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海棠
牧晏這才意識到自己完全錯了意。
而宋成玉顯而易見地生氣了。
她將衣服堪堪遮掩住自己, 不過思考了片刻,眼淚便下來了,委委屈屈道:“玉奴你可千萬別生氣,我以為你會喜歡我這樣的……畢竟以前郎君他總是……”
剩下的話牧晏沒說完, 但她相信宋成玉肯定能猜出她想說的是什麽。
關於小學弟的事情她肯定是不能說出來的, 牧晏隻能硬著頭皮將這事栽到了沈照寒頭上。
牧晏耐心地等了半晌, 也沒有等到宋成玉和她說話。
她心裏難免咯噔一下, 卻又不敢抬頭去看宋成玉,總之既是心虛又是害怕。
牧晏心虛的是她空口白牙汙蔑沈照寒,害怕的是宋成玉看清楚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深知此時此刻多說一句都是錯,牧晏把鍋甩到沈照寒那裏後,一言不發蜷縮在竹椅裏, 靜靜地聽著外麵越來越劇烈的雨聲,時不時還擦一擦眼淚。
宋成玉本來是怪罪在了沈照寒那裏,可如今見牧晏這般裝模作樣, 好像極力在隱藏著什麽,心中反倒滋生了些許猶疑。
如果不是沈照寒那又會是誰?
亦或是是下落不明的祁韞, 還是被他遣走的謝幸川。
宋成玉凝視著簾子後默默流淚的她, 不禁自嘲,這般拙劣的演技又能騙得了誰。
怪不得沈照寒裝不下去徹底發了瘋,原來沈照寒早就看出了她是個沒有心的人。
可即便是她演技拙劣,她沒有心,他也是愛她的。
他不想看她演戲,隻希望她能對他坦誠相待。
宋成玉十分平靜對她說道:“晏晏是不是忘了,我早已知曉晏晏……是個什麽樣的小騙子。”
他將手中的狼毫筆蘸了些許紅色的顏料, 濃稠的紅順著筆尖落在宣紙上,濺出了一大片奪目刺眼的紅。
宋成玉似乎想要在宣紙上畫下她的畫像, 可又遲遲沒有動筆。
牧晏聽見他說的話,倒也沒有特別多的震驚。
自從他與她大婚之夜,他對她說過那些話之後,她對於宋成玉再做出什麽事情都不會覺得訝異。
隻不過她常常還是會被他的外表所欺騙,誤以為他還是那個記憶中光風霽月的宰相,臘八雪夜遞給她帕子,無聲陪伴她的修書少年。
牧晏是想起來了她遺忘的記憶,就在她與他拜堂成婚的那一晚上,她稀裏糊塗地就想起來了,也明白過來為何他對她如此執著。
可這段初見的記憶於牧晏而言可有可無,她根本不會因為這一樁小事,從而放棄替沈照寒擋刀,轉頭去嫁給宋成玉。
“那你知道我是騙子,你又該如何呢?”
牧晏眨了眨有些泛紅的眼睛,她不再流淚,灼灼的目光透過簾子望向宋成玉,幾乎想要將他的靈魂一同燃燒。
“我並不能如何,晏晏你知道的。 ”宋成玉卻由衷地感到滿足。
沈照寒用了六年也不曾得到的。
如今他得到了。
“晏晏,我不在乎你愛不愛我,隻要你在我身邊,任何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
宋成玉提著筆走到牧晏身前,他幽深的眼底如今翻滾著滾燙熱烈的欲海深淵。
明明還是那個不染纖塵的神仙樣子,可是隻是一個眼神變了,就好像完全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牧晏心尖微顫,強忍著害怕的情緒,不別開臉,好像隻要她一不小心,就會被他拖入萬丈地獄。
可隨著他越來越逼近,牧晏還是忍不住朝後縮了縮,卻被他強硬地按住了肩膀。
他的指腹冰涼,牧晏被冰得一個哆嗦,明明是盛夏,可他裹挾著她,把她拖進了無邊的冬天,好像回到了他們最初的那一麵。
“我……其實很羨慕晏晏的恣意,但我心眼很小,從前的我可以不計較,但今後你可以不愛我,但絕不可以欺騙我。”
他手中的狼毫筆落在了她胸口處,紅色的顏料染紅了皮膚,豔麗得殺人。
牧晏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想要做什麽,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想要推開他。
可她掙脫不開他的禁錮,雙手死死地被他反壓製在椅子上。
明明昨夜還是那麽虛弱的一個人,發燒得快要死了,抱著她求她喜歡他。
可不過是過了一夜,他又徹徹底底的變成了大婚之日的那個瘋子。
這人是精神分裂嗎?!
“宋成玉,你這是做什麽……不是說為我畫肖像畫嗎?”
牧晏這下真的快哭了,她整個身體暴露在空氣裏,皮膚起了一個個小疙瘩,無助地任由飛落的雨水濺在身上。
“我為晏晏畫一朵永不枯萎的垂絲海棠如何?”
宋成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