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表明心意（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每次和韓思淼接觸以後，都會看周肆格外順眼。
溫歲下班的時候特地從側門繞路，果不其然看到一抹高挑的身影站在樹下， 就像那天在文化樓裏看到的一樣。
鬼使神差間，她掏出手機，摁下了快門。
“歲歲？”
聽見對方叫自己的名字，溫歲做賊心虛般地收回手機，朝他揮了揮手， “我去開車， 你在這邊等我。”
周肆看她鬼鬼祟祟的樣子， 挑了挑眉以示疑惑。
溫歲也不準備解釋， 直接走向停車-庫的方向取了車再開回到側門的位置。
“這裏是側門， 你下次要等我的話，可以去正門。”她說著用手比了個手勢，“那裏才是我們公司的正門。”
“我知道。”周肆看著她，點點頭。
知道那為什麽還要站在側門等？
到舌尖的話又被她重新咽到口中。他們倆本來從最開始就是約定好的地下關係，對外界隱藏，見不得光。
是她自己要求的，他不過是遵循她而已， 為什麽現在反而變成她覺得不爽。
不過他的這個舉動， 也像是在提醒她一些差點就被忘到腦後去的東西。
周肆的手-機-鈴-聲在狹小的內部空間裏無限放大，他看了眼上麵陌生的號碼， 皺眉朝溫歲示意方向，“在文化廣場，我先接個電話。”
“嗯。”她點點頭。
“你是？”他的聲音禮貌又冷淡， 帶著疏離的感覺。
“你好，這是周肆的電話號碼嗎？我是芮妍妍。”電話裏傳來了一個溫溫柔柔的女聲， 不自覺地吸引了溫歲的注意力。
這個聲音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中午剛剛出現過——芮妍妍。
“嗯，什麽事？”周肆沒什麽表情。
溫歲幾乎控製不了自己的思想，她現在要是兔子的話，肯定兩隻耳朵都豎得筆直，全神貫注在那邊的對話上。
“是這樣的，今天中午的時候咱們不是沒有一起吃飯嗎，所以我就想……”
聽到關鍵的時候，那邊的聲音卻一下子小了不少，模模糊糊地根本聽不清楚。
“不了，我晚上和別人約好吃飯。”周肆拒絕了電話那頭。他的餘光乜向駕駛座，看見溫歲坐得筆直，雙眼目視前方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專注地不行。
但是大晴天莫名其妙刮起來的雨刷出賣了她。
“這樣嗎，”芮妍妍被他拒絕以後有些不開心，可還是繼續試圖邀約，“那吃完飯呢？CITY WALK嗎，或者去打本？齊皓他們都會去。”
“不吧，你們玩得開心就好。”周肆說著又看了一樣旁邊的溫歲，她仍然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不由地有些好笑，“我要吃飯了，沒事先掛了。”
那邊電話掛斷，溫歲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雖然她不知道她有什麽好懸著的。
“誰啊？”她一邊停車，一邊明知故問。
“那個芮妍妍，”周肆眼睛裏隱藏著笑意，“好像她們和齊皓他們晚上要一起去喊。”
溫歲點點頭，“這樣啊。”
她聯想到今天中午的事，又忍不住多問一句，“她和你也是同學嗎？”
話剛出口就覺得莫名有些酸唧唧的，不免趕緊補充上，“我就隨便問問，不回答也沒事的。”
看她這副欲蓋彌彰的樣子，周肆眼底的笑意更濃，“雨刷。”
溫歲：“……”
誰來賜她一把刀？
到現在她才擋風玻璃上的雨刷刮個不停，幹燥的玻璃和雨刷摩擦之間發出刺耳的“嘎吱”聲音簡直在嘲諷她！
她默默地把雨刷關了起來，再也不想說話了。
“她不是我們的同學，”周肆聚精會神，好像在腦海裏仔細思考思考這個女孩子到底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那個短頭發女孩子的同學吧，可能關係還不錯。”
什麽叫可能，溫歲一共才去過他們學校兩次，都碰見尹杉月和芮妍妍在一起，明顯是閨蜜吧。
不過看他對什麽都不關心的樣子，和他多做爭辯也沒意義。
“你已經預約好了嗎，餐廳？”
“嗯，這家店我來過幾次，還不錯。”周肆點點頭，“老板和我也認識。”
她感到有些詫異，他還認識老板？
兩個人停好車，在周肆的指引下來到了一個觀光電梯前，“餐廳在頂樓。”
兩個人站在本市的電視塔底下，溫歲仰起頭，看見在電視塔最高的地方有一個拱起的圓球建築。
“嗯？這上麵不是文化展覽廳嗎，還有餐廳？”她有些詫異。
“嗯，在文化展覽廳的裏麵，有一個小飯店。”周肆斜身從她麵前經過，摁下了電梯。
觀光梯被特意做成了全透明的樣子，電視塔建在江邊，隨著電梯的上升整個外灘的景色都被全部收入眼中。
溫歲好奇地看著外麵的景色，一直到聽到“叮”的聲音才轉回視線。
電梯門打開，兩個服務員站在門口朝他們友善地鞠躬，“歡迎光臨。”
“兩個人。”
其中的一位服務員迎了上來，明顯是認識周肆的樣子，熱情地把他引入一處靠邊的位置，“周先生，老位置。”
“謝謝。”周肆站定在桌邊，體貼地拉開靠裏麵的那個座位，“你坐。”
“好。”溫歲笑了笑，接受了他的提議。
這個頂樓餐廳從裏往外看仿佛漂浮在大江的上空，可以毫無遮擋地欣賞到江邊的美景。
周肆的這個老位置可以說是這個餐廳的C位。
臨近黃昏，夕陽西下，金色的太陽變得赤紅，在黃色的江麵上撒上一串串橙金色的光芒。原本渾濁的江麵波光粼粼，就像點點銀星跌落在浩瀚銀河之中。
身邊傳來細微的響動，溫歲扭過頭，發現周肆坐在自己並排的位置，沒有坐去對麵。
這樣顯得格外親昵。
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又側過頭去，凝視著窗外的景色。
“你想吃什麽？”
修長的手指撚住一張薄薄的菜單遞了過來，溫歲伸手接住，發現上麵什麽圖片也沒有，隻有一串串的意大利語。
還好她讀書的時候同住的女生就是學的意大利語，再加上意大利語和英語有一定的相似性，所以雖然她沒係統學過，但也沾了對方的光偷師過一點兒，勉強能看一些。
“我要……”她仔細研究菜譜，有些遲疑，“帕爾瑪火腿和哈密瓜，還有這個麵包——”
“阿肆，你來咯？”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溫歲抬眼，看見一個光頭的年輕男子朝他們倆走了過來，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你終於帶女孩子過來了。”
他說著轉向懵逼的溫歲，笑得更加燦爛，“要不是你，我都懷疑這家夥是不是同性戀，每次都是和男人一起過來。”
她忍不住笑出聲，扭頭看向坐在身邊的男人，對方的臉比鍋底還黑。
“何齊，你再說一次試試。”周肆冷冷出聲威脅。
沒想到這個叫何奇的男人根本不在意，反而幹脆擠過周肆，站到了溫歲的椅子後麵，“什麽何奇，我是你表哥，請叫我哥哥。”
溫歲恍然大悟，難怪總覺得這個男人長得有一種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原來是因為他和周肆是兄弟。
“對了，你是周肆的女朋友嗎？”何奇湊向溫歲開始八卦。
溫歲不知道怎麽回答，旁邊的周肆已經伸手拉住何奇的領子把他拽開，強行讓他和溫歲拉開距離，冷哼著開口，“我老婆。”
“別吹牛，小破孩。”何奇撇撇嘴，“你大學還沒畢業，哪來的老婆。再說了，真是你老婆也給我摁住，不然給我媽知道了，估計會氣死。”
周肆不接話，隻是拖過身下的椅子離溫歲靠得更近，不讓這個“第三者”有插-進來的機會。
“你叫什麽？”何奇繼續問道。
周肆抬著下巴，“她叫溫歲。”
“不是，我問她你接什麽口啊。”何奇瞪了一眼周肆，又轉向溫歲，“歲歲，這頓算我請你的——”
“你可以走了，何奇。”周肆見他還賴在這裏，幹脆暴力把他挪開，“燒菜去，廚子。”
“老子這是創業，你懂個der！”何奇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這桌。
有他這番插科打諢，周肆重新在溫歲旁邊坐下的時候，她反而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
她朝何奇走的方向看了兩眼，好奇地問他，“你表哥？”
“嗯。”他點頭，臉上的表情明顯表達了對於溫歲關心別人的不滿，“讓他自己看著弄菜吧。”
“好。”溫歲點點頭。
周肆也沒有叫服務員，自己拿起桌上剔透的異形水晶杯，給溫歲倒了一杯水，“檸檬汁。你今天中午的時候說你的那個項目，怎麽樣了？”
她雙手捧著杯子剛剛小啜一口，被突然問住似地一僵，隨即若無其事地笑笑，“沒怎麽樣，還沒落地呢。”
“不是說可以管好多年麽？”他追問道。
“那也得項目落地才行啊。”她繼續笑，一邊有些不自然地打開自己擺在桌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又合上，以掩飾尷尬，“但願吧。”
周肆抿了抿嘴。
他已經察覺到溫歲的態度和中午不一樣了。如果說今天中午她對於這件事還是誌得意滿的話，不知道為什麽，感覺現在的她好像莫名的有些抵觸。
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麽抵觸，但他確確實實地感受到這微妙的感覺。
隻是既然溫歲不想說，那他也不會逼問。
“你呢？”溫歲被這麽盯著有些難受，故意岔開話題，“你的比賽怎麽說了？”
提到比賽，周肆原本略顯冷漠的眉眼也變暖，“入了初選。”像是怕她不懂自己的喜悅，他又加了一句，“因為這是大師賽，所以初選也挺難的。”
“我知道。”溫歲點頭。
周肆覺得有些開心，又覺得有些好笑，“你怎麽就知道了。”
“因為我覺得你在食堂的塗鴉就畫得特別好，今後肯定能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她一臉認真地看著他，“如果你願意的話，到時候我給你做經紀人。”
原本淺淺隱藏在心中的喜悅，不知怎麽的就再也掩飾不住了，它奔流向他的眉梢，他的眼角，和他的唇際，凝聚成笑。
有人給他買最貴的畫板，有人給他買最好的顯示器，和最好的手繪板筆，願意給他找高精尖的老師。
可是從來沒有人認為他能在原畫師這條路上走下去。
原來他的人生除了成為一個爸爸的好兒子，公司的繼承人以外，也可以有別的選擇。
“好，到時候你就是我的經紀人。”他同樣認真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