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從未愛過朕

沈照寒一連幾日都未召幸牧晏,放在往常沈照寒基本日日留宿在慶毓宮,何時這般冷待過她。

隨著明瑤入住長春宮,宮裏各種風言風語開始興起,甚至有的宮人見過牧晏與明瑤二人,大膽推測貴妃娘娘是明瑤縣主的替身,是聖上用來暫時解決相思之情的替代品。

外加這幾日牧晏無故失寵,這種流言便愈加顯得真實可信起來。

宮裏的奴才們本就是見風使舵的,往日裏門檻都快被踏破的慶毓宮如今門可羅雀。那些本該送到慶毓宮的珍奇珠寶全都進了長春宮的庫房。

牧晏聽著景兒忿忿不平地控訴那些奴才的趨炎附勢,她神情淡淡,沒什麽表示。

若是放在兩年前,她或許還會有心思去爭權奪勢,把那些東西爭回來,再把那些奴才們狠狠打一頓板子。

隻是如今看著麵板上的劇情進度條已經到了百分之七十五,牧晏就沒有這些閑情去搞什麽宮鬥戲碼。

反正她都快離開了,要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更何況那些流言本來不就是事實嘛。

這幾日難道不是沈照寒有了白月光,他便不願再看到她這個贗品了。

“景兒,你要是也想去明瑤那你就去吧,本宮不會攔你。”牧晏捏了捏眉心,煩躁地對景兒說道。

蓮花爐子燃燒著上好的水沉香,煙霧繚繚,模糊了牧晏的嬌媚的容顏。

景兒如遭雷擊,她頓時跪了下來,爬到牧晏腳邊,拽住牧晏的裙角,抽抽搭搭地哭泣:“貴妃娘娘怎麽能這樣說呢,景兒在您身邊已經待了五年了。哪怕是死景兒也要死在貴妃娘娘手裏,娘娘不要趕景兒走,景兒再也不會說這些不中聽的話了。”

這話說完,想到這五年來與牧晏經曆風風風雨雨,景兒卻哭得越發傷心,幾乎要哭死過去。

牧晏被吵的頭疼,她閉上眼睛複又睜開,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別哭了,再哭本宮現在就送你走。”

景兒被嚇得停止了哭聲,她垂著頭肩膀不斷地聳動,看起來格外可憐。

牧晏嘖了一聲,到底還是把景兒給扶起來,拿帕子胡亂地在景兒臉上擦了擦,粗聲粗氣哄她:“別哭了,都哭成小花貓了。本宮知道你是為本宮好,我也知道如果我失寵,你做我貼身侍女肯定難免被人欺負。你放心,哪怕本宮再落魄,也輪不到那群老閹貨欺負到本宮頭上。”

景兒一邊哭一邊打嗝,清秀稚嫩的小臉皺成一團,看起來像隻受欺負的小兔子:“奴婢受欺負不算什麽,主要奴婢就是看不得娘娘受委屈,奴婢實在是心疼娘娘,更何況陛下也太過分了!”

牧晏見她這副可愛模樣,忍不住噗嗤一笑,捏了捏景兒的鼻子,輕哼道:“景兒,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可愛呢。”

沈照寒剛一進來時就聽到這句話,他擰了擰眉,神情陰鬱,陰森森的目光盯著景兒看了又看。

沈照寒那日雨夜的確被氣得不輕,他到現在都能想起牧晏對明瑤的關切討好。

牧晏對明瑤那幅諂媚模樣,讓沈照寒好幾次忍不住想譏諷她幾句,最後硬生生忍住,拂袖而去。

如今再看主仆倆相互依靠,牧晏對待這個婢女親昵的姿態,沈照寒怎麽想都覺得分外刺眼。

沈照寒這幾日一直都在等牧晏去找他鬧,他願意哄她,也願意向她道歉。

雖然她冷待他去找了明瑤,可沈照寒這幾日故意沒去慶毓宮,他也把這仇給暗戳戳報了。

沈照寒覺得這事就兩清了,隻要牧晏願意主動,他可以既往不咎。

可牧晏沒有來。

沈照寒等了五六日,牧晏卻好像快遺忘了他般照常吃喝玩樂。

沈照寒每日聽暗衛報告牧晏的一言一行,每日心情就愈發沉鬱挫敗,臉色一天比一天差勁。

這幾日紫宸殿的宮人和上早朝的大臣日子格外不好過,人人都看出帝王心情不好,生怕他一個風雨欲來把人拖下去斬了。

沈照寒又等了幾日,牧晏那邊還是絲毫沒有動靜。

他終是坐不住了,一個人來了慶毓宮。

主仆二人完全沒看到沈照寒到來,牧晏又捏了捏景兒嬰兒肥的臉頰,暗歎年輕真好,滿臉的膠原蛋白。

沈照寒重重地咳了一下,主仆二人才注意到他的到來。

景兒見皇帝陰冷地盯著她,膝蓋一軟,撲通跪在了地上。

牧晏見沈照寒漆黑的瞳仁一動不動地看著景兒。她神情冷淡,勾唇嘲諷道:“陛下,你若是看上景兒也要問問我的意見吧,她畢竟是我的人。這慶毓宮想爬上龍床的人不在少數,陛下若是想要,本宮哪有不給的道理。”

沈照寒聞言陡然把目光挪到牧晏臉上,似是想從她神情中找出一絲絲吃醋的意味。

可惜沈照寒隻能從牧晏的眼中看到無限的嘲諷,唯獨沒有醋意……也沒有愛意。

這十幾日糾纏於心中的問題,明顯已有了答案。

或許早在五年前便已經有了答案。

沈照寒驀然閉上眼再又睜開,他走到牧晏身前,極具壓迫感地看著她。

牧晏本就是體型嬌小的女子,外加沈照寒本就身姿修長,她身高堪堪到沈照寒胸膛處。

可麵對男人極具壓迫感的審視,牧晏絲毫不慌,她仰起頭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你找替身難道還有理了嗎?在我這邊發什麽瘋。

“牧晏,朕給了你那麽久的時間,你還是沒學會去愛朕。”沈照寒聲音極輕,卻如同重石狠狠地壓在了牧晏的心房。

牧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在觸及到沈照寒黑黢黢的瞳孔時心虛地錯開了目光。

她努力鎮定下來,穩住慌亂的內心,仰起頭直視沈照寒。

“你瘋了?你這話什麽意思?”牧晏一字一句從唇齒蹦出來,長時間的仰頭讓她脖頸酸澀,可依舊不願低頭。

沈照寒抬手扣住了她的後脖頸,把她朝胸口一拉,他垂著頭看她,兩人臉對著臉貼得極近幾乎要吻在一起,好像是極親密的一對愛人,可沈照寒說出的話卻讓牧晏遍體生寒:“朕雖自幼就未得到過什麽真心相待,可朕不傻,朕還是能分清什麽是愛意,什麽是厭惡。晏晏的演技很不好,從一開始朕就看出了晏晏眼中的恐懼驚惶還有……厭惡。可朕願意給晏晏機會,願意去教晏晏去學會什麽是愛,可五年了,這五年晏晏一點長進都沒有。”

沈照寒每說一句話,牧晏的身體就變僵硬一分,等到他話說完牧晏的衣衫幾乎被冷汗浸濕。

這一刻牧晏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眼前的男人是從奪嫡中殺出血路登頂的太子,是看透人心善於玩弄權謀的帝王,不是她想象中可以任意玩弄的普通男人。

牧晏身體忍不住發顫,她幾乎不敢再往下想下去,沈照寒難道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別有用心在接近他。

可他為什麽不殺了她?反倒寵幸她把她捧上貴妃的位置。

對了,原文中沈照寒是個徹頭徹尾的暴君,瘋子的想法肯定和正常人不一樣。

牧晏很快冷靜下來,她抬頭看他眼中含淚,聲音低啞:“沈照寒你好不公平,你要求我愛你,可你又何嚐愛我呢?我難道會喜歡一個把我當替身的人嗎?行,那我告訴你,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把我當替身了,我怎麽會去一個把我當替身的男人!”

沈照寒沉默地凝視著她,良久,才艱難吐出一句:“接明瑤進宮難道不是你希望我去做的嗎?”

牧晏渾身一顫,差點沒有站穩,她想也沒想立刻反駁:“我何時說過這種話,天底下哪有上趕著給自己找情敵的,你莫要汙蔑我一番真心!”

牧晏仰頭看他,布滿淚痕的小臉上盡是淒涼悲傷,平日裏透亮的眸子此時已經失去了光芒,變得黯淡無光。

她確實很多次在沈照寒麵前提過明瑤,也暗暗試探性詢問他何時接明瑤入宮?

但沈照寒說這話她現在是打死都不敢承認的。

沈照寒的心像被千萬隻螞蟻啃噬,這種感覺於他很陌生,迄今為止也隻有牧晏能帶給他。

牧晏的控訴有一瞬間讓他不由得開始懷疑起自己。

他早已習慣帶著審視的目光去揣度周遭的人,對於牧晏也不例外。從她一腳踏入他的領地時,沈照寒就開始無聲地審視她,揣度她。

牧晏太過年輕,更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沈照寒從一開始就自覺看透了這個小宮女。

以至於在牧晏為他擋劍之後,他也覺得是牧晏在追逐名利錢財,想要挾恩圖報上位。

她愛他這件事,從一開始就被他排除在選項之外。

現在她告訴他,她是愛他的。

……

怎麽可能呢?

她的眼睛裏明明寫滿了恐懼和防備。

沈照寒猛的閉上眼又睜開,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

他甚至也想幫著牧晏騙自己,甚至會去憎恨自己的敏銳。

他天生情感淡薄,偏又能敏銳察覺周圍人的情感變化。

理智告訴他牧晏不愛他,但他那一絲淡薄的情感告訴他。

算了吧。

不要計較那麽多了。

她人在他身旁不就好了。

她願意裝,那便當做她是愛他的吧。

他在牧晏這向來耐心很好,莫名其妙,就好像上輩子欠她一樣。

沈照寒累了,不想再去計較那些。

他自己都是個沒有情感的怪物,又哪有資格要求牧晏去喜歡他。

有些東西,不是強行控製就能控製得了的。

他真的很累了。

牧晏明顯感覺到沈照寒看她的眼神開始慢慢變了,至於具體的她也說不上來。

以前沈照寒看她時又好像未看她,隻是如今他的眼瞳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他的眸光灼灼地注視著她,好像要看透她的靈魂。

牧晏身體一顫,在心裏連忙問係統:【係統係統,沈照寒現在對我好感度是多少???】

係統:【居然到了百分之九十啊!!!宿主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