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她早就留有一手
“什麽意思?”薛氏朝阿綠問道。
阿綠眨眨眼睛,如實說道:“方才我與小姐上街,瞧見阿勇了,他遮遮掩掩的當掉一塊玉佩,換了兩錠銀子。”
話音落下,後院氣氛變得格外安靜。
眾人神色複雜。
直到文遠開口,一臉憤怒道:“當初衛嫂子病重,是老爺子到處托人打聽鄭神醫的下落啊!花了多少錢,欠了多少人情,衛叔你心裏沒數嗎?我文遠可以這麽說!當初要不是老爺子,你衛遜早就流落街頭當乞丐了!”
蘇軍諷刺道:“他要是記得,又怎麽會做出這種吃裏扒外的事情來?”
“不該啊……”
“真是個白眼狼!”
“都一把年紀了,還要臉嗎?”
後院裏議論聲此起披伏。
“都說夠了嗎?!”老太太重重說道。
後院安靜了一瞬。
蘇良哲走到老太太身邊問道:“娘,咋整?”
“讓我說,嬸婆,咱們報官吧!”蘇軍咽不下這口氣。
“你以為官府會受理?”
老太太冷著臉,又厲聲說道:“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
衛叔沒說話。
隻是臉色慘白如紙,眼睛隱隱猩紅。
“讓你滾,已是客氣了!以後別讓我們看到你,否則對你不客氣!”蘇軍惡聲道。
“你還不滾?”文遠氣道。
一直都沒有說話的花昭走了出來。
她看向文遠,“外祖母讓滾的人,是你,不是衛叔。”
這話一出,眾人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連一旁的阿綠都瞪大眼睛。
隻有老太太神色如常。
那張臉依舊冷冰冰的。
衛叔卻是用一雙發紅的眼睛盯著花昭。
“四少奶奶,你什麽意思?”文遠的眼神閃了閃。
花昭將耳邊的碎發輕輕捋到耳後,不疾不徐開口,“衛叔若是個背信棄義之人,這麽多年,便不會對臥病在床的衛嬸子不離不棄,一年光是吃藥的錢都需幾十兩銀子,試問有多少男子能做到衛叔這般?”
放在現代,能這般無怨無悔付出的男人不多。
更何況是女子地位較低的古代。
“就因為衛叔沒錢買藥,才會做出背叛彩雲坊的事情啊!”文遠急急說道,“而且,早上我是真的看到北堂家的管事從衛叔家裏出來,他們走到門口,還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剛才阿綠不是也說了嗎,阿勇拿了玉佩去當鋪……”
衛叔反應過來了。
他死死盯著文遠。
花昭眉眼看似溫和,但眼神淡漠,“是啊,我和阿綠確實看到阿勇鬼鬼祟祟的去當鋪當玉佩。”
文遠連忙說道:“那玉佩絕對是北堂家的管事給衛叔的好處……”
花昭輕笑,“誰家收買人,不給銀子給玉佩?”說著,花昭挑眉,“阿綠不認識那玉佩,我認得,那是阿勇出生時,我外祖父送他滿月禮物。”
文遠額頭上覆了層薄薄的細汗,他不自覺抹了把汗。
“說這些也沒用。”花昭又道:“前幾日我回國公府的路上,路過琳琅閣的分鋪,我進去看了下他們店裏的成衣,有些花色和蘇家染出來的花色太過相似,說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合,所以回頭我便問季承……問我夫君要了人,在背後調查一番,包括你,還有衛叔我都調查了,北堂家的管事不僅一次上門找過他,但衛叔都拒絕了。”
“上次我給外祖母畫的紮結法比較複雜,你不會畫,要想全部掌握也得廢點時間,所以你便剪下來紮製好還沒侵染的一塊布料,偷偷交給琳琅閣的管事。”
“他們不僅給了你銀子,還允諾你,若是事情敗露,他們琳琅閣會讓你做大雲坊的管事,我說的對不對?文遠?”
麵對花昭平靜的表情,冷漠的眼神,文遠忽地忍不住打顫。
季承儒派了個叫桑景的暗衛幫她調查,就在昨晚,桑景把調查結果告訴她。
花昭便讓桑景跑了趟,把這事兒知會老太太一聲,讓老人家有個心理準備。
方才,花昭可以早點出來說清楚,但她沒有。
她也想衛叔嚐下,被人冤枉的感受。
蘇良哲氣到要冒煙了,他操起染缸裏的木棍,“我打死你個滾蛋,往日老子待你不差吧?你竟然背叛我!”
文遠七歲進蘇家,給蘇良哲做隨從,當初是簽的死契,但蘇家人心善,文遠跟在蘇良哲身邊久了,他便把死契改為活契,還把薛氏的陪嫁丫鬟嫁給文遠做老婆,幫著小兩口子建房子過好日子。
誰知道……
蘇良哲拿起木棍往文遠身上招呼。
文遠跳起來嚎叫一聲。
“哎喲!”
梁奶奶和吳婆子也氣到不行,“該打!該打!!!”
“夫君,用力揍!”薛氏重重道。
文遠往門口跑。
朱氏反應夠快,伸出腳,直接把文遠絆倒在地上。
蘇良哲拿著木棍衝上來,一下又一下往文遠身上招呼著。
“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還反過來誣陷衛叔!” “哎喲,打死人啦!”文遠大聲嚎叫。
花昭冷冷說道:“阿綠,去報官,你就和官府的人說,說蘇家的一百兩銀子被偷走了,疑是文遠偷的,讓他們去文家搜。”
這話一出,朱氏都忍不住想給花昭豎起大拇指。
這法子好啊!
北堂家肯定拿了好處給文遠,官家要是在文家搜找到銀子,文遠又該怎麽解釋?他一個工人能賺多少錢?這錢來路不明啊!
就算文遠承認是北堂家給的好處,他們也可以咬著不放,說三丫頭就丟了一百兩銀子,總之不讓文遠好過。
不等阿綠出門,文遠一把從地上跳起來,朝著外麵狂奔而去。
“嗬,急著跑回家藏銀子去了?”吳婆子啐了口,“這事兒就交給我這個老婆子,敢出賣蘇家,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吳婆子快步往外頭走去。
一時間院子裏安靜下來。
老太太坐在台階上,一言不發。
花昭看了眼老人家,朝著蘇良哲道:“大舅舅,等等你拿著咱們之前染的那匹藍印花布去永嘉布莊,告訴顧二當家的,藍印花布能訂貨,咱們彩雲坊優先給他出貨,其他布莊的掌櫃要是來扯陳氏布莊價格少兩錢的事兒,你們便把藍印花布拿出來給他們看,再在總價上給他們優惠些。”
“藍印花布?”蘇良哲有點沒反應過來。
“就是咱娘喜歡的那匹藍布啊!”
之前薛氏也問過花昭,為什麽不把藍印花布拿出來,現在想來,隻怕昭昭故意留有一手。
紮結對於一些老師傅來說,不難看出來,但是藍印花布的製作手法說複雜也複雜,說不複雜也不複雜。
但想要琢磨出來,可沒那麽容易啊!
“我差點把藍印花布給忘記了!”蘇良哲一拍腦袋。
“把那匹布料取出來。”老太太道。
“我去取吧!”薛氏朝著蘇良哲道。
沒一會兒,薛氏便把藍印花布拿出來。
梁奶奶上前,幫著展開布料。
古樸素雅的花色在眾人視線裏徐徐展開。
梁奶奶的眸光一下子便亮了。
就如當初的老太太第一次看到藍印花布時的樣子。
很是心動。
“這布料……”梁奶奶望向老太太。
“也是三丫頭染出來的。”老太太說道。
“真美啊!”梁奶奶讚道。
花昭笑了笑,“等會扯些布給您拿回去做身衣服。”
梁奶奶立馬應道:“說的好,等會就扯些布給我。”
老太太聞言,眉頭一挑。
她等這布料,可是等了許久啊!
花昭自然看到老太太的表情,她笑道:“外祖母不是用藍印花布做了一身衣服嘛,這明日便可以穿出來啊!”
老太太這才點點頭。
舒心了。
蘇軍本來在看著藍印花布上的花紋,這會兒朝著衛叔走去,他摸著後腦勺,不好意思道:“衛叔,方才真是對不住了……”
鮑阿福兄弟倆也上前來道歉。
衛叔輕歎一聲。
剛開始被冤枉時,他確實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甚至後悔,北堂家的管事來找自己時,自己為什麽要三番兩次的拒絕對方。
但那也是受委屈時的想法而已。
也明白了四少奶奶的意思。
早前,他也因為老爺子的事情,明裏暗裏諷刺過她幾回。
可在事情真相沒有出來之前,又豈能隨便給一個人定罪?
耳聽不一定為虛,眼見不一定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