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野玫瑰
近些日子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 時而有雨,一下就是連著幾天。
白天還晴空萬裏,晚上就下起了連綿小雨, 司機過來接著沈離和劉茵茵兩個人一塊兒走的。
在立德沈離沒有很多關係不錯的朋友,再三思量後,還是隻叫了茵茵一個人參加她的生日宴。
本來還想叫上陳陽一起,結果他以還有別的事為由婉拒了,還口口聲聲說過幾天補個禮物給她。
下車之前, 劉茵茵送了一個親手做的手工製品給她, 然後表示自己非常緊張, 特別是在看見陸家別墅的恢宏程度後, 更加腿軟。
她隻在電視劇裏見過這種用金錢堆出來的住處, 更別說親身踏足。
一路就抓著沈離的小臂前行,沈離為了給她緩解,也一直跟她講話讓她放鬆。
劉茵茵像個好奇寶寶,看見噴泉邊的獅子石雕要問問,看見門口的花燈也要問問,兩人東談西扯,終於要繞進了正廳。
“陸長鶴也在嗎?”劉茵茵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沈離現在對這個名字非常敏感, 剛剛還在跟她對答如流, 現在仿佛啞巴了似的不會說話,遲遲才道出一句:“不知道……他今天, 有來上課嗎?”
劉茵茵開口答:“沒啊,最近總是來一天休幾天的。”
沈離無奈輕歎,那估計也不在這裏了。
正廳的大門是敞開的, 在門口都能聽見裏麵的交談聲,傭人還在一接二, 二接三地上菜,張鋪著燙金桌布的長桌上,琳琅滿目的菜品擺了一片。
看見沈離回來,柳雁立時停下了張羅菜品的擺布,高高興興走過去迎她:“小離子回來啦,怎麽就帶了一個小同學?我特意讓叔開載人多的車去呢。”
“我在學校沒有多少特別好的朋友。”沈離不好意思地笑笑,攤開掌心指了指劉茵茵,“給您介紹一下,她叫劉茵茵,是我為數不多的好朋友。”
“好好好。”柳雁一如既然地對所有人都親和,拉著她們兩個人一塊兒王餐桌邊走,“餓了吧都,先坐下吃飯,嚐嚐柳姨張羅的好吃的。”
落座之後,沈離才悄聲對旁邊的劉茵茵說,“她就是陸長鶴的媽媽。”
“真漂亮,難怪能生出陸長鶴那樣的。”劉茵茵不禁感歎,視線看向了主位不苟言笑,休閑裝也穿得刻板的男人,“那邊那個是他爸爸嗎?也好有氣質。”
沈離壓低聲線給她解釋:“嗯,旁邊的是他哥哥。”
劉茵茵按耐著激動,“帥爆了,一家子頂級基因呐。”
沈離特意在桌底下按了按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太過興奮。
即使是生日宴,在這樣的大家裏,也是需要莊重的場合,可以隨性,但也不能隨性過頭。
“祝小離生日快樂。”陸硯安從座位上起身,接過傭人遞來的正方形黑色禮盒,放置到沈離桌前,“大哥也沒什麽送你的,這條項鏈你拿好,當做成人禮,意思意思。”
沈離一下都沒敢碰,“這……太貴重了。”
沒等陸硯安勸說她,陸豐先開口了,一股不容反駁的語氣,“小東西而已,收著就好。”
沈離這下就真不好說什麽了。
柳雁一拍手掌,“誒喲,說來我都忘了,忙著給你籌辦生日宴,忘記折騰禮物了。”
沈離隻有和她講話的時候放鬆很多,笑著回應:“沒事啦,心意我都收到了,這桌宴席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說來……長鶴還沒回來嗎?”陸硯安剛回到座位上就想起了某個還沒到場的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提及,在他印象裏,他們父子經常吵完隔兩天就好了,即使不能笑臉相對,至少沒有那麽重的敵意了。
那麽這個時候,陸長鶴也會經常回來。
事實這次還真不太一樣。
提及那個人,陸豐就沒有好臉色,沒有惱火得那麽明顯,但話裏也能品出不悅,“他眼裏早就沒有這個家了,管他回不回來。”
柳雁更不悅呢,懟他:“你又冷著臉,今天是小離子生日呢,不要甩你那臭脾氣了。”
在柳雁有些生氣的時候說的話,對陸豐市最管用的,本來拉拉個臉,馬上就鬆了很多,半句話也不敢懟回去。
“我覺得也是,什麽事兒過兩天就當過去了,別老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陸硯安在一邊助攻,眼神瞥了瞥作為外人的劉茵茵,話裏暗示,“也別讓人看了笑話。”
陸豐:“……”
好一陣沉寂,在陸豐肯默不作聲動筷之後,氣氛才緩和。
劉茵茵被嚇得不輕,大氣都不敢出,輕輕在桌底拉了拉沈離,小聲哆嗦:“我是不是不該來啊,這個氛圍……”
沈離還在調整音量準備回她話,陸硯安先一步點了她名:“妹妹一會兒回去的話,也讓叔送你一程,女孩子晚上一個人不安全。”
劉茵茵肩膀猛地一抖,受寵若驚地連連點頭道謝:“啊,謝、謝謝!”
然後她的緊張瞬間又沒了,開始暗戳戳來跟沈離誇誇陸硯安,說他跟陸長鶴那性格簡直是天差地別。
沈離口味不佳,沒有嚐多少東西,這頓飯也沒有持續多久,飯中的時候就切了幾塊蛋糕分,做足了普遍的儀式感,後來除了偶爾和柳雁說說話,基本上都處於冷場狀態。
告別完劉茵茵,沈離就自顧回房洗完澡開始刷題。
高三一直都是學習緊任務重的狀態,她放鬆娛樂的時間需要靠更多的努力來填補,常常淩晨兩三點還在書桌前坐得直不起腰。
特別是經過昨晚,她更需要不斷的刷題,複習,鞏固來填滿自己的時間,以便她的思緒不足以夠她去煩惱別的。
今天在宴席上沒有看見他,說實話還是有一點點空落落的,沈離隻能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刷完數學題又在桌邊成堆的書本裏抽出物理題集繼續肝,一直忙活到深夜,中途隻伸了幾下腰休息片刻。
完成今天列舉的任務,沈離菜放心收整好書桌,準備休息,一邊往床邊走,一邊活動脖子和肩膀,緩解酸疼。
她很少會去看手機娛樂,一般隻放在床邊,以便每天早上鬧鍾響起,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沈離剛鑽進被窩,眼睛才閉上一會兒又被迫睜開。
心底還在困惑哪個人這個點還打電話,伸手把手機摸索過來,微眯著眼掃過屏幕來電,倏然睜大。
整個人都從**坐起來,反複確認來電人,活動接通的手都在微顫。
說話也犯哆嗦,絲毫掩藏不住緊張:“陸……長鶴?”
那邊有一會兒沒講話。
在她有些發聲詢問之前,沙啞著,帶著醉意的聲音通過手機傳過來:“昨天的煙花看見了嗎?”
沈離不答反問:“你喝酒了?”
陸長鶴自顧自繼續說:“好不好看?”
“……嗯,是你弄的?”沈離心裏已經隱隱猜到了,可她還是想問問,想聽他親口承認。
可能是喝了點酒,他意識也不大清楚了,說的話也迷迷糊糊:“真聰明,裙子也看見了?”
“嗯。”
陸長鶴無聲稍許。
那邊背景的嘈雜聲就變得清晰了,他像坐在哪個街邊似的,斷斷續續有車輛駛過的聲音,還參雜著起起伏伏的人聲。
他又開口:“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但那天你在櫥窗前看了它很久,索性買回來了。”
沈離想了很多種話回答,但最後還是常用的一句:“謝謝你。”
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說謝謝。
陸長鶴已經聽煩了,“你隻會說謝謝?”
沈離咬了咬下唇,曲起腿坐在**,“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沈離。”
他輕喚她。
聲調裏滿是心酸難言。
“我不信你什麽都不懂。”
“……”沈離說不出話了。
她被這句話扼住了喉嚨。
她都明白了,可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辦。
她也喜歡陸長鶴嗎?
她分不清那是不是喜歡。
那她討厭陸長鶴嗎?
捫心自問,她不討厭他,她開始有些喜歡和他待在一起的氛圍。
在這個與時間爭奪的高三階段,沈離從未想過除了學習之外的事情,回望十八年,她人生中也沒有這樣的第二個人出現。
對於未知的東西,她無法準確的,立刻的,給出答案。
“你在外邊兒吹什麽涼風?不是失戀了要喝盡興?進來繼續喝呀。”
電話裏竄出來的第三個人的聲音很清晰,沈離對這個聲音很陌生,但敏感的抓住了“失戀”這兩個字眼。
一時啞然。
“失戀?”沈離試探性詢問道,“你現在在哪裏?”
陸長鶴沒有答應身後叫他的人,麵不改色順著沈離的話往下問:“你要來接我嗎?”
沈離沒有正麵回應,但已經算是默認,“你告訴我在哪。”
“蠢兔子。”
那股低沉的聲音裏,落寞的感覺已經足以讓她都感受到了。
他似乎也很掙紮這件事,他困苦於她的沉默,又害怕她的回應。
偶爾會感歎,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是這麽矛盾的,他從前是很自信的,方方麵麵,永遠是誌在必得的態度。
但遇到沈離,麵臨這份半路拐道的感情,他露怯了。
他說:“不要做這麽多會讓我誤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