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鍾意閉著眼趴在沙發上, 等待的時間怎麽這麽漫長。

大腦裏東想西想,一牆之隔的容和會在做什麽猜都不用猜,光是想想鍾意都覺得自己熱得爆炸。

他的臉一定是紅紅的, 眼眸裏沾染著霧氣,也許還會難受地蹙著眉。

但他一定是在想她的。

可是、可是他在不可描述啊。

鍾意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覺得自己不能繼續呆在這裏,招呼也不想打,一個人往自己家跑去。

可她剛打開容和家的大門, 便看見了鼻青臉腫的王耀祖。

他拄著一根拐杖, 左腿還打著石膏,臉上纏著層層疊疊的紗布,露出腫成兩條縫的眯眯眼,本來就大的頭這下更大了,整個人顯得頭重腳輕。

看起來很慘。

鍾意覺得有點解氣,誰讓這人這麽過分來著。

她沒再給對方一個眼神, 鎮定自若地朝著自己家走去。

卻不想隻是方才那一個打量的眼神就戳中了王耀祖脆弱的自尊心,冷哼一聲就伸出拐杖擋在鍾意的麵前。

他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道:“很得意吧,看到我現在這幅模樣你滿意了嗎?”

鍾意皺眉往後退了一步:“請別擋路。”

王耀祖自受傷以來就跟個炮仗似的,王奶奶整天好吃好喝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他還時有辱罵。

更不必說鍾意這種不在意的態度。

跟被人戳了肺管子一樣, 王耀祖張開手擋在鍾意麵前:“小小年紀就會勾引男人,我說怎麽看不上我,原來是已經抱上了容氏公子的大腿。”

王耀祖豬頭一樣的口中吐出惡毒的話語,**邪的眼睛不斷在鍾意的身上掃視著:“容公子花了多少錢包你, 我這些年也算小有積蓄, 一個月不行,也能包你一晚上玩玩。”

鍾意覺得惡心:“想發瘋就去看精神科醫生。”

繞開王耀祖就去開自己家的門, 沒想到王耀祖還在不斷說著辱罵的語言:“我要是你爸媽肯定會從地底下跳出來打死你這種家風不正的不孝女,不過嘛,也許你爸媽也會以自己的女兒會勾引男人為傲,這也說不定呢。”

……

鍾意攥起了拳頭,侮辱她她可以當被路邊的野狗咬了一口,但這麽敗壞她的父母,屬實是觸碰到她的逆鱗了。

“砰”地一聲把打開的大門關上,鍾意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趁著王耀祖不注意,一腳踢在了他另外那隻好腿上。

“啊——!”王耀祖爆發出殺豬般的聲音。

本來就這麽一條好腿支撐身體,被鍾意這麽一踹頓時跪在了地上,打著石膏的腿不能彎曲,一下子狠狠撞在地上,鍾意甚至能聽骨頭斷裂的聲音。

她的臉被氣得很紅,是那種山楂色,硬聲硬氣地威脅王耀祖:“你如果再對我的父母口出不遜,我一定會把你的兩條腿都踩斷。”

“自己受了傷情緒不好就在家老實呆著,我不是你發泄情緒的垃圾桶。”

鍾意說完又上前一步,果然看見王耀祖瑟縮了一下。

出了口惡氣,鍾意準備回家,沒想到王耀祖衝著她的背影大喊:“你以為我是因為誰受這麽重的傷,還不是因為你蠱惑容公子來打我,害得我挨揍不說還丟了工作,賤人,你這時候跟我裝起無辜了!”

容公子?

鍾意心往下一墜。

她認識的、姓容的隻有那麽一個,是誰不言而喻。

那天從王奶奶家出來的時候,她看見了容和的衣角有一滴血跡。

當時她大概猜得出來容和是折回去教訓人了,隻是沒想到會這麽重。

至於丟掉工作那些……鍾意隻想說罪有應得。

她冷漠回頭:“所以呢?”

“所以?!”王耀祖聲音誇張得都要變形了:“我隻是犯了那麽一點小錯,就要受到這麽嚴重的懲罰嗎?你知不知道我傷得有多重!”

王耀祖聲嘶力竭,看起來破防的嚴重,憤怒地捶著地:“你別太得意,你以為容公子很喜歡你嗎,他隻是跟你玩玩而已,你這樣一無是處的孤女,是沒有人會真心對你的,你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哢嚓”一聲,對麵的房門從裏打了開來,容和麵無表情地站在屋子裏。

他的頭發還在滴水,身上也隻圍了條浴巾,看得出來走得匆忙。

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握著門把手的手指突然握緊,容和低垂著眸子看向地上的王耀祖,聲音飄忽,又凝聚地像是最堅硬的寒冰:“看來還是教訓得太輕了。”

隻是一瞬間,王耀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被刺激了起來。

顧不得疼痛,手腳並用的要爬起來,卻沒想到又被容和一腳踹回了原地,痛苦地蜷縮著身體。

容和蹲下來,像抓一條死豬一樣薅住王耀祖的頭發,逼得他必須使勁仰著頭頭皮才能從那種要整塊脫落的痛苦中舒緩一點:“對不起容公子我錯了,放過我吧!”

本來就腫得很醜的臉這下更是沒法看了。

容和就跟聽不見似的,抓著王耀祖的頭狠狠地往地上撞,幾次下來,地麵上留下暗紅的印記,鍾意知道……那是血。

容和真的很生氣。

鍾意愣神地站在原地,為這樣的容和感到無措。

一直以來,容和在她的麵前是溫柔的、體貼的、可以讓她為所欲為的嬌夫形象。

可現在呢,他就像是一條發狂的毒蛇一般,狠狠地咬住敵人,勢必要從對方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太瘋了。

可鍾意不會因此疏遠他。

她靠近容和,蹲在他身邊用自己的身體抱住他,冰冷的觸感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傳到鍾意的身上,鍾意被凍得打了個哆嗦。

這輕微的舉動卻像是某種信號一般,發狂的容和停了下來。

黑色的瞳孔盯著地上昏迷過去的王耀祖,一動不動。

鍾意小心翼翼地開口:“別打他了,再打他就要死了。”

“砰”地一聲,王耀祖被鬆了開來。

“別理他,為這種人生氣浪費時間。”鍾意抱著容和的手臂緊了緊。

在此期間,容和一直沒有說話,瞳孔在黑白二色間跳躍著,最終定格在白色。

手臂遲緩地動了動,容和將鍾意抱進懷裏。

聲線淡漠,遙遠地像是隔了很遠的距離,卻又很近:“鍾鍾會討厭這樣的我嗎?”

鍾意搖搖頭,柔軟的發絲蹭在容和的頸側,癢癢的:“不討厭你。”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好。”

容和站了起來,鍾意也跟著他的動作起身,不變的是,容和仍舊緊緊抱著鍾意,像是要把她嵌進身體裏。

冰冷的手指順著她的脊背上滑,劃過敏感的腰線,蝴蝶骨,最終到了後頸的位置。

鍾意被冰得縮了縮身體,卻聽見耳邊容和情緒複雜地歎息:“可是鍾鍾,我不信。”

“什……”

疼痛從後頸傳來,鍾意視野最後的畫麵是旋繞的天花板和樓梯,然後便軟了身體被容和接住。

他伸出手指輕輕描繪著鍾意的眉眼:“鍾鍾,你一定不能離開我。”

……

鍾意睜開了眼。

房間布置得很溫馨,到處都是布藝的家具,格局緊湊卻不顯得擁擠,是鍾意一向喜歡的類型。

身下柔軟的床墊像是雲朵一樣,把鍾意整個人都包裹了進去,安全感十足。

桌子上的花瓶裏插著一束鮮豔的向日葵,花瓣上還帶著水珠,看得出來剛換上沒多久。

鍾意轉了轉眼珠,這裏不是她家,也不是容和家,記憶最後的畫麵是容和抱住她,應當也不是什麽壞人的家裏。

那這麽說,是容和把她帶到了這個地方?

心思百轉千回,鍾意想要起身看一看,卻不想身體好像脫離控製一般,沉重得很,連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得。

鍾意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這時,開門聲從門口傳來,容和帶著托盤走了進來,見她醒了,對她露出一個平日裏總見的溫軟的微笑:“鍾鍾醒了?”

容和走到她的麵前,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一吻:“餓不餓,吃點東西好不好?”

“……”鍾意不可置信地再次試圖開口,卻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容和見狀,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認認真真地跟她道歉:“抱歉,剛開始藥效比較重。”

“鍾鍾如果想吃飯的話就眨眨眼。”

鍾意沒動,她覺得非常生氣,這人怎麽能這樣!

落在容和的眼中,就是鍾意怕他了,連最喜歡的飯也不想吃了。

臉色一沉,重新帶上笑容的時候,容和看起來還是不太好:“是不想吃嗎,那我們等等再吃。”

說著,便脫了鞋子躺到了鍾意的身邊,長臂一攬將她整個人帶入懷中。

容和在鍾意的發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鍾鍾,別和我鬧好不好。”

鍾意拚命眨眼:我根本沒鬧!

這是發得什麽瘋啊可惡。

心裏淚流滿麵,可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鍾意覺得自己委屈死了。

可麵前的男人卻不這麽覺得,他先是抱著鍾意,頭埋到了她的懷裏,抱著抱著鍾意突感到頸側傳來一陣濡濕。

心裏的活動停下了,鍾意有些無措地僵硬了身體。

她不是沒見過容和哭,可是上一次他哭還是很久很久之前,那時候她對他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

可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心疼的滋味……個鬼啊。

鍾意氣得想咬容和一口,她被這樣對待都沒哭,你倒惡人先告狀哭了起來。

她還覺得委屈得不行呢。

容和還在哭著,因為鍾意感覺到濕掉的地方越來越大了。

“鍾鍾,我會聽話,我會懂事,隻要讓我留在你的身邊,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別不要我……”

清朗的聲音帶上了哭腔,鍾意能感受到來自容和胸腔的震動——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會拋棄他。

可是怎麽會呢,鍾意眨了眨眼,她怎麽會離開他呢。

容和還在說著,他稍微離得遠了一些,露出哭紅的眼睛和同樣紅紅的鼻頭,隻是輕輕一眨眼,一大顆淚珠就順著漂亮臉蛋劃下來。

“我不會介意其他抽卡男友,他們一定做不到……如果鍾鍾想要和他們在一起,我也可以默默陪在鍾鍾的身邊,隻要鍾鍾願意,我永遠是鍾鍾的狗。”

等等等等,鍾意震驚極了,你怎麽也要當小三。

不對,你還不介意我和其他男人交往,好哇,你這真的是毫無底線可言。

可是鍾意沒想明白,這些抽卡男友們不是不能同時出現麽,容和形容的這些根本不可能存在呀。

見她沒有反應,狐狸眼暗沉一瞬,容和默不作聲地爬了起來:“鍾鍾是現在就想要嗎,我去給鍾鍾找幾個。”

他臉色慘白,看起來搖搖欲墜,一陣風就能吹倒:“我不知道鍾鍾喜歡什麽類型的,各找一個好不好,鍾鍾別著急……”

不,她不想要!

鍾意氣死了。

看著容和馬上就要走開去給她找鮮嫩多汁的男人來,強烈的意識衝動使得鍾意一下子掌控了身體,口中發出微弱的聲音:“……

容和站住腳步,回頭看向鍾意,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地跪在她的麵前,摸了摸她的喉嚨。

鍾意又發了一次聲:“……

這一動作卻引得容和緊張地抿了抿唇,他起身打開床頭的抽屜,當著鍾意的麵拿出一個白色小藥瓶,就要送入鍾意的口中。

“不!”鍾意覺得自己說話越來越容易,但隻能發出單音節的字來。

容和卻不管鍾意的意願,扒開她的嘴就要送進去,不想鍾意咬緊牙關,小小的藥丸愣是喂不進去。

鍾意抬眸看了容和一眼,哼哼,這下總能放棄了吧。

容和張口,把那藥放入口中,衝著鍾意吻來。

柔軟的唇瓣壓了上來,輕輕碾磨著,他甚至還啾啾她。

鍾意下意識地鬆開一條縫,便被容和趁虛而入,舌尖卷著小藥丸推入鍾意口中,直至口腔深處。

鍾意被容和纏綿地吻著,迷迷糊糊地想,這一次真的要好好懲罰他一次。

物理上的懲罰!

可能是藥勁上來了,鍾意的意識有些沉,很快又睡著了。

在她睡著以後,容和親了親她的眼皮,把她抱入懷中。

那藥在他口中化了不少,說是喂給鍾意,大半都被他吃掉了。

可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容和睜著眼,緊緊地盯著鍾意,似乎隻要一眨眼她就會化作一陣風離他而去。

大約晚上七八點鍾,鍾意被容和喊了起來。

容和坐著,把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將淩亂的發絲勾到耳後,溫柔說道:“鍾鍾吃點東西好不好?”

鍾意是真的餓了,順著容和的意思眨了眨眼,容和果然彎眸一笑,一勺一勺的飯送入鍾意口中。

吃到差不多了,她閉上了嘴,容和抽出濕巾替她擦了擦,然後把她重新放到**。

明明很喜歡貼貼的人,這一次卻規規矩矩地抱著她沒動。

連親親都沒有。

容和看出她眼神中的意思,臉頰一紅,小聲地說道:“我想要鍾鍾自願親親我。”

那你把我關在這裏的時候怎麽不問問我願不願意。

鍾意無語。

然後她就看見容和把她放到**以後,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條細細的銀色鏈條。

容和跟她解釋著:“我怕鍾鍾趁我睡著離開我。”一邊把鏈條拷在床頭的欄杆上,另一頭鎖在鍾意的右手上。

這鎖鏈很長,鍾意估計著應該足夠她繞著床轉一圈,手銬的位置加了墊布,一點兒也不硬,但也僅此而已了。

容和抱了上來,鍾意無力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憤怒閉眼,沒一會兒又再次睡著。

容和本想繼續和下午一樣看鍾意的睡顏,可藥效太強,神經緊繃的他不得不陷入睡眠之中。

鍾意閉著眸子,抵抗睡意:“係統,給我解藥效。”

[不行哦,係統檢測這是屬於抽卡男友和宿主的小情趣,係統無權幹涉]

“可是它已經嚴重影響到我了,你也不想我剩下的時間裏全部拿來睡覺吧。”鍾意也很委屈。

“而且解開藥效我就能和容和解釋清楚。”鍾意頓了頓,認真說道,“係統拜托你了。”

她是真的想和容和解釋清楚。

係統停頓了一會,似是被鍾意的話說動

[我需要和上級打報告]

“好。”

沒過多久,可能隻有幾秒鍾的時間,係統給出了回複

[係統這就為您解開]

力量重新在血液之中流淌,四肢百骸裏的神經被重新喚醒,鍾意動了動手指,發現那種僵硬阻塞的感覺消失了。

睡意全無。

她睜開眼,鎖鏈嘩啦地響了一聲,睡夢中的容和不安地皺眉,鍾意連忙用自由的那隻手在他的背上安撫地拍了拍,等到眉頭鬆開的時候才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

鍾意看了眼容和的方向,殊不知男人放在**的手無聲握緊床單,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

碰運氣似的在抽屜裏翻找著,鍾意發現這抽屜跟個百寶箱一樣,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有。

終於,在角落裏她看見了一串小小的鑰匙。

鍾意麵色一喜,趕緊對準手銬把它打了開來,下一秒,就衝著廁所而去。

可惡的容和,都不知道她是要上廁所的嗎。

睡睡睡,就知道睡,她都快難受死啦。

鍾意不知道的是,在這幾分鍾裏容和心裏經曆了多少風暴。

但她知道,等她回來以後,容和還乖乖躺在**蜷縮著身體,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之一。

她拂開容和額頭上的碎發,在他的額角親了一口。

攥緊的拳頭鬆開,與此同時,清脆的“哢噠”聲響起。

鍾意冷酷地揪起容和的耳朵:“現在我們談談吧,不聽話還裝睡的壞狗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