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 雨痕

◎泡妞咯◎

再撥過去,他沒接。

態度很明確,除非按他所說去做,否則沒得商量。

這就是周雨晚覺得他混蛋的地方……之一

——不達目的不罷休。

煩躁。

手機拿在手裏翻來轉去,周雨晚對上柯思萌那雙亮晶晶的眼,心說:

寶啊,那真不是什麽好家夥,不值得你心心念念。

她把手機還她,“你不接著睡?”

柯思萌把頭搖成撥浪鼓,畢恭畢敬地雙手接手機,“你要現在去拿回手機嗎?”

“……”

拿肯定是要拿回來的,但不想被那麽多人看見。

她對此類事件有陰影,不太想再重蹈覆轍。

這事展開來講,倒也不複雜。

就如先前所說,她和商渡同過班。

而且是從幼兒園開始,一直到初中畢業。

甚至,不出意外的話,大多時候兩人還是較為親密的同桌關係。

那個年代,尚未刮起批判“雄競”“雌競”“厭男”“厭女”的風潮,也正是尚未樹立正確三觀,培養好獨立人格的年紀。

太多人不成熟,做出不應當、不合理、不正確的事。

饒是發展至今,校園暴力事件依舊層出不窮。

幼兒園時期大家都懵懂,可一旦上了小學,逐漸形成男女有別的觀念,在家長堅持小女孩理應樸素、保守、童稚、乖巧的教育理念下,在杜絕早戀的社會風氣中。

那些和男生玩得好、打扮時髦、富有個性的女孩,似乎在不知不覺間,被打上了不安分、不老實、不檢點的標簽。

周雨晚就是因他人偏見,而被打上標簽的萬千女孩之一。

她和商渡關係好;她生得漂亮,衣著時尚;她驕傲恣意,沒多少小姑娘“應有”的矜持忸怩。

她在乖女成堆的世界裏,特立獨行,格格不入。

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廣受喜愛的商渡。

他聰明、帥氣、早熟,不像其他小男孩那麽調皮搗蛋,惡搞女生,也不會把自己弄得邋遢狼狽。

老師家長對他讚不絕口。

大概是因他天生領袖,男生都愛擠進以他為首的圈子。

另外,毫不誇張地說,在那個不懂事的年紀,全年級起碼有一半女孩子對他有點意思。至於另一半,那都是沒開情竇的。

可商渡這破小孩,孤傲臭屁又B King,一般不跟女孩子牽扯上關係。

唯獨周雨晚是例外。

他們常常玩在一塊兒。

因為是打出生起就相識的熟人,因為商渡答應兩方家長說他會照顧好她,也可能單純是跟她挺玩得來。

反正,不管是什麽原因,那時的小雨晚並不知道,她在無形中,被人排擠孤立了

——這孩子打小就是個人小鬼大的混世魔王,很多家長都不愛自家孩子跟她走太近,怕她把人帶壞。

這種情況持續到初一。

某次上洗手間,聽到隔間外,其他女生嬉嬉笑笑地說,男女審美不同,女生都愛誰誰誰那種,但男生卻喜歡騷的,比如周雨晚,說她不知廉恥,喜歡勾搭男生,被男生包圍,說她是bitch。

然後……

她們的話還沒完,就被突然衝出來的周雨晚打了。

事情鬧到辦公室去。

一方言語挑撥,詆毀他人聲譽;一方衝動鬧事,毆打他人。

兩邊都不占理,都討不到好。

也就是從這時起,商渡才猛然意識到周雨晚的處境。

後來,周雨晚和那些女生的矛盾,被明晃晃擺上台麵。

她們小動作不斷,在她桌椅刻髒字,倒髒水,故意偷藏她的書本練習冊,甚至把“騷”“婊”“bitch”“周雨晚”等字樣用大頭筆寫在廁所隔間的牆上。

周雨晚一一反擊回去,商渡也出頭維護她。

那些人有所收斂,但背地裏,仍會說她壞話,一見她來了,便不約而同地住嘴,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有人偷偷給周雨晚塞字條。

勸她不要離男生太近,尤其是商渡,平時低調點,多向普通女生靠攏,否則那些人會一直針對她。

這張字條,不小心被商渡瞧見,覺得挺可笑:

“這世界有時候挺讓人討厭的,它總是不平等,有貧有富,有好有壞,寬容對待某一群體,必然會對另一群體苛刻。就像受異性歡迎的男生,和受異性歡迎的女生,所遭受的待遇從來都不一樣。

周雨晚,你確定不喜歡現在這個自己,要為了融入他們,而改變自己嗎?你確定,你變成那些人希望你變成的樣子後,他們就會真心實意地接納你嗎?還是說……基於我們這麽多年的情誼,周雨晚,我敢保證,在我這兒,我對你絕對真心。”

……

不過,這種情況,在上高中後,漸漸有所好轉。

大家不再視異性為洪水猛獸,幼稚地在課桌中間畫三八線。

也形成了自己的是非觀,有獨立的自我意識,不再輕易受外界擺布,大體知道什麽事該做不該做,什麽話能說不能說。

周雨晚有自己的同性和異性好友,商渡也一樣。

隻是,在這個荷爾蒙躁動的年紀,在這個枯燥乏味的校園,但凡有點男女交往過密的緋聞,那傳播速度和範圍,可不是蓋的。

周雨晚一陣頭疼。

柯思萌瞧著通話記錄裏,那串陌生的號碼,問她:

“你把商渡的手機號背下來了?”

是啊。

從小到大,她的家長基本是聯係不上的。

家政阿姨和家教不負責她其他瑣事。

助理麽,隔個幾年,賺夠錢了,就想換一個更有前途和追求的工作。

所以,有事,周雨晚一般都是聯係商渡的。

在她截至今日的人生裏,他是陪伴她最長久的人。

生生糾結了一節課的時間,周雨晚抓狂地薅一把頭發,終於下定決心去找他。

一見有情況,柯思萌拔腿,馬不停蹄地跟上。

高三教學樓分為南北兩棟,中間以連廊相接。

商渡所在的1班就在對麵,從16班過去,不過短短四五分鍾。

她走挺快,帶著點氣性,行走在出來曬太陽、閑聊養生的學生群體中,太過突兀紮眼,接二連三有人向她注目。

打走廊走過,周雨晚透過1班一塵不染的窗戶,往裏張望一眼。

幾個男生在後排紮堆,都長得挺高挺帥,眾星捧月似的,圍著中間那個帥得獨樹一幟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離得遠,周雨晚聽不到他們說什麽。

可商渡分明被簇擁著,竟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穿著鵬裏私高的校供服,白襯衫,黑西褲,裁剪合體,卻因鬆垮的領帶,敞開的領口,和卷起的袖子,而顯出幾分不馴。

狀態很鬆弛,視線落在攤開的套題上,右手慢悠悠地轉一支水筆,黑色筆殼襯得皮膚愈發冷白,手背青筋迭起。

“篤篤。”

周雨晚屈指在門上叩兩記,不少人注意力被吸引,抬起頭看她。

她沒指名道姓:“出來。”

撂下話,身影便從門口消失,到走廊盡頭的小陽台等著。

1班學生蒙了一下,麵麵相覷,好奇她叫的是誰。

課間不少人走動。

大家眼珠子轉一遭,最後落到後排的商渡身上。

他擲出水筆,在一眾不明所以,又好奇八卦的目光中起身,左手抄兜裏,懶懶散散地邁著步子,走出教室。

“什麽情況?”有人問。

趙丞把剛折好的紙飛機往斜前方一拋,從桌上跳下來,“泡妞咯。”

又是拉著人姑娘手腕說聊兩句,又是送人回家的。

舌尖抵了下後槽牙,趙丞斜額指向門口,慫恿他們,“看看去?”

鵬市房屋建築的走廊大多是開放式,空氣流通,視野開闊。

走出教室前門,一轉頭,商渡便看到她側影。

長卷發如海藻般披散在身後,襯衫長袖淩亂地卷到肘部,細瘦的左腕上是一根黑色的電話線發圈。

校服裙擺被風拉拽搖曳,與黑色長筒襪辟出一片引人浮想聯翩的絕對領域。

特地挑了個人少的地兒,可她太過吸睛,總能以奇特的磁場,勾住不少人的眼睛。

腳步聲漸近。

周雨晚機敏地循聲看去,商渡踱步過來,看她的眼神富有玩味。

她沒管他身後追著她過來的柯思萌,以及他的男生圈子,也沒管其他無關緊要的探究的視線,右手朝他一攤,“手機。”

瞅一眼她白嫩手心,再看回她眼睛,商渡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討債的。”

“那我這不是來找你討回手機的嗎?”

“就這態度?”他挑眉。

“……”周雨晚的氣焰霎時被澆滅,“你想怎樣?”

商渡努了努嘴,欠嗖嗖道:“起碼說點好聽的吧?”

“……”

一陣熱意漸漸漫上耳朵根,周雨晚別扭著,咬唇。

知道他想聽什麽,一邊腹誹他是個混蛋,一邊悶悶地哼出個音:

“哥……哥哥。”

“什麽?”他裝聽不見,俯身靠近,眼神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身上,帶著點戲謔笑意,痞痞的,壞得人心癢難耐。

原本落在她身上的明媚陽光,被他高大身影擋去一半,她耳朵暴露著,被曬得通紅。

當了這麽久外人眼中的酷颯辣妹,一到他麵前,三兩下就被打回原形。

“哥哥,”她小心翼翼地呼吸,生怕驚擾了兩人之間稀薄躁熱的空氣,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音量說,“請問可以把手機還我嗎?”

“可以呀。”他嘴角勾起蔫壞的弧度,“二選一,你考慮得怎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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