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岑景不過隻是手臂受了傷,淩雲峰的眾人卻上下奔波,為他四處尋醫師尋靈藥,陣勢之大,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岑景命不久矣。
房間裏。
岑景被上好藥,小手可憐兮兮的被吊在胸前,臉上好幾處擦傷,看上去可憐又可愛。
承淵劍尊難得嚴厲:“你知錯了沒有。”
岑景回想起來還有些後怕:“我錯了。”
要知道結界林裏可不止一些修為簡單的妖獸,要是碰上厲害的,這會岑景骨頭都不定留的下。
承淵劍尊臉色還是十分難看,大有欲狠狠懲戒岑景一番,好叫他長記性的跡象。
眾人見狀連忙出來救場:
“師尊息怒,小景也是一時救人心急,又不是貪玩。”
“是啊師尊,小師弟好不容易病好起來,既然沒什麽大礙,教訓兩句便就算了吧。”
……
岑景被十來個師兄師姐們圍在後頭,小眼眨巴眨巴懨懨地透過人縫往外看。
師尊臉色真的好嚇人……
由於私自外出不予通報,還受了傷,岑景最終還是被罰了禁閉一周。
承淵劍尊臨走前,狠狠甩下一句:“好好想想你究竟錯在哪裏!”
這是記憶裏承淵劍尊第一次對他發火,岑景手足無措。
師兄師姐們立刻圍上來安慰他:
“師尊也是擔心你出事。”
“到時候你撒個嬌,師尊就氣消了。”
眾人你一嘴我一嘴給岑景出謀劃策,接著又逗起岑景笑來。
禁閉期間,岑景倒是和這些師兄姐們混了個半熟。
禁閉一解除,岑景頓時如同一隻出籠的小雀鳥一樣飛了出去,當然,是左臂掛在胸前的那種。
他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鶴,輕輕一吹,紙鶴頓時活過來般騰飛而起,先是繞著岑景飛了半圈,而後晃晃****的朝某個方向飛去。
結界林臨別前,他特意問師尊要了這個尋人的紙鶴,偷偷在聞人蕪身上做了些標記,這樣他就再也不用擔心找不到聞人蕪。
岑景自信一笑,小腿邁著大步跟上。
紙鶴停在一片靈草圃前。
岑景收回紙鶴,左顧右盼,可惜並沒有看到聞人蕪半個影子。
突然間,岑景腳下一響,下一秒,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將岑景罩住。
——因為岑景裹的實在是太胖,網兜隻罩住了岑景圓滾滾的上半身。
岑景驚恐。
一旁,聞人蕪從樹後走出,他定眼一看,好看的眉眼頓時皺起。
岑景幾乎頃刻間明白了聞人蕪的意思——不是靈獸,好遺憾。
“快給我解開。”岑景努力掙紮,氣喘籲籲,終於成功將自己束縛。
聞人蕪:“……”
隻好無聲上前給岑景解綁。
“我長得哪裏像靈獸?”岑景憤怒的控訴。
眼下才是初春,即便出了太陽,早上還是又寒又冷,岑景裹得像隻白色小絨球,蹦蹦跳跳間,和常光顧靈藥圃的小賊確實有幾分相似之處。
聞人蕪為他解開最後的繩索,肯定道:“你跟蹤我。”
岑景借題發揮的小心思頓時煙消,他訕訕一笑,義正言辭:“你就是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是不敢的。”
聞人蕪沒理他,重新將網收起來。
事實上放在之前岑景還真不敢得罪聞人蕪,這個陰晴不定的小魔王。
可結界林被救後,岑景一查好感,發現一夜之間,數據從跌破好感值的-100一躍飛升成了0!
零!
多麽完美的阿拉伯數字!
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好感值不再負債累累,這讓岑景瞬間有了底氣。
岑景:“你在這做什麽,這靈藥圃是你種的嗎,還是說你要抓靈獸,要我幫忙嗎?”
岑景才說完,旁邊突然走過來一個外門弟子,他看也不看二人,上下把靈藥圃打量了番,輕佻點頭:
“可以,做的不錯嘛。喏。”
他丟過來一個癟紙包:“你的報酬。”
說著轉身離開,絲毫不忌諱的自言自語:“這小畜生幹活還真利落,以後靈藥圃的雜活不用擔心咯。”
“你!”岑景怒目,餘光裏,聞人蕪眼睫微垂,毫不在意般打開了紙包,露出幾口潦草的算不上吃食的東西。
但聞人蕪隻是眼睫微顫,看不出情緒,收了就走。
岑景來不及替聞人蕪討公道,氣的岑景哼哼了好幾聲,又怕聞人蕪走遠了,隻好不遠不近的跟在聞人蕪身後,生悶氣。
早春寒冷,聞人蕪仍舊一身消瘦薄衣,衣角被晨露打濕,又沾了不少泥。
先不說處理那麽大一塊靈藥圃,有多麽不容易。
那個外門弟子起碼成年了,可聞人蕪不過才是一個五歲的小孩,他怎麽好意思讓一個這樣小的孩子替他做事?
更別提報酬了,分明就是作踐人的東西。
岑景一肚子火。
他完好的手去拉聞人蕪的衣角:“我帶你去吃東西。”
聞人蕪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用。”
岑景料想到聞人蕪不會平白接受他人好意,耐不住心裏著急。
“你還這麽小,吃這些東西身體受不住的。”
聞人蕪終於停了下來,他向來平靜無波的眼中第一次湧上神色,是極度壓抑下的嘲弄。
——他在嘲諷自己的天真。岑景腦海裏自然而然的閃過這句話。
“鬆開。”聞人蕪的聲音冷的嚇人,岑景下意識後退數步。
“對不起。”岑景低著頭,“我隻是想幫你。”
他說完,突然扭頭,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他怕自己走晚了,聞人蕪會看到他的眼淚。
岑景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開始還隻是啪嗒啪嗒安靜的掉金豆子,跑遠了就開始嚎啕大哭,好像受了委屈的人不是聞人蕪而是他自己。
哭到打嗝開始數落作者:“怎麽寫成這樣啊……”
他一路悲痛欲絕地哭回淩雲峰,“啪”一聲把門關起來。
眾人大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猶豫著如何安慰。
沒一會,門“啪”的一聲又自己打開了。
隻見岑景抱著個半人高的白布袋子,嗚咽著走出來,一邊哭,一邊往嘴裏塞糕點,吃吧吃吧又繼續嗚嗚的哭著走了。
岑景決定要好好對待聞人蕪。
這次他跟著紙鶴,居然尋到了一處小山洞。
山洞嵌在石壁上,通體由石頭構成,所以較為幹淨平滑,但真的很小,還不如岑景睡的那張大床寬。
與其稱之為山洞,岑景更願意稱之為水簾洞,因為旁邊是個小瀑布,水勢大的時候,這個山洞應當是被瀑布隔絕的。
水簾洞裏,簡單的放置著一些生活用品,岑景一眼就認出了聞人蕪的衣服。
難道聞人蕪就住在這裏?岑景感覺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
趁著聞人蕪沒回來,岑景準備悄悄把這袋糕點放進去,誰知才剛走近,一旁突然走出來個身影。
岑景嚇的呼吸驟停,立馬蹲下來,白布袋子擋在頭上。
聞人蕪有所察覺般瞥了一眼。
還好前麵有個大石頭,岑景拍著小胸脯舒了口氣,他頭頂著白布袋子,小心把布袋子轉移到石頭上,就準備偷偷溜走。
可是轉念一想,要是聞人蕪沒發現,東西被別的靈獸順走了這麽辦,那聞人蕪豈不是還要餓肚子?
還是親眼看著聞人蕪拿走了他才放心。
他認真想了想,腳伸出去,從旁邊勾來了塊小石頭,掂量掂量,丟了出去。
小石頭吧嗒砸在白布袋子旁。
岑景心道:這夠明顯了吧。
又尋思:一會聞人蕪來了,他可得再藏低一點,可別讓聞人蕪看到了……
目睹了全程的聞人蕪:“……”
他覺得世上斷然尋不出第二個這樣的小白癡了。
岑景用艱難的動作匍匐了數息,沒等來聞人蕪,肚子卻咕嚕嚕徹響了起來。
聞人蕪不會聽到了吧?岑景捂住肚子,羞憤欲死。
這到底是什麽飯桶身體!
他來的路上明明已經偷吃了好幾塊。
可是現在!還是!好餓好想吃哦!
岑景敗下陣來,往白布袋子裏伸手,鎖定,飛快的縮回來——他的手腕突然被冰冷的手指掐住,觸感像是纏上來一條蛇。
“你又在做什麽?”是岑景最熟悉的聞人蕪式寡淡語氣。
“我我我、”岑景嚇得摔了個屁蹲,好不容易下去的哭嗝瞬間湧了上來。
他舉著有他半人高的白布袋子,打著嗝語無倫次:“給你吃。”
袋子裏裝的滿滿當當,最多的就是各式糕點,混雜著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丹藥,不多,但成色一看便是極品。
聞人蕪瞳色一沉。
這個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岑景忙解釋:“這些我吃不完,怕浪費。”
又慌忙:“不過不是白請你的,就算借給你,要還的……”
他小心觀察聞人蕪的神色。
聞人蕪不會輕易接受他人的好意,那如果是這樣呢?
岑景忐忑的想。
便看到聞人蕪鬆了他的手,指尖探入夾出塊糕點,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聞人蕪眼睫微垂,擋住眼中神色:“我欠你的。”
望著後台緩慢上漲的好感度,岑景瞬間生龍活虎。
聞人蕪:“你的名字。”
“岑……”岑景差點脫口而出。
當初劍宗弟子把聞人蕪送進極北水牢,打的可是他的旗號,聞人蕪沒準以為這些破事都是“岑景”指揮幹的。
沉冤昭雪之前,他可得捂住自己的馬甲。
於是他說:“我叫觀棋。師尊說我剛來劍宗的時候不愛說話,所以給我取了這麽個名字,取意‘觀棋不語真君子’。”
岑景一副不認識聞人蕪的模樣,假模假樣的乖巧問:“你呢?”
聞人蕪也不拆穿:“聞人蕪。”
岑景來了精神:“其實我一直都很苦惱,因為我沒有別的朋友……”
騙子,聞人蕪瞳色深邃,似有暗流翻湧。
結界林裏兩人被救起後,岑景被一群人緊張地團團圍住,怎麽都不會是沒有朋友的樣子。
岑景試探:“所以,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算朋友嗎?”
聞人蕪壓下眼中戾氣,湛紫色瞳孔中煞氣湧動:所以,他靠近自己,究竟是想得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