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楚嫿:【私鑄錢和偽錢並不是完全等同的一個概念。】

【私鑄錢是古代貨幣專用術語, 是指民間私自鑄造的錢幣,偽錢是指為了謀利而鑄造偷工減料、粗枝濫造的錢幣,私鑄錢包含但不全是偽錢。】

解說得如此簡單明了, 係統馬上就明白了, 還用自己的大白話翻譯了一遍。

【私鑄錢就是自己私下搞搞做出來的錢幣,偽錢就是假幣, 企圖用低成本製造的銅錢代替真銅錢,把原本的一百萬變成兩百萬甚至更多。】

楚嫿予以肯定:【對的。】

係統的語氣立馬變了:【嘿——這些人都在想些什麽美事呢?】

【人家辛辛苦苦一個月好不容易賺點銅板,你隻要融了銅,再加點別的金屬進去, 就可以翻上好幾倍, 那誰還去幹活?都跑去私鑄銅錢好了, 全都發財嘍!】

楚嫿:【古代私鑄銅錢的技術要求沒有現代造假幣那麽高, 辨別真假銅錢有些難度,所以民間私鑄銅錢的行為屢禁不止。】

係統:【鑄造銅錢很容易嗎?】

楚嫿:【我知道需要母錢、模板、銅水, 具體怎麽做的不清楚。】

就這點可憐巴巴的線索還是從電視劇上看來的, 不知道對不對,主要也是因為沒有哪個劇組會壕到完全複刻古代製造銅錢的過程。

係統無法靠單薄的想象得知鑄造銅錢的過程,好奇心就沒法消下去, 【我去瞅瞅。】

眾人:!!!

別別別!千萬別!

鑄造銅錢是何等大事?是他們能知道的機密嗎?

今晚聽了這要命的秘密,恐怕大半夜的就得被錦衣衛請去鎮撫司坐坐, 大年三十在詔獄度過, 新的一年還能好嗎?誰家辭舊迎新是這麽迎的?!

楚嫿也覺得這樣不行,私底下還能聽一聽, 群聊模式絕對不能提。

個別怕死人士已經開啟瘋狂衝刺, 絕對要在係統回來之前離開五十米的範圍。

隻要我跑得夠快,秘密就追不上我!詔獄也不能向我敞開大門!

一部分人本就離得遠, 稍微跑上幾步就離開通訊範圍,後怕地直拍胸口。

也有人為了能夠更清晰地吃瓜,找了離楚嫿近的位置蹲著,此時突遇危機,一蹦三尺高,差點把腳底板跑得冒煙。

楚琪和楚淑還在猶豫要不要跑,楚老太太這把年紀經曆得多,都脫衣服上床了,一聽是這等要命的事趕緊爬起來,衣服隨便一披,拔腿就跑。

躲在外麵的人還能跑,廳裏的婢女也能找機會悄悄溜,楚平和溫氏沒有兩秒鍾跑出五十米的能力,已經徹底躺平。

聽就聽吧,大盛需要楚嫿一天,他倆就能性命無憂一天。

係統超快地回來了:【我還以為鑄造銅錢很難呢,原來這麽簡單,隻要把……】

眾人瞬間痛苦麵具,這要命的秘密是非聽不可嗎?

裴明成離開後,是屠文光接任駐守楚家,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裏,他已經想好了鑄造銅錢一事泄露後該怎麽處置楚家的人。

楚平溫氏那樣的不能動,楚老太太和楚淑得送去莊子,得找人看押起來,仆人好辦多了,就是得見血,還得想辦法不讓楚嫿起疑心。

萬萬沒想到,關鍵時刻楚嫿阻止了係統:【統兒,這事不興說哈。】

係統:【?】

反應了一秒,意識到問題所在,【好,聽嫿姐的,不說啦。】

所有人或明或暗地長出一口氣,老命保住了!

屠文光和錦衣衛們也為減少的工作量而慶幸,大年三十還要加班已經很痛苦了,誰樂意雙倍加班啊?當然是平安度過最好了。

感謝楚小姐!

係統快速接續之前歪了的話題:【這群人幹的事既是私鑄,又是偽錢,罪加一等啊。】

楚嫿:【他們幹多久了?】

係統:【不到一年。】

也是,要是這群人幹了好幾年,大量的假銅錢流入市場,肯定早有人發現不對了。

楚嫿:【私鑄的銅錢多嗎?流入市場多少?】

這不是係統吃到的桃花運瓜,有點超綱,它又跑去搜查了一會兒。

【鑄造了五百多萬的銅錢,目前流入市場兩百多萬,算多嗎?】

楚嫿:【……看和什麽比。】

【如果從整個大盛來看,兩百多萬就是小毛毛雨,但如果全部流入當地一個縣,兩百多萬的體量就很大了。】

【統兒,你看看,這些新鑄造的假銅錢都去了哪裏。】

係統:【各個地方都有,並不單單隻是在一個縣裏,這群人懂得怎麽避險。】

楚嫿提著的那顆心稍稍放了一點,幸好這群人沒有盯死一個縣,能稍微減少一些影響。

她遠在京城,再怎麽擔心都沒用,還是得看楚勤能不能發現問題所在,盡快端掉這一窩假幣製造商,將流入市場的假銅錢全部收回來。

新年伊始就出這麽大的事,皇帝和百官的心情都不會好,今晚恐怕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明天皇帝還得早早地帶著百官去太廟祭祖,儀式禮節相當繁瑣,希望他們能撐住吧。

楚嫿暗暗祈禱,同時又為自己不必受此等苦楚而慶幸。

【大半年的時間鑄造了五百多萬,一天兩萬枚,這效率……算低還是算高?】

主要還是她不了解鑄造銅錢本身的難易程度,以及鑄造的人一共有多少,沒有一個固定標準,很難衡量。

係統:【算高的,他們不是收來銅錢直接融,而是從采礦開始。】

【那邊有一個不大的銅礦,需要開采、冶煉之後才能鑄造銅錢,那群人一開始沒什麽經驗,模具不對,技術不成熟,做出來的假銅錢薄厚差距很大,字體有清晰有模糊的,一上手就能看出不對,根本用不出去。】

【等他們調整到薄厚和真銅錢差不多的時候,又覺得新鑄造的銅錢太新了,沒什麽磨損痕跡,很容易被看出不對,就開始研究怎麽造假、做舊,以假亂真。】

【等在銅錢表麵做出能夠以假亂真的銅鏽,令經常做生意的商販難以察覺,可以順利流通的時候,好幾個月過去了,所以他們製造五百多萬假銅錢的時候隻有三個月。】

這麽算下來,一天鑄造六萬枚銅錢,效率確實算高的。

光是聽係統的簡略形容,楚嫿都能想象到這群人在鑄造假銅錢的過程中遇到了多少問題。

【聽起來怎麽像是臨時搭起來的草台班子,不是找專業造假人員幹的?】

係統:【是這樣的,因為這個班子最初是當地駐軍自己搞的,沒找專業造假的技術人員,不過我覺得私鑄銅錢這樣容易掉腦袋的事,一般人也不願意幹吧?】

楚嫿:???

眾人:???

駐軍私鑄銅錢?他們缺錢了?難道有人私吞軍餉,逼得他們活不下去了嗎?

前朝就有過類似的情況,末帝隻顧自己快活,不肯給軍隊發軍餉,總要用各種理由這扣一點那扣一點。

將士們實在活不下去,就把附近的銅礦給圍了起來,自己鑄銅錢給自己發軍餉。

官兵帶頭私鑄銅錢,民間也有富戶、商人動起了歪腦筋,你可以幹,我也可以幹,各種各樣的假銅錢大量流入市場,生產力和商品總數不變,物價自然而然上漲。

原本一個雞蛋隻要三文錢,後來竟漲到了十二文錢。

這也是楚嫿一聽到有人私挖銅礦就開始警惕的原因:大盛幾任皇帝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好不容易過點安生日子,實在禁不住折騰了。

楚嫿:【國庫再窮也沒克扣過軍餉,當地駐軍為什麽這麽做?】

前些年國庫困難的時候,皇帝和百官不是沒動過軍餉的主意,朝廷每年的軍餉支出是一筆極大的數字,稍微克扣一點就能轉圜。

隻是兩任皇帝都把皇子丟去從軍,帶頭駐守邊疆,做出那麽多改變,軍餉一旦被克扣,他們擔心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隻能勒緊褲腰帶,再想其他辦法。

係統差點無語到翻白眼:【因為那個黃千戶是個大賭徒,把自己賭得傾家**產不說,還不肯收手,總想著借點錢下一把就能翻盤,拿要發下去的軍餉去賭。】

【結果可想而知,十賭九輸,他把軍餉給輸光了,下麵的士兵拿不到錢肯定要鬧啊。大盛從不克扣、延遲軍餉發放,他找不到其他借口,隻能想其他辦法。】

【他找人借了利子錢,先把軍餉發放下去,然後再想辦法彌補這個欠錢的問題。短時間內哪有能賺那麽多錢的辦法?恰好駐地有一個小銅礦,他又有一個兄弟會木匠手藝,就讓兄弟做個銅錢的模板。】

楚嫿也無語了,與其動這種容易掉腦袋的主意,你怎麽就不幹脆戒個賭呢?

她知道戒賭快和戒毒差不多了,戒起來非常難,可再難也難不過掉腦袋吧?

係統:【這事一旦幹起來,動靜就很大,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瞞住的。被其他人知道後,那些人為利益所迷,也要摻一腳,參與的人越來越多,也就形成規模了

【這姑娘的家人被騙去開礦還是早的,那時候他們的心還沒這麽冷,把人賣到遠一點的青樓賺一筆錢,等後麵有人發現他們的秘密,那是直接殺了了事的。】

而這也全了楚嫿的疑惑——掉腦袋的事被人發現了,這些人居然沒有殺人滅口?

孟航不在,楚嫿沒法讓孟航去刑部尚書或者大理寺卿家送證據,係統也就沒有多說,省得說多錯多,改說安全點的內容。

係統:【這姑娘要不是聽說你哥作為欽差大臣,一路下來辦了不少貪官汙吏,確定是清官、好官,她還不敢說呢。】

【本來當地縣令要找的是最紅的那個紅牌,姑娘聽說要伺候的是欽差大臣,趕緊對紅牌又是下跪又是求情的,求她把這個機會讓給自己。】

【紅牌覺得欽差大臣是從京城來的,要是能攀上去,以後榮華富貴享不盡,再也不用過這種日子了,隻是看這姑娘是真的有隱情,咬咬牙,跺跺腳,把機會讓給她了。】

【縣令花錢要找的是紅牌,紅牌擔心隨便換人會被認出來,就讓姑娘打扮成她的婢女陪她一起去,到了那,再讓姑娘去找你哥求助。】

青樓的姑娘經常接客,古代沒有什麽好的避孕方法,姑娘們沒法自己挑客人,很容易被客人傳染各種病,很多大夫也不樂意為青樓的姑娘接診,得了病要麽隨便抓點藥吃,要麽自己慢慢熬著等自愈。

她們的花期比其他姑娘更短,需要在有名氣的時候積攢足夠多的資本,否則日後年紀大了或者生病無法接客,日子就會很難過。

即便如此,紅牌還是讓出了這個難得的機會,可見不管是什麽時代,女性之間更容易共情,也更願意互相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