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年頭還有送壽衣的?

下午的時候,村子裏的全福的人過來幫忙做壽衣,等了半天也不見季小鳳回來,大家低聲說著話,有等不下去的就悄悄地溜邊兒走了。

陳秀娥急得去門口看了好幾回,石三郎瞅準了時機跟上去,笑嘻嘻的說道:“嫂夫人,著急了吧?我去迎一迎?”

“不用。”陳秀娥轉身就回來了。

季初夏臉色冷落的扶著陳秀娥往屋子裏去。

等季小鳳坐著牛車慢悠悠的到家,屋子裏剩下的人就沒有幾個了。

“季平安!出來搬布。”季小鳳抱著一匹布往屋子裏去,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就扯開嗓子說道:“可真是丟人啊,給那麽少的銀錢要買回來那麽多東西,一匹好布都用不起,虧著遇到了張家人,給我了銀子讓帶回來一匹好布做壽衣。”

眾人都看過去,布是黑藍色的綢緞,這種顏色的綢緞的確是做綢緞用的,不過尋常百姓人家也真舍不得,畢竟最次等的綢緞也要一兩銀子呢。

陳秀娥的臉頓時紅了。

“娘,給她多少銀子?”季初夏問。

陳秀娥低聲:“七兩銀子。”

季初夏看了眼季小鳳:“姑母啊,你可真不當自己是外人,七兩銀子置辦多少東西都夠用,讓張家給

出這個銀子,丟得可是咱們季家的臉。”

“你這你是什麽話?”季小鳳眼神不善的看著季初夏:“一個丫頭片子懂啥?要不是我的臉子,張家搭理你嗎?”

季初夏掃了眼眾人的臉色,沒說話。

張家的小兒子跟季小鳳去年秋天的時候定了親,主要是張家的日子過的極好,十裏八村最有錢的人家,可她也不想想為啥能看上她?還不是因為便宜爹要入仕了嗎?

這道理季初夏都懂,更不用說在座的這些人了,都是當媳婦兒的人,看到季小鳳這樣性子的小姑子,沒人不膈應的。

“看著幹啥啊?外麵布還沒拿回來呢。”季小鳳抱著布料不肯撒手。

石氏一把扯了季小鳳過去,哭嚎道:“可是能耐了,死人在路上呢,縱著個黃毛丫頭出頭,不孝啊。”

這一嗓子把外人都哭懵了。

“錢匣子在你手裏,你男人死了都這麽摳啊,我的大郎啊,好命苦啊。”石氏越說越來勁兒。

季平安從外麵費勁的抱著一匹粗布進來:“娘,還有呢,我搬不過來。”

陳秀娥見狀,接過去了話:“娘這就去。”

等陳秀娥轉身出去了,季初夏才掃了一眼哭嚎的石氏,出聲:“奶奶最是

疼惜兒孫,爹爹剛去,娘親正六神無主的時候,您可的忍著點兒淚,不然我爹的心也不安的很呐。”

石氏猛地轉過頭看季初夏,再也忍不住這口惡氣了,抬起手指著她:“你個小賤蹄子,編排起來長輩了?還有沒有點兒讀書人家兒女的樣子了?”

季初夏眼裏頓時蓄滿了淚水,望著石氏也看著一眾幫忙的婦人:“奶奶這話,初夏受不起,爹爹若是活著掙了功名回來,您可還會罵我這句賤蹄子?”

“他不是死了嗎?他……”石氏話已出口,整個人就僵住了。

季初夏心裏冷笑,眨了眨眼睛把眼淚落下來,半屈膝衝著炕上行了個禮:“各位嬸子大娘受累了,初夏記著這份恩情了。”

這人啊,看著別人家的事情一個個都通透的恨不得長出來七巧玲瓏心出來,所以才有了那句‘會說的,不如會聽’的話來,這幾句話下來誰還看不出貓膩來,特別是石氏那一句簡直是讓這些人都咂舌。

免不得心裏腹誹一句到底是肚皮外的,死了的是季長生,石氏怎麽會真的傷心呢?就算是傷心也是因為沒了個當官的人光耀門楣了。

再說季初夏才多大?十二歲的小姑娘說出來的話

頭頭是道,有哪裏錯了?要石氏罵一句賤蹄子?

“好孩子別哭了,你若不忍了這眼淚,隻怕你娘更難受,來來來,大娘眼睛不好,穿針引線這活兒你幫我,也算是給你爹盡孝了。”坐在炕邊的喬氏開了口。

喬氏是李家的媳婦兒,村子裏評價很高,平日裏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心裏都不齒石氏這副做派了,所以才會幫季初夏。

季初夏立刻記住了這個身體微胖的婦人,滿是感激的走過去了。

季初夏過去喬氏身邊幫忙,陳秀娥這會兒拿了錢袋進門,輕聲問:“婆母,這料子給多少銀錢合適?”

石氏剛要說話,喬氏接過去話頭兒說了句:“這多少就是個意思,給多了張家還是親家不合適,三五個銅板意思意思就行了。”

這倒是村子裏傳下來的老說法了,畢竟紅白喜事用別人家的東西的確不能白用,就算是借了人家幾塊盤子,送回去的時候也要放點兒吃的或者給個銅板的,的確是意思意思就可以的。

石氏這下就憋得肚子都快炸了,臉上卻要裝出來一副慈善樣兒:“三五個銅板不好看,一兩銀子也不算多,給小鳳就成了。”

“喬大娘,這料子用得完嗎?”

季初夏輕聲問了句。

喬氏心裏暗笑這丫頭猴精兒猴精兒的,順著季初夏的話說了句:“用不完的,剩下不少呢。”

“娘,剩下的料子給小姑吧,咱們不用,銀子就別給小姑了,畢竟還沒過門子,別惹得到時候婆家的人不待見,可就得不償失了。”季初夏立刻和陳秀娥說。

陳秀娥恍然大悟一般說了句:“我看到張家宏遠和平安在一起,這銀子讓宏遠帶回去就是了,還多虧夏夏提醒,不然給了小鳳,這以後怕是會被婆家說呢。”

原本已經等著一兩銀子入手的季小鳳頓時就急了,剛要說話就被石氏給瞪了回來。

喬氏掃了一眼季小鳳,說道:“平安娘,那就送過去吧,回頭也得叮囑張家小子回去把話說明白了,可不是咱們不識抬舉,是沒有這麽辦事的,倒是張家也糊塗,那能給人家送做壽衣的料子呢。”

季初夏認為,喬氏可交,以後隻要有機會報答,必須是有恩報恩。

官道/上,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狂奔著,前麵的馬車上放著黑色的棺槨,趕車的老漢用力的甩著鞭子,催促著馬跑快一些。

報信兒的唐福在路邊等著,見到自家公子的馬車,趕緊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