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了,你已經被我這種混混……

秋日晝長,林鯨趕到附屬醫院的時候,天邊仍鋪著淡金色的晚霞,餘陽光柱般從厚厚的雲層傾瀉下來,住院部大樓外圍像撒了一片薄薄的金粉。

林鯨乘電梯來到十三樓手術室門口,門上顯示正在手術中,林潭坐在靠牆的鐵質長椅上,胳膊肘壓著分開的膝蓋,佝僂著上半身兩手攥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情緒不太好。

“阿公!”林鯨快步走過去。

聞聲,林潭抬頭,惆悵的臉色一點點收回去,起身等林鯨來到麵前。

“來這麽快,還以為下班高峰期,路上會耽擱些時間呢,等你到了手術也做完了。”

林鯨:“我打車到地鐵口,坐地鐵趕過來的,就快一點。”

林潭一愣,摸摸隻比他矮半個腦袋的孫女的頭,下巴指向手術室說:“老朋友手術,身邊沒人,我就來陪一下,本來有個孫子的,可那小子三天兩頭不是氣他就是在外邊野,經常不著家,這回他犯老毛病住院,那小子就辦住院那天來過一次,太不像話了。”

林鯨對別人家的狀況沒多少興趣,“您打電話,我還以為是......”

“怎麽會,阿公身體好著呢,可不像裏麵那老頭子,”林潭看眼手表,“應該快出來了,丫頭餓了嗎?”

林鯨望了望手術室,搖搖頭:“不餓。”

林潭緊緊擰起眉頭:“早上送你去學校後,我一直在醫院裏待著,手術要等到晚上才做,擔心你放學後回家沒飯吃,就先把你叫過來,等這老頭醒了我們再出去吃,你這丫頭經常吃外賣對身體不好。”

她丟在家裏垃圾桶的外賣盒子大概率被林潭看見了。

沒想林潭會看到。

林鯨一時啞然,眼睛看地上沒說話。

她其實並不常點外賣,還住在傅家的時候,每天都有阿姨做飯,即便是呆在劇組,也有專人負責她的餐食,這是林言錦立的規定,不想讓她在身體方麵出現問題,從而浪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應對。

林潭負起手,恢複和藹可親的模樣,見她手裏提著校服,便問道:“今天第一天上課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感覺。”林鯨不假思索地回答。

林潭盯著她,半晌後笑了笑說道:“你們班主任張文蓉教師我見過,人瞧著挺通情達理,也願意帶你,在學校有什麽問題就直接找她,別拒絕別人的好意。”

林鯨有些排斥這種家長式的說教,“我很明顯嗎?”

“當然,你跟小錦上學那會兒一模一樣,性格都傲得不行。”

話音剛落,手術室的門從裏被推開,穿著深綠色手術衣的護士走了出來。

“手術很成功,唐老先生已經轉移去vip病房,兩小時後就會醒來,現在需要一名家屬跟我去主治醫生辦公室一趟,醫生想聊一聊後續的治療事宜。”

林潭懸了一天的心終於放下,臉上的褶子少了許多,“我去吧,丫頭你先回病房照顧唐爺爺。”

“行。”

另一個護士從手術室裏走出來,帶林鯨前往VIP樓層。

這邊要比樓下的普通病房安靜許多,過道裏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保安兩人一組在vip區域巡邏,安全方麵十分對得起病人花的錢。

病房裏,兩名護士分工協作把病床調到合適的高度,檢查完所有的醫療儀器是否正常運行,記錄下目前情況就全退出來,囑咐林鯨幾句後,護士們便又接著工作去了。

林鯨站在門口,通過門縫看到病**還吸著氧的“唐爺爺”,壓在棉被外打著點滴的手形如枯槁,脈絡分明。

據林鯨所知,林潭的那些親戚遠房,早在林潭搞非遺破產的時候就棄之如敝履,跟林潭斷絕了親屬來往,這些年林潭有了成就,自然也不會再去搭理這些趨炎附勢的人。

小時候來襄遙,林鯨從未見過林潭身邊還有什麽朋友,剛才卻讓她稱呼這個人做爺爺......這個人跟林潭應該關係不錯,不然林潭不會這麽費心思守著他。

進去也是無聊,林鯨索性關上門,站在門外等林潭。

沒一會兒林鯨就察覺走廊盡頭的拐角處,有人在偷偷窺視這邊,她稍抬起頭看過去,那幾個人連忙縮進拐角裏,但純白的衣擺沒完全藏起來,露了一小角在外邊。

估摸是認出她的護士。

林鯨便沒多加在意,隨便她們看吧,反正今天在學校也沒少被人圍觀。林鯨就塞上耳機,打開手機裏的遊戲,靠著牆垂頭玩。

突然地,在林鯨玩得正入迷的時候,脖頸覆上來一股暖暖的熱意,勁兒卻大,這勁兒輕易找到她脖子上的經絡命門,然後狠狠收緊壓迫,她渾身的神經像被鉗製了似的,身體瞬間僵硬住。

和早上唐斯彧掐她的感覺一模一樣。

林鯨沒猜錯,掐她的人就是唐斯彧,順道還把她的手機給搶走。

“你想幹嘛?!”

林鯨抓住他的手肘冷冷地凶出聲,拐角裏的護士們被她這一凶,紛紛冒頭看向這邊。

“過來,”唐斯彧的語氣也冷,不由分說反手就扣住林鯨細瘦的腕部,給別到她後腰那裏壓住,人湊到她耳邊,嗓音充滿了威脅,“敢反抗就欺負你。”

她衣服短,腰部露了一小截在外麵,唐斯彧壓在她白皙柔嫩的肌膚上,能感受到他指節的勁兒有多逼人,如果她真的反抗,照唐斯彧這股蠻勁兒,能把她弄死。

女生在混混麵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能反殺的,也隻有不講究邏輯的電影會出現這種情節了。

沒錯,林鯨就是在這一刻將混混這倆字放在唐斯彧身上,而且還是練過的混混。

“看不出來啊唐斯彧,你是混混。”林鯨掙紮一下,抬頭麵無表情地瞪住他。

唐斯彧挑挑唇角笑了下,笑容很輕,很淺,他平常該是不輕易笑的,整個人由裏到外的冷酷,以至於此時此刻他笑出來,都帶著一種散漫的薄涼,令人看了不禁心生恐懼。

“怎麽,光鮮亮麗的小明星看不起混混?”他說話的氣息纏繞著林鯨的耳畔。

林鯨頸線收緊,回懟他:“不是看不起,是壓根看不上!”

“晚了,”唐斯彧地痞流氓地說,“你已經被我這種混混碰了。”

校服掉落在地上。

唐斯彧將林鯨押解到消防通道裏,反腳把門踢關上,夜幕已悄無聲息降臨,狹窄的窗戶外灰蒙蒙一片,光線暗淡而安靜,在空**的消防通道裏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唐斯彧鬆開她,手機在他修長瘦直的手上轉了兩圈,回到正麵,他低眸瞧了眼林鯨玩的遊戲,嘴角滿是戲謔。

“你笑什麽?”林鯨氣憤地揉揉被他捏疼的手腕問。

“玩這種弱智遊戲,”唐斯彧摁熄手機屏幕,饒是興致很好地瞧著林鯨氣急敗壞的樣子,“剛才護士都跟你說了什麽?”

“不告訴你!”

“你去問問護士病房裏那位多久會出院。”

“唐斯彧我說過了,不要命令我做事!”

林鯨趁機撲上去搶回手機,唐斯彧反應很快,拿手機的那隻手迅速舉過頭頂,另隻手又掐住林鯨的脖頸,將林鯨摁在牆壁上。

唐斯彧居高臨下,上半身往前傾,看著她的眼睛:“能不能老實點?”

雙拳難敵混混,況且林鯨從小的修養不允許她在這裏跟唐斯彧像個神經病一樣大打出手,就偏臉去一邊不跟他對視,“手機還我。”

唐斯彧嘴角一勾,捏住她的臉硬掰過來:“你去打聽病房裏那位的情況,手機就還你。”

林鯨才不幫他:“我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幫不了。”

唐斯彧臉又抵近幾分,像在仔細看清她五官的每一寸構造,“不認識你擱別人病房門口站幹嘛,小明星為社會做好事當活雷鋒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小明星三個字從唐斯彧嘴裏說出來,莫名帶著一股濃濃的冷嘲熱諷,林鯨聽著非常不舒服。

“唐斯彧,我叫林鯨。”她咬了咬牙說。

“知道,小明星。”他隨心隨意。

“我叫林鯨。”林鯨又重複一遍。

唐斯彧忽然被她這股執拗的勁兒給逗樂了,低頭好笑一聲,又抬起那雙深深黑黑的眸子瞧著她:“有什麽區別嗎?”

“有......”

這一刻,林鯨才算是知道無論她怎麽說,唐斯彧一樣把她當活雷鋒小明星,也一樣不會把手機還給她。

在唐斯彧這種天性充滿著極強攻擊力的男生眼裏,沒有臣服,沒有商量餘地,他喜歡也習慣了凡事隨他意,並且這種習慣與生俱來,如若有一丁點兒不隨他,他能讓周圍人都跺腳發狂,天塌下來也不行。

這時消防通道外麵傳來林潭的喊聲,從醫生辦公室回來,病房裏沒見著林鯨的人影,電話也沒打通,林潭便出來尋找。

“那是我阿公。”林鯨不知哪兒湧上來的氣勢,她微微抬起下巴高傲地看著唐斯彧,簡簡簡單幾個字就充滿了告誡。

如果你再不放開我並把手機奉還,等我阿公找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唐斯彧似是聽懂了林鯨話裏的話,手漸漸鬆開她的脖頸,但手機沒還她,“想拿回手機,就去打聽那個人的消息,直到我滿意為止。”

林鯨:“......”

這人是有病吧!!!

“鯨丫頭?丫頭你在裏麵嗎?”

林潭的聲音逐漸逼近。

唐斯彧衝林鯨晃晃手機,狂妄自大地挑了挑斷眉,人就順著樓梯往下,眨眼間便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