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野玫瑰

這不是……茵茵報給她的房號嗎?

難不成聚會陸長鶴也在?想想也是有這個可能, 畢竟再怎麽樣,陸長鶴也是十六班的。

沈離抬手覆在門上,停頓一會兒, 不同於別的包廂,這裏麵沒有特別吵鬧,隱隱傳出來的音樂也是很平緩的。

這大大降低了她緊張的感覺,內心排演了數遍,其實也沒什麽, 她跟十六班的同學關係都還好, 因為偶爾也會有人來請教她, 所以不至於有種外來人的尷尬。

這樣說服自己後, 沈離那隻手才暗暗使力, 撥開一點門扉,在不寬不短的縫隙內,沈離看見了那個頹喪著,無精打采靠倒在沙發上的身影。

旁邊那個打扮妖豔的女人湊過去,抽了根煙遞進他嘴裏,又貼心給他點燃,因為害怕惹他不高興, 最終伸出去的手還是收回, 靠在他身旁,濃情蜜意地打量他。

越是這種與世無爭, 頹廢至極的喪樣子,越有種獨特的魅力,這樣的他更不像一個少年, 完完全全模糊了他本就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界限。

隨後她目光一轉,不遠處的沙發上, 是羅森跟陳陽兩個相對坐著。

沈離一下懵了,沒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走錯了地方,硬是看著他們兩個把遊戲進行。

女人嬌嫩作嗲的聲音接著報了個數:“三個五。”

“開。”

羅森笑得妖孽肆意,桌上兩個骰盅開蓋,抬手撩了撩身旁諂媚陪笑的女人那件薄如薄紗的披肩,喊出來那一聲沈離在門口都能聽見——

“寶貝兒,我說了多少遍了,你玩不過我的。”

“討厭。”女人故作羞怯哼笑一聲,將身上單薄的披肩褪下,“繼續繼續。”

“哦?”羅森笑得更歡,他模樣是不同於普遍的帥,而是與生俱來有種勾人的魅力,渾身上下都透著不羈的野性,抬指勾了勾女人紅色抹胸包臀裙的肩帶,“你還有哪兒能脫的?”

沈離哪見過這個場麵,腎上腺素飆升,麵紅耳赤就要關門走人。

不料被注意到,是陳陽突然點了她的名字“誒?沈美女?”

沈離登時僵直身體,因為不斷看過來的實現盯得動彈不得。

剛剛還在玩得盡興的羅森,視線也被吸引過去,直勾勾盯著門口那露出半身的嬌俏身影。

“謔。”羅森眼睛都發光,看見什麽稀罕物似的,瞥了眼陸長鶴,調侃道,“陸長鶴你小子去趟洗手間還把咱們沈姑娘帶過來了?”

“?”沙發上的伶俜神形終於動了動,沒有直起來,隻是眼神微轉,瞥向門口處,啞然無言。

沈離很自然地與他視線相接,眼底裏隻有說不上來的慌亂,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可能……進錯房間了。”

“你也是來這兒嗎?是不劉茵茵拉你去十六班那個慶生聚會的?”陳陽一下就猜到了,他偶爾都會關注群裏的信息,隻是聚會的場子多數跟陸長鶴混一塊兒,自然覺得那種沒什麽趣味,“那有什麽意思,你還不如跟我們在這兒玩。”

羅森也跟著應和,臉上的笑有種引人深陷的危險,“是啊,來了就一起玩兒唄。”

沈離:“……”

有種想脫身但是找不道說辭的窘迫感。

“沒什麽事兒就回去吧。”他的聲音沉沉的,有些沙啞,臉色沒有什麽表情,平靜地掃過她,又把腦袋偏了一邊靠,“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你怎麽回事兒啊?沈姑娘剛來就趕客?”羅森掃興地睨他一眼,轉而又笑盈盈看著沈離,“別聽他的,快坐過來一起玩。”

“我……”沈離目光仍舊在陸長鶴身上逡巡,她驚訝於他判若兩人的變化,又或者,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小離子!”

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竄過來的劉茵茵,一聲叫喚差點把沈離魂都嚇沒。

“不好意思,我一下緊張報錯了,是前麵那間包廂。”劉茵茵解釋的空檔,無意間瞥見裏頭都光景,瞳孔放大,不由又把門推開些,“誒?都、都是熟人啊……”

“又來個小美女?”羅森一點不訝異,表現得很隨和,甚至朝她吹了個口哨,“我們是不是見過。”

劉茵茵尷尬別開臉,何止,她不久前還嘴過這人大傻逼,如今見到這張嘴臉還是想罵,特別是想起他怎麽怎麽評價沈離的樣子,連打一頓都心思都有。

陳陽跟茵茵關係還是不錯的,絲毫不見外邀請道:“我們剛剛在玩骰子,一起嗎?”

劉茵茵把腦袋扭過去看他,麵對陳陽她倒是沒有畏懼,“……我又沒玩過,不懂。”

“很簡單的,就是這個賭局吧……沈姑娘剛剛在外麵站了多久?應該看見了是吧?”羅森眼神戲謔,眸光流轉在她們身上,“輸的人脫一件衣服。”

“什麽?!”劉茵茵肉眼可見地錯愕瞪大眼睛,“不玩不玩!我們還是學生啊,你這人未免也太……”

“下流?”羅森勾起唇角,略帶玩味補充她的話,“或許你說風流更適合我,我一向如此。”

劉茵茵本來還想聽聽,順便考慮考慮呢,畢竟她又不敢正麵剛這個富家子弟,如果玩遊戲能贏報複一下也不錯。

這下根本就不用考慮了,玩那麽變態誰愛奉陪誰奉陪去,拉著沈離轉身就走,“那你們自己玩吧,小離子我們走。”

“這麽著急啊,你們加入的話,我們換換規則?”

劉茵茵這才頓住腳,側過身子,“你還能說出什麽花來?”

羅森微微仰頭思考著,“男的輸了脫衣服,女孩子輸了的話……隨機抽取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劉茵茵還是拒絕:“那不行,男的就脫衣服那麽簡單可不是便宜你們了。”

羅森聳聳肩,無所謂的模樣,“那隨便要求。”

反正他會贏。

劉茵茵很爽快應下來:“好,我們玩。”

把沈離都看呆了,她一點也不想奉陪啊,她又不會玩,又不會說話,容易冷場不說,這種場合對她簡直就是精神折磨。

沈離反握住她的手腕,眼神詢問她為什麽答應。

劉茵茵看出她的擔憂,拍了拍她的臂膀,小聲在她耳畔低語:“他之前不是說你嘛,我們努努力,一會兒贏了整回他,這口氣就算出了。”

沈離想說其實也不必,那些話她聽得多了去了,根本就不會特別在乎,都是過去的事了。

但劉茵茵表現得十分熱血,並且迫切想給她出氣,最終她們還是坐到了萬惡的沙發上。

“我們剛剛玩的以你的腦子應該玩不懂。”陳陽對著劉茵茵真心吐槽,一點也沒意識到她要吃人的目光,“要不然規則搞容易點。”

劉茵茵氣地臉蛋鼓鼓:“陳陽你什麽意思!”

“小美女和氣生財啊。”羅森看熱鬧不嫌事大,兩指抵在唇下,輕蔑又挑逗,“就玩簡單點,每人五粒骰子,輪流搖骰,最小的輸,最大的來決定懲罰。”

“好呀好呀!這種好像也挺有意思的!”旁邊那個剛剛陪他玩玩一輪骰子褪去一件披肩的女人歡愉應和起來,非常給麵子。

沈離默默將視線轉移到角落裏坐著的陸長鶴,他已經從癱坐的姿勢轉變成了坐立,不過還在興味索然地刷看手機。

旁邊那個一直在看她的女人也更湊近,兩個人都不說話,光是這樣近距離坐著有有種隱隱的拉扯感。

沈離這才意識到,陸長鶴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有青年的影子,也有少年的舊影。

但沒一會兒,沈離的手機就跟著振動,那雙眼睛抬起來,暗沉的眸子在與她視線相接時亮了,靜靜的對望,中間像隔了萬米鴻溝。

她拿出手機,正是他剛剛發過來的信息。

你真的想玩?

你不該是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人。

她隻回複了一個簡短的詢問:所以你玩嗎?

那邊沒有回複,但陸長鶴把手機往後一扔,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答案。

他從服務員準備好的一堆骰盅隨手拿了其一挪到自己麵前。

沈離坐在他的正對麵,見此也默默傾身拿了一個。

除了在場相互認識的四個,還有另外加入的兩個女性,羅森旁邊的,以及陸長鶴旁邊的,不過對比羅森,陸長鶴壓根就沒有看過身旁那個女人一眼,從始至終,沈離隻看見了女人那倒近乎癡迷的視線從未離開過陸長鶴。

大家都拿好了自己的骰盅,遊戲開始,從第一個陸長鶴開始搖,一直往下輪。

他玩的應該比較多,搖骰子的姿勢不要太熟練,一隻手便將骰子全部翻進骰盅裏,懸在半空手搖幾下重重壓在桌上,發出一陣響聲。

一套動作毫不拖泥帶水,緊接著開蓋,兩個三當先,其後跟上二五一六。

22點。

“這種開門紅的手氣還得是你。”羅森歎聲搖頭,接在他後麵搖骰,意外地直接開了兩個六,大其一二,嗤笑道,“看來我也不賴。”

輪到陳陽就沒那個手氣了,不過也開了個適中的數,他堅信那兩個沒有經驗的小姑娘翻不出什麽浪來。

然而事實確實如此,劉茵茵開了十八點,沈離隻開了十六點。

劉茵茵心底直接翻起千層臥槽,報複之計居然第一輪就寄了!這根本沒法玩啊,什麽逆天手氣!

“嗯……那是我來決定懲罰了?”羅森有點興致了,他一開始就感覺到這兩個小姑娘對他隱隱的敵意,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這種敵意讓他有些上癮,他喜歡觀賞那股洶湧的仇恨敗落之後的樣子。

沈離吞了吞喉嚨,故作冷靜:“嗯。”

劉茵茵瞪他,語氣警告:“你最好別太過分嗷!”

羅森輕笑,伸手在桌麵擺放好的卡牌準備抽取,有分明真心話亦或者大冒險,這都是由優勝者決定的。

但一般大冒險都要更讓人難辦些。

他的指間首先搭在了真心話的卡牌上,目光一眨不眨在沈離臉上那種壓製著緊張的神情上打量,越發覺得有意思。

於是手指一挪,最終放在大冒險的卡牌上,往一邊攤開疊起的牌,從中抽取其一,沒有翻牌,反而是平靜地往桌上一放,推向沈離那邊,示意她自己翻牌。

沈離輕微喘息,手指微顫,緩慢將那張牌拿起來,心跳聲懸到了嗓子眼。

隨後把牌亮在眼前,瞳孔驟縮。

【和微信聊天頁最頂上的人表白】

沈離心裏一沉。

壞了。

本來可以跟茵茵表白的,該死的剛剛陸長鶴才跟她聊過天,完美跨過茵茵成為了最頂上的人。

看出她表情為難,劉茵茵忙湊過來瞥了一眼卡牌上的字,其實再普遍的大冒險裏這還算可以的,至少不是什麽模仿動物或者其他什麽社死的事情,就算表白,事後也可以解釋清楚,但是沈離臉皮很薄,會難為情也正常。

陳陽也想湊過去看看,奈何隔的人太多,隻能吐槽:“什麽呀?神神秘秘的。”

沈離把牌放到桌上,吞吞吐吐:“和微信聊天頁……第一個人表白。”

那一刻,陸長鶴心也跟著一沉。

雖然可能不是他第一個念頭想的那樣,可能因素太多,她或許有置頂的聯係人,又或者在他之後又有人發過信息。

總之,那第一個人,是他隻是概率性。

但他仍舊會為此呼吸漸漸緊張。

自己也搞不懂再緊張什麽。

“這麽簡單?”羅森有點不盡興地眯了眯眼。

“啊……我還以為是什麽呢。”陳陽也覺得沒趣,“那你快給表白唄,咱們光速下一把,這把沒意思。”

“……”沈離自知這種要求確實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拿出來手機,隻是一想到需要表白的人,握住手機的掌心就更緊,甚至滲出細汗。

但大家都覺得無足輕重,她不好太過扭捏耽誤時間,心跳不正常地加速,她點開聊天框,打下那些拚音時手都在抖。

天知道她打完那四個字有多艱難,隨後迅速掃了一眼在座的目光,點擊發送。

同時,陸長鶴擱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

他眸光閃動,餘光瞥見了彈窗出來的那四個字——

我喜歡你。

世界好像都因此安靜下來,他死灰一般的心情,隱忍的情緒,開始浮動,波濤洶湧。

盡管他深知,這就是一場輸贏的鬧劇。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刻,心中怦然,某種陌生的情愫開始萌芽。

沈離連忙低頭收回手機,“好、好了。”

“就這?沈姑娘,你高低要給我們看一眼是不是發出去了吧。”羅森眼神裏的意味深長,“這麽緊張,是發給誰了?”

“我……”沈離惶恐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陸長鶴,不確定他是否看見那條信息,但是當眾的話,她一點也不敢公開自己發給的人是陸長鶴,少不了一陣起哄。

而且……陸長鶴也會不高興吧?

陳陽也不懂表白一個人有什麽好緊張的,大不了之後解釋誤會唄,“遊戲規則嘛,你公開一眼就好了。”

沈離的表情更犯難,咬緊了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發給你爹我了。”

正前方那道身影站起來,他的臉陷在燈紅酒綠的光影下,仍舊淩厲分明,聲調裏隱隱帶著沉沉的氣壓,彎腰把手機拿起來,“沒什麽意思,回去了。”

說罷便往門口走。

在場都懵逼了,沒個人吱聲,隻有緩緩播放的背景音樂。

羅森是比較喜歡看熱鬧的,嗤笑著搖搖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那悠悠的步伐行至門口又倏地停住,他側過一張臉來,神情自若,不知在看誰,“你不走?”

話出口,本來坐在陸長鶴旁邊的那個女人欣喜了一陣,馬上從得知沈離發表白信息的人是陸長鶴這件事的震驚裏脫離。

以為他在喊自己,淺勾唇角,剛站起身,被陸長鶴一句話冷不丁堵回去:“我喊的她。”

他的腦袋刻意往沈離的方向偏了偏,沈離想不明白都難。

“來、來了。”話更講不利索了,罷了還不忘去在乎劉茵茵都感受:“那個,茵茵,不好意思,我可能還是不是很適應這裏的氛圍,你要一起走嗎?”

劉茵茵也還在錯愕裏,腦子嗡嗡,回聲道:“沒關係……你先回去吧,我們也不順路,我一會兒自己回去。”

沈離點點頭,“好,那你注意安全,今天謝謝你。”

她雖然也是雲裏霧裏,但陸長鶴叫她的時候,她莫名覺得鬆了口氣,心裏踏踏實實的,就那麽跟著他出去了。

從包廂一直到進電梯,兩人都沒有誰先開口說話,沈離根本不知道以什麽話開頭。

叮的一聲。

電梯到達P2樓停車場,陸長鶴一直保持著先她一兩步的距離,慢慢地開始放緩,直到與她齊肩。

終於張開了口:“你出來這麽晚,我媽他們知道嗎?”

沈離不假思索道:“我發過信息。”

“嗯。”他眉眼間總算見得舒展,多了幾分難以覺察的溫柔,“本來今天答應陪你挑手鐲的,忘記跟你說了,我拜托人幫忙挑了一塊高冰天空藍的,沒那麽貴,價位在二十萬左右,你錢夠不夠?不夠我墊上。”

沈離微微睜大眼睛,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還是慌亂,“啊……你還記得啊。”

“怎麽,心裏不會又數落過我了?”陸長鶴走到開來的跑車前停住,側過身與她麵對麵,表情突然耐人尋味,“‘這個不講信用的小狗’是這樣嗎?”

“我才沒有呢。”沈離腦袋微微後仰,隨後又低下,聲音細弱,“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沒想到你還記得,還會去折騰這事。”

“知道你爹對你多好了吧。”

他又開始講渾話,不過也隻有這種時候,沈離覺得這才像他,而不是剛剛癱在沙發裏那個頹靡不振的少年。

“你那個翡翠玉鐲也修好了,回頭有時間帶你過去拿。”他打開了副駕的門,示意她上去,自己則繞到了另一邊。

沈離側身鑽進去,應聲道謝:“好,謝謝,我自己其實也有點積蓄,送給柳姨的玉鐲,我全款給你吧。”

“嗯,現在送你回去?”陸長鶴說著,車已經緩緩繞過小隧道往外邊開。

“那你呢?”沈離突然問到他,“也回家嗎?”

他抓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神色也暗淡下來,“回去有什麽意思,懶得吵了。”

沈離有些不明白,“那你打算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嗎?”

“沈離。”他一字一頓,像在反問審視,“沈同學。”

車子開出到馬路上,他找了一出空閑的車位停下,目光陰冷,直直看向沈離,說話的語調完全不似剛才,“你在以什麽身份問我呢?”

“朋友。”沈離完全不露怯,問到這個點子上,在她心裏,她是已經把他當做一個要好的朋友了,不然她根本不會在乎他狀態如何,“我認為我們是朋友了。”

陸長鶴:“……”

“雖然你可能覺得我多管閑事,而且無論怎麽決定是你的事,但我更希望你是快樂的。”她眼神真摯望向他,裝在眼裏的誠心在發亮,發燙,“但現在,我感覺不到你的情緒了。”

他叛逆著,看似自由,不受管束,為所欲為,但他身上永遠有枷鎖,他並不快樂。

陸長鶴凝視這那雙眼睛很久,他想看出哪怕一點破綻,可結果是這些話,字字真心,她泄了氣,靠倒再椅背上,“可能吧,人總是要靠逃避來給自己留有餘地。”

“所以你在逃避什麽呢?”沈離見他終於願意正麵搭話,接機追問,“你父親嗎?還是說……因為你父親而放棄的職業?”

“你一直都在逃避這些嗎?”

“你真的不會很累嗎?”

家族所賦予的,名為責任的枷鎖,是他困其一生也無法衝破的牢籠,身在高牆之地,他沒有選擇權,說白了他就是隻會叛逆逃避的懦夫,他是這樣認為的。

“累,累得感覺自己活著沒什麽價值。”他歎聲說,眼底的疲憊更甚,“我要是個普通人該多好,就沒這些糟糠事了。”

剛說完又改口,“不對,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糟糠事,所以人活著為的什麽呢。”

周璿於各種討厭的事,那未免也太過無聊了。

“為了自己啊。”沈離目光仍舊堅定著,她試圖用這種態度去感染他,“煩惱與挫折都是必然的,你看我,我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了,從沈家搬出來那一刻,我什麽都沒有了,那時候我真的挺不想活的。”

雖然很嚴肅,但他還是忍不住說:“所以第一次見麵你就往我車頭上撞?”

沈離驚了,他居然一直記著,忙解釋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為情緒低落,而且我完全傻住了,所以釀成大錯,其實我也挺抱歉的。”

陸長鶴繃不住笑了:“我又沒跟你追究責任。”

“雖然……但我現在是想告訴你。”沈離絲毫沒有意識地抓上了陸長鶴的手臂,神情要多勵誌有多勵誌,“即使命運蹉跎,但它殺不死我,在前路上走得如履薄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放棄終點,放棄自己。”

“現實無數次都要將我打垮,但我沒有放棄自己,我一直在努力,拚命地奮發向上,我隻有爬得更高,才對得起自己,和愛我的所有人。”

“所以你也一樣,不要放棄自己,不管你引以為傲的東西被如何否定,隻有你可以決定你自己。”

陸長鶴瞥了眼她抓上來的手,這小兔子使了不小的力,掐得他很緊。

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話,哪怕內心深有觸動,他也不知道以什麽樣子去麵對,下意識地還會逃避。

“你還是太天真了,我和他之間的隔閡從來不止這些。”

“我沒有天真,生而不凡,有很多無法決定的事情很正常,但隻要你想——”沈離索性把另一隻手也給抓上去了,給他驚得眼睛都瞪大了,偏偏她整個身子都往駕駛座上偏,“你就可以有追逐的權利,你不必憂心,不必煩惱,你就是你,一直都會是你。”

“陸長鶴隻會活成陸長鶴的樣子。”

成為不了任何人口中的模板,也不會被條條框框困於家族的牢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