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安靜的禦書房裏, 葛經義等重臣恭敬地站成兩排。
禦桌前,天衡帝提筆在奏折上批複。安嬪側立一旁,左手捏著鵝黃色的袖口, 右手露出一節雪瑩瑩的纖細手腕, 輕柔地研磨。
她今日穿了一件鵝黃色的對襟短衫,下著一襲深藍色的月牙鳳尾長裙, 窈窕又不失端莊,給這沉悶的禦書房裏增添了一抹亮色。
撫寧伯幾個抬著洪國公進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幾人都很吃驚。
當今聖上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最大的證明便是他都已登基一年多,弱冠之齡了,後宮竟還一無所出。
聽說皇上每個月隻去後宮幾次,其餘的時候都在禦書房批閱奏折,接見大臣,跟貪圖享樂、縱情聲色的先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今天皇上竟也破了例, 在禦書房這等嚴肅的地方都召宮妃作陪,由此可見, 此女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
看來這京城又要出第二個傅家了。
幾個擅於鑽營的大臣已經在心裏琢磨著出宮就查查這位娘娘出自哪一家, 怎樣去獻殷勤了。
因為各懷心思, 禦書房內竟無一人說話, 安靜如雞。
等著好戲的唐詩看不懂了。
【瓜瓜,你說咋回事?他們不就急吼吼地跑進宮來告狀的嗎?怎麽一個個都成啞巴了?】
【洪國公都不嚎了,莫非他腦門上的傷是假的?】
雷聲大雨點小無意中被人戳破了事實的洪國公心虛地咳了一聲,拽著撫寧伯的胳膊顫顫巍巍地爬起來跪下,聲淚俱下:“皇上,您可一定要為老臣做主啊!”
撫寧伯也跟著嚎:“皇上,老臣的棺材本都被騙光了, 如今家裏快揭不開鍋了,您要為老臣做主啊。”
其餘幾人也一個比一個哭得慘, 完全不顧形象。
葛經義與孟江等人看得歎為觀止。論不要臉,還是得數這些老前輩們。
被吵得腦門疼,天衡帝抬手製止了他們的表演:“安靜,洪國公,你來說說,你額頭上的傷是怎麽回事?讓朕給你做什麽主?”
這一聽就是有戲嘛。
洪國公來了精神,聲淚俱下地控訴:“皇上,懷遠候開的那長樂賭坊刻意引誘老臣的孫子,讓老臣那不懂事的孫子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回來拐著彎騙銀子不說,還將老臣的傳家寶也一並輸給了長樂賭坊。那可是老臣曾曾祖父走南闖北時攢下的第一份家業,讓老臣一定要好好保管,傳給子孫後代。”
【說得真好聽,明明是他孫子開鎖偷的,還說不懂事,誰家二十幾歲不懂事的巨嬰開鎖像喝水那麽簡單啊!】
【沒想到這洪國公的寶貝大孫子也是個人才,除了甜言蜜語會哄人外,還無師自通開得一手好鎖,就沒有他打不開的鎖,難怪能把洪國公府的老底都給掏光了還沒人知道呢!這手開鎖技術可真是盜墓挖寶當神偷的好技能啊。】
開鎖,這不是小偷的技能嗎?不要也罷。
洪國公老臉有點紅,但他臉皮厚慣了,咳了一聲,繼續拿傳家寶說事:“皇上,這可是老臣祖宗傳下來的,關乎著我們洪家的氣運。這京中誰不知道那是老臣家的寶貝,皇上,您可一定要幫幫老臣啊。”
什麽好東西啊,讓洪國公這麽心心念念的。
唐詩來了興趣,趕緊翻,但等知道是什麽東西後她就失望了。
【什麽嘛,不就一隻青花瓷的花瓶嗎?我當是什麽寶貝呢。】
【咦,這隻花瓶來曆還真不簡單。是第一代洪國公的寶貝。當時初代洪國公還是個窮小子,跟著漁船出海遇到了海嘯,被風浪吹到了一個小島上撿到了這隻瓷瓶。】
【然後初代洪國公在小島旁邊發現了一艘從波斯灣回來的沉船,裏麵裝滿了金銀珠寶等奇珍異寶。洪國公便是帶著從那裏挖出來的金子裝在瓷瓶中回到岸上,招兵買馬投效了當時勢頭最猛的太、祖,才有了後來的洪國公府。】
【瓜瓜,你記得南海一號的打撈嗎?聽說裏麵有很多文物和金銀珠寶,價值幾千億美元。啊啊,我也好想去打撈沉船。這艘船就在小島邊上,肯定很好打撈。要是打撈起來,那就賺麻了,下輩子吃喝不愁。瓜瓜,你找得到地方嗎?】
瓜瓜感受到唐詩的激動:【太久遠太費能量了,何必舍近求遠,洪國公府這隻寶貝花瓶裏麵就藏著地圖,是老洪國公回家後繪製的,藏在花瓶裏,留給子孫後代,哪天洪國公府敗落了,發現花瓶中的秘密就有本錢東山再起。】
本來等著看洪國公撒潑打滾的關潮等人懵了。
啊,還真是傳家寶啊。
洪國公府的這個傳家寶很多人都聽說過,但青花瓷花瓶的做工比較粗糙,除了有些年頭實在不是什麽稀奇的玩意兒,大家都沒當一回事,還曾私底下嘲笑洪國公府山豬吃不了細糠,都封了一品國公還把這種破爛玩意兒當寶貝。
但沒想到這裏麵還真有寶貝。
一船的金銀珠寶,西洋玩意兒,好多錢。
連關潮這種管錢袋子的都心動了,就別提其他人了。
洪國公也很懵逼,闊了好幾代,洪國公也有些好東西,眼界也開闊了,知道那青花瓷瓶算不上什麽珍品,因此其實也沒太把這所謂的傳家寶當回事,不然也不至於輕易就讓孫子偷拿出去做了賭資。
但現在聽說這裏麵真有寶貝,那說什麽都要拿回來。
洪國公嚎得更來勁兒了,跟打雷似的:“皇上,這可是微臣祖宗留下來的,就這麽被騙了,您可一定要為微臣做主啊,不然微臣到了地下都沒臉見祖宗。”
天衡帝緩緩放下毛筆:“你說是懷遠候引誘設計你孫子的,可有證據。”
洪國公語塞,他當然拿不出證據,但聰明人都知道賭坊那些把戲,若沒人引誘他的孫子怎麽可能三天兩頭流連賭坊,還越賭越大。
唐詩不知道洪國公是信口開河,不禁感歎。
【這些老狐狸真厲害,一晚上就查清楚了他那寶貝大孫子結交的那個李青山就是賭坊派出去的人。洪國公的孫子雖不是什麽好人,但隻偷自家的東西,從不在外麵拿別人家的,品行也不算太壞,要不是被引誘上了賭博這艘賊船,當個富貴閑人也是沒問題的。】
【這樣的誘餌還不止一個呢。長樂賭坊太聰明了,專門挑有家底但又過氣沒什麽能耐的家族下手。洪國公世襲五代而終,到洪國公這兒就是最後一代了,他一掛洪國公府就變成普通平民家,即便以後被洪家知道也奈何不了賭坊。】
【高,實在是高,難怪洪國公寧願天天喝洗腳水也要求長生。】
找到證據,本來很高興的洪國公頓時垮下了老臉。
姑奶奶啊,咱能不能別提洗腳水了?
跟著來的幾家臉色頓時也很難看,尤其是奉國將軍路懷天,他是降等承爵,家中也沒落了,族中子弟不爭氣,等他一死,路家的富貴也差不多到頭了。
他的長子,少時聰明好學,但長大去書院讀書後,不知結交了什麽朋友,這兩年也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屢教不改,打罵說教都不聽。
他一直以為是兒子自己不學好,長大了不聽管教,踏上了歧途。
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心人布的局,目的就是為了謀奪他家的家產。
撫寧伯家族中雖沒有這樣的敗家子,但他家也是日薄西山,爵位隻能再傳一代了。洪國公、路懷天的今天便是他的明天,想想死後兒孫會被人這樣算計,他就膽寒。
本來隻是想要回一部分銀子的,但這一刻,洪國公等人心裏都浮現出一個念頭,這個禍害長樂賭坊,還有懷遠候都不能留,不然他們這些大戶都是對方待宰的肥羊。
洪國公立馬開口道:“皇上,有的,微臣孫子的好友李青山便是長樂賭坊派出來引誘老臣孫子沉迷賭博的罪魁禍首。”
奉國將軍也站了出來,表示自己兒子也是受人引誘染上了賭博這個惡習。
既然已經有了嫌疑對象,這事便好辦了。
天衡帝看向葛經義:“葛尚書,你派人去將李青山、周慶明等人拘入宮中審訊,再派人調查一下京城還有沒有這等情況。另派人將長樂賭坊封了,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進出,賬目全部封存送入宮中詳查。”
“是,微臣遵旨。”葛經義立即出去招了隨從送了一道命令回刑部。
瓜瓜:【宿主,葛經義好奸詐,他讓人悄悄放出風聲,說長樂賭坊刻意引誘富家子弟沉迷賭博,現洪國公、奉國將軍等人已經找到了證據在告禦狀。】
唐詩……
【果然是老狐狸,一會兒恐怕還有不少受害者入宮告禦狀,長樂賭坊這回要牆倒眾人推了。】
長樂賭坊幹這種缺德事不是一天兩天了,受害者眾多。
以前這些人要麽是不清楚內情,又或是礙於長樂賭坊雄厚的背景,兼之手裏沒有證據,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但現在有洪國公站出來打頭陣,不少受害者的心思都活泛了起來。
當即便陸陸續續有人進宮聲援控訴長樂賭坊的惡行。
去白雲觀請老道士的懷遠候完全不知道後院起了火,隻帶了幾個親信快馬加鞭出城。
侯府的管家得知消息,還以為他在宮中,連忙派人去皇宮門口蹲守,蹲了半天都沒等到人,隻好派人又去找真定伯。
真定伯察覺到了異樣,連忙派人去通知長樂賭坊收斂點,這才知道,除了東城因鼠疫封閉不知什麽情況,京城內其餘四家長樂賭坊全部被刑部查封了,賬冊也被刑部帶走。
敏銳的真定伯也顧不得懷遠候了,連忙回府將自家所有見不得光的東西全部都燒了個一幹二淨,又悄悄派人去傅家通知傅國公,哪知傅國公還在宮裏,他隻好跟傅二爺捎了一封信,簡單地說明了情況。
傅二爺看完信連忙進宮,但遲了。
懷遠候已經帶著四個看起來仙風道骨、一派世外高人模樣的道士進了宮,這其中就包括上次給萬壽宮做法驅邪的白雲觀觀主萬化道長。
在來的路上,懷遠候已經跟萬化道長說明了情況。當然,他不會說有個神秘的聲音知道他們所有人的秘密,而是告訴萬化道長宮中有妖邪作祟,迷惑聖上,太後請他去除妖。
萬化道長進了萬壽宮,搖著手裏的三清鈴,嘴裏念念有詞,轉了一圈後,他右手上的桃木劍一挑,一道符紙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燃燒起來,片刻功夫就化為了灰燼。
萬化道長利落地挽了個劍花,收了劍,做了個道禮:“太後娘娘,東南方向有邪祟作怪,為禍宮中,若不將這妖孽鏟除,將後患無窮。”
東南正是承乾殿的方向。
見識了萬化道長無火自燃的神通,太後更加篤定對方是得道高人,激動地說:“道長說得是,最近哀家也總感覺疲倦,睡不醒,睡覺時似有邪祟壓著哀家,醒來胸口總是悶悶的。今日道長若能清除掉這藏身在宮中的妖孽,哀家必有重賞。”
萬化道長行禮道:“謝太後,除魔衛道乃是出家人的職責。經貧道推算,宮中妖孽藏身在東南方向,需沿途一一尋找,請太後恩準。”
太後自然沒有不應的道路。
於是萬化道長帶頭,他的師弟和兩個徒弟跟在後麵,一路念念有詞,時不時地在半空中拋出一張黃色的符紙,似是在尋找不幹淨的東西。
太後坐著她的鑾駕帶著傅國公和懷遠候跟在後麵。
小半個時辰後,萬化道長帶著人到了承乾宮門口。他白皙的眉心緊顰,似有濃得化不開的結:“太後娘娘,妖孽便藏身此地。”
太後一臉凝重,扶著柳嬤嬤的手下了轎。
聞訊的東來連忙迎了出來:“奴才參見太後娘娘。”
“皇上呢?”太後看向承乾宮門口。
東來恭敬地說:“回太後娘娘,皇上正在接見洪國公等大臣,奴才已經派人去通報了。”
太後擺手:“不用,哀家自個兒去看看皇上。”
話落帶著傅國公、懷遠候和萬化道長四人踏進了承乾宮。
聽到通報的天衡帝已經帶著大臣們迎了出來:“兒臣恭迎母後。”
太後一眼便看到了天衡帝身側打扮得妖妖嬈嬈的安嬪。
果然是個狐狸精,勾得皇上在禦書房與外臣們議事都帶著她。
唐詩四人在偏殿喝茶吃點心,這會兒聽說太後來了,也趕緊出來行禮迎接。
她們四人跟安嬪所站的位置完全不同,太後見此,越發肯定了心裏的猜測,問題就是出現在安嬪身上,否則皇上怎麽可能獨寵她一人。
“免禮。”太後看向天衡帝,語氣帶著濃濃的關心,“皇兒在跟大人們議事,照理來說,哀家不該來打擾。隻是萬化道長夜觀天象發現宮中有妖孽作祟,禍亂朝綱,哀家實在是擔心皇兒,故而帶萬化道長過來做法鏟除這妖孽。”
天衡帝劍眉輕擰,語氣恭敬地說:“兒臣不孝,讓母後擔心了。不過宮中一切如常,這妖孽作祟從何說起?”
說著目光懷疑地瞥了萬化道長一眼,明顯是不信任他。
萬化道長站出來道:“皇上,妖孽有偽裝變化之能,尋常人很難發現。但貧道觀承乾宮上方有黑霧籠罩,極為不祥,定有妖孽藏身宮中。隻待貧道做法一番,將這妖孽收複即可保皇宮平安。”
唐詩一聽就知道他在吹牛,譏笑:【喲,這牛鼻子老道還真是來降妖除魔的啊!】
太後一聽到這個聲音激動得手直顫抖,對,就是這個妖孽,上次道長做法沒能收了她,原來是被她躲到了承乾宮。
太後眼神幽深又忌憚地瞥了安嬪一記。
天衡帝眼底滑過極淺的笑,聽這口吻也知萬化奈何不了她。
葛經義等人則是無語。福星姑奶奶你別光顧著看戲,把對皇上的這點心眼子拿出來啊,人家都來除你了,你不但毫無所覺,還在一旁樂嗬嗬地看熱鬧。
要是萬化知道真相,估計得被氣死。
天衡帝淡然開口:“哦,不知萬化道長有何降妖伏魔的妙法?”
萬化道長昂著下巴,背脊挺得筆直,一副超凡脫俗的模樣,揮手指揮師弟和兩個徒弟:“貧道自有妙計,皇上請看。”
說著,他揚起桃木劍,四人圍成一個正方形,在院子中轉了一圈,然後耍了一套流利的劍法,最後劍尖一挑,四張符紙同時祭出,無火自燃,速度極快,在空中發出“撲”的聲響。
眾人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
就連原本對萬化道長持懷疑態度的葛經義等人也不禁揉了揉眼睛。
見大家都被他們這一招裝逼給震住,萬化道長滿意收劍,四人齊刷刷地行了一記道禮:“皇上,貧道不才,掌握淨火,專滅妖孽。”
【我當是啥呢,就這……】
【符紙上抹了白磷,白磷燃點低,跟桃木劍尖一摩擦就自燃了。】
【瓜瓜,我隻知道墳地有白磷,也就是俗稱的鬼火。這老道士從哪兒弄來的白磷?不會是去墳地挖的吧?】
大臣們的眼神陡然從敬畏變成了嫌惡,不由自主地退了好幾步。
什麽玩意兒,從墳地裏挖出來的,不會是死人的屍骨吧?太惡心了。
萬化道長不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把戲已經被拆穿了,還以為大家是被他的神通給嚇到了,頗為自得,撚了撚胡須,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太後看著洋洋不自知的萬化道長,眉心輕顰,冷聲提醒道:“萬化道長,既如此便動手吧。”
懷遠候事先跟萬化道長通過氣,萬化道長應該知道怎麽做。
萬化道長行禮然後帶著三人繞著承乾宮院子裏緩緩轉動,邊走邊撒符紙,嘴裏還念著眾人聽不懂的咒語。
不多時,輕薄的符紙鋪了一地,寒風一吹,符紙滿天飛,營造出一種陰冷恐怖的氣氛。
突然,四人飛快地搖動三清鈴,一聲比一聲急促,待鈴聲停止時,他們手中的桃木劍猛地一揮,挑起空中的符紙串成一串,嗖地飛到了天衡帝……旁邊的安嬪麵前,行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妖”字。
萬化道長驀地收了劍,神情嚴肅:“皇上,妖孽已現形!”
安嬪嚇得臉色慘白,不住搖頭:“不是的,不是的,皇上,太後,臣妾不是妖孽,臣妾不是啊……”
萬化道長鐵麵無私:“是與不是,驗證即知!”
說罷,他揮手,高個的徒弟立即端了一盆清水過來,放在空地中央的木桌上。
萬化道長看向安嬪:“這位娘娘已被妖孽附身,站到水盆前即可將附身的妖孽消滅,娘娘請吧!”
安嬪害怕地望向天衡帝。
天衡帝麵無表情。
【又要玩什麽把戲,我看看。】
聽到這句饒有興致的話,安嬪極度恐懼的心忽地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她咬了咬唇,踩著小碎步來到水盆。
萬化道長遞給安嬪半碗清水:“娘娘請將清水倒一點點在水盆中,方可知貧道所言非虛。”
安嬪顫抖著捧著水碗輕輕傾斜,水倒進了盆裏,很快透明的水中出現了紅色的血跡。
“鬼血現身,娘娘已被妖孽附身,定!”萬化道長嘴裏念念有詞,左手撚起一張黃色的符紙就貼在安嬪身上。
安嬪已經被嚇傻了,呆愣愣地站在那。
萬化道長急速搖動著三清鈴,鈴聲相撞,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他念了幾句咒語,然後手指往水麵一點:“滅!”
霎那間,水中竄起一道火,火勢形成一個球在火盆中旋轉數圈才漸漸熄滅。
萬化道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有些虛弱地說:“皇上,太後娘娘,妖孽暫時被封印,但若要徹底淨化,需得將這位娘娘帶去白雲觀,布下七星誅妖陣,誦經祈福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將這妖孽徹底湮滅。”
雖然有些曲折,但總算達成了目的。
太後從容一笑道:“皇兒,哀家知你喜歡安嬪,但她被妖孽附身,此事可是關係著你龍體的安危,不可疏忽。便讓安嬪去白雲觀淨化之後再回宮吧。”
天衡帝明白太後折騰這一通的目的了,不過是想找借口將安嬪弄走。
至於回來,隻怕安嬪永遠沒回宮的機會了。
安嬪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這一去很危險,眼神求助地看向天衡帝。
天衡帝冷聲拒絕:“母後,神鬼之說不過是無稽之談。況且萬化道長不已經將妖孽封印了嗎?實在要淨化,何必去白雲觀,直接讓他們進宮呆四十九天便是。”
萬化道長行了個道禮:“皇上,白雲觀有祖師爺留下的陣基,方可施展此陣,宮裏不行。”
唐詩已經從瓜瓜豐富的知識庫裏找到了萬化道長的玩的什麽把戲,輕嗤道:【裝神弄鬼,碗裏的其實是酚酚液,遇堿變紅,這就是所謂的鬼血。水中起火,乃是因為剛才萬化道長悄悄往水裏放了一塊鈉,納遇水反應,生成大量的熱和氫氣,故而燃燒起來。】
【好好的,能造福社會的化學知識硬是被他們弄了玄學,神學,拿來裝神弄鬼,欺騙百姓,暴殄天物。】
原來是這樣啊。
雖然這裏麵有好多詞聽不懂,但他們明白了,萬化道長就是個騙子。
天衡帝冷冷一笑,接過安嬪手裏的碗,吩咐東來:“端兩盆清水,再拿些堿過來。”
東來立即吩咐太監去取。
不過片刻功夫,兩盆清水和小半碗堿便被拿了過來。
天衡帝命東來將堿分別倒進了清水中,然後拿起碗一斜,酚酚液一入堿水,很快水裏便出現了血紅的顏色。
大臣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萬化道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他用的不是堿水,而是在水中提前放了硝石。這怎麽……最後效果竟還是一樣的?
天衡帝將碗遞給太後:“母後要不要試試?”
太後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狠狠地剜了萬化道長一記,沒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不過這聲音明顯不是從安嬪身上發出,莫非她搞錯了,其實這道聲音跟宮裏的妃子宮女沒有關係?
這神秘的聲音知道得太多了,神通廣大,不似凡人。
太後心中驚疑不定,有些拿不定主意下一步該怎麽辦,卻又聽那聲音響起,還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
【天,我看到了什麽?做法事,除魔降妖隻是白雲觀的副業,他們還有個財源滾滾的主業,絕對沒人猜得到白雲觀的主業是什麽。】
啥意思?你倒是趕緊說啊?
熟悉宿主的人都知道,這又是要來勁爆消息了。
唐詩真的震驚了。
【瓜瓜,你怎麽不早點提醒我看這個。白雲觀的主業原來是拉皮條,專門為京城貴婦們解決生子難題。】
【但凡不易受孕,久久生不出兒子的找上白雲觀,保證給你找個俊俏聰明又年輕的公子。】
【這群臭道士是懂優生優育的。】
【而且他們還找出了排卵期,什麽時候發生性關係最容易懷孕都被他們摸得透透的。難怪白雲觀求子的名聲最響亮,去拜幾次送子娘娘很多許久沒懷孕,或是懷胎老是流產死胎的婦人很快就生下了健康的孩子。】
【這就是幹一行愛一行啊。白雲觀幹脆改名叫白雲婦產科醫院算了。】
白雲觀由一個好好的道門清淨之地變成了這等汙穢之所,最打臉的莫過於太後。
太後氣得臉色鐵青,正想命人將萬化道長四人拖出去卻又聽那道聲音驚呼起來。
【呀,這裏就有一位助人為樂的義士。】
大臣們心裏一驚,你看我,我看你,心裏湧起無數個猜測,尤其是那些子嗣艱難家中妻妾又去過白雲觀求子的更是感覺頭頂大草原,要綠得發光了。
【我隻知道傅國公素來玩得花,沒想到他竟還有當種馬的愛好。】
【媽呀,傅國公究竟在外麵留了多少種?他自己恐怕都搞不清楚吧,他才是真正的送子大師啊。】
眾大臣齊刷刷地看向了傅國公,有好幾個大臣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
傅國公脖子一縮,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做得如此隱秘的事會在這種場合被拆穿。早知道是這種結果,他今天說什麽都不進宮。
生怕引起眾怒,心虛的傅國公決定腳底抹油趕緊開溜。
他硬著頭皮道:“皇上,太後娘娘,微臣記起府中還有點急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唐詩正看八卦看得樂嗬,聽到這話又找到了樂子。
【呀,今天十五了,傅國公跟懷遠候夫人約定生二胎的好日子到了啊,難怪他這麽著急要走。”】
傅國公看著雙目噴火的懷遠候,堅決否認:“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