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場

這邊打得熱鬧,旁側又有幾人來到場上,互相抱拳,然後朝著不遠處的道士們邀戰。

當然,不止有麵向道門眾人的,同樣也有人持拿刀劍,自詡武藝傍身,向著身前所有俠客放聲豪言。

“盡管上前來。”

一時間,齋醮論武倒有些頗似比武大會,氣氛火熱,漸漸有了昨日論道時的幾分模樣。

陳嶼看了會兒最引人矚目的兩位熟人之間的切磋,然後四下張望一圈,挑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

那裏正好有武人擺擂,他既然決定了要練練手,自然不會再有所猶疑。

先搭下拳腳,再試試輕功步法。

陳嶼如是想,至於兵器劍訣……自己身上可沒家夥事兒。

不止如此,他還想嚐試一番新鮮出爐的腑髒脫胎術,這門新法有內練,亦有外攻護道。

是原本意外弄出的音攻法子,被他融入到其中,如今腑髒部分精神力已然可以抵達,他正巧想瞧瞧,柔勁配合下,口舌呼喝與髒腑震顫兩者相加是什麽效果。

踏踏!

念頭落下,陳嶼跨步而出,在其餘人還或多或少被蔣道士與錢玄鍾吸引目光的時候,直麵眼前這位擺擂邀戰之人。

漢子虎背熊腰,一對虎目如銅鈴,渾身肌肉虯結,手臂都能趕上他大腿粗,雙掌似蒲扇,狼視前方應戰的年青道人。

他在看,對方亦在打量。

道士年紀不大,比場上那兩個還小不少。估摸著二十出頭,想來修道沒幾年。

再看身形,談不上瘦削,卻也沒幾兩肉,骨骼不算寬大,小臉紅潤健康,一看就是沒吃過苦頭的愣頭青。

“勇氣可嘉。”

不知想到了什麽,魁梧大漢扯出一抹足以嚇哭幼兒的凶煞笑容,竭力模仿著師門長輩的樣子,帶著對後輩生的關照。

好歹是道士,此地又是道門盛會,指不定周圍就有師長在關注著,漢子不禁想到,待會兒下手得輕上一些,免得將這位打擊太狠哭了鼻子。

徒惹麻煩。

陳嶼不知道跟前這位腦袋裏正晃**些有的沒的,不過還是看出了對方或多或少的輕視。

他沒在意,自己隻是來練手的,又不非要打贏所有人。

“青台山,雲鶴觀。”

淡淡說了句,甚至都沒報上名號。

陳嶼拱手抱拳,旋即拉開架勢。

從大漢的打扮裝束、身材樣貌,大致估計了下功法路子。

練拳掌,除此外,腿法應該不差。

嘭!

身形不占優勢的陳嶼率先出手,腳下一蹬,恍如長蛇出洞,攢射間兩拳捏作尖喙,直打而去。

魁梧大漢不慌不忙,單手豎劈,一聲震響後,兩人交錯開來。

力道確實大。陳嶼看向略微發麻的右掌,剛剛若非自己及時換招,這一戳恐怕隻會如同砸在鋼板上一般被硬生生折斷。

當然,他並未用上內勁。

“再來!”

回身一拳當頭落下,再次被**開,緊接著又是一腳,從古怪地方彈射,橫掃向腰肋一處。

魁梧大漢雙臂如錘,掄動著與之砰砰撞在一起。

陳嶼倒退數步,看上去似乎局勢不占優,身上沾了些許灰塵,略顯狼狽。

然而魁梧大漢已經沒了輕視,麵色鄭重無比,直勾勾盯去。

這道人的力氣不小。漢子心思起伏不定,難道還是個外家行手?不過從陳嶼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也不知到底練得哪門外功,他一向對自己的《銅身功》有著不小自信,但未曾大成前,自己可施展不出這般氣力。

未等他想明白,便見那年輕道人順勢拔升半腰,腳下像浮萍般**漾兩下,蜻蜓點水般快速飛掠到近前。

依舊是貫手,但探入懷中前猛地變掌為拳,狠狠砸落在心口!

咚!

宛若鼓聲敲動,大漢釀蹌著倒退了數步,麵皮一陣白一陣紅,胸口火辣辣,喉頭刺撓,險些咳嗽出聲來。

“小子,灑家承認看走眼了,接下來可就不會再讓你得手了!”

話語未落,大漢提振氣血,龍行虎步踩踏在地,雙臂抱齊,手肘頂向外側。

臨近了,這才驟然斜跨一步。

貼山靠!

這一靠聲勢不小,肩臂繃緊直、發出劈啪顫響,陳嶼想要躲開,卻發現此刻雙方距離太近。

不及猶豫,他雙掌按下,掌風陣陣。

嘭的一聲響起,下一刻整個人都橫飛數尺之遠!

魁梧大漢得理不饒人,踩步提縱,旋即雙臂開展如金雕,再度橫擊而來!

砰砰砰!

堪堪起身的陳嶼連忙招架,兩人拳飛腳踢如影,聲勢不小,惹得周圍人紛紛離散開,引來不少目光。

“八錘披!”

嘭!

“落象崩!”

嘭!

旁人看在眼裏,隻要不瞎,都能看出兩人之間的戰況。

一魁梧一清秀,兩道身影在場中來回交手。局勢漸漸偏向前者。

隻是相比起來,大家顯然更關注模樣沒那麽嚇人的年青道人。

“那道人是誰?”

“不知。”

“不過年歲不大,實力卻不弱,和莽牛拳徐三鬼過了三四十招不落敗,應是出身正元、海雲等大觀。”

“有可能,不過為何不見他施展正元觀的五禽拳?又或者海雲觀的齊雲手?”

“這……或許是外府之人?抑或某個隱世道派子弟?”

“老夫倒覺得他這兩式貫手和步法越看越眼熟,難道是某位老友的後生輩……”

“這老爺子都能看出來?”

“當然!老夫當年可是橫行廣庸!見過的俠客比你吃得鹽都多!”

暫且不論場下如何,場上的陳嶼卻是不如他人擔心那般。身處劣勢不假,但他沒有慌張,反而很鎮定。

神情平靜,從始至終除了被貼身靠飛時扯動嘴角疼得咧牙外,並無其他異樣。

“……”

他不急,對麵的魁梧大漢倒是愈發的不耐。

這混賬道士,明擺著在拿灑家搭練!

大漢一開始確實有些不怎麽將對方放在眼裏,畢竟一個剛剛及冠的毛頭小子罷了,能有幾分功夫?

然而現在他不這麽想了,哪怕自己拿出了七八成實力,除了一些廝殺手段外全都用上,卻依舊放不倒對方。

而且這小道士還越來越滑溜,肉眼可見,步法愈發靈動,拳腳也不似一開始時候的莽撞,帶上了幾分技巧。

咚!

兩人又一次撞開,魁梧大漢暗搓搓抖了抖膀子,覺得骨頭似乎快要裂開,門牙緊咬,天曉得這家夥怎的這般力氣,還有那身骨頭架子,看著不大,卻著實硬如金鐵。

幾次三番過招,對方的進步大漢眼睜睜看著,如今已然能用做到有來有回。

神情無奈,他看向輕飄飄卸力飛遠的道人,感覺自己剛剛那一撞完全沒了之前的作用。

甚至連打亂對方的步驟都做不到。

“罷了罷了!”

漢子站起身,嚷嚷道,“灑家認了。”

“不打了!”

嘴上如此說,魁梧大漢臨下場前還是抱了抱拳。

正當陳嶼回過神來準備回禮時,隻聽對方又扯著嗓子道:“滑不溜秋跟個泥鰍似的!也就仗著這身步法,否則灑家一拳頭的事!”

揉著自己略顯發紅的肩臂,大漢一邊想著回去得給胸口差點兒藥酒,一邊笑著鼓動場下眾人都去試試,說什麽這道士年青著呢,拳頭軟綿綿,好似嬰兒。

就差把他說得除了步法一無是處。

陳嶼倒沒覺得有什麽,反而很樂意。

他雙目閃爍,低頭看向雙掌,感覺一番交戰,自己對雲鶴功上的武學又多了幾分認知,不似原本那般生疏。

再多來一些才好。

他不在乎打不打得過,能練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