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君的替身寵妃

剛打了頭春,這幾日回暖了些,明媚的春光傾灑在琉璃牆瓦上,折射出奪目耀眼的光芒。

慶毓宮的宮人們來來往往,無一例外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埋著頭做自己該做的活計。

小裕剛入宮不久,就被管事姑姑分到了慶毓宮。

即使隻被分配到在殿外清掃落葉,小裕也覺得與有榮焉。

畢竟慶毓殿可是貴妃娘娘的寢宮,這天下誰不知曉皇帝為貴妃三千弱水隻取一瓢,空置後宮的愛情佳話。

傳聞牧貴妃娘娘喜愛梅花,故而皇帝命令宮內裏裏外外種滿了梅花。

但凡培育出什麽名貴品種,亦或是外邦進貢來的珍奇植株,無一例外都移植入了慶毓宮的梅園。

這慶毓宮滿目盛放的紅梅,似乎都是皇帝與貴妃愛情的見證。

沿著梅園的青石小徑慢慢往前走,準備清掃落葉的一行人卻陡然停了下來,忙不跌跪下行禮。

“貴妃娘娘,萬福金安!驚擾到貴妃娘娘賞梅的雅興,奴婢該死!”

掌事姑姑跪在最前方,頭埋得低低的。

誰也不會想到,這一大清早還會遇到隻身賞梅的牧貴妃。

小裕跪在最後的位置,離掌事姑姑還有一定距離,她實在是耐不住好奇,偷偷抬頭瞧了瞧前方。

這一眼就令她怔在了原地,恍惚間還以為遇見了畫本子裏的神仙妃子。

牧貴妃隻是隨意披了件月白色大氅,卻依舊不能掩蓋一身的風姿綽約,未著粉黛的臉龐卻也清麗動人。

“無妨,起身吧。”她似是有些疲憊,聲音亦是隱藏著淡淡的啞。

她一頭青絲隻是隨意用素色發帶挽起,與她懷中的一捧紅梅分外相稱。

“景兒,我們回宮吧。”

牧晏清淩淩的目光望向折梅的貼身宮女,女婢連忙過來把那捧紅梅從牧晏手中接過。

“娘娘,這捧紅梅就插在寢殿前的青瓷瓶裏,陛下一來就可以看到,肯定會很高興的。”景兒瞧著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少女,很是天真活潑的模樣。

牧晏盯著這捧紅梅,媚態天成的美目中似乎蘊藏了無限的愁緒,淡淡地飄浮著一層霧氣。

“希望如此。”

小裕被同行的宮女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貴妃已經走了,她傻傻地跪在原地,看著漸漸遠去的貴妃身影,莫名感覺到有一絲悲傷。

好像牧貴妃並不快樂,也並不喜歡那捧梅花。

牧晏確實不喜歡梅花,眼底的悲傷卻是真的。

梅花是皇帝要她喜歡的,她就隻能去喜歡。

至於悲傷,大概是男主白月光要回來,她不能繼續在宮裏混吃等死了。

在回到寢殿的路上,牧晏複盤了一遍這段時間的劇情。

她是在五年前來到這個世界的,和她一同來到這個世界的還有一個係統。

係統告訴她,隻要她完成四個穿書任務,她就可以回家。

牧晏以前也是看過許許多多的快穿小說,所以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並且表示很期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畢竟別人的快穿,那可是虐渣複仇蘇爽劇情,和各種美男戀愛貼貼,然後走向人生巔峰。

然而係統發給她的劇情,卻讓她無語凝噎,抬頭望天。

《暴君的替身寵妃》大致劇情就是:一名東宮小宮女陪著太子一路登上皇位,小宮女也被封了貴妃。本來以為是甜寵文的節奏,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白月光。小宮女看著自己與白月光相似的臉,頓時明白自己隻是替身。在接下來劇情裏,小宮女又被白月光和男主虐了好幾次,在最後標準二選一環節,小宮女跳下了城牆。男主痛不欲生這才發現自己愛上了小宮女。

牧晏:“然後呢?”

係統:”……?什麽然後?”

牧晏:“小宮女重生歸來,複仇虐渣,腳踢渣男白月光,自己登上皇位啊!”

係統:“……宿主想象力真豐富,嘿嘿。”

牧晏:“……”

牧晏覺得實在晦氣,憑什麽到她這裏,快穿就變得這麽狗血憋屈。

這五年來,牧晏矜矜業業作為一名小宮女,在尚且還是太子的男主身邊走劇情。

在經曆過中毒,擋劍,定情的一係列劇情後,男主沈照寒終於登上皇位,把她捧上了貴妃的位置。

從宮女到貴妃,雲泥之別,牧晏卻沒有任何一點點的真實感。

就像這五年來,沈照寒在她心裏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算一算時間,也快要到白月光出現的時間了。

“你去哪了?”男人低沉的聲音,打斷了牧晏的思緒。

她回過神來,看到宮殿裏已經跪了一屋子,景兒跪在她腳邊瑟瑟發抖。

牧晏這才想起來,沈照寒上早朝前說會回來用早膳。

她當時睡得迷迷糊糊,隻是隨意敷衍地應了一聲,哪裏還記得什麽早膳不早膳的,醒來隨意梳洗打扮,就直接奔了梅園尋清淨。

沈照寒平日裏並不會發那麽大火,今日不過就一時找不到她,沒想到就這般興師動眾。

“你們都下去吧。”她不耐地扯下身上的大氅,遞給身旁的景兒。

別人怕沈照寒,她可不怕。

跪在地上人左看看又看看,抬頭飛快掃一眼,見帝王雖然臉色不好看,但也未說什麽,便齊刷刷退了下去。

等寢宮裏人走了個幹淨,牧晏也未去看還在生氣的帝王,自顧自地坐在桌子前,撚了一串葡萄,隨意揪了個葡萄剝皮。

“混賬東西,朕一下早朝就趕過來,等了你半個時辰,你倒給朕擺起臉色來。”

沈照寒甫一走過來,便攜帶著一股厚重的龍涎香味,龍涎香中夾雜著清列的雪中梅香,讓牧晏幾乎忘記了呼吸。

牧晏的半邊臉頰逆著光,卻無端恍人心神,透亮幹淨的指甲惡狠狠掐住葡萄,葡萄的汁水從指尖四溢開來,她語氣淡淡的:“難道不是陛下大清早的在這生氣,擾得我這一屋子人不得安寧。”

若是剛才那一幫奴才在這,聽到牧晏對皇帝這種語氣,隻怕又要烏泱泱跪一大片求陛下息怒了。

空氣有一瞬的凝滯,沈照寒晦澀的目光落在牧晏的側臉。

良久,他陡然笑了。

“朕是不是把晏晏寵壞了,讓晏晏這般沒上沒下。”

牧晏滿不在乎地瞥了他一眼,不願意和他說話。

兩人在一起五六年,起初牧晏還會怕他,可相處時間越長也沒發現沈照寒有什麽可怕之處。

反倒是覺得沈照寒對她格外縱容,在她麵前輕易不會動怒。

可能是因為這這幅像白月光的皮囊吧。

仗著沈照寒的這份恩寵,牧晏漸漸就學會借著白月光的光,恃寵生嬌,肆無忌憚起來。

“我不管,我要你道歉。你要是不道歉,我就不理你了。”

沈照寒隻是沉默片刻,便從善如流地道歉:“今天是朕錯了,晏晏別生氣,原諒朕可好?”

若是讓外人看到,隻怕要驚掉大牙,何人見過高高在上帝王向他人道過歉。

可牧晏卻是波瀾不驚。

因為習慣了。

沈照寒從她背後握住她膚若凝脂的皓腕,男人寬闊的胸膛襯得她分外嬌小,感覺到男人貼得越來越近,那股龍涎香的味道愈發濃鬱,讓牧晏昏昏沉沉的。

未曾想,男人竟低頭銜走了被她摧殘不像樣的葡萄。

口腔溫熱的觸感好像還殘留在指尖,讓她愈發無所適從。

沈照寒似是察覺出她的局促,低低地笑出聲來。

牧晏耳朵陡然一紅,頓時想到了昨夜的讓人麵紅耳赤的場景,軟軟地瞪了他一眼,輕哼一句:“簡直不想理你。”

縱使在現代閱男無數的牧晏,她也不得不承認沈照寒生得好看,大概就是那種驚為天人的好看。

尤其那一雙靜時如幽海的眼眸盯著你的時候,不由自主就會全身戰栗,外加男人眼角下的一點紅色淚痣,更是為他平添了幾分妖氣。

哪怕兩人在一起五年多了,過分親密的事情也做過許多,牧晏還是會不經意被他的美貌攥住心神。

幸好牧晏心中一直有一根緊繃的弦時刻提醒她,每次一想到這雙含情脈脈的眼是透過她望向其他人時,再洶湧的情潮也會被一盆涼水潑個幹淨。

“陛下打算什麽時候立臣妾為後。”

牧晏盯著男人如玉的臉龐,十分煞風景地提起這件事。

沈照寒登基已快一年,後宮的妃嬪隻有她一人,倒也不是沈照寒為了她空置後宮。

而是為了他心裏的白月光。

甚至連皇後的位置都是為了那個女人留的。

牧晏越想越不是滋味,就像這寢宮內外的梅花,無一不再提醒她是替身的事實。

她牧晏不喜歡梅花,但是沈照寒心裏的白月光最愛梅花。

哪怕她不喜歡沈照寒,可被人拿來當替身這事,於牧晏而言同樣難以忍受。

沈照寒鬆開了牧晏的手,神情莫測:“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自然想做你的妻子,貴妃聽著好聽,可終究是妾罷了,以後哪怕是死了也不能同你葬在一處。”

牧晏斟酌著說出這句話,她私心隻想給沈照寒找不痛快罷了,哪有這些情情愛愛的理由,隻是她表情如泣如訴,看起來頗為哀怨。

倒是特別像一個為愛所困的癡情女子。

牧晏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她眼神一黯,淚水盈盈:“我知道我出身低微,有了貴妃的位置就該滿足了,可我又哪裏在乎這些虛名,我想要的也不過是做郎君的妻子。”

她撲向了他的懷中,哭得不能自已。

沈照寒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像是在撫摸一隻生氣炸毛的小貓。

“晏晏,那個位置,如果你想要也不是……”

她不等他把話說完立刻打斷他,委委屈屈抬頭,淚眼婆娑:“我理解你的,隻要你心裏有我,什麽都好。”

沈照寒安靜地抱著她,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