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活人守死人
喬大牛趕車往回走,笑嗬嗬的跟娘倆說著話。
季初夏問:“大牛叔,咱們村子幫收莊稼要多少錢啊?”
陳秀娥趕緊扯了扯季初夏的衣袖:“娘能收。”
“嫂子啊,這可不是你舍不得的時候,秋天都得搶收,老天爺照顧能不下雨,才是好年頭啊。”喬大牛甩響鞭子,回頭:“夏夏,要是用人的話,十文錢供一頓飯,回頭我這牛車不要錢,幫著把糧食運回來。”
“大牛叔,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回頭我家糧食都歸倉了,一定要謝大牛叔幫忙。”季初夏打聽好了價兒,心裏就踏實了。
二十畝地,全靠人工往回收肯定不容易,但她太期待了,期待親眼看到收獲的場景,感受收獲的喜悅,末世沒有見過嘛。
陳秀娥沒有再說了,一來喬大牛說的有道理,再者女兒能做主,辦事比自己也厲害,她也願意聽女兒的安排。
娘倆回到家裏,陳秀娥拿出來銀子給季初夏:“夏夏啊,去把饑荒還了,今兒買的蜂蜜也帶過去一罐。”
“成。”季初夏出門往田郎中家去,陳秀娥忙著給孩子們做午飯。
開學塾是不賠錢的,不過家裏事情多,再者賬目是女兒管著,陳秀娥就沒
多問,反正不會吃虧,她知道自己已經把女兒當成仰仗了,雖然心裏頭舍不得,可自己真不行。
小心翼翼的把剩餘的銀子收起來,做飯的時候還在盤算以後的日子,原本自己就沒有娘家親人,如今婆家也生下了娘仨相依為命,應該沒有大事了,日子就這麽過下去,等女兒找了婆家,兒子讀書若好,有前途,若是讀書不行,也存夠了錢給兒子娶妻成家,自己這輩子就知足了。
正忙著,聽到隔壁丁氏家裏叫嚷著鬧哄哄的,陳秀娥添好了柴出門,就聽到對麵有人破口大罵:“你個老寡婦!早晚不死?死了還能把這院子當墳包咋的?別說我還給你銀子,給你養老,就是在旁邊等著你了再來拿房子,誰敢攔著?”
陳秀娥一縮頭回來了,她也是個寡婦,這話聽著太刺耳了,再者自己又不是伶牙俐齒的人,過去也幫忙不上忙。
回來坐在灶台旁邊,心有感觸的竟掉起眼淚來。
季初夏回來的時候也看到了丁家門口圍了不少人,她挺反感村子裏人這樣的,自己家門口就圍了好幾次,沒停留快步回家。
進門直奔灶房,見陳秀娥正在抹眼淚,走過去掀開鍋蓋:“娘,孩子
們快到飯點兒了。”
“哎,再拌個涼菜。”陳秀娥端著菜盆去井台旁邊洗菜。
季初夏把鍋裏的土豆燉肉裝進了大盆裏,刷鍋燒水,山裏的野菜要焯水才行,等陳秀娥回來,季初夏才說:“別人家的事,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就自己聾了,哭壞了眼睛咋辦?”
“娘是覺得你丁奶奶可憐,守寡一輩子到頭來還要被人逼著讓出房子來。”陳秀娥輕聲說。
季初夏低頭燒火:“這會兒可憐咋辦?年輕那會兒就不該守寡,活人守死人,那是想不開,人啊,活著才有意義。”
陳秀娥聽到女兒這話,嚇一跳,歎了口氣說:“當初,你丁奶奶難產,她丈夫去找郎中的時候掉進了溝裏摔死了,孩子沒留住,丈夫也沒了,說起來是真可憐啊。”
“娘,她若在奶年輕的時候往前走一步,至少身邊還有兒女傍身,平日裏村民都敬重,可你看看誰為她出頭了?還不是圍著看熱鬧嗎?”季初夏起身出去洗手,碗筷用清水涮了一遍擺在桌子上,每日裏往對麵挑著送飯怪麻煩的,所以這兩天改了,孩子們都過來這邊院子吃飯。
陳秀娥切著涼菜,竟覺得女兒說的在理兒。
晌午休息
,祁玉帶著學生們過來吃飯。
土豆燉肉,涼拌山野菜,紅糧小米飯熱氣騰騰的,再配上兩樣是鹹菜。
孩子們歡呼著吃飯,隔壁院子倒是安靜下來了。
隻是偶爾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哭聲,不用說丁氏在傷心了。
陳秀娥裝了兩碟菜,一大碗飯還配上了鹹菜,放進食盒裏,站在灶房裏一臉犯愁。
“娘,去送吧,人家幫過咱們,別的咱們沒啥法子,每天都帶出來飯菜給丁奶奶吃喝不費事。”季初夏說。
陳秀娥笑了:“夏夏簡直是娘肚子裏的蛔蟲。”
“那我可不幹。”季初夏也笑了。
陳秀娥提著食盒去隔壁給丁氏送飯,季初夏坐在小凳子上看這些孩子們狼吞虎咽的吃相,嘴角都翹起來了,她不怕這些孩子吃得多,因為多數都是村子裏的人,想要在村子裏好過就得有威望,以前是舉人爹給掙來的尊敬,往後得靠自己,再說了,誰心裏沒有一杆秤,這麽吃下去,開學塾賺不到錢,還可能給吃黃了,回頭也看看誰有公正的心,等自己要種人參的時候,得用心術正的人。
祁玉也在觀察自己這些學生,說真的,泛泛兒,要說出類拔萃的隻有兩個人,張/宏遠和季
平安。
不單單刻苦,天賦聰慧,不說前途無量,考取功名希望還是很大的。
孩子們吃飽喝足,自覺地幫著收拾,祁玉看著桌子上連鹹菜都剩不下一塊兒的場景,輕輕地歎了口氣,沒法子,頓頓如此。
祁玉起身來到季初夏跟前:“你也不著急?”
“急什麽?”季初夏也站起來了,笑嗬嗬的看著孩子們在井台前提水洗碗筷的場景,問。
祁玉抬起手壓了壓額角:“你這學塾會賠錢,不用給我發什麽錢了,我也不需要。”
季初夏這才看向祁玉:“祁公子,你說我們一家人在這裏生活最怕什麽?”
“孤兒寡母日子難,別人欺負上門沒有撐腰提氣的人。”祁玉說。
季初夏點頭:“所以,這些孩子的飯沒有一口是白吃的,真有不開眼到我門口鬧騰,你說村子裏的人會不會看熱鬧?”
“短時間還行,隻怕日子一長了,他們都習慣了。”祁玉說:“季姑娘,人心叵測啊。”
季初夏抬起手勾了耳邊的碎發到耳後:“指望著學塾養著我們一家,不容易,拉拉人氣罷了,回頭我要做點兒買賣,想要過好日子,得有人情在。”
祁玉來了興致:“季姑娘想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