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皆是算計
溫哲茂私通後妃一事雖然沒有公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溫哲茂已經失了皇帝的寵信。
肅王黨唱衰,自然就是溫哲翰的機會。
隻要手段得當,徹底瓦解溫哲茂的勢力,斷絕溫哲茂登位的可能,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
更何況溫哲翰本身背靠丞相府,滿朝文官幾乎都是他的擁躉。又有北疆守將鎮北侯郭佑寧的支持,隻要再獲得西疆或南疆的兵力支持,溫哲茂便徹底沒有勝算。
來這重陽秋宴之前,晏清本以為溫哲翰是想借機拉攏自己,以期得到西疆軍民的支持。
雖然她如今隻是西疆一個戍邊小將,但憑借著晏家在西疆百年的經營,自己若想重新拿回西疆的實際掌控權,卻並不難。
這是京中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的,所以他們才要趁著她被困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往西疆塞人,意圖瓜分晏家在西疆的百年經營。
隻是他們大概沒想到,孟舒瀾會接手西疆,而自己竟也真的就將晏家百年經營盡皆交到了他手中。
那本《尉繚子》殘卷上,不隻是標注了西疆的地形,還有晏家軍全軍的軍事布局,以及晏家在西疆各城的各項營生。
從答應娘回北地後,她就沒想過回西疆去。
隻是自己雖然將晏家百年經營盡皆交付,但卻也未必就能幫上什麽。
權貴壓人,若溫哲茂上位,西疆效忠晏家的兵士,定然難逃上一世被清洗的命運。
所以她一腳摻進這兩子奪位的糾紛裏,便是打定了主意,想推溫哲翰為儲君。
隻是上一世她對溫哲翰的了解著實太少,所以才想借著這次秋宴了解一二,同時探探溫哲翰的底。
但沒想到臨出門的時候,卻意外得知晏齊威複仇的心思,一時困在自己思緒中,倒是將這滿場才子佳人的宴,當成了尋常勳貴人家尋歡作樂的宴席。
若不是李婉柔鬧這一場,她竟就真的將這其中隱著的意味忽略了過去,信了坊間流傳的端王欲借秋宴相看端王妃的傳言。
如今想來,溫哲翰身為皇子,定然不可能在溫哲茂剛剛失勢的時間裏,明目張膽地拉攏朝臣,這定然會引起皇帝的猜疑和不喜。
但若是借口相看王妃,邀京中達官顯貴的公子小姐齊聚一堂,宴飲作樂,自然便讓人說不出錯來。
而那些朝臣不能直接透露的站隊意向,卻是能通過他們的兒子女兒,傳達給溫哲翰。
想通了這些,晏清才算是明白了這秋宴中的彎彎繞繞。
這京中的算計,深浸權利中心之人的城府,才是萬千兵書都道不盡的!
眼下再看李婉柔被人群嘲的處境,晏清也算是明白了這宴上的這些人背後所代表的家族,就算不是支持溫哲翰的,也定然不會是溫哲茂的擁護者。
李婉柔背後的鎮南侯府,在此時都依舊支持著溫哲茂,身為鎮南侯府的嫡小姐的李婉柔,現在的處境就像是羊入狼窩,怎麽可能會不受到眾人的排擠?
估計也就一開始捧著她的那些,是肅王黨裏反水過來的。
眼下見溫哲翰對李婉柔沒有好顏色,自然也都風頭一轉,看起了李婉柔的笑話。
瞧著李婉柔別扭著一張臉落座,晏清眼中劃過一抹深思。
她確實是頭一次見李婉柔,但卻不是頭一回聽說這個名字。
上一世溫哲茂在登上皇位之後,便迅速以晏康平督戰不利,導致西疆軍民損失過半,下了晏康平的職,將西疆兵權收歸皇室。而後更是以貪墨流放,讓晏康平死在了流放路上。
晏康平一死,還沒等到冊後聖旨的晏靈兒,倒先是被打入了龍宮。
幾乎是同時,溫哲茂便宣布冊立鎮南侯李定山獨女——李婉柔為後。
而後自己就因為同雪原的一場戰役失利,被召回宮中,被汙蔑叛國,被虐殺在冷宮之中。
滿朝文武,無一人為她喊冤,而晏靈兒作為她僅剩的親人,為了爬出冷宮,倒是積極獻策,讓人將她削成了人棍!
當時行刑的太監似乎提過一句,說是新後不喜帝王後宮幹政?
記不清了,血糊了滿耳,一開始便未曾聽清。
但如今想來,她倒是清楚了。
溫哲茂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讓自己活著為他賣命,死了還能以肅清後宮為名取悅新後,從而讓他的嶽丈滿意。
他借著羌人的手,將西疆忠於晏家的晏家軍推上前線,全部坑殺!又借雪原之戰,坑殺了她所有的弟兄!
如此,他才能在自己死後,徹底接管西疆和北疆的軍事!
如此,才無人會在他毫無證據地以叛國罪虐殺自己後,為自己申冤鳴不平!
論陰謀算計,比起他們這些浸**權術的人,自己可還差的遠呢!
晏清斂著眼,滿腔的恨都順著清酒咽進腹中,才又抬眼看向李婉柔。
沒能得到溫哲翰安慰,反被訓斥了一通的李婉柔,心中怨憤又委屈,瞧著溫哲翰的眼,淚光漣漣,好一派傷心之色。
晏清將李婉柔淒婉的神色看在眼中,羽睫微垂,唇角扯了一個微小的幅度。
上一世她沒見過李婉柔,也不了解溫哲翰,但這一世,一場秋宴,倒是讓她知道了些有趣的東西。
隻是不知道李定山在知道自己的女兒,對溫哲翰有別樣的心思時,會是怎樣精彩的神色?
不過按她對李定山的了解,隻怕李婉柔鍾情溫哲翰一事,他並非不知情。
但他卻站隊溫哲茂……
這其中的意味,便不得不耐人尋味了。
若說先前是因為李貴妃同溫哲茂有染,他從李家利益出發,不得不跟溫哲茂站在統一戰線上。
但如今這件事已然敗露,溫哲茂已然失去皇帝寵信,必不可能成為皇帝心中的儲君人選。
李定山又是為何依舊支持溫哲茂?
而他既然如此堅定地支持溫哲茂,又為什麽會讓李婉柔來這秋宴繼續放縱李婉柔同溫哲翰糾纏?
李定山是想做兩手準備,將兩位皇子都抓在手中?
晏清想不通,但卻明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