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悅君
“晏晏, 你總是這樣逼我。”
宋成玉目光盯著她的手,控製不住想起方才兩人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心中控製不住翻起無邊的嫉恨,像是狂風驟雨, 幾乎將他僅剩不多的理智完全吞沒。
“你又說這句話, 我什麽時候逼過你, 你可不要冤枉我。”牧晏自覺推不開他, 隻能任由他將她按在懷裏,但扔卻倔強地別開臉不想看他。
宋成玉也不想去看她對他厭惡的目光,沒有逼迫牧晏去看他,他苦笑道:“就這麽厭煩憎惡我?”
牧晏長睫微顫,聽他這樣問, 心裏不知為何亂糟糟的。
若說討厭那肯定是有的,主要她不喜歡被人逼迫,拘束著去做一些事情, 這讓她覺得窒息,不得自由。
故而方才惡狠狠羞辱了他一通, 見他直接被他氣吐血了, 心裏的悶氣也消散了不少。
至於他說的憎惡,那顯然是沒有的。
畢竟他成為現在這樣,她還是需要負一點點責任的。
對。
隻有一點點。
牧晏不知如何回答,隻能幹巴巴道:“你快放開我,躲在這裏像什麽話,你是打算被你的同僚發現你在父親的靈堂上做這種苟且之事嗎?”
她一遍小聲說著話,一遍豎起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 眼神亂飄,生怕被外麵祭拜的群臣聽到, 亦或是哪個仆人推門而入。
宋成玉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心中卻是越來越失望。
他以為她真的厭煩他,尋找機會想要掙脫開他,甚至是迫不及待想逃離他。
他的眼眸中最後一點光澤逐漸黯淡下來,眼底的晦暗越積越深,像是一片死寂的湖水。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明明前段時間他受傷時,牧晏還不是這樣對他的。
他們之間至少還是有溫情在的,哪怕隻有一點點。
哪怕她貪圖的隻是他的……皮囊。
在牧晏這裏,宋成玉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最是情愛摧折心肝。
“既然不喜歡我,為何又要一次次的撩撥我,從前在東宮時是如此,作為宋晏時亦是如此,牧晏你真當我如你一般沒有心的嗎?”宋成玉第一次將藏在心中許久的話問了出來。
從前他不問不是因為不在乎這個問題,而是害怕觸及她的不願言說的秘密,惹她不高興。
死而複生這件事何其詭異,他怎麽會不知道牧晏還有許多秘密瞞著他,從前他隻想著隻要她在他身邊,任何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隨著他在她身邊時間越長,他冥冥之中總會有一種預感。
她會毫不猶豫像拋棄沈照寒那樣拋棄他。
牧晏聽他這樣問,不免覺得有些頭疼,她有些敷衍地回答道:“從前的事情確實是我對不起你,我哪裏能料我喝醉酒會是那個樣子,你別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至於做你庶妹時撩撥你,那自然是因為我喜歡你。”
隔著昏暗的光影,她似乎看到他黑漆漆的眼,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生氣。、
這不由得讓她想起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牧晏做小宮女時,每日傍晚負責打掃藏書閣,替他挑亮快要熄滅的燭光,在每一個黃昏落盡,宮門落鎖的夜晚,她都會看到他挑燈修史的背影。
藏書閣的小宮女都很喜歡他,見他為人溫和年紀又小,總是想著法子湊到他身邊,拿著《詩經》裏的關雎篇,還有《說苑》裏的越人歌問他是什麽意思。
“小郎君,山有木兮木有枝是什麽意思?”
“心悅君兮君不知又是什麽意思?”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會認認真真地解釋這些詩詞是什麽意思,他的眼神幹幹淨淨,從未有絲毫的越矩,好像真的以為那些小宮女在認真求教。
牧晏隻是在遠處默默瞧著,卻在心中暗嗤這狀元郎演技真好。
可漸漸的,小宮女們厭倦了他的不解風情,紛紛對牧晏道這狀元郎就是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
牧晏打量著眼前的人,記憶中的狀元郎與如今的他漸漸重疊在了一起。
她驀然有些心軟,重重歎了一口氣:“宋成玉,我問你個問題。你知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是什麽意思嗎?”
宋成玉眼眸微動,似也是想到了那段記憶。
他張了張唇,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就在牧晏以為他不會回答她的話時。
她聽到他在說:“因為你很討厭我……”
他有些艱難地說完這句話,似是回想到了不太愉快的記憶,他抱她抱得更緊一些。
牧晏預想了無數種他的回答,卻唯獨沒有料到宋成玉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為什麽?”牧晏問他。
宋成玉沒有回答。
牧晏卻噗嗤一聲笑了,猜測著他這麽說的緣由:“你該不會以為幫助我的朋友解答疑惑,我就會不再討厭你吧。”
宋成玉抱她抱得更緊了些,顯然是默認了她的話。
“真是個書呆子。”牧晏道。
她這樣說完,仰頭看著宋成玉,伸手攬住他的脖子,難得真心勸告他一句:“你在乎這麽多做什麽,我現在不是被你困在身邊嗎?及時行樂不好嗎?在意的越多,到時候失去的也會越多,你會很難過的。”
“及時行樂?”宋成玉仔細咀嚼著這三個字,他凝視著她的雙眸,試圖找出一絲喜愛他的證據。
可惜沒有。
心中滾滾燃燒的火焰如同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全都熄滅了。
“原來從頭至尾你待我……竟都是及時行樂,虧我還以為……”
你是有點喜歡我的,即便隻是皮囊。
原來竟是及時行樂嗎?原來竟是隻要是誰都可以的麽。
怪不得她對待□□總是熱衷又隨意,好像是誰都可以。
沈照寒可以,祁韞可以,他也可以,是不是以後連謝辛川可以。
“牧晏,你究竟把我當做什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他第一次用這麽重的語氣同他說話,以至於牧晏一時間愣住了。
宋成玉驀然抱著她,將她放在了眼前的桌麵上,動作是前所未有的粗暴。
昏暗中他死死盯著她,盯著無措地躺在桌麵上的她,桌麵很涼,讓她有些戰栗,某一刻她以為他是她案板上的魚,任由他隨意宰割。
“你又突然發什麽瘋?”牧晏質問道,想要掙紮著起來,卻被宋成玉按了回去。
“及時行樂,不是你說的嗎?”宋成玉一字一句道。
“你是不是有病?”牧晏罵道。
就在這時,外麵嘈雜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牧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李福子的聲音。
他尖細的嗓音喊道:“陛下駕到!”
牧晏幾乎覺得自己也瘋了。
怎麽還幻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