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婆媳談話時間

“你了解得挺清楚啊。”溫歲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就站起身, “車到了,走吧。”

周肆隱隱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可是細想想自己確實沒有得罪她, 隻當還是因為丹尼爾的問題,快走幾步跟了上去,“你不用太擔心,晚上還可以和他說呢。”

“我和他INS也互關了,不行就趁熱打鐵約一個瑞士滑雪, 總能談下來的。”

她腳步一頓, 停在原地, “你計劃得還挺好。”

“還行吧。”周肆說著想要拉她的手, 沒想到被一把甩開, 表情也冷了一下,“怎麽?我說到做到,這個客戶我肯定會幫你談下來……”

“你還是有點你媽媽的風采啊,”溫歲回頭看她,“阿肆。”

周肆整個人都凝滯住了,下一秒反應過來她是什麽意思,伸手想要拉她可是快觸碰到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歲歲——”

“你先別說話, ”溫歲幹脆地打斷他,“從現在開始, 到回公司的這段時間你車上好好想想理由,下班以後我給你三分鍾狡辯的時間,說服不了我的話就拜拜。”

他還想再開口, 但是看著溫歲的臉還是乖乖閉上了嘴巴,點點頭。

“走, 司機到了。”

她說著扭身就走,空****的大廳腳步聲異常清晰,可以聽見周肆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麵。

上車自然也是周肆坐在副駕駛,她坐在後座。

溫歲靠在座位上,半闔著雙眼打起了瞌睡。她昨天睡得太晚,一方麵是要找資料,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心裏也沒有底。現在等丹尼爾不在,在車上一晃一晃的瞌睡就上來了。

半夢半醒間,她看向前座的反光鏡,正好對上了周肆的眼睛。

她直接轉過了視線,不想和他對視。

周肆的這件事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她其實自己也很矛盾。本質上來說溫歲是很討厭別人騙她的,可是……周肆好像也沒有騙她。

但他就這麽全程旁觀,看她為了新工作焦灼,又看她擔心來擔心去的,選擇閉口不言。

其實說到底,她心底裏最動搖的不是周肆有沒有坦白這件事,而是宋禾香招她是因為她的能力,還隻是因為看在周肆的麵子上所以收留她?

她迷迷糊糊地在車上睡著,一直到快到目的地才恢複清醒。

“歲……”周肆習慣性地喊她,想到有司機在這裏改了口,“溫經理。”

眉毛擰在一起,語氣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溫歲差點笑出聲,但想到她還在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沒下來,隻能生生忍住,板著臉下車和司機打招呼,“今天麻煩你了。”

說完直接無視站在旁邊的男人,自顧自地往辦公樓走。

周肆跟在後麵,一直到周圍沒有人才重新大跨步走到她旁邊,“歲歲,你別生氣了。”

“我已經和你說了,下班以後停車場見,”溫歲臉上沒什麽表情,“現在還有三十分鍾。”

他想要發作,但巨大的理虧讓他又閉上了嘴。

兩個人就這樣又一前一後地回到了辦公室。

“Wensy。”剛剛到辦公室,蔚靜就迎了上來。

聰明如她,溫歲問問題的時候她就知道周肆已經暴露,她視線瞟向在一邊的男人,迅速分析出兩個人現在的狀態。不過這種事情和她無關,她就算知道也會當不知道,這是做助理基本的操守。

所以她仍然若無其事地拉住走在一半的溫歲,“今天接待的怎麽樣?那個丹尼爾什麽口風呀。”

“現在還沒定數,”溫歲聳聳肩,“不過挺難接近的,對工作上的事情也沒什麽興趣,是個不幹正事的公子哥。”

她說著看向站在身邊的另一位“不幹正事的公子哥”,眯了眯眼睛,“後續還是要看能不能有突破。”

“行吧,Wensy宋經理剛才通知我,等你回去以後去她辦公室一趟匯報一下,”蔚靜看了下時間,“你怎麽說?”

“好,我等下就過去。”溫歲點點頭。

蔚靜剛走開,周肆就跟著她走進了她的獨立辦公室,“你別去……我媽那兒了,說好的三分鍾呢?”

“宋經理是我的老板,給我發工資,你是誰?”溫歲不理他,“太子爺。”

“你別這麽喊我。”周肆皺眉。

他知道溫歲在故意激怒他,可是火氣到了嗓子眼,卻憋著發不出,他根本沒法兒對著溫歲生氣。

“算了,那你去吧,我到時候在車庫裏等你。”他最後還是做出了退讓。

沒想到溫歲並不領情,“再說吧。”

她視線示意他離開,周肆並不理會她的意思,仍然固執地站在辦公室裏,“我到時候在車庫等你。”

溫歲也沒有回答,在他的注視下收拾了筆記本,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

宋禾香的辦公室門口一如既往的清淨,一個巨大的香盒擺在門口接待台上,淡淡的檀木香混合著極淡的香水味鑽入溫歲的鼻子,讓人不自覺地心神安寧下來。

“宋經理?”

她敲了敲門,裏麵傳來宋禾香的聲音,“進來。”

溫歲推開門,看見宋禾香戴著無框眼鏡坐在筆記本前麵,看起來很忙碌,於是自覺地坐在旁邊沙發上等。

宋禾香抬起臉,取下了臉上的眼鏡,“Wensy,你比我想得堅持的要久啊。”

“對方應該是沒有具體意願想進行合作,隻是讓他們家的大公子出來曆練一下。不過聽前麵幾家的反饋,這個丹尼爾很難搞啊!”

她說著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結果怎麽樣?”

溫歲正對上她的目光,“丹尼爾約了我們晚上聚會,”她停頓一下,意有所指,“邀請我們夫妻。”

“你們夫妻……”宋禾香咀嚼著重複了一遍她的這句話。

她到底不是周肆,暴露之後沒有任何的緊張,反而幹脆笑出了聲,“是和阿肆一起嗎?那你去,到時候回來報銷就行,幾個年輕人玩得開心一點。”

溫歲緊緊地注視著對麵女人的臉,想要看出一些倪端。

可是宋禾香的每個表情自然又舒展,帶著份篤定,甚至讓她都開始懷疑自己。

她果然還是差得遠呢。

兩個人麵對看著對方,溫歲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隻覺得自己憋著一股勁,渾身都崩得很緊,攥著的手心都在出汗。

“溫經理,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反倒是宋禾香先開口,她往後半倚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擺弄著手腕上的翡翠手鐲,“說吧。”

溫歲嘴唇抿成一條線,仍然緊盯著對麵閑適的女人。

她能問什麽?她如果真的開口問,才搞笑。想到這裏,她站起身準備開口道,“既然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宋經理。”

“沒什麽想問的?”宋禾香這才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她的神情和周肆幾乎一模一樣,溫歲在心裏默默地想,還有那眉眼,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自己怎麽從來沒發現呢?

溫歲搖搖頭,“沒有。”

“這樣啊,”宋禾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又笑了起來,“難怪吸引阿肆。你沒有想問的,我有。”

“你有打算出國嗎?”她看著溫歲,“我們家計劃他讀完大學就送他出去讀書,他目前比較想去瑞典,你陪他一起出去。”

溫歲反問道,“阿肆有這個打算嗎?”

“你有,他就會有。”宋禾香又往後靠了一點兒,讓自己的姿勢更舒服,“周肆現在眼裏都是你,你如果提議要讀書的話,他肯定去。”

“這樣麽?” 溫歲不可置否。

“沒錯的話,你比他大了六歲,應該更加成熟。到底是繼承他爸爸和我的這個禾平重工,擁有男人一輩子都追求的名望和地位,還是去追夢,”宋禾香凝視她,一雙和周肆完全相同的鳳眼像是要看穿她的想法,“對他來說更加好呢?”

溫歲沒有順著她的話往下講,繼續按照自己的邏輯問道,“那周肆是什麽想法?”

宋禾香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回答,一時間有些悻悻地挪開視線,“他肯定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那我支持他的想法。”

“你確定你這是為他好?”宋禾香有些激動地坐直了身體,“阿肆還是學生,沒有踏上過社會,他有些理想主義我還能理解。你呢?已經工作好幾年了吧,你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弊嗎?”

“人生是周肆自己的,他有權利選擇自己要做什麽,” 溫歲絲毫沒有露怯,直直地迎了上去,“我沒有權利為他做決定。”

她視線落在宋禾香臉上,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宋禾香哪能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冷哼了一聲,“他為自己的未來做決定?按照他的決定,他去瑞典專心跟著別人學畫畫,畢業以後呢?去給人家打工,做原畫師。”

“我從來沒有阻止過他追求這些,但是人到底要做什麽,自己心裏要有計量。”

溫歲皺了皺眉頭,“宋經理,其實我有個問題。”

“你說。”宋禾香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緊收斂神色。她在商場那麽多年,碰到各種各樣的刁難都能泰然處之,但是對於她家這個獨苗就是沒法淡定。

“為什麽你堅持要讓周肆去國外讀商學院呢?”她問道,“如果你說要繼承公司,那和學曆也沒什麽必然聯係。”

“為什麽不去?和阿肆一樣背景的孩子,誰不是這樣的路。”宋禾香說著看了她一眼,“就從女性的角度來說,你想你的丈夫天天在老板手底下加班,還是希望他是個大老板?”

“宋經理,你說的有道理,”溫歲誠懇地看著她,“不過,我覺得人的成就感不應該寄托在別人身上,要從自己身上找。”

“你的意思是?!”

“我和丹尼爾晚上還約好了晚上見麵,宋經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宋禾香被噎了一下,看了她好久,最後才轉過身,“你走吧。”

“那我先走了,宋經理。”溫歲說著起身離開辦公室,一直到電梯裏才長出一口氣。

她走向車庫,果然看到自己的車裏坐著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