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受人群嘲

王淑語心裏正疑惑著,卻見李婉柔竟然是紅了眼眶,萬般委屈地開口:“我本是好意提醒晏將軍,莫要在殿下的宴上失了禮數,卻不曾想反被人嫌多管閑事,遭人笑話。”

李婉柔拿絹帕拭了眼角淚花,“看來你們是見不得我的,我走便是,何苦鬧這一遭,壞了殿下宴飲的心情?”

李婉柔一番顛倒黑白的話,聽得王淑語一肚子氣。

這人臉皮可真是城牆做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挑了事,現在上下嘴皮子一翻,倒是成了她們的不是?!

當下王淑語也沒了好脾氣:“李小姐重視殿下秋宴,便要人人都嬉笑歡顏。如今如了您的意,您倒覺得咱們是笑話了您。”

李婉柔被王淑語一頓數落,臉色頓時不太好看,張嘴就要辯駁,但王淑語卻壓根兒不打算給她開口的機會。

“您說鎮南侯治家如治軍,您眼下莫不是要將咱們都當成您李府的兵,稍有不合您心意的,就要數落訓斥一番?”

一句話,當時就給李婉柔把周圍人的仇恨都拉上了。

都是大家貴族的子弟,便是因為她李婉柔身份高貴,願意捧著她,但也不意味著他們就能心甘情願地接受她把自己當下屬一樣擺布。

更何況有的人本來就不懼李婉柔的家世,甚至家中還和李家積怨已久。

李婉柔吃了個啞巴虧,氣得咬牙切齒,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卻又不敢發作。

王淑語卻是沒因為李婉柔這一時的隱忍而放過她。

“您既然這樣眼裏揉不得沙子,想來確實是鎮南侯治家有方。既然鎮南侯治家如此嚴謹,李家怎麽就還是出了個李賢?”

王淑語這話算是直接把先前的話都挑明了,絲毫沒給李婉柔臉。

都是京城裏打了十幾年交道的老熟人了,她深知自己這次若是沒能將李婉柔囂張的氣焰打下來,下一次再見,這人就會揪著自己的這一次失利,趾高氣昂地踩著自己的臉四處炫耀!

被氣個半死的李婉柔這會兒腦子倒是轉過來了,明白了當時她話出口怎就惹了人笑話。

治家森嚴的李家出了個吃國家血肉的蛀蟲,怎能不惹人笑話?

更何況真相比這還要可笑數倍!

而她眼前這兩個,就是為數不多恰好知道真相的人!

轉過來這個彎兒,李婉柔登時憤恨地轉頭瞪向晏清。

這賤人是故意低頭,引她的話,讓她出醜?!

“真不愧是當將軍的,好深的算計!”

李婉柔磨著後牙槽,瞪著美眸憤憤不已,嘴裏卻是話鋒一轉,“若你戰場上也有這城府,還能叫西戎差點兒踏平西疆?”

一直沉在自己的思量中的晏清,聽李婉柔忽然說起先前同西戎一戰失利一事,低垂的眼輕抬,冷沉的眸子叫周邊的人渾身一凝。

正對上晏清的李婉柔,更是如墜冰窖,血液凝滯,四肢發涼。

“我何時算計了你?”

清冽的嗓音沒有女子的溫婉,帶著些許沙啞的質感,輕飄飄沒有分量的一句問,卻叫李婉柔心頭如壓了千斤重的巨石一般,沉甸甸地喘不上氣。

但越是如此,卻越叫她心頭憤恨不已。

她作為鎮南侯府的千金小姐,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她晏清一個不男不女的東西,眼下晏家連爵位都被收了回去,她還有什麽資格來質問自己?!

李婉柔心中惱恨,但晏清緊跟著的一句話,卻叫她無端地脊背發毛。

她說:“我從不將戰場上的算計帶下戰場,因為……”

晏清忽然的一個停頓,讓李婉柔心都是一停,甚至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

“那是殺人的刀。”

冷冽的話像是出口就成了一把殺氣淩然的刀,駭得李婉柔渾身一抖,連連退後幾步,驚駭地盯著晏清。

晏清卻是挽唇淺淺一笑:“所以李小姐著實是誤會清了。”

看著晏清臉上和善的笑,李婉柔有一瞬間的恍惚,不由得懷疑先前自己感覺到的殺意,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倒是晏清身旁的王淑語,視線悄悄地在晏清和李婉柔身上走了個來回。

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她自認還算是摸清了晏清的脾性。

對於初見時自己喋喋不休的提問,都能耐心細致地一一解答的晏清,骨子裏是一個溫柔的人。

這樣的人沒道理會無端地恐嚇一個第一次見的人。

若說是李婉柔扯著她生事,讓她生了氣,但她一開始明明就不在乎。

這一切的轉折似乎是……

從自己說破李婉柔的身份開始。

是晏家和李家的矛盾?

王淑語猜測著,沒有再貿然開口。

牽扯上家族恩怨,便不是一句小女兒家鬧著玩,能糊弄過去的。

她雖然不怕鎮南侯尋難,但也不想給家裏惹麻煩。

場麵瞬間便靜了下來。

“喲?這是怎麽了?諸位該不是在怨責小王來遲了吧?”

一道戲謔的聲音響起,僵持著的場麵頓時活絡了起來。

眾人皆是起身朝著門口走來的人行禮:“見過端王殿下。”

“免禮。今日宴飲,隻論親友,不論身份官職,諸位切莫多禮拘謹。”

溫哲翰抬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一邊大步朝著亭內走去,路過晏清兩人身邊時,視線卻是在王淑語身上一落,但很快便又移了開去。

溫哲翰話音剛落,一道嬌滴滴的聲音便又響起:“殿下,您要為小女作主啊!”

李婉柔委屈地擦著眼淚靠過來,一副梨花帶雨的嬌弱美人樣,端的是我見猶憐。

溫哲翰不動聲色地避開靠過來的李婉柔,隨口問了一句:“李小姐這是為哪般?”

但李婉柔還沒來得及訴說她的委屈,溫哲翰卻又是迅速地轉了口風,“大好的豐收節日裏,怎能傷心落淚?這豈非怪罪神明?若是惱了豐收之神,來年降下災禍,影響收成,可不是一件好事。”

李婉柔滿腔委屈訴苦,被溫哲翰一句話堵在嗓子眼兒,噎得她臉色通紅,最後還隻能擦了眼淚,唯唯諾諾地說一聲:“是臣女的不是,請殿下恕罪。”

語氣裏的委屈宛若實質,弱柳扶風一樣的美人,我見猶憐,卻偏就引不起周圍這些人的同情,反倒是偷眼瞧著,竊竊地笑。

本對此宴沒什麽興趣了的晏清,此時卻瞧出了一些,她想從這宴上瞧出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