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個群是謝奕修停賽之後趙崢建的,為了不讓有些不必要的事情打擾到他。

姚思遠正在練車,看不見這樁八卦,許寒竹又從不打聽別人私事,因此趙崢發出去之後,暫時還沒有人回應。

他抓心撓肝地想得知謝奕修疑似戀愛的細節,但看樣子,對方並不會告訴他。

隻能自己多加觀察了。

不過趙崢覺得,如果謝奕修真的談了戀愛,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證明他不會再像過去兩年一樣,把自己封閉在一個誰都解不開的繭子裏。

中午休息的時候,群裏終於有了動靜。

姚思遠:“真的?”

趙崢回複道:“反正我看著像。”

許寒竹沒回,但過了一會兒,她轉發了一條微博到群裏。

是有人議論謝奕修要退役的事情,熱度不低。

趙崢罵了句:“操,到底誰往外說的。”

許寒竹問:“所以是真的嗎?”

趙崢說不一定,還是要看謝奕修自己的決定。

許寒竹說明白,而姚思遠沒有再作聲。

這個話題也就這麽過去了。

灣寧路小學最近要舉辦一次科幻主題的美術比賽,岑遙跟自己教的兩個班的班主任商量了一下,決定帶學生去參觀一次天文館,幫助他們了解一些理論知識拓寬思路,參觀完之後留出時間,讓他們統一作畫,時間定在周五下午,四點前結束。

原本覺得時間太早,天文館的位置也很偏,桑默可能不會有空來接自己,岑遙還因為這周會有一天見不到他而有些失落,但得到他肯定的答複之後,她馬上變得開心了起來。

工作日的滬市天文館並不擁擠,周五下午,岑遙背著包站在一群小朋友中間,耐心地陪他們一起聽講解員的導覽。

其實她早就來過,天文館是在她上高二那年建成的,剛開館的時候,她所在的滬中就組織了參觀活動。

那次活動很熱鬧,不僅因為天文館當時是新鮮事物,還因為極少參與集體活動的謝奕修也來了。

那天無論走到什麽地方,岑遙都能聽到謝奕修的名字,很多女生竊竊私語地討論,他在哪裏,看到了嗎,敢不敢上去搭句話。

岑遙沒那種膽子,沒有去追尋謝奕修的足跡,就隻是跟朋友一起沿著遊覽順序,在天文館裏閑逛。

中途朋友突然來了例假,說要去洗手間,她等待對方的時候,漫無目的地在周圍散步,不知不覺走到了天象廳門口。

廳裏沒有燈光,漆黑一片的穹頂上,光學天象儀投射出了璀璨的人造星空。

在漫天星辰下,岑遙看見了一道熟悉的剪影。

細碎的黑發,起伏的側臉,很高的個子。

和能把校服也穿得非常清挺的身材。

是謝奕修。

天象廳裏隻有他一個,他正微微仰著頭,去看穹頂上的星雲聚散。

忽明忽暗的光像霧氣拂過他的臉,將男生的眉骨和鼻梁勾勒得很分明。

像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

明明隻是幾步之遙的距離,岑遙卻覺得,自己離他好遠。

遠到她不敢踏進去,隻能站在原地,遙遙地看著置身於宇宙星辰之間的他。

突然之間,謝奕修偏過了頭。

岑遙措手不及,大腦一片空白。在兩個人即將對視的前一秒,她回過神來,跑開了。

怕被他認為是那種尾隨著他想製造偶遇的人。

盡管他不認識她。

朋友從衛生間出來,看她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問她怎麽了,繼而說起洗手的時候聽別的女生講,謝奕修好像就在這附近。

“你看見了嗎。”朋友問。

岑遙猶豫一下,說沒有。

不想再讓別人去打擾他。

從來都萬眾矚目,他應很難得有這樣獨處的時間吧。

後來再回想起高中跟謝奕修那些不算交集的交集,岑遙都會覺得,跟他其他的粉絲比起來,自己就像中了彩票,畢竟她真的路過了謝奕修的少年時,他是永恒的星,澎湃的海,是風暴席卷遼原,而她親眼見證了恒星如何生成,大海怎樣浩瀚,年輕的風暴又是從什麽時候,有了力量去摧枯拉朽。

從記憶中抽離出思緒,岑遙被一起來的三班班主任拍了拍肩膀:“小岑,記得拍幾張照,之後學校要出新聞稿。”

岑遙說好,從包裏拿出手機,往後退了幾步,拍下了學生們聽導覽的樣子。

之後她又調到錄像模式,把攝像頭轉向自己,在小朋友前往下一個展廳的時候,讓他們跟自己一起入鏡,錄了一小段vlog:“今天跟學生來參觀天文館,我上次來還是高中的時候,不知不覺過了這麽久,真的好快呀。”

這些年裏天文館的內部結構又經過了一些調整,當年的天象廳變成了球幕劇場,岑遙跟三班班主任坐在最後一排,回憶起自己高中時的經曆,她關掉閃光燈,對著幕布拍下了一張日升月落的照片。

在前排小孩子的喧鬧聲裏,她低下頭,把這張照片發到了謝奕修的私信裏。

山今遙:“你還記得這裏嗎?”

山今遙:“滬市天文館,高中的時候學校組織過參觀活動。”

山今遙:“那天我還看到過你哦,不過你應該不知道。”

參觀結束以後,岑遙和兩個班主任把學生們帶到提前向場館預約好的休息區,給他們發了白紙,讓他們開始畫畫。

小朋友畫畫的時候有班主任在看,岑遙有點餓了,跟兩個老師打過招呼,自己去餐飲區買冰淇淋。

餐飲區對麵是紀念品商店,岑遙拿到冰淇淋之後,走過去逛了逛,臨時決定要給桑默帶一件禮物,以感謝他答應今天來接自己。

在眾多的紀念品裏,她看中了一隻穿著太空服的夜燈小貓。

小貓懷裏抱著一顆圓圓的月亮,按一下就會發出柔和的光。

岑遙買下小夜燈,店員把盒子裝進印有天文館logo的塑膠袋,遞給了她。

四點鍾之前,岑遙從兩位老師那裏拿到了收齊的畫紙,所有人一起拍了合影,然後就地解散。

岑遙舉著學生的畫,站在天文館門口,繼續拍自己的vlog。

“這個是剛才我們班小朋友畫的畫,下周就要拿去學校裏參加評比了,希望他們都能拿到好成績,”岑遙把畫收進提前準備好的文件夾,繼續對著鏡頭講話,“現在我要去找桑默了,停車場好大,不知道他在哪裏。”

因為並不著急,所以她也沒有給對方打電話,就一邊舉著手機,一邊在環繞天文館一周、構造複雜的停車場裏慢悠悠地走。

謝奕修遠遠就看見了岑遙。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帽子上綴著長耳朵的外套,走路的時候兩條耳朵跟著上下搖晃,看起來心情很不錯,還在錄像。

他原本打算坐在車裏等岑遙,但發現她正朝著跟他相反的方向走過去之後,他便下車去找她,好讓她少走些冤枉路。

憑借身高腿長的優勢,謝奕修很快就追上了岑遙,但他沒叫她,就跟在小姑娘後麵,還特地挑了不會被她鏡頭拍到的角度,想看她什麽時候才會發現自己。

但岑遙一直毫無知覺地走著,謝奕修陪她繞了天文館大半圈,聽見她小聲嘀咕了一句“到底在哪裏”。

他往前走出一步,輕輕執起小姑娘帽子後麵的耳朵,不怎麽用力地拽了一下。

岑遙察覺到了,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便甩了甩帽子。

身後傳來一聲低輕的悶笑。

帽子上的力道加深,岑遙猝不及防,被帶得朝後踉蹌了幾步。

失重感從腳底升起,連帶著心髒也像被拋上半空,她覺得自己要摔倒了,然而下一刻,後背就抵上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胳膊肘也被一隻有力的手及時托住了。

手機屏幕上映出一張英俊的麵孔。

“我在這。”

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伴隨著她的心跳共振,竟也帶上了幾分溫柔。

岑遙的臉紅了。

她撐著男生的手站起來,轉過身悶悶地說:“……你欺負我。”

謝奕修低下頭,看向岑遙的眼睛,向她道歉:“對不起。”

他沒想讓她摔跤的,隻是沒想到她那麽容易就被拽過來了。

看她的臉紅成那樣,應該是很害怕。

岑遙正要說話,卻發現自己手機上的錄像模式還沒有關。

她點了暫停,把手機塞進衣兜,整理了一下帽子,這才別別扭扭地說:“……那好吧,我原諒你了。”

謝奕修上下打量了岑遙一番,確認小姑娘沒什麽問題,這才陪她去找車。

晚秋冬初的空氣沁涼,謝奕修想到岑遙一個小時之前發給自己的私信。

他沒想到她還記得那麽久遠的事情,記得多年前在天文館裏,兩個人的匆匆一瞥。

其實當時他看見她了,可惜她跑得太快,他連句話都沒跟她說上。

不知道她在躲什麽,就像害怕他似的。

可後來又天天給他發私信。

因為隻接觸過她一個,所以他也不懂,女孩子是不是都這麽心口不一。

岑遙想到了什麽,她夾著文件夾,邊走邊打開自己的斜挎包,拿出被塑膠袋包裹起來的小盒子:“對了,這個給你。”

謝奕修接過去,岑遙需要兩隻手捧著的東西他單手就可以握穩:“送我的禮物?”

岑遙點點頭:“謝謝你跑這麽遠接我。”

謝奕修拿在手裏掂了掂,忽而側眸看她:“欺負你還送我禮物。”

岑遙沒聽出他在開玩笑,認真地解釋了一下:“禮物是先買的。”

“意思是——”謝奕修頓了頓,語氣散漫,卻又意味深長,“欺負你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