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不過最震驚的莫過於周生。
這跟他們說好的不一樣。
他沒多想, 隻以為翡翠是不好意思白拿了壯漢的一百兩銀子,連忙過去拉著她說:“翡翠,恩公的這份情我與你一起記下, 待來日再好好報答恩公。”
他還沒看清形勢, 唐詩差點笑岔。
【他還真以為翡翠會傻乎乎地跟他走呢!】
【兩兜比臉還幹淨,拿什麽報答?上下嘴皮子一碰還是他那厚臉皮?】
壯漢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連忙擺手拒絕:“不用,翡翠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君子不奪人之好,你與周生情比金堅,這是難得的緣分,回去好好過日子吧,這事就別提了。”
周生鬆了口氣,連忙道謝。
但翡翠卻固執地不肯起來, 淚眼婆娑地望著周生說:“賤妾能與你有這一段情分已然知足,下半輩子就讓妾身去報答恩人吧。況且周生你有淩雲之誌, 賤妾已是病弱之身, 還是莫耽誤了你的前程。”
眾人聽到這裏明白了, 翡翠這是看自己生病了, 不想拖累周生啊。
這□□真是太重情重義了。
有些感性的男人還想,平生能得這樣一紅顏知己,足矣。
隻有周生被這話堵得啞口無言。
他總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翡翠沒病吧!他要敢說,被騙的老鴇能打斷他的腿。
唐詩看著他這副有口難言的樣子,差點笑出聲。
【太好笑了,他現在都還沒意識到翡翠早看破了他的小算盤,隻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還做財色兼收, 既能從珍珠那得了好處,又能得到翡翠這麽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做夢!】
【翡翠這麽聰明的大美人怎麽可能跟他這種負心薄情的家夥走。】
淑妃幾個恍然,難怪翡翠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這花魁厲害啊。
活該這個不安好心的周生白忙活了一場。
周生顯然不甘心即將到手的美人就這麽飛了,他蹲下身扶著翡翠:“原來你是為我著想。翡翠,我真是太感動了,你不是拖累,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
說得端是情深,再配上他那副清俊的麵容,自帶的桃花眼,沒幾個人會懷疑他的話。
但翡翠賣身契已經拿到了手,沒了繼續跟他虛與委蛇的興致。
翡翠故作一臉感動,頭輕輕一偏,湊到他的耳邊低喃了一句:“珍珠讓你接近我的吧,閉嘴,別壞我的事,否則等著聲名掃地。”
周生瞳孔驟然一縮,不敢置信地看著翡翠。
但翡翠已經抬起了脖子,仰頭,露出一截雪白的天鵝頸,然後睜著一對水汪汪仿似會說話的美目望著那壯漢,柔柔地問:“周生已經想明白了。恩公還不願意接受妾身,莫非是嫌棄妾身?”
她美目含淚,仿佛隻要壯漢一說不好那晶瑩的淚珠就會奪眶而出。
誰抵擋得了這樣的溫柔鄉?
壯漢一臉緊張,磕磕絆絆地說:“這……不嫌棄不嫌棄,我,我就是,周生怎麽辦?”
語無倫次的樣子,甚是好笑。
翡翠側頭看向了周生,語氣溫柔似水:“周生也很是欽佩恩公的為人,將妾身交給恩公再放心不過,對吧。”
周生被掐住了七寸,還能怎麽說?
他現在還有個重情重義的名頭,但要是說破了,名聲掃地不提,老鴇和珍珠都不會放過他。
所以哪怕舍不得翡翠,他這會兒也忙不迭地改了口:“對,恩公為人仗義,翡翠跟在你身邊,我,我再放心不過。我家徒四壁,為贖翡翠又花光了家裏的銀子,已無銀錢給翡翠治病,翡翠跟了你也好。”
他這裏耍了個心機,提醒壯漢翡翠現在可是患了癆病。
多少人聞癆病色變,不然老鴇怎麽可能放翡翠走。
但壯漢聽了隻覺得翡翠更可憐了,鄭重承諾道:“周生放心,我一定會請最好的大夫好好為翡翠姑娘治病的。”
周生的臉一下子憋成了豬肝色。
唐詩笑瘋了。
【笑死了,他以為拿癆病就能嚇退這壯漢啊。】
【哈哈哈,翡翠順利贖身離開春香樓,珍珠也趕走了勁敵,重新奪回花魁的寶座,隻有周生一場空,笑死了。】
【別說,翡翠這看人的眼光真不錯。】
【這莽漢雖然長得普通,年紀又大了點,沒周生的那副好皮囊。但人家裏殷實,略有薄產,為人仗義直率,而且不湊巧的是他的原配兩年前因病去世了,翡翠跟了他就能做個正頭娘子,不比去那些富貴人家做小妾受主母磋磨強啊。】
【他腦子沒那麽精,但人品好,正好翡翠腦子聰慧,可以補足這點。】
【粗魯直率真性情的糙漢子,嬌滴滴溫柔似水的心機美人,有點好磕啊。】
【這就是磕cp的快樂嗎?磕到了,磕到了。】
唐詩趁機磕起了糖,在心裏哇嗚嗚地叫,引得淑妃她們也跟著磕了起來,看這大漢與翡翠都覺得般配了許多。
隻有天衡帝皺起了眉頭。
她不是對容貌最是挑剔的嗎?
他臉上多個疤,她都喊著辣眼睛,沒眼看,怎的對這粗魯壯漢如此寬容?莫不是也看上了這壯漢?
廣全察覺到天衡帝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才不好好的嗎?皇上怎麽生氣了?
“老爺,可是哪裏不適?”他將這歸結為天衡帝可能是不適應春香樓如今這種嘈雜的環境。
天衡帝沒有多言:“走吧。”
瓜已經吃完了,翡翠和壯漢也已經走了,這亂糟糟鬧哄哄的青樓沒什麽好看的了,大家跟著走了出去。
走出一段距離,她們就又聽到了宿主的驚呼。
【翡翠真是個實誠人啊,一上馬車就跟壯漢說明了實情。】
【壯漢被她的聰慧和從良的決心所打動,問她願意不願意嫁給他。】
【這直球我喜歡。】
【哈哈哈,我磕的cp成了真,棒棒噠。】
淑妃幾人臉上也洋溢出了笑容,是啊,翡翠覓到了好去處,下半生有望,真好。
隻有廣全看著幾位娘娘們臉上燦爛的笑容和天衡帝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迷糊了,咋回事?
大家明明是一路的,怎麽感覺這體驗完全不同。
不過很快他就來不及想這些了,因為他看到很多官差將西風巷給圍了,還有士兵將賣獐鹿肉的老板給抓了起來。
“哎喲,這是咋啦?”廣全納悶。
大家看他這副樣子,不由露出幾分同情的神色。
可憐的廣全公公,還被蒙在鼓裏的呢。
他上前拉住一個官差詢問這些人犯了什麽罪,官差說:“賣假貨罪。這家夥所謂的獐鹿肉實際上是腐爛發臭的馬肉。”
嘔!
廣全惡心不已,趕緊將手裏拎的獐鹿肉給丟了。
什麽玩意兒,這麽惡心的嗎?
他剛才還嚐了一片,想哭!
天衡帝憐憫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說得對,這宮外的東西不幹淨,不能亂吃。”
廣全欲哭無淚,今天皇上出來,他還千叮嚀萬囑咐,叫皇上別吃宮外的東西,哪曉得他第一個中招。
真是沒臉見人了。
天衡帝丟下這句話就走了,廣全悶悶地跟在了後麵。
唐詩幾個一邊看廣全懊惱的樣子,一邊欣賞京城的夜景。
晚上的京城真漂亮啊,萬家燈火,恍如白晝。
人也很多,全家攜手出遊,三五好友相聚,晚歸的差役過來下館子……
路邊的酒肆、茶坊、小吃攤上都熱熱鬧鬧的,還有人在表演皮影戲、蹴鞠、猜燈謎、相撲等活動,格外熱鬧。
不過唐詩沒有湊熱鬧的心情,因為她餓了,三四個時辰沒吃東西,就是鐵打的也吃不消啊。
她看著前頭天衡帝挺拔的背影,在心裏跟瓜瓜吐槽。
【狗皇帝還走這麽快,都不餓的嗎?】
【油炸紅糖麵果子,色澤黃亮,外酥內糯,香甜可口,好香啊,火腿也不錯,看起來就很鮮美,在泡麵上放幾片,絕配啊,不行我要流口水了,還有烤包子……】
淑妃幾個的肚子也跟著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廣全聽到了體貼地對天衡帝說:“老爺,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府吧。”
天衡帝指了指前麵:“去酒樓,吃過飯再回去。”
大家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酒樓有點遠,但比較高,有四層,比周遭的建築都高出了一截。酒樓上掛滿了各色燈籠,看起來很是華麗。
唐詩滿足了,今天出宮真是太值了。
不但看了雜技,喝了茶聽了書,還見識了古代各種稀奇古怪的造假方式,最後去了趟春樓,見了美麗聰明的花魁,現在還能去酒樓大快朵頤一番。
【狗皇帝不錯,能處。】
【要是能經常出來玩玩就更好了。】
淑妃幾個心裏也升起了同樣的心聲,可不是,還是宮外的世界更精彩。她們紛紛看向天衡帝,可惜天衡帝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們,更別提答應再次出宮了。
不過大家這會兒都餓了,也沒空想那麽多,坐上馬車,很快便去了酒樓。
廣全直接包下了酒樓四樓。
上了四樓,唐詩往外瞟了幾眼,才發現這邊比較偏僻,已經位於坊市的邊緣了。
因為四樓沒其他人,倒是很清淨。
廣全很了解大家的口味,讓上了招牌菜,又點了天衡帝和幾位娘娘都喜歡的菜。
可能是被那冒牌獐鹿肉給坑怕了,點完菜後,他竟跑去了廚房盯著對方做,逗得大家樂不可支。
不過很快大家就沒心思笑話廣全了,因為一道道鮮美的菜肴端上了桌。
等天衡帝一說開動,唐詩就默默拿起了筷子,對準了自己最近的一疊糖醋排骨。
可能是因為都餓了的緣故,這頓飯吃得很沉默。
唐詩快要吃飽的時候,半開的窗戶外忽然傳來了喊打喊殺聲,聲音有些遠,聽不大真切。
酒足飯飽,大家都被這聲音吸引了過去,見天衡帝放下筷子站到了窗戶邊,大家連忙跟了過去。
隻見城東的方向,有一處似有火焰升騰,吵鬧聲便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唐詩有種不大好的預感,趕緊呼喚瓜瓜。
【瓜瓜,那邊怎麽回事?】
瓜瓜:【東越國的探子動手了,總共竟然有一百多人。不過朝廷早有準備,這下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唐詩:【那朝廷這波不是賺大發了,可惜,沒能親眼見證這精彩的一幕。】
安嬪聽到宿主一無所知的話,側頭悄悄瞄了一眼天衡帝冷峻的側臉,心裏平衡了。
皇上明擺著是因為宿主想看今晚這場戲才弄了這麽一出,還特意選了一個離東城近,視野好,既能看熱鬧又安全的地方。
可惜,宿主半點沒領會到皇上的用意。
皇上又怎樣,還不是跟她們一樣,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不過雖然離得遠,但有瓜瓜的現場直播,大家這個瓜仍然吃得很起勁兒。
等朝廷將東越的探子一網打盡後,天已經越發地深了,一行人沒有逗留,直接回了宮。
因為回得晚,睡得也晚,唐詩第二天早上睡過頭了。
等她醒來時,外麵天已經大亮了,春喜和雙丫在小聲說話。
“娘娘昨兒回來得晚,累了。正好今日承乾宮那邊沒來人,就讓她好好休息,咱把飯給娘娘留在灶上,等娘娘醒了就能吃。”
唐詩迷迷糊糊聽到這句,知道今日不用去承乾宮點卯,毫無負擔地又睡了過去。
直到中午她才慢悠悠地起床,午飯和早飯一塊兒吃,邊吃邊翻八卦。
【昨晚抓了五百多人,有些是探子,有些是探子的家人和密友。】
【哇塞,戶部倉部司郎中竟然也是探子,牛逼了。難怪他們能想辦法與東城內的探子裏應外合呢。】
【狗皇帝昨晚回宮後一晚上沒睡,難怪今天不讓我們去伺候了。】
不去伺候,唐詩也樂得輕鬆,重新看起了其他八卦。
【心柔公主死了!她昨晚落腳傅家,被伺候的一個仆人給殺了。因為這個仆人的妹妹有一頭漂亮柔順的黑發,被心柔公主看上,命人剃了人家的頭,那小姑娘不同意,她就把人腦袋割了。】
【太殘忍了,一刀捅死真是便宜了她。】
【傅家慌了,主事的傅國公和傅二爺都跟隨太後去了行宮,主母梁氏離開,群龍無首。哦,四房借著這個混亂的機會大肆撈錢,真是個奇葩。】
傅家的混亂真是給唐詩提供了不少笑料。
就著這些笑料她多吃了好幾口飯。
看完這個,她瞄到了安王的八卦。
安王真不愧是個出了名的弟控。昨天找梁氏詢問了季遙的生平後,今天一大早又帶著兒子趕到季遙曾經居住過的院子緬懷。
安王逛完了小院,出了門看著車水馬龍的大街,傷感地說:“以前我也曾路過這裏好多回,興許與你二叔曾在這擦肩而過。我當時怎麽就沒認出他來呢?”
人生最遺憾的莫過於,骨肉血親明明曾近在咫尺,卻相逢不相識,抱憾終身。
“父王,若二叔泉下有知,定然不願您如此難過的。”世子寬慰安王,“況且,二叔雖不在了,但還有良哲堂弟,等得他日良哲堂弟回京,再讓他認祖歸宗,以慰二叔在天之靈。”
安王哪能等到以後,他對世子說:“為父明日就出京,去江南尋你堂弟,府中就交給你了。”
此外,他還打算找到季家人。
一則是感謝季家當年救了季遙並將他撫養長大,二則也是想了解一下季遙小時候的事,還有沒有什麽遺物。
梁氏知道的到底不如季家人多。
唐詩看到安王都六十多歲的人了,還要千裏迢迢去見侄子,追尋弟弟的曾經的生活就感動得淚眼汪汪。
她果然沒看錯,投胎到安王府真是燒高香了。
羨慕安王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
唐詩有點酸,借著這個酸勁兒,她又吃一碗飯,後果就是她不知不覺吃撐了,下午就繞著院子不停地散步消食。
大冬天的,院子裏風比較大,有點冷。
春喜給唐詩披上了厚厚的狐裘,仍舊有點不放心:“娘娘,不若去恒春園轉轉。”
恒春園是宮裏的暖房,聽說裏麵四季如春,哪怕是寒冬臘月照樣百花齊放,美不勝收,是宮裏不少娘娘們的最愛。
不少妃子都以冬日裏能得到恒春園的鮮花賞賜為榮。
但唐詩沒興致,上輩子念大學那會兒,她們宿舍有個舍友家在雲南,而且是做花圃生意的,特別愛花,三天兩頭都有花寄過來,四年下來,她們宿舍的花就沒斷過。
恒春園的花是好,但還能好過現代品種繁多的鮮花嗎?
而且沒賞賜,她也隻能去瞅瞅,又不能抱一盆回來,大老遠的就為了跑過去看幾眼花,何必呢?
唐詩宅慣了,承乾宮那邊沒聖旨,太後不在宮裏不用請安,大冬天的她實在不願意出門,就整日窩在昭華殿裏,跟春喜他們打吊牌,講故事,再抽空看看八卦。
到了飯點,再來一鍋熱騰騰的鍋子,真是快活似神仙。
雖然扣了三個月的俸祿,但前段時間唐詩天天在承乾宮蹭飯省了不少夥食,而且狗皇帝還賞賜了好幾波,所以她手裏比以前還寬裕。
有錢了就要吃好點嘛,大冬天的沒有比羊肉鍋子更好的了。
唐詩這小日子倒是過得美滋滋的,可就苦了淑妃她們幾個。
淑妃以前也是個文靜能沉得住氣的性子,無奈最近幾個月的生活實在是太精彩了一點,天天吃瓜看熱鬧太有意思了,天衡帝突然不召她們去承乾宮,她都有點不習慣。
同樣不習慣的還有李昭容、安嬪。
真真是應驗了那句話,由奢入儉難。
要是沒前陣子精彩的生活,她們也不會覺得天天窩在宮裏繡繡花,打打牌,做些糕點補湯是多麽的無聊。
淑妃第一個按捺不住了。
但她不願意一個人出頭,索性去找了李昭容,隱晦地表達了自己的怨念:“皇上都好久沒召咱們去承乾宮了。”
李昭容瞥了她一眼:“是啊,皇上都整整五天沒喚咱們姐妹過去陪他了。”
她們完全忘了,以前她們一個月都未必能去承乾宮一次。
“皇上該不會以後都不喚咱們過去了吧?”淑妃有些擔憂,“聽聞這幾日安嬪也在自己宮裏。”
咋回事?皇上連安嬪都不寵了嗎?
李昭容也坐不住了:“不如咱們去找安嬪妹妹,讓她去陪陪皇上,興許皇上就想起咱們了。”
安嬪麵對二人的來意,真是有苦難言。
她也想聽八卦啊,但皇帝不叫她們過去有什麽辦法?最近幾日,她派人打聽了,周才人也在自己宮裏,皇上誰都沒召。
也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
莫非是在生宿主的氣?不應該啊,上次回宮的時候皇上也沒表現出多生氣。
麵對二人期盼的目光,安嬪終是下了決心:“既然兩位姐姐如此看好妾身,那妾身就試試?”
她絕不會承認她也是在自己宮裏閑得發黴了。
天衡帝正在披折子,聽說安嬪求見,輕輕挑眉:“她來做什麽?”
“隻說是有要事想見皇上。”廣全輕聲說道。
天衡帝快速批閱了手裏的折子,重新拿起一本:“讓她進來吧。”
安嬪進了禦書房,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主動說明來意:“臣妾好些日子沒看到皇上了,甚是想念,皇上近日可……”
天衡帝停下批奏折的動作,抬起頭,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安嬪:“有話直說。”
安嬪知道皇上沒耐心聽她廢話了,她閉上眼睛鼓足了勇氣道:“皇上,姐妹們都好些日子沒看到了皇上了,明日就讓臣妾來陪皇上吧。”
天衡帝從鼻孔裏冷笑了一聲:“誰的意思?淑妃,李昭容?”
安嬪知道瞞不過,如實交代:“淑妃姐姐和李昭容都想皇上了。”
天衡帝已經明白了她們的目的。
這幾日之所以沒召她們來承乾宮,一是因為太忙,東越國探子意圖在京城引發大規模的鼠疫涉及太廣,事情繁多,他每天都隻睡兩個時辰,二來也是因為這事牽連甚廣,這幾個妃子雖說都很識趣,但天衡帝還是不願她們知道太多。
不過此事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他也有些想念宿主的聒噪。
這幾日每天上朝、接見大臣、批閱奏折,少了那道聲音,還真有點不習慣。
“知道了,無事就退下吧。”天衡帝重新拿起了奏折。
安嬪忐忑地退出了承乾宮,摸不清楚皇帝的態度,“知道了”是幾個意思?行不行,給個準話啊。
第二天她就知道了,因為一大早就有人來請她去承乾宮。
安嬪樂壞了,連忙簡單收拾了一下就直奔承乾宮。
好巧不巧跟唐詩前後到。
跟她的精神奕奕不同,唐詩一直在打哈欠。沒辦法,昨晚跟春喜她們打牌打得太晚了,本以為今早可以繼續補眠睡到中午的,哪曉得狗皇帝突然又把她們叫了過來。
打工人真是苦逼,老板一叫哪怕是半夜都得起來去公司加班。
好在精致的點心化解了唐詩心裏的怨念。
要說這幾天有什麽不大習慣,那肯定是點心和飯菜沒那麽豐富多樣了。
唐詩懷念地撚了一塊藕粉桂花糖糕,好吃,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她躲在後麵,悄悄摸摸吃了半碟才意猶未盡地收了手,端起茶杯喝了起來。殊不知淑妃幾個心裏早等得急死了。
咋回事?今天宿主怎麽不吭聲了?
她們還想知道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麽呢?
安嬪知道,她們又要看她了,趕緊低下頭。
吃飽喝足,困勁兒過去,唐詩終於有心情吃瓜看熱鬧了。
【瓜瓜,最近這兩天有什麽新鮮事啊?】
剛問完便聽到了外麵傳來了吵鬧聲,大家連忙往外望去。
隻見兩名穿著紅色官袍的官員氣呼呼地進來。
年紀大一些的那個揪著矮胖一些的罵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走,見皇上去,讓皇上評評理。”
廣全聞聲,連忙出來勸道:“曹大人,消消氣,消消氣……”
曹大人甩開了手,直接往禦書房走去,後麵的那個官員臉色很是難看,上前拽住了他:“這等小事何必鬧到皇上麵前?皇上日理萬機,咱們就不必拿這點小事去煩皇上了,是我當時太著急,說話不好聽,曹大人就別跟我計較了,有事咱們好好商量。”
但曹大人顯然是個較真的性子,撇開他的手:“晚了,我孫子這委屈不能白受。”
說罷直接踏進了禦書房,矮個的沒辦法,隻得跟了進去,就是臉色極為難看。
唐詩敏銳地嗅到了瓜的味道,連忙問:【瓜瓜,這兩個人是誰?】
瓜瓜:【年紀大的是秘書監曹勝,後麵那個是吏部司郎中郭羽興。】
禦書房裏行了禮,曹勝就劈裏啪啦一頓告狀了:“皇上,您來評評理,微臣小孫子養的貓翻牆爬進了郭大人家的別院,那孩子想進去找,別院的管事怎麽都不肯答應,還說沒見過貓。”
“臣那實心眼的孫子在別院門口求了他們半天,他們還是不同意,孩子吹了那麽久的冷風,回去後就受了寒,發起了高燒。臣的兒子氣不過,去找郭大人理論了兩句,要求進別院找貓,管事可全程陪同,可郭大人非但不同意,還將微臣的兒子痛罵了一通,打了出來。”
他實在咽不下去這口氣,這才拉了郭羽興進宮。
郭羽興連忙解釋:“皇上,非是微臣不願,實在是別院裏住著微臣年事已高的老母。老母性喜安靜,不願見外人,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微臣隻是不願意他們打擾了老母的清淨。至於貓,別院裏真的沒有,微臣已答應賠曹大人一隻,是曹大人不依不撓非要追著不放。”
曹勝怒罵:“你放屁,那能一樣嗎?這隻貓是我孫子從小養大的,還救過我孫子一命,是我們曹家的一員,不是隨便哪隻貓能頂替的。我不要別的貓,就要咱們家那一隻,你竟還找了一隻一模一樣的想糊弄我們。”
大家也覺得郭羽興的態度有些奇怪。
兩家的別院挨著,又同在朝中為官,多少要給些麵子。
曹家丟了貓,想要進去找就讓他們進去找唄,要是不放心,曹勝也說了可以派人陪同盯著。
可郭家硬是一點麵子都不給。
最後竟還不嫌麻煩,找了一隻跟曹家丟掉的貓長得一模一樣的貓去糊弄曹家人。
郭羽興無奈地說:“這不是看你們太著急了嗎?曹大人,你那就是一隻普通的貓,我拿你的貓做什麽?別院的仆從已經找過了,真的沒有。”
曹勝根本不信他:“你一直這麽推脫,不讓我們進去找,該不會是將我家的貓弄死了吧?”
【還真讓曹勝猜準了,他家那隻貓已經被打死了。】
曹勝聽到這句話,氣得瞪大了眼珠子,憤怒地指著郭羽興:“你,你,你……”
還是郭羽興反應快,他連忙愧疚地說:“沒錯,曹大人,那貓闖進園子裏,下麵的人不認識,以為是野貓,失手打死了它。不得已,我才找了一隻貓給你的。這事是我府上的下人不對,要怎麽賠您說吧。”
唐詩快速翻著小冊子,很是無語。
【謊話真是信手拈來啊,貓明明是他們故意打死的。】
【因為那貓扒拉上了郭老太太的棺材,差點抓爛了郭老太太的屍體,仆人情急之下一竿子拍死了它。】
【貓咪喜歡古屍味,郭老太太的屍體在地下室存放了一年多,再怎麽保存,還是避免不了腐爛啊。】
曹勝陡然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郭羽興。
不是,怎麽會死了呢,一個月前,郭家還在到處高價采購老太太最喜歡銀貂皮,就是為了哄老太太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