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攪家不賢的是誰?

季初夏抬頭看著門外站著的季老漢,還有站在季老漢身後的石氏,皺了皺眉。

“爹!你咋說的?你說讓我們過來給嫂子道過,再看望夏夏,家裏和氣才能過日子,你現在看看吧,是我和我娘的事兒嗎?他們壓根兒就沒拿我們當一家人!”季小鳳那叫一個唱作俱佳,眼淚嘩嘩往下掉:“這是大哥沒回來呢,等大哥高中當官了,還有我和我娘的活路嗎?家裏都指望著大哥,結果他們娘幾個商量著把我和我娘甩出去,這不是不給你臉子嗎?”

季老漢的臉色也不好了,他不是個偏聽偏信的人,家裏都是女人也懶得多過問,早起出門幹活,回來吃飯睡覺,隻盼著兒子光耀門楣,自己也就知足了。

今兒險些鬧出來人命,他才發現這些女人們在一起事兒太多,本想著自己用一家之主的身份壓著她們能消停點兒,可現在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石氏也在旁邊抹眼淚:“行了,我這輩子福薄命賤,給你當續弦我認,生不出兒子也認了,這個家眼瞅著好日子來了,我享不起這樣的福,你休了我吧。”

季老漢氣得直閉眼睛。

“娘!憑啥啊?你到這家的時候,大哥才幾歲?我是個閨女咋了?不是老季家的人嗎?爹

不會休了你,大不了咱們分家吧,這些年你操持家裏把錢都存著給大哥讀書,這心思就當喂狗了吧,走,咱們回去。”季小鳳說著,過去扶著石氏就要走。

陳秀娥尷尬的不行,一把扯過來季平安:“跪下給你爺奶磕頭認錯。”

“喲,我們可受不起,你就會麵上裝可憐,這孩子還小懂什麽?都是你這個爛良心的在背後攛掇的!”季小鳳壓根兒就沒想善罷甘休,本來就有一張巧嘴兒,說話是一點兒不客氣。

陳秀娥臉都紅了:“小鳳,我沒有。”

“我呸!”季小鳳看著季老漢:“爹,你親眼看到了吧?當著你的麵裝可憐,剛才平安說我們是外人的時候,她吭聲了嗎?這就是個攪家不賢的東西!”

“攪家不賢?”季初夏起身走過來:“季小鳳,你這話大家都聽到了,屎盆子扣完了嗎?”

季小鳳咬牙切齒:“我是你姑母!你還打小就開蒙了,規矩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怎麽跟我說話的?不孝的混賬東西!”

“你說完了,那就我說!”季初夏走到門口,拉住被按跪在地上,強著不肯磕頭的弟弟擋在身後:“分家這事兒輪不到你張嘴,爺爺才是一家之主,不過話要說明白了,我娘在這個家裏幹活沒?

春耕秋收,夏天伺候田裏的秧苗,村子裏的人誰不得挑大拇指讚一句舉人娘子是個能幹的,這做不了假!”

這話季老漢認可,陳秀娥進門這麽多年是真勤快。

“外麵活計不扔不撂,沒有爺們的力氣就早出晚歸,中午都不回來吃口飯的在田裏忙碌,田裏的事情沒讓村裏人笑話過,賺來的錢財都歸奶奶管,我娘可要過一分一文?你們又給過一分一文?”季初夏冷哼:“說的好聽沒用,拿沒拿到好處才是真格的,這道理三歲孩子都懂吧?”

也不看這幾個人啥表情,季初夏繼續說:“我開蒙早,是我爹疼我打小身體弱,想著識文斷字以後也能是個活路,不做別的還能給人家寫寫算算混一口飯吃,就算是談婚論嫁也算是個長處,這話爹跟沒跟爺爺說我不知道,但跟我娘就是這麽商量的,可我身體不好總生病,吃藥的錢家裏也從來沒拿出來過一分一文,這吃藥錢是咋來的,你們知道嗎?”

“沒出過錢?”季老漢看石氏:“我跟你說過夏夏看病的錢得給,沒給?”

“爺爺,你去給郎中送錢的時候,難道人家就沒說嗎?”季初夏歎了口氣:“為了給我治病,我娘白日裏操持家裏家外,晚上繡帕子,打絡子,

賺來的錢都存著給我買藥了,是我身弱拖累了她。”

石氏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可了不得啦,這是要逼死我啊。”

“你要不嫌家醜外揚就盡管哭嚎,今兒這話我不說明白了,保不齊哪天我和我弟弟都死在你們手裏,爺爺被蒙在鼓裏不知道呢!”季初夏眼神都冷下來了:“賬誰都心裏有數,我識文斷字學的就是算賬,我爹讀書好,秀才是稟生對吧?衙門按月給糧食,雖然不多可也夠吃飽肚子,去年八月中舉也是前三,雖不及案首給的多,一個月三兩銀子二十石的上等米是你們去領的對吧?我爹刻苦讀書,家裏辦了學塾,還給書局抄書賺錢,這錢也一分沒到我娘手裏,不都是你們在管著嗎?”

季老漢聽到孫女這爆豆兒一般的話,心裏頭也開始算賬了,這不算不要緊,一算下來心裏就清楚了,出聲:“夏夏啊,行了,別說了。”

“爺爺,不說明白您怎麽知道這個家裏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外人不用知道,太丟人,但您得知道,我爹打從中了秀才後,免差徭,免賦稅,咱們家這些年的收入一點兒不外泄對吧?去年八月中舉,有一百五十畝地不用交賦稅,村子裏的人都過來依附,他們拿出來交賦稅的

一半糧食給咱們家做好處,這也是家裏收了對吧?”

季老漢點了點頭。

季初夏苦笑:“就算是這樣,我們還要背著家裏辛苦供我爹讀書的恩情,我奶奶和姑姑把好糧都賣了,我和弟弟在家裏沒飯吃,您信嗎?”

“你血口噴人!”石氏知道哭嚎沒用,爬起來指著季初夏:“沒飯吃是你不吃!菜粥天天都有,你饞嘴怪誰?”

“菜粥?”季初夏咬牙切齒:“你早晨給爺爺的粥是撈幹的,剩下的湯裏別說米粒,菜葉子都沒有,你後院的豬都比我和弟弟吃得好!我冤枉你了嗎?如果我冤枉了你就讓老天爺劈死我!”

“還有今天我為什麽差點兒死了?我說過了,可以是家事,也可以是官司,你們想怎麽著,我擎著!”季初夏啐了一口:“井匠不是一個兩個人,郎中給我診脈看過傷,村子裏看到的人少嗎?你們兩個凶手不用鬧,衙門夾棍上手,三兩個回合就不信你們不招!”

“夏夏。”陳秀娥看閨女衣襟都在顫著,心疼的過來扯住了她的手:“咱不生氣,不生氣。”

“季小鳳!來吧!你牙尖嘴利遠近出名,石氏彪悍人盡皆知,就看看誰倒黴!”季初夏眼裏都有凶光了,被欺負成這樣,自己可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