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電光火石間, 岑景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句話——
聞人蕪果然和錦洮雲家有仇。
想通了這點，岑景於是毫不猶豫舉手，信誓旦旦：
“我發誓, 今後絕對不會和錦洮雲家有半點關係。”
雖然岑景自己都莫名其妙，他為什麽要對聞人蕪發誓，像個偷吃被道侶抓住的渣男。
但顯然，他的行為愉悅到了聞人蕪。
那股縈繞在岑景周身的恐怖氣息稍有放鬆，岑景心中隱隱湧上些自信。
他心道，還好他對聞人蕪足夠了解, 否則，今天若是換了別的人在這裏，一不小心觸了聞人蕪黴頭, 那必然是生死未卜, 岑景唏噓。
他正出神，忽見聞人蕪修長指尖輕點，一股黑氣瞬間順著岑景縈繞而上。
岑景被嚇得緊緊閉上眼, 就聽到聞人蕪壓低了聲線，略帶著些不滿道：
“你怕我？”
岑景很想點頭，但他不敢, 隻好不聞不問，把自己當鴕鳥。
突然一隻冰涼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頭。
“睜開眼。”
岑景不敢不從, 他緩緩睜眼，倏然對上了聞人蕪湛紫色的冷漠雙瞳。
“你在害怕。”聞人蕪篤定道, 他說著, 周身的黑霧又開始浮動。
岑景幾乎瞬間便察覺到了聞人蕪的異常。
完了, 不知道那句話又惹到他了。
聞人蕪這陰晴不定的性子, 真是和從前一模一樣。
但從前的聞人蕪好哄，現在……
岑景發出“咕咚”一聲響亮的吞咽聲，怯怯道：“不、不怕。”
他避開聞人蕪的視線，卻驟然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發生了變化。
他原先所穿的雲家弟子服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襲寬袖白袍，白底銀紋，上麵用金線細細勾勒出精致的花紋，怪好看的，岑景一眼就喜歡上了。
岑景恍然，他回想起方才的黑霧，原來不是要燒他，而是給他換了身衣服。
岑景困惑了，難道這年頭，報仇前還興給仇人換衣服，整理儀容的嗎？
還是說，他其實誤會夢中的這個“聞人蕪”了？
畢竟聞人蕪再可怕，也隻是他夢境的衍生物，又怎麽會傷害夢境的主人呢？
況且，上一次聞人蕪雖然看起來凶狠，但其實，也並沒有傷害他。
岑景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於是岑景鼓起勇氣，從聞人蕪懷裏爬了起來，這期間，聞人蕪隻是定定的望著他，並沒有半分阻攔的意思。
岑景徹底鬆口氣。
這時候，他像像是發現了新玩具般，突然彎下腰，捏起聞人蕪的下巴：“聞人蕪長大之後就是這個樣子？”
他心中其實仍然帶著些懼意，偏偏好奇更占據了上風，捏著聞人蕪的臉轉來轉去，自言自語的肯定：“那我幻想的還怪好看的。”
聞人蕪：“……”
欣賞罷了聞人蕪，他又低頭看起自己的新衣服來，一邊抽空對聞人蕪的審美發出肯定：
“你這個花紋還真好看，改明我也去做一套，就照著這個花紋好了。”
聞人蕪：“……”
這時候聞人蕪突然冷冷開口：“安神香是怎麽一回事？”
岑景驚住了：“你竟然還會關心人？！”
他心想，我的想象力可真夠大。
便隨意答：“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睡不著。”
“失眠？”聞人蕪好看的眉間皺起，“什麽時候開始的？”
岑景坐靠在一旁的書桌上，仰著頭想了會：“大概有三年了吧。”
三年。
聞人蕪眼睫忽然狠狠一顫。
三年前，正是他離開玄霄劍宗之時。
聞人蕪望向岑景的瞳色愈深，所以這三年裏，他也會為了那一劍愧疚嗎……
岑景顯然不知曉聞人蕪複雜的內心活動，他心念一動，一杯裝滿了熱牛奶的馬克杯出現在他手中，牛奶甚至熱氣騰騰地往外冒著熱氣。
岑景驚呼一聲：“這也可以？”
他迫不及待，咕咚咕咚大口喝起來，末了長歎一聲：“也太好喝了吧……我都二十年沒喝過了。”
修真界的人都不食人間煙火，吃的不是丹藥就是靈水，哪有熱牛奶好喝。
聞人蕪眉間微皺：“何為牛奶？”
岑景一愣，解釋：“嗯，反正就是一種能助眠的東西，晚上睡前喝了，能睡的很好。”
主要是這裏也沒人喝，岑景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見聞人蕪的視線一直鎖定在自己手上，饒是麵皮厚的岑景也有些撐不住，他遞過他喝剩的，歪著頭試探：“你，要不然也來點？”
聞人蕪移開視線，冷冷道：“不用。”
岑景於是一口氣喝完，也不再顧忌聞人蕪，自顧自摸到了房間裏唯一的軟**，潦草的往上一躺，閉上了眼睛。
結果才閉上眼，就聽到旁邊傳來腳步聲。
岑景警惕睜眼！
“你做什麽？”他抬腳抵向靠近的聞人蕪。
然而聞人蕪卻隻是輕輕一揮手，一股靈力頓時將岑景的腳按了回去。
他再一揮手，天地瞬間變暗，夢境中的時間竟瞬間跳轉到夜間，房間內，隻一盞微弱的燭火亮起，昏暗黝黑，輕易給人帶來十足的困意。
“睡吧。”聞人蕪冰冷的聲音，在燭火的映照下竟帶上一絲縹緲的柔意。
岑景甚至來不及反應，一股巨大的困意挾裹而來，岑景不再抗拒，輕而易舉便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意識消退前的最後一秒，他似乎聽到一個聲音輕柔在他耳邊響起：
“等我。”
——
岑景從夢中起來的時候，客棧內的安神香早已燃盡。
回想起昨晚的夢境，岑景忍不住感歎：“這安魂香的效果未免也太好了吧，夢境劈都劈不開……”
還好夢境裏的聞人蕪好說話，不傷人，否認，他醒來後第一件事絕對是把安神香連帶著香爐都一起丟掉。
不過做夢歸做夢，昨夜他是真的睡的好。
倘若回回都能睡的這般香。
“…那讓我多夢見幾次聞人蕪，倒也不是不行。”岑景說著，換上了常服，待他整理好儀容正準備出門前，他鬼使神差的看了雲家弟子服一眼。
他沒來由想到：“下次還是把衣服還回去吧。”
——
雲家之事已過了最繁忙的階段，接下來主要交給雲瓊玉，岑景等人也閑了下來。
一進門，岑景就逮住他六師兄問：“六師兄，你昨日給我的安神香，真的是我們淩雲峰上常用的那款嗎？”
六遙笑問：“效果不錯？”
岑景連連點頭。
效果何止不錯，簡直不要太強！
六遙便答：“這確實是你常用的那款，不過，你不是說過，感覺效果沒有從前好用了嗎。”
他道：“我便趁著閑暇間改良了下，昨日給你的那份，便是我改良過的版本。”
岑景心間頓時一暖，他抱住六遙的手臂，臉貼在上麵誇張的蹭：“六師兄，你就是我最愛的師兄！”
九燁“嘖”一聲，帶著醋意從工作中抬頭：“這麽說來你沒做夢了？”
“倒也不是。”岑景答，“隻是覺得夢裏的人沒有那麽嚇人了。”
九燁突然頓下手中筆，認真抬頭：“還是昨日夢到的那個人？”
岑景點頭。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都連續兩晚夢到同一個人。”九燁鄭重，“小十七，你不會，當真對這個人有意思吧？”
九燁一句話，成功再次惹怒了岑景。
他正揮著袖子上前，準備好好讓他嘴貧的九師兄好好領悟什麽叫做“愛幼”，這時候，玄霄宗一弟子忽然匆匆從趕至三人麵前。
“何事，如此急匆匆的？”六遙問。
那弟子喘息著答：“回六遙師叔，方才雲家來的消息，昨晚錦洮城中，又有人失蹤了！”
三人聞言，迅速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凝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