晨平靜無波的聲音傳來。

冷大堡主收回冷氣,林行風鬆了口氣,感激地看了蕭晨一眼收功,趕緊道:“蕭公子,少主的傷還需請費心。”

蕭晨瞥了他一眼,轉身回房,淡漠的聲音傳來:“叫人準燒滾的水,叫病人親屬準備好,我有話說。”

冷絕盯著他的背影,片刻轉身離去。

林行風趕緊跟上。

冷傲天麵色表白地躺在那裏,胸口插著一把飛刀,一個女人撲在他床前抽抽搭搭地哭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站在床邊,不屑的眼中滿是不以為然的樣子;冷絕坐在稍遠處,端著一杯茶細細品著,狀似悠閑;林行風以及兩個丫環默默地站在一邊。

這就是蕭晨進門後看到的情形。

隨手將手中的藥箱放在桌上,狀似無意地瞥了冷絕一眼,淡淡開口道:“閑雜人等讓開,我要檢查病人。”

“好大的膽子,你是什麽人?敢這樣跟我們說話!”那個少女叫囂道,“啪”地一聲,抖開腰上的鞭子便向蕭晨甩來。

林行風正要阻止,卻被冷絕一個眼色製止。

蕭晨不動聲色地微跨一步,躲開這一鞭,左手一揮,少女便倒了下去。

“小姐!”一個小丫頭驚呼一聲,急忙衝過去接住她軟倒的身子。

“雪晴!”本在床前哭泣的女人聽到動靜,才轉過身來便看到這一幕,本來就帶淚的一張臉刹時變得雪白,更顯得楚楚可憐。向蕭晨看了一眼,然後像受到驚嚇一般向冷絕看去,怯怯地道:“堡主,他……”

冷絕看了她一眼,女人被他冷酷的眼神刺得呼吸一窒,頓時忘了哭泣,臉色更蒼白,眼裏閃過惶恐,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冷絕瞥了眼蕭晨,自顧自地品茶,不語。

林行風心裏嘀咕,不知道主上是什麽意思,竟然容得這來曆不明的少年如此這般。見冷絕不動,隻好趕緊打圓場,對那女子道:“二夫人,是這位蕭公子救了少主。蕭公子醫術高明,現要為少主診治,還請二夫人勿怪。”暗示你兒子的命還要靠人家救呢。

“還請蕭公子莫怪。”二夫人起身微福了福,細聲道,“但雪晴……”

“隻是迷藥,睡一覺就沒事了。”蕭晨淡淡說完,打開藥箱,一堆刀、剪之類的露了出來。

林行風示意兩個小丫頭將冷雪晴扶回房去,而後請二夫人到一旁坐下,自己也站到一邊,以免影響蕭晨。

冷絕倒渾不在意,很有興致地觀看看蕭晨藥箱裏的一堆工具。不大的藥箱蓋上,左邊整齊地排列了大小形狀不同的刀,閃著銀光的鋒刃表現出他們的鋒利;右邊則是大小長短不一的銀針,還有一些似乎是把鏽花針折彎了的樣子。箱內則放著一瓶瓶藥,以及一些布類的東西,白得刺眼。

蕭晨隻是提醒了他一下不能用手碰那些東西,便不理他了。

取了一雙白色手套徑自戴上,束起口罩便上前查看冷傲天的情況。當他戴上口罩那一刻起,整個人變得嚴肅認真,之前淡漠的神情一掃而空。(一到工作時,蕭晨總是露出這副樣子,這是前世在孤兒院受到的影響之一,像院長和老師們一樣,他有著良好的職業道德,這也是他能以不高的學曆混在那家小診所時長達五年,且能學到不少專業知識的原因。)

冷絕看著他此刻不同的神情,不由地跟著過去,看他細細地觀察了下冷傲天的麵色,把了把脈,看了看周身傷口,最後查看了一下胸口的傷勢。

看著他那專注的目光,冷絕的眼神慢慢變得深邃。

檢查完畢,蕭晨轉過身來,額頭差點撞到他鼻子,頭一仰便對上了那變化莫測的目光,心裏湧上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愣愣地呆在那裏。

一黑一白的強烈對比,看在他人眼裏竟覺得和諧之極。

天地間頓時變得安靜無比,仿佛隻剩下那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