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有多大把握?
鎮醫院, 住院部。
在醫院的這幾天,許秀芳過得極為規律,照顧哥哥,一日三餐, 再就是看書做筆記。
許秀芳每隔兩三日, 就要去一趟圖書館, 當然,不是給她自己借書, 是給哥哥借書。
許誌軍看書的速度很快, 跟囫圇吞棗似的, 他一點也不細細研究,就看個爽快。
跟許誌軍不同,許秀芳隻看了兩本書, 一本是野菜類的, 另外一本是中草藥類的。
她看得仔細, 還要做筆記, 看完一遍, 還要重複幾遍,這種專研精神, 就連許誌軍都忍不住道:“妹啊……你看那麽仔細幹啥喲?難道你以後還想當個大中醫啊?”
今天,已經到了還書日的最後期限, 許秀芳依依不舍的將書本合上,又仔細檢查一遍,才將書裝好, 說:“我沒想這些, 主要是這些要點太多了,看一遍根本就記不住。”
就算現在看了三遍, 她也沒有信心完全記住書本裏的內容。
說著。
許秀芳眼裏都是遺憾之色:“可惜,咱村離著鎮上遠,不然,我就將書借回去了。”
許誌軍道:“那借啊。”
許秀芳偷偷翻個白眼:“你說的好聽呢,10天內不歸還,借書費就漲了,咱們來一趟鎮上多不容易,總不好天天往鎮上跑吧?”
許誌軍抿抿嘴,歎氣:“要是咱們家的自行車還在,我可以騎車出來給你還書。”
但那也得等他腿好了。
許秀芳將封裝好的幾本書,仔細放在背簍裏,說:“別想那麽多,這些書就在圖書館裏,咱們想看,隨時可以來。再說,大部分內容,我都已經記住了,我也做了筆記,到時候遇到不懂的,結合筆記看一下。”
說完。
許秀芳將背簍提起來,往肩膀上一掛,便轉向許誌軍:“哥,我去還書,你還想借什麽書啊?”
許誌軍道:“隻要是講故事的都行。”
許秀芳笑道:“行,了解。”
許誌軍聽著外麵寒風呼呼的吹,說:“別去太久,早點回來。”
許秀芳道:“明白。”
許誌軍擺手:“快去。”
許秀芳叮囑:“你有啥事,大聲喊護士,知道吧?”
許誌軍蹙眉道:“羅裏吧嗦,趕緊的去,真是的,現在比娘還要囉嗦了。”
聞言,許秀芳哈哈一笑,轉身就出了門。繞過走廊,下了樓梯,抬眸,就看到了產科的住院部。
許秀芳微微停頓,便抬腳就走。
謝溧的姐姐謝清是順產,恢複情況很好,在醫院住了四、五天後,便已經出院了,因此,許秀芳出門也不用再擔心跟謝溧撞見。
然而,不知道怎麽的,每次抬頭看見產科的住院部,許秀芳的心總有那麽一絲絲的別扭。
抬腳,快步離開。
目的明確,許秀芳不饒彎路,直奔圖書館,圖書館今天的人很少,顯得極為安靜,許秀芳在一排排書架旁邊,按照哥哥的要求,仔細挑選書籍。
圖書館裏現存的書籍,大多非常‘正’,要講故事,還要講得有趣的,能夠挑選的範圍就很少,許秀芳挑了大概十幾分鍾,才找到一本講曆史人文的。
她覺得還算有趣。
接著。
許秀芳抱著書,就去管理員那裏走了借書的程序。
管理員也熟悉了這個女孩,這段時間經常來借書,且模樣長得出挑,就問了一句。
許秀芳笑著解釋,將自己哥哥受傷,沒法挪動,她給找幾本書看給說了一遍。
管理員笑道:“看書確實不錯。”
跟管理員告別後,許秀芳就抱著書,離開了這裏,她沒打算馬上回醫院,而是繞道了供銷社。
鹽不多了,她想買一包鹽。鹽是必需品,吃不完可以帶回家裏,且耐儲存,不用怕久放。
另外,許秀芳也想看看供銷社有沒有新鮮點的蔬菜或者水果,看了點中草藥的知識,許秀芳也了解了些蔬菜、水果的重要性,她采摘的野菜早就沒了,這幾日哥哥每天吃的都是粗糧跟米麵,導致大便不暢,要是能有點蔬菜,估摸著就能緩解了。
供銷社離著圖書館有點遠,需要走大概近兩裏路,走了好一段路,繞了好幾個街道,總算快要到地方了。
隻是——
還沒有走到供銷社,就聽到嗚嗚咽咽的聲音傳出,但更多的是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整個兒鬧哄哄一片。
許秀芳一愣。
聽著人群的喧囂,許秀芳邁開的腳步,也不由停頓下來,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要繼續前進,還是趕緊退走。
有人看見許秀芳遲疑的傻站著,趕緊喊道:“別去了,殺人了!”
許秀芳一驚:“啥?”
“有人跑進供銷社鬧事,還砍傷了人,那些血都流了一地了,肇事者現在抓著一個孩子當人質呢。 ”
“那人手裏有刀,跟瘋了一樣,見人就砍。”
“咱趕緊的離開。”
“走走走……”
“趕緊走。”
“快走啊!!!”
人群一窩蜂從供銷社衝出來,此時根本就沒有人敢留在原地,現場不斷的有驚叫聲,哭嚎聲傳出。
許秀芳害怕,緊了緊背簍,立馬掉頭就跑。
就在這時,有警車鳴笛的聲音響起。
有人高呼道:“公安來了!”
“太好了。”
“讓路,給公安同誌讓路。”
幾位公安開著邊三輪摩托,恰好從許秀芳的身邊經過,許秀芳趕緊讓開一邊,然而,當她的視線略過車子時,忽然神色一凝。
那……
那車上坐著的幾個人中,好像有謝溧。
怎……
怎麽回事?
謝溧怎會坐在邊三輪摩托裏?
許秀芳以為自己眼花了。
就在這時,坐在車上的幾個公安,身手利落的跳下來,就連謝溧也利落翻身。
眨眼的功夫,幾個公安就衝進供銷社。
供銷社裏此時一片狼藉,血流一地,這樣的惡性事件一爆發,不僅是供銷社,整個鎮,整個區域的領導層,都要受牽連。
因此,必須要盡快抓住凶手,避免再發生更多人的傷亡。
為人民服務,守護人民的安全,是公安的職責,最先趕來的幾位公安,看到眼前這一幕,整顆心都揪起來,他們是公安,但也是人,現場實在慘不忍睹,幾人心裏都緊張,但他們還是義不容辭的衝上了樓。
犯罪凶手此時抓著一個孩子,已經躲進了供銷社二樓最上麵的一個閣樓裏麵。
……
許秀芳被人流夾裹著往後退,隻看到謝溧的一個後腦勺,緊接著,便不見他的人影了。
許秀芳的心裏,不禁替謝溧擔心起來。
凶手極度凶殘,聽聞已經砍傷了好幾個人,其中就有供銷社的主任與一名采購員。
鮮血順著供銷社的台階,流到了外麵。
隔著上百米遠,許秀芳依稀都能聞到血腥味。人群依舊鬧哄哄的,說什麽的都有,信息頗為繁雜。
就在這時,醫院的緊急救護車,也趕了過來。
很快。
受傷人員,就被醫護人員用擔架抬了出來。
一抬,兩抬,三抬……
許秀芳攥著背簍,手都不自覺用力了些,單單隻是傷者,就已經有六個人,聽說受傷嚴重的,還有一個孩子。
也不知道裏麵啥情況。
遠遠的瞧了一眼,許秀芳不敢再看,這一切都太過觸目驚心,也太過慘烈……她不忍看。
就在許秀芳轉身,想要離開時,忽然聽見有人驚叫一聲:“呀!凶手在閣樓!”
“刀抵在小孩脖子上。”
“我的天!”
“這咋整啊?”
許秀芳在一片驚呼中回頭,看見了供銷社二樓,供銷社一樓是磚瓦建造,二樓卻是實木搭建的。
凶手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拽著孩子所在的閣樓,不是二樓,而是在二樓上另外搭建的一間小閣樓,去往小閣樓的通道,隻有一張木梯子。
此時木梯子已經被凶手一腳踹倒,摔在樓下。
閣樓四麵不透風,隻有一扇窗戶,以及一扇門。門跟窗戶卻緊挨著,且都很窄小,裏麵遮掩的嚴嚴實實,瞧不出具體情況,糟糕的是凶手隻要守好門窗,便有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優勢,也不怕被人在背後偷襲。
人群之所以一眼發現凶手與作為人質的小孩,是因為凶手正拽著小孩作為威脅,迫使準備利用繩索攀爬上閣樓的幾位公安同誌停下動作。
攀爬到一半的兩位公安,隻能無奈停下。
小孩脖頸流淌著血,正嗚嗚哭著,隻是哭聲也不如先前響亮了,實在是叫人揪心不已。
為首的公安,隻能試圖跟凶手談判。
凶手冷笑一聲:“我不聽你們的大道理,誰敢再上來,我一刀了結他!”
“退後,都給我退後。”
幾位公安站著不動,凶手立馬壓了壓刀口,小孩脖頸的血,瞬間滲出了更多。
為首的公安,不敢再刺激對方,隻得擺手,示意身後的幾位同事退後。
一直退到二樓的樓梯口,才停下。
為首的公安道:“這位同誌,有話好商量,孩子是無辜的,這樣吧,我跟孩子交換,你放心,我絕對不做多餘的動作。”
一個身強力壯的成年,與一個年幼體弱的孩子?誰更好對付?這點伎倆,但凡是有腦子的都看得出來,持刀的男子才不上當,直接冷笑道:“當我三歲小孩?”
“再敢逼逼賴賴,我直接殺死他。”
“滾!”
為首的公安,不敢再吭聲。
場麵僵持下來。
這時,孩子母親忽然衝上來:“換我,換我,請求您繞了我的孩子吧,我給您當牛做馬。”
“換我吧,我願意跟我的孩子交換。”
孩子母親哭的稀裏嘩啦,聲嘶力竭,不斷的求饒,可凶手一丁點都不理會,孩子母親無望,隻能轉頭求公安同誌,想想辦法救她的孩子。
……
“這孩子,要糟啊。”
“流了好多血了。”
“怎麽辦?”
“公安同誌,看起來也沒有好的辦法啊。”
“想要爬上閣樓,更繞不開凶手的視線,怎麽辦?必須要想想別的辦法啊。”
圍觀的群眾,都跟著焦慮、揪心。
“從閣樓後方爬!”
“沒錯。”
“繞到凶手背後去,應該還有點機會。”
許秀芳一直試圖尋找謝溧的身影,但很奇怪,明明跟著一起進了供銷社,卻沒有看到他的人影兒。
群眾能想到的辦法,公安們顯然也早想到,且已經開始實施。就在這時,有人忽然發現供銷社的正門口,有兩人身上纏繞著繩索,卡扣釘在供銷社的一截房梁上,他們身手敏捷,正快速沿著供銷社樓麵的牆壁攀爬,人群紛紛驚訝的睜眼,凶手似乎隱有察覺,立馬拽緊了小孩,大聲道:“退!”
“給我退!”
“退!”
公安趕緊道:“都退後,全部退後,誰敢不聽命令,私自行動,立馬就地革職。”
“還有圍觀的同誌們,都散了,趕緊散了。”
圍觀人群裏,沒人敢再吭聲,沉默的退後。
四周安靜,凶手一臉凶狠的盯著幾名公安,大聲道:“敢騙我,我不是那麽好惹的。”
許秀芳攥著手心,她剛才瞧過了,那兩名身手了得的公安裏麵,沒有謝溧。
為首的公安,還在跟凶手交涉,不過溝通一直不順暢,他一直試圖詢問凶手的訴求,也根本得不到答複。
凶手似乎一心隻想要搞件大事,來報複社會。
場麵陷入僵持中,可小孩的情況,卻不怎麽樂觀了。
“要想辦法,打掉他手裏的刀。”
“沒那麽容易,到處是死角,凶手也十分狡猾,根本沒法下手。”
“公安一直沒法近身。”
“你們沒看到嗎?那幾位拿槍的公安同誌,一直在試圖找射擊機會,都找不到。”
“咋辦呀?那小孩流血太多了,再僵持下去不行啊。”
“……”
聽著耳邊的議論,看著遠處的閣樓,許秀芳一顆心,跟所有人一起狠狠揪著。
與此同時,距離供銷社約莫500米處的一棟最高的房子上,誰也沒有察覺到有兩名公安分別握著一把槍,正瞄準了凶手的位置,隻是,兩人握槍的手卻不斷的輕微顫抖著。
“怎麽樣?”一名領導模樣的中年男子,皺眉問:“能瞄準嗎?”
其中一名公安,搖頭道:“不行,對方太狡猾了,一直在移動,移動的位置也巧妙,我們沒法找到準確的靶點射擊。”
且,他們手裏的槍不能隨意開,否則引起凶手的注意,對孩子更不利。
那凶手,明顯不認為在重重包圍之下,他自己能活著走出閣樓,因此行事尤為肆意,對於手裏人質的死活,他也不怎麽緊張,顯然,凶手這是打算等人質一死,就直接自我了結的架勢。
形勢更嚴峻了。
動手必須要快!
這種情況,兩名狙擊手看得明白,領導自然也早早看出來了,他的眉頭皺得死死的,忽然,他轉頭問身後站著的人:“小謝,你有多大把握?”
如果許秀芳在這裏,肯定會吃驚,因為這不是別人,就是突然沒了蹤影的謝溧。
謝溧麵容沉靜,道:“有八成把握。”
領導立馬道:“我批準,你來。”
謝溧沉默的接過其中一位公安遞過來的槍,一聲不吭,便找準了射擊位置,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