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嫌技術爛。◎

如果說和周沉術, 是兄妹間的雞飛狗跳拌嘴,那和徐知律就是收不住的互懟日常。

兩人年齡相仿,在某些氣性方麵是出奇的一致, 誰也不肯認輸,在這種沒有營養意義的事情上也非要爭個高低。

雖然行為幼稚, 但千金難買我高興。

今天要不是商時序還在這,按照晚棠的脾性,多少是要和徐知律沒完。

她拒絕接這個沒有營養的話, 瞥頭左右看看, 扔出新的話題:“你今天過來的時候, 看見書儀了嗎?她說她這個周六要回來的。”

徐知律:“方才我拿著鳥籠子去湖邊坐著的時候,梅姨說書儀剛才回來了。你不是說那個傻鳥對書儀很重要的嗎,我看梅姨也沒說什麽,隻讓我待會帶回去掛著。”

“說是書儀每次回來, 都要在它跟前晃兩圈。”

周晚棠捕捉到關鍵詞, “她回來了?”

“嗯。”

商時序見她語氣訝異,“怎麽了嗎?”

“沒事。”她擺擺手。

自從答應沈書儀這周回商家祖宅, 就幫她在商文晟嘴裏套話的。

她這幾天算是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 連他這周會回商家祖宅,她都提前打探清楚了, 要自己一定一定和商文晟說清楚。

“不過我沒見到她人。”

徐知律繼續道:

“估計是去裏屋逗棉花糖了吧。畢竟那隻貓是她養的, 每次回來第一時間就要去瞅幾眼,看看它長沒長肥。”

“行吧。”

晚棠嘴角抽了抽, 沒再糾結這個話題。

扭頭昂著下巴看商時序,“你現在要是沒事的話, 我帶你去周圍轉轉?”

“沒事。”商時序佇在假山石頭抻出的細竹旁, 姿態閑散。

“你剛才是怎麽碰見爺爺的?畢竟他院子實在是太偏僻了。你從奶奶那過來, 走路都得走上一陣子。”她問。

他解釋:“我出來的時候問了清理水池的孫叔,他說看見你和大哥他一起到爺爺的院子了。所以,和奶奶說完話,我便過來找你了。隻是過去的時候,你們正好離開。”

“爺爺都和你說什麽了?”晚棠好奇,“其實我們過去的時候,爺爺對二哥還發了點脾氣。不想觸黴頭,解救完他就趕緊溜走了。”

商時序問:“想知道?”

“喂喂喂,你們小兩口要不要這麽旁若無人?”徐知律掏了掏耳朵。

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嗬嗬”兩聲,“拿我當空氣?”

“算你有自知之明。”

“算了。”徐知律放下手,站直身體,“我可不稀罕。”

“你大哥呢,我找他有點事。方才看見他在前堂和外祖母聊天,一打眼的功夫就見不著他人了。剛才商時序說,看見你和大哥一起到外祖父那邊去了,所以,你現在知道他人在哪裏麽?”

“他才回來,需要倒時差,你別打擾他。”周晚棠拉著商時序的胳膊肘,“微信給他留言,睡醒再交流。”

“我就不陪你在這嘮嗑了,”單手指了指商時序,“他也是。”

徐知律嫌棄地擺了擺手,“走吧走吧。”

商時序被她半是挽著,嘴角抿著弧線。

因為壓抑,眼瞼下的臥蠶變得分明,看向他的視線略帶笑意:“下次再聊。”

這話顯然是對徐知律說的。

“嗯。”

等拉著人走遠,周晚棠自動鬆開手掌,將兩人的距離稍微拉開,卻又不顯得生分疏離。

她有點好奇:“你們之前認識嗎?”

“嗯。”

對上她探究的神情,他說:“工作上的合作夥伴。”

說到這,周晚棠心裏有點印象了。

徐知律大學的時候就開始自主創業,投資了一批AI製造行業。

不過這麽久,也沒聽見他提起過這茬事,想來是不太景氣。

大概是創業未半而中道崩卒。

“你在研究人工智能?”

“是。”商時序點頭,“但目前還不夠成熟。”

聞言,她配合地點點頭,沒再過多詢問。

秋天的豔陽是和煦溫暖的,風是溫柔的。

走在林蔭遮蔽的青石子路上,最終停在回廊亭下,“在這休息一下吧。”

“好。”

周晚棠:“剛才你見他們的時候,都和你都說了些什麽?”

商時序:“好奇?”

她單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眼神誠懇地盯著他的眼睛,“嗯。”

“有關於你的,有關於我的,有關於我們的。你想先聽哪個?”

“聽你的。”她收回手,指尖無意識地扣著桌麵,“我自己都有什麽事,自己心裏都一清二楚。”

商時序看她一眼,緩緩道:

“問我最近工作上麵的事,盡可能在工作和家庭中找到平衡,多空出點時間和你一起出去看看。”

“這是奶奶說的,還是爺爺說的?”

他言簡意賅:“奶奶。”

她問:“她還說了什麽嗎?”

“想聽聽嗎?”

“你就是故意的吧?”晚棠瞪她一眼,“說話說一半。”

“是。”

他坦誠。

拂過的秋風將她的長發吹到肩側,額前幾根發絲在風中擺動,她支著下巴,望過來的眼睛亮晶晶的。

風停,發絲墜下。

淩亂的溫柔。

商時序抬手幫她把頭發理好,別到耳朵後,“奶奶隻說了這些,沒再說別的了。”

“那爺爺呢?”她側過臉,“他又和你說什麽了?”

他沒接茬,方才替晚棠別頭發的那根手指觸她的的麵頰,拇指指腹輕輕擦了擦。

下一秒便收了手,語氣正經:“徐知律說你一緊張生氣,耳根就會發燙。”

“所以,你在生氣嗎?”

“商時序!”她瞪她一眼,而後在石凳上轉了個身,側著身體看向池中不斷噴濺的水花,“你就是存心的。”

兩人又沒有什麽矛盾,她又有什麽好生氣的。

就是存著揶揄的心思。

她故意別過臉,不去看他。

最終好奇心打敗了自己,沒一會又側了回來,問:

“那爺爺找你做什麽,我當時看他神情,還覺得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商時序:“算是吧。”

“啊?”

“剛才下了兩盤棋局。”

“你會下棋?”周晚棠有點幸災樂禍,“我告訴你,那以後每次回來,少不得要被爺爺拉著來一兩局。”

商時序:“怎麽?”

“他可是棋癡,隻可惜我們家沒人打得過,唯一一個能和他不分伯仲的,還是我大伯。隻可惜我大伯身體抱恙,久閉不出。”

說到這,她難免也有點感傷,“也就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過上一兩招。他愛棋如癡,聽說以前也是因為下棋,奶奶對他在棋局上運籌帷幄的意氣風發,而對他一見鍾情。”

“好像說得有點遠了。”她彎了彎眼睛:“我們這些晚輩裏麵,也有略通棋術的。可偏偏,他瞧不上我們的技術。”

轉過頭,看向商時序:“真沒想到你居然能得到他的青睞。”

兩人對坐著,他撐著下巴,微微歪頭看向晚棠,彼此視線靜靜交匯:

“我的棋藝和牌技不分上下,隻不過是爺爺放水,才能下上一兩局。”

“說起牌技,那我算是想起來了。”周晚棠手撐在光滑冰涼的圓桌上,“有機會,我們兩個來一個二人棋牌過過招,你覺得怎麽樣?”

“行,前提是你不嫌我技術太爛。”

“彼此彼此。”她的心情舒暢許多,她支起身,垂眼瞥向他:“今天你到我們家了,那打算什麽時候去祖母那?”

“明天去也沒事的。”他解釋,“雅雅兩周才放一次假,這個周還在學校,不回來的。你過去,會覺得無聊的。”

話是這樣說,但她覺得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怕自己不大自在。

*

方才和徐知律提到沈書儀後,不一會的功夫,她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風塵仆仆地跑到周晚棠麵前,懷裏還抱著棉花糖。

一陣子不見,它又長胖了點。

毛發順滑幹淨,眼睛裏的神色也很溫和,懶洋洋地等人去撫摸。

想想家裏的那隻小白,不知道會過多久才能有棉花糖這樣的身形。

商時序自然也注意到了,拍拍她的肩膀,寬慰:“別擔心。”

“棉花糖,你先自己去玩一會吧。”沈書儀蹲下身體,將小貓放在地上。

但是它懶洋洋的,完全不想動。

蜷縮著身體,眯著眼睛,享受日光淋下來的溫暖。

索性也不管它了:“表姐,你今天是不是要和姐夫一起去商宅那邊?”

“應該。”晚棠坐在亭下的涼椅上,示意沈書儀也坐下歇歇,“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沒忘。”

“那……”她說這話,眼神遊移地望向商時序,顯然欲說不說。

商時序自是注意到了,主動起身,問:“棉花糖認生嗎?”

“它很自來熟。”沈書儀立刻道,“性格比較溫順。”

“平時都是你在照顧它嗎?”

晚棠聽見他這樣問,仰頭看他:“怎麽了嗎?”

“沒事。”

沈書儀:“平日都是林姨幫我照顧的。也因此,它和林姨最親。”

商時序半蹲下身體,手掌籠在小貓的身體上,順了順它身上的毛發,而後將它抱在自己的懷裏。

它確實沒作出什麽應激的行為,反而還享受地翻出肚皮朝向他。

周晚棠忍不住開腔:“商時序,你吸貓屬性啊?”

他沒否認,“你們聊,我帶它到處轉轉。”隨即頎長的指骨摸了摸它的腦袋。

光芒從瓦縫傾瀉,四方小亭照得通透。

“人走遠了,現在可以說了。”

“到時候,要是碰上了商文晟,我就幫你旁敲側擊問問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讓他不要打攪你和你男神的相處,好讓你也不那麽焦躁。”

“表姐!”書儀湊到她身旁,靠在晚棠的肩上,單手給她捶了捶背,“咱倆的境遇現在可真是顛倒了。”

不免有點唏噓:“以前讀書的時候,我給你打聽商時序的消息。現在順序顛倒,變成你給我和商文晟傳話了。”

周晚棠:“我跟你說,你以後可千萬別再提起這茬事了,尤其是不能在商時序的麵前說。我感覺之前的事情,他估摸也是記不住的。”

“行。”

*

雖說商時序說不著急過去,可太陽西沉時,周晚棠的心裏還是有點著急了。

她覺得這樣做並不好。

先前答應了老太太,說周末空閑下來時間,就和商時序一起回去看她。

這次好不容易兩人一起回來一趟,總不能叫老人家落了空。

今天和明天,看起來也就十多個小時之差,可真正的差別大著呢。

正好,陳勉音在膳房和主廚商定今晚菜品的事宜。

周晚棠特意避開商時序,走上前:“媽,晚上我和他就不留下來了。”

“有事情?”

“沒。”晚棠說,“但是要去商時序祖宅那邊?”

“他讓你說的?”

“當然不是。”

這話她自己說的也有點心虛,“我們兩個領證之後,我就在忙單位裏的事情。結婚這件事,暫時還沒有告訴上級。所以這一個多星期,我也沒有過去一趟。”

“你啊。”陳勉音歎了聲,“也罷。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就好了。”

“吃完晚飯再走?”

“不好吧。”

“你這丫頭,還學會顧及別人了。”陳勉音拉過她的手,掌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不過這話,你待會記得和老太太和老爺子說說,不然老人家心底就算不說,多少也會有點不開心。”

“放心。”晚棠麵容綻出笑,“奶奶和爺爺肯定不會說什麽的。”

陳勉音:“以後假期休息了,和瑾之沒事的時候就回來待待。天天宅在你那一畝三分地,也不嫌悶得慌。”

“媽,你拿我的房間和這比,首先就是一個錯誤,其次大小比較不對等。”

周晚棠站到一旁,“我現在就去找奶奶他們了,至於爸爸那邊,就麻煩你告訴他了。”

“你爸爸那還是你自己去說。”

陳勉音也有點頭疼了,“他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

“知道了。”晚棠想了想,“那我先去告訴他,和爸爸說完,我再去找奶奶他們。”

*

中午吃飯,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

老爺子是酒壇子,周晚棠的父親及幾個叔伯子承父業,也都是酒壇子。

商時序坐在這裏,少不得得喝上一兩杯。

果不其然,周沉術拿著酒瓶子,伸手取走他麵前放著的酒杯,斟滿後,又轉身給一旁的裴宥衍滿上。

周晚棠本意是想讓他不要喝的,畢竟她開不了車,晚一點還要去商宅那邊。

而且,她也不清楚他的酒量如何,要是一杯就倒的那種,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可是商時序不知她心中想法,製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那杯酒便被他咽了下去。

“怎麽?”

裴宥衍注意到她分神,側著身體,眉眼關切地看著。

“沒事。”她搖搖頭。

趁大家注意都沒有看過來的時候,在桌子底下,不動聲色地戳了戳商時序的胳膊肘。

低語:“少喝點,晚一點的時候,我們還要去祖母那呢。”

見他隻是盯著自己瞧,也不說話。

怕自己這邊的動靜引起關注,給他提了建議:

“待會要是我哥還給你倒,你就推辭掉,然後我給他使眼色。”

“酒量不好,不能再喝了。”眼見著周沉術還要添酒,商時序擺了擺手,笑言。

好在周沉術看晚棠的眼神,明白過來了,也沒說什麽,重新坐回位置。

等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這的時候,他才低低回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