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把一個人吊城門口三天三夜, 自然是不可能的。

這是楚秋故意拿出來勾江氏上鉤的誘餌。

就算江氏最終減肥失敗,她敢跑到楚嫿麵前,說她聽到了楚嫿和係統的對話嗎?

而有掛三天三夜的威脅在, 魚嘉言必定時時刻刻監督江氏科學減肥。

一個盡職盡責的免費監工就到手了。

係統不得不說一句:奸詐!

就連它什麽時候說什麽話, 都是楚嫿在私聊頻道上叮囑過它的。

連係統都利用,這一屆宿主真壞!

係統不開心地哼哼唧唧, 但是轉念一想,楚嫿這麽做也不是為了自己,它又生不起氣來。

它曾經聽總係統說過,其他宿主綁定吃瓜係統以後就是一個勁地吃瓜, 愉悅自己。

它的宿主也喜歡吃瓜, 卻也利用它做成了不少事, 比如查貪汙、殺貪官、救清官等一係列好事。

係統覺得這大概就是人類所說的成就感和滿足感吧?

等楚嫿壽命終了, 它回去以後還能和其他吃瓜係統吹牛,炫耀自己曾經綁定了一個這麽優秀的宿主呢。

這個誘餌確實具有極大的**性。

江氏立馬有了減肥的動力, 態度十分積極, 積極得魚嘉言毛骨悚然。

“楚大人,敢問這科學減肥法是什麽?”

楚嫿:“主要是三個方麵:規律的作息,合理的飲食, 適量的運動。”

詳細說明具體怎麽操作前,她想先了解一下基本情況:“你以前是怎麽減肥的?”

江氏:“不吃、少吃。”

楚嫿:“……”沒餓出胃病算你厲害。

係統驚呆了, 一頭紮進瓜田裏翻了好一陣:【天呐, 她居然一天兩頓,頓頓青菜蘿卜地堅持了半個月, 直到吃得臉色發綠才放棄。】

【為了減肥, 這也太拚了。】

楚嫿:【太拚了。】

江氏眼眸黯淡,她再拚命又怎麽樣?不照樣減不下來嗎?

前朝以白和瘦為美, 喜歡說話輕輕柔柔的女子,民間時常有餓得麵黃肌瘦,說話有氣無力的女子。

許是受過太多這樣的荼毒,大盛開國皇帝喜歡胖的,說話中氣十足,看著就很健康的女子。

如此極端的兩種審美過後,大盛第二第三任皇帝的喜好慢慢轉向兩者的中和,等到現在,大家喜歡豐腴但不太胖的女子。

——皇後、二皇子妃都是這種類型。

江氏的身高一米五出頭,體重一百五十斤上下,已經算是比較胖的。

江氏的身材比例的確不符合大眾的審美觀,她個人要是對此接受良好倒也沒什麽,可惜她不樂意還很介意。

楚嫿開始詢問細節,比如江氏平日裏的作息、飲食和鍛煉習慣等等。

問這話的時候,江氏的兩個貼身婢女也在。

有時候本人意識不到問題所在,旁人卻會看得更清楚一些,也能補充完善一些細節。

江氏:“沒事會看個話本,如果遇到令人欲罷不能的劇情,就會看得晚一些,也不會很晚。”

婢女:“最晚的一次是醜時。”

楚嫿:“……”再晚一點她都要起**朝了。

這夜,你是真的能熬啊。

江氏:“我比較喜歡吃肉,紅燒肉,冰糖肘子,還有點心。”

婢女:“夫人知道經常吃不好,所以會隔幾天吃一次,一次吃三。每天兩盤點心,一盅甜品。”

楚嫿:“……”

江氏:“以前還會和手帕交一起出去跑跑馬,打打馬球,後來就不怎麽出門了。”

婢女:“夫人胖了之後,稍微動一動就累得渾身是汗,不太愛動。”

楚嫿:“……”

總結一下,江氏會變成現在這麽胖的樣子,有幾個原因:老熬夜,嗜葷腥油膩,愛甜食,不鍛煉。

容易長胖的幾個要素,全齊活了。

再仔細一看,江氏的臉上有上妝的痕跡,下巴處有幾顆妝容沒遮住的紅腫痘痘。

除了沒有手機和網絡,江氏和現代的宅女簡直一模一樣。

係統都被驚住了:【都這樣了再不胖,還有天理嗎?】

楚嫿:【……我也沒想到。】

江氏臉色微僵,雖說她早就不抱希望了,但再一次知道減肥無望還是會失望。

“楚大人,如果不行的話……”

楚嫿迅速截斷她的話:“隻要你能聽我的,沒什麽不行的。”

江氏咬牙:“好。”賭都打了,總不能臨時反悔吧?

接下去的時間裏,楚嫿考慮到江氏的個人喜好,為她製定了一個詳細的計劃。

不至於讓江氏每天啃青菜蘿卜,一點葷腥都不見那麽淒慘,但也不能讓她胡吃海塞,百無禁忌。

至於江氏尤其鍾愛的點心甜點,那是不用想了,頂多作為階段性獎品一樣的存在。

具體減肥計劃出爐的那一刻,江氏整個人都化作一片灰白。

天底下怎麽還會有一種減肥方式,是幾點起床,幾點吃飯,一頓吃多少,怎麽活動,活動多少都固定的呢?

如此規律規範化的行動,恐怕令行禁止的軍隊都不過如此吧?

楚嫿:“減肥需要很強大的自製力和意誌力,管好嘴,邁開腿,沒有什麽肥肉是減不下去的。”

江氏看看清單上那些禁止食用的美食,眼眶裏迅速冒出心酸的淚花。

自從嚐試過天天青菜蘿卜的減肥方式後,她就對於喜好的這些美食更加執著,頗有些放縱自我的意思。

反正都這麽胖了,再胖點又怎麽樣?

反正都減不下去,再多吃一點又怎麽樣?

自我放縱的結果,就是現在堪稱坐牢一般的三餐和作息。

江氏後悔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楚嫿看出江氏的動搖與後悔,擔心江氏中途反悔。

【統兒,這個計劃是不是太苛刻了?】

係統實話實說:【確實有一點。】

豈止一點?江氏淚流,是很多點!

楚嫿:【那我得想個獎勵。】

係統配合道:【啥?】

楚嫿:【獎勵得衝著她最喜歡的東西去。】

她指著階段性計劃中空出來的地方,“夫人,每當你完成一個階段性目標,就可以來我這兌換一種點心或甜品。”

“不是大盛現有的,絕對是你沒吃過,也是你吃過一次就不能忘懷的點心和甜品。”

這麽多年以來,江氏已經吃遍大盛或有名或無名的點心和甜品,很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楚嫿不會騙她吧?

係統已經看透了宿主的險惡用心,依然很是配合她的行動。

【如果要把那些點心和甜品當做獎品,你豈不是不能開店賺錢了?】

楚嫿:【賺錢哪有她重要?】

江氏:!!!

居然有人把她放在銀子前!

江氏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心中的感覺,胸口漲漲的,酸酸的,有什麽迅速盈滿眼眶。

“楚大人,我必定會按照您的計劃去做,絕不會出任何差錯!”

這一刻,江氏覺得自己不能辜負楚嫿的信任和幫助,她一定要瘦下來!

“那就這麽說定了。”楚嫿微笑著起身,“在下還有事,那就先告辭了。”

江氏沒有多做挽留,隻親自將楚嫿送到了門口。

目送楚嫿上馬車離開後,她回到正廳,將那份計劃書交給婢女。

“抄一份送去廚房,明日起,嚴格按照楚大人製定的食譜來。”

婢女:“是。”

魚嘉言將那袋已經涼了的糖炒栗子遞過去,“夫人,你還吃嗎?”

江氏看著自己心愛的糖炒栗子,想到楚嫿今天特意趕來幫她,艱難地扭過頭去。

“不吃了。”

魚嘉言的內心生出無限惶恐,夫人不再吃外麵的點心和甜品,他失去了為夫人跑腿的活,以後還怎麽討好她?

這時,江氏想到什麽,對魚嘉言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魚嘉言還以為是自己近期的討好有效,夫人終於原諒他,不會再克扣他的月銀,麵上露出些許喜色。

沒想到,江氏說:“我倆是夫妻,應該同甘共苦。”

“自明日起,我倆就用同一張食譜,我吃什麽,你也吃什麽。”

魚嘉言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同一時間,係統正在問楚嫿:【嫿姐,我還以為你會問江氏為什麽不跟魚嘉言和離呢。】

楚嫿:【這有什麽好問的?】

係統:【你不好奇嗎?】

楚嫿:【江氏可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她不和離自然有必須留在魚家的理由。】

【我們在門口遇到魚嘉言的時候,他正從外麵趕回來,抱著一袋熱騰騰的糖炒栗子,行色匆匆。】

【你覺得那是給誰買的?】

係統可算反應過來:【江氏愛甜食,魚嘉言是給她買的糖炒栗子。】

楚嫿:【魚家有仆人,魚嘉言還得跑腿,你覺得是為什麽?】

係統答得很快:【江氏故意的!】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它去吃了頓瓜,快樂地回來了。

【果然!刑部尚書知道魚嘉言長期騙他閨女還狎妓,把這事告訴了夫人,讓夫人去問女兒是什麽打算,要不要和離。】

【江氏當時的回答是:為什麽要和離?他害了我這麽多年,我不多折騰折騰他,怎麽對得起他的“悉心愛護”?】

【江氏這是黑化了啊!她嫁入魚家多年,一直用自己的嫁妝和鋪子收益養著魚家所有人,一朝清醒,月銀不發了,補貼沒了,一家人沒有其他收入,都得看她臉色過日子。】

【魚嘉言被捏住了錢袋子,不敢有半句怨言,白天跑腿,給江氏打扇子,念話本,晚上還要給她洗腳,趕蚊子,睡覺也隻能在腳踏上。】

楚嫿驚呼:【姐姐這是覺醒了啊!】

從曾經的從五品鴻臚寺少卿,備受尊敬的五品官員,變成一個集跑腿、洗腳、貼身伺候等功能於一身的綜合性仆人,此舉可把魚嘉言折辱到地上去了。

係統有些擔心:【這麽折辱沒問題嗎?萬一魚嘉言被逼到極致,趁著江氏睡覺給她來上一刀呢?或者在吃食裏麵下毒,不就完了嗎?】

楚嫿卻道:【他不敢。】

係統:【從哪裏看出來的?】

楚嫿:【他要是有那個膽子,當初就會買通產婆,趁著江氏生產動手,給她來個去母留子,而不是流水似的送補品,期望她因為孩子太大難產而亡。】

【江氏的父親是刑部尚書,魚嘉言隻是個白身,他能保證自己動手不留下任何痕跡嗎?就算沒有證據,他能保證刑部尚書不會遷怒於他?】

【別說傷害江氏,魚嘉言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江氏長命百歲,因為失去江氏,他會失去現在僅有的一切,過得比現在更慘。】

係統直呼:【學到了!】

因她倆沒有私聊,趕馬車的賈衣蔡剛聽到了這一切,也發現一個跟在馬車附近的人。

其他人就算聽到楚嫿和係統的對話,也因看到賈衣蔡剛手中的繡春刀,忌憚他們錦衣衛的身份而離得遠遠的。

這個男人卻快走著跟了一段距離,明顯聽到了不少內容。

蔡剛的趕車速度不快,賈衣直接從車上跳了下來,攔在男人麵前:“就此止步!”

男人看到了賈衣手中的繡春刀,麵有忌憚,卻因想到什麽不肯離去。

他深深地作了個揖:“大人能否容在下和馬車中的貴人聊幾句?”

賈衣奉命保護楚嫿,擔心這人別有目的,沒有驅趕。

“何事?”

男人思慮片刻,卻見馬車越行越遠,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不敢再耽擱,忙道:“方才在下經過馬車邊,聽到貴人提及‘因孩子太大難產而亡’,不由想到了自己難產而亡的夫人。”

“大人可否容在下和貴人聊幾句?”男人望著離去的馬車,神色焦急。

如果是其他的事,賈衣還能做主,可男人是因聽到楚嫿和係統的對話追上來的,真要提起來就徹底暴露了。

“你去鎮撫司,就說有事找楚大人,有人會為你解惑。”說完就去追馬車。

男人猶豫再三,他太想知道真相了,鼓起勇氣前往人人懼怕的鎮撫司。

他按賈衣所說告知鎮撫司守門的錦衣衛,而後被請入了鎮撫司。

因此事有關楚嫿,指揮使林友在宮中伴駕,副指揮使裴明成便趕了過來。

他身邊還跟著被呂正業虐殺的仆人弟弟。

弟弟姓宋,父母叫他狗蛋,他不想要呂正業起的名,裴明成就給他起了一個新名字:宋誌。

聽完男人的自述,裴明成問:“婦人難產是常有的事,你怎麽會因為路邊聽到他人提及一句就追上去?”

多疑是錦衣衛的必備特性,裴明成不覺得這是一個簡單的偶遇,沒準是想借此對楚嫿不利呢?

宋誌初初接觸錦衣衛的事務,卻已經知道自己能這麽快扳倒呂家,是受了誰的恩澤,對恩人楚嫿的事十分上心。

他怕壞事,不敢貿然開口,隻將裴明成的表情、語氣、問話全部暗暗記在心中,快速學習一個優秀的錦衣衛應該具備的各項品質。

男人苦著臉:“因為這是我第三個難產而亡的夫人了。”

裴明成傻眼了,“你克妻?”還一克就三?這麽凶的?

宋誌默默垂眸,裴大人似乎沒有看上去的那麽精明,他是不是得換一個人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