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憋本少爺一下午了吧(修……

林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爽快答應方知知去十方裏,反正這兩天她的心情又悶又抱有一點點對未知的期待,矛盾到她不知該用何種方式調節。

是在期待唐斯彧見到她會是什麽場麵嗎?

還是想親眼看看唐斯彧對她這個勝利者的反應?

或許都占了大半。

不談她刻意為之冷漠的外表,從內裏來說,她向來都是表達欲強烈情感表現也尖銳的性格,不管在以前麵對林言錦的時候還是如今遇到的唐斯彧,她從沒有好好收斂過自己的情緒。

想生氣就生氣,想發火就發火,想據理力爭就據理力爭,但對外,她不被允許這樣。

因此就某種程度上而言,她其實跟唐斯彧是有些許相似的,都具有或大或小的攻擊性。

唐斯彧恣睢肆意,像西北狂風那般顏色鮮明的野蠻生長著,而她的人生拘束太多,克製太多。

臨近中午的時候,林鯨用平板登錄微信,同意了方知知的好友申請,和方知知約好兩點鍾在林宅門口集合,賀溪家就在三條古街外的商業片區,離得不遠,待會兒方知知會跟賀溪一塊兒過來。

剛把平板丟在梳妝台上,又有消息彈出來。

她注冊微信後隻加了林潭和方知知,怎麽會有第三個人?

林鯨拉開椅子坐下,看著這個昵稱叫“唐。”的聊天框,她第一眼就猜到會是誰。

點進去,消息接連來了三條,有樂譜,歌詞文檔,還有從別的軟件分享過來的一首歌《反方向的鍾》,最後用一句話結尾。

【宅子每月租金收取八十萬,其他住宅管理費用十萬,修遊泳池六萬,手術費加術後療養四萬,換新車八十萬,餘額負二十萬。】

林鯨:“......”

這人拿她當備忘錄呢!

搶了她的手機這麽久不歸還,現在還這樣,根本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

林鯨氣鼓鼓地磨著牙,但沒準備理會唐斯彧,她把平板關掉,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半天,決定化個妝。

此時此刻,她無比強烈地覺得答應去十方裏這件事是她來襄遙以來,做得最最最正確的一個決定。

仔仔細細搗鼓一番後,林鯨又鬼使神差把衣櫥全翻了個遍,她帶來襄遙的衣服不多,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條感覺合適的吊帶連衣裙,是之前林言錦一個做私服的設計師好友送給她的,還沒穿出門過。

裙子整體以奶杏色為主,上身是抹胸,下擺不規則有蕾絲元素外加飄帶,非常有設計感,林鯨擁有一副得天獨厚的骨架,裙子穿在身上竟還有點點寬鬆,但已足夠體現出這條裙子的美感。

再配上雙高跟涼鞋,肯定更好看。

一直到下樓,林鯨都滿腔抱負,精氣神滿滿。

門口,方知知和賀溪準點出現。

林鯨想跟林潭說一聲,但林潭睡午覺去了,她留下張紙條在客廳,就走出去找方知知他們。

下午的溫度不高,屬於舒適的那種,陽光不是很熱烈,秋風吹來便覺陣陣涼爽。

賀溪眼睛直勾勾盯著林鯨的裙擺,眉心一跳一跳的,老半天才回過神來,馬上擺出一副鄙夷無語的神情道:“這女明星確實是女明星哈,拋開她那爛人品不說,其他方麵其實也還稍微看得過去一丟丟。”

“什麽叫看得過去,林鯨就是我心中的內娛顏值天花板!”

方知知嘟起嘴冷哼了聲,頭發都別在耳朵後,露出整張平常藏在公主切發型下的圓臉,圓潤而可愛,隻是劉海依舊厚重,風都吹不開。

“你粉絲濾鏡太重,就她,算了吧。”賀溪嘖嘖道。

方知知又哼哼一聲,用力拐賀溪一胳膊,立馬換了副笑容撲上前挽住林鯨說:“走吧,賀溪約的車已經在後門等著了,林鯨,你今天真好看,斯彧哥一定很喜歡看!”

聽見最後那句,林鯨無意識間捏緊手裏的小包,想說點什麽解釋一下,話茬就被賀溪搶去:“斯彧才不喜歡她這款的,脾氣臭得要死就算了,還沒眼力見。”

三個人並排朝後門的方向走。

方知知翻白眼,“你又不是斯彧哥,你怎麽知道他喜歡什麽類型。”

“那當然是辣妹啊,像我們這種血氣方剛的男人就愛辣妹,能歌善舞會逗人開心多爽,”賀溪斜眼瞄瞄林鯨,冷嗤一聲道,“你看她除了一身奢侈品,還有什麽優點能拿得出來。”

“你也能看出來我身上的奢侈品呀。”林鯨突然出聲,麵無表情地抬頭看向賀溪。

有些人就欠懟。

賀溪愣住半秒,語氣裏滿是不屑:“靠,女明星,你以為就你家有錢啊,方知知富二代,家裏搞房地產的,我,古城裏最大生意最火爆的火鍋店就是我爸開的,老子也用過奢侈品好吧,瞧不起誰呢!”

林鯨輕輕一笑,沒說話。

“哎我發現你挺刺兒呀,真就他媽沒一句我愛聽的,”賀溪被她輕蔑的笑弄得非常不舒服,氣勢洶洶撈起衣袖放狠話,“要不是知知攔著,我早揍死你千百遍了,他媽的我能忍你?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老子的拳頭有多硬,知知你別攔我,哎呀別攔......”

方知知誠實地側開身:“我沒攔呀。”

林鯨神態淡然,挑了挑眉挑釁他,有本事你揍啊。

賀溪:“......”

*

活動三點準時開始,林鯨跟方知知和賀溪到十方裏的時候,現場幾乎坐滿了人,就連停車場外圍也成群結隊地站著男男女女,穿著安保服的工作人員在維持交通秩序。

賀溪帶著她倆刷臉一路暢通無阻從員工通道進入內場,梁烈琛正在舞台旁邊聽人匯報設備情況,瞧見三人,梁烈琛喊了聲。

“喲,琛哥,今天穿得這麽帥呢!”

賀溪上前去打招呼,兩人站在一起差不多高,賀溪攏了一把頭發耍帥,“等我畢業也搞一個你這種發型,櫻木花道yyds!”

梁烈琛笑了笑,視線往他身後掃過去,第一眼就看見林鯨,停留片刻,梁烈琛斂回眼神問道:“怎麽把你們這位女同學也帶來了?”

“知知非得帶的,”賀溪甩鍋,完全忘了自己推波助瀾這回事,“聽這話,琛哥認識她?”

梁烈琛一舉一動盡是成熟男人的魅力,雖然人看上去凶狠不是好招惹的類型,但五官端正耐得住推敲,舞台前的人堆裏,有不少小姑娘一直盯著他。

“見過。”他回答。

“人家可是女明星,架子大著呢,要不是看在知知的麵子上,我都懶得理她,”賀溪悄聲編排林鯨一句,才問道,“斯彧呢?說給我們留了位置,我找了一圈,連個空位都沒有。”

“你們三個進去坐吧,斯彧在裏麵,”梁烈琛說,“沒事,今天搞活動,未成年都可以進去玩。”

“好嘞,謝謝琛哥!”

“客氣。”

梁烈琛拍拍賀溪的肩膀,叫來一個服務生給他們帶路,三人一前一後走進酒吧,梁烈琛微微眯起眼,目光一直在林鯨的背影上。

等林鯨消失在酒吧門口,梁烈琛偏頭莫名一笑,繼續忙舞台的事。

酒吧裏平常用來表演的舞台上,站著四五個人高馬大的外國友人,除了基本的幾個必備樂器,有的手裏拿著薩克斯或是手風琴,看樣子是支西洋樂隊。

剛才進來前,林鯨有關注門口的宣傳牌,他們應該就是“Augenstern”,這支樂隊在音樂領域很有名氣,能請過來助陣,估摸花了不少錢。

擁擠熱鬧的停車場,有不少人應該也是慕名而來。

服務生帶他們到靠窗的位置,再去吧台那邊端了些點心小吃和果茶過來,讓他們有需要就去吧台拿,這些吃的今天都免費供應。

“我沒亂說吧,真的有很多好吃的,”方知知的注意力被桌上一盤盤精致的點心吸引住,挑了個抹茶口味的,她遞給林鯨,“林鯨你快嚐嚐!”

“我現在不怎麽想吃,你吃吧。”

“哦,好嘛,”方知知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一邊啃著點心一邊看著林鯨,“那就等你想吃了就跟我說,我給你去拿。”

林鯨輕點下頭以作回應,她獨自坐一張沙發,往窗邊靠,在這裏能大致看得清楚外麵舞台的節目表演,不吵也不曬,是個很不錯的觀賞位置。

可酒吧裏的舞台就離得有點遠了。

唐斯彧從吧台側邊走出來,樂隊裏一挺著啤酒肚的友人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叫他:“嗨,少東家。”

唐斯彧過去,幾人便放下手中樂器從舞台上走下來,將他給圍在中間,他身材本就高挺,個頭在他們之中不落下風,一眼看過去就能注意到他。

剛剛打招呼的啤酒肚友人遞來一杯威士忌,唐斯彧笑笑接過,身體鬆懈地半靠著沙發背,黑襯隻係了中間的四顆扣子,領帶鬆鬆垮垮掛在脖子上,他手裏捏著半杯酒,同樂隊中一個滿臉絡腮胡的人正在交談,看嘴型說的應該是英文。

他模樣漫不經心且慵懶,就是個久經酒場瀟灑浪**的富家大少爺,感覺還有點渣。

林鯨看向唐斯彧那邊,剛巧唐斯彧仰頭將杯裏的酒喝幹淨,側頭瞥過來的時候,兩人目光撞了個正著。

賀溪連忙衝唐斯彧揮揮手。

林鯨以為唐斯彧會說點什麽或者是過來找方知知他們,但唐斯彧沒有,他目光清淡地盯著林鯨半會兒,臉就偏了回去,留下一地的忽視和冷漠。

這時有人跑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抬抬酒杯跟那幾個外國友人笑了笑,就將酒杯放在一旁的高腳桌上,人走出酒吧,到外麵去了。

林鯨的心驀地往下沉了沉。

他什麽意思?

“為了表演,斯彧連著兩天都在排練,沒興致很正常,女明星你千萬不要亂想,真的是斯彧讓我叫你過來的,”賀溪趕緊解釋道,他怕林鯨一個想不通提起大白兔奶糖的事,到時候方知知跟他鬧就完蛋了,“等他忙完肯定就來找我們,你信我!”

方知知邊吃邊也道:“斯彧哥忙的時候就這樣,可專注,誰都打擾不了他。”

外麵意料之中的,因為唐斯彧的出現,掀起一陣熱潮。

林鯨視線移到窗外,觀眾席裏,李言霜坐在第一排,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在人群中亭亭玉立,宛若一朵出水芙蓉,她手裏拿著相機,眼神一直在唐斯彧身上。

活動正式開始,主持人念了半天開場白把氣氛炒熱,舞台側邊,唐斯彧跟梁烈琛說了兩句,就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話筒和吉他走上舞台。

全場莫名一致地安靜下來,舞台布置得很精美,冷暖色調完美結合,加上唐斯彧自己改編的譜子,音樂跟著他懷裏的吉他聲一道響起之時,情緒能立刻被帶進他的世界裏去。

跟他這個人一樣,危險又迷人。

唐斯彧唱的是《反方向的鍾》,是他分享在她微信裏的那首——

“穿梭時間的畫麵的鍾,從反方向開始移動,回到當初愛你的時空,停格內容,不忠......”

他聲音清清淡淡慵慵懶懶,時而讓人覺得像那冬日裏遙不可及的月光,時而又一字一字近在咫尺充盈滿耳,令人歡喜。

林鯨有些意外,她沒聽過唐斯彧唱歌,沒想到還挺好聽,因為從第一次遇見,她就感覺唐斯彧拽凶拽凶的,大抵不會是什麽正兒八經的人,更不會在那麽多人麵前幹這種正兒八經的事了。

真實的他,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呢?

*

聽完歌,林鯨以為唐斯彧就會過來了,她端端正正坐等,看著唐斯彧走回酒吧,卻沒有往他們這裏來,隻偏頭淡淡冷冷地瞥了兩眼林鯨,而後收回去,往樓上走。

他在冷她,他根本懶得理會她。

那為什麽還叫她過來呢?

給她下馬威嗎?

一整個下午乃至到晚場,唐斯彧都沒來過他們這裏,倒是梁烈琛跑得勤,晚上還給他們安排好一切,叫他們留下來多玩會兒。

唐斯彧在樓上待到天色黑盡,下來就跟一幫看起來也是富家子弟的人喝酒,林鯨忍著。

賀溪去找他兩次,他理都沒理,林鯨也忍著。

直到李言霜和一個成熟女人走進酒吧,坐進他們那桌,他一改清冷常態跟人談笑風生的時候,林鯨突然間覺得沒了意思。

不是因為唐斯彧和別的女人怎麽樣,唐斯彧跟誰聊聊什麽都與她無關,而是她後悔了。

她今天不該來這裏,不該為了自己心裏的那點好強和勝負欲來這種地方被人冷落忽視,她不應該處在這麽被動的位置,情緒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贏了又怎樣,唐斯彧根本不在乎誰輸誰贏,他依舊我行我素,不受任何束縛和影響。

隻有她還在糾結,抓著一點上風就覺得別人要臣服在她腳下才算結束。

可唐斯彧早就結束了。

她依然是一個失敗者。

林鯨拿起包包站起來,沉迷打遊戲的賀溪抬頭,方知知沒在,剛去洗手間了。

“你幹嘛去?”

“我先回去了。”

頭頂忽然吹來一陣冷風,林鯨雙臂緊了緊,轉身欲朝酒吧門口走之時,一服務生腳急,沒來得及反應,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全灑在了她的裙子上,盤子碗筷叮叮當當砸散一地。

可能是新來的,遇到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麽辦,林鯨還沒喊,服務生先替她尖叫了好大一聲,然後一個勁兒跟她低頭彎腰道歉。

“對不起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沒事吧,有沒有被燙到,真的很不好意思......”

動靜大,引來了四周的圍觀,包括唐斯彧在的那桌。

緊接著有人認出了林鯨。

“臥槽!那不是演什麽電影火什麽的林鯨嗎?”

所有人震驚的同時,舞台上的音樂換成了節奏感極強的舞曲,五光十色的燈緩緩在頭頂打著旋,整個昏暗的酒吧一會兒明亮一會兒又變得黯淡,映照著場內不同的人卻是同一種表情的臉。

林鯨搖搖頭表達自己沒事,繞過服務生就走向酒吧門口,她隻想快點離開這裏,但下一秒,她又特別懊悔今天出門前沒翻翻黃曆,一個喝得爛醉的中年男人搖搖晃晃衝出來堵在過道中間,拿著瓶啤酒在她眼前晃了兩圈。

“別走啊美女,跟哥喝一杯,哥今晚看上你了!”說著,中年男人哈哈地笑起來,舉起酒瓶往嘴裏灌了數口助興,可喝得太快,啤酒裏的氣體一股腦堵在喉嚨管裏,他咽了兩下沒咽下去,就衝林鯨打了很響一個嗝。

一股難聞的酒氣撲麵而來,林鯨下意識後退兩步,頭偏向一側,差點沒吐出來。

“操!你嫌棄老子?!”

男人伸出肥膩的手上前來要抓林鯨,在半路被一個修長帶著壓迫感的身影擋住,他惱,罵爹罵娘了句,拿酒瓶的那隻手要砸過來,看到是唐斯彧時,他愣住,滿是酒味的嘴巴裏吞吞吐吐半天:“少,少少東家......”

唐斯彧眼底漆黑一片,冷冷盯了中年男人一眼,反手抓住林鯨的手腕,給人往吧台那兒拉。

在吧台右邊,是上二樓的樓梯通道,平常隻有員工會出入路過,客人不會往這邊來。

林鯨被唐斯彧堵在樓梯口,頭頂光線明亮,裙子上新鮮而且一股牛肉味的汙漬被看得清清楚楚,打結的絲帶上掛著幾片切碎的大蒜葉子和香菜,狼狽得像個落跑公主。

唐斯彧雙手插在褲兜裏,眼眸半垂著,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林鯨看不懂唐斯彧的表情,也不樂意給他看,扭頭要往他左邊繞過去,他抽臂壓在樓梯一根根的鐵欄上擋住林鯨的去路,林鯨咬咬牙,換成右邊,他用同樣的方法堵她。

林鯨冒火,瞪他道:“你就是想看我笑話對不對?”

唐斯彧低頭散漫地笑了聲,微微彎下腰,湊近她雪白、精致的臉,刻意壓低嗓音:“憋本少爺一下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