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宴會(下)

溫歲調頭就往另外一個衛生間的方向走。

“你走什麽?”男人跟了上來,擋在她的前麵攔住去路,“溫歲,你怎麽把那家夥帶來了?”

沈鶴眉頭緊鎖,往周肆的方向迅速瞥了一眼後扯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帶到衛生間旁邊隱蔽的角落裏,“你是想惹我生氣麽。”

她別過臉,不想和沈鶴對視,用力甩手試圖甩開他的桎梏,“別抓著我。”

“回答我的話,溫歲。”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恢複了以前斯文的語調,“我知道,這件事對你打擊很大……可是你,沒必要這樣的。”

“你是個好姑娘,不要這樣作踐自己。”

“這事是我對不起你,可是你真的沒必要去找個男人來氣我,溫歲。我是真心想和你結婚的,可誰讓你看了我的手機?不然下個月我們都該訂婚了。”

溫歲麻木地聽著沈鶴的話從耳邊走過,從一開始地轉開眼到後麵幹脆直視對方,看他的嘴巴開開合合隻覺得可笑。

“溫歲,我希望我們能和平分手,即使今後在路上見到,也能互相開心地打聲招呼,可以嗎?”

男人終於說完,最後又不忘補上一句,“你今天很漂亮,真的很美。”

“謝謝。”溫歲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你都說完了嗎?說完的話我就回我男朋友那裏了,如果他太久找不到我會生氣的。”

“你!”沈鶴摘下自己的金絲框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你還要作到什麽時候?”

“誰說我在作——”

她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被身後人攬到懷裏,幾乎整個背部都和他的胸膛緊緊相貼,手臂舒展虛搭在她的腰際。

她扭過頭,看見熟悉又幹淨利落的下顎線,突然就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你和我女朋友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周肆的聲音很冷,“不是公事的話就別說了。”

“你的女朋友?”沈鶴像是被他的話逗笑了,滿臉的嘲弄,“話都不能講了嗎?”

他點頭,“嗯,我吃醋。”

“幼稚。”沈鶴不屑地評價。

不過周肆好像根本不在意對方的想法,沈鶴嘲笑還是跳腳在他的眼裏都像是一塊木頭在表演。

他微微低下頭湊近懷裏的溫歲,語調溫柔,“歲歲,我們回座位?我給你拿了吃的。”

溫歲配合著乖乖點頭,用上畢生最嗲的語氣,“好。”既然這次帶周肆來就是為了讓沈鶴難受,那她肯定是要發揮到極致的,“我還想喝剛才你倒的葡萄汁呀,阿肆。”

最後兩個字喊出口的時候連她自己都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

她真是豁出去了。

果然沈鶴臉色一變,再也保持不了文質彬彬的語調,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你真的和一個小孩子談戀愛?”

前麵的兩個人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相挽而行,從背影看上去無比和諧,這畫麵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一開始他也沒想要和溫歲分手的,畢竟那麽多年的感情誰都舍不得。溫歲更是他媽媽都認可的準兒媳,身材長相都是無可指摘,學曆好,又有事業心,更重要的是如此優秀的個人條件下他還是她的初戀。

和那個新來的實習生本來是找找新鮮感而已,怎麽溫歲就接受不了呢……

別的女人都能接受,為什麽就她接受不了?!

是不是其實溫歲和這個不知道哪來的小男生,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好了,隻不過將計就計?

怒火一點點燃燒著他的理智,沈鶴再也顧不得他的新女朋友隨時可能發現這裏的情況,他大步衝了上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要把麵前的兩個人分開,“溫歲,你給我停下。”

看著再次攔在自己麵前的身影,溫歲停下了腳步。

周圍很多都是她的同行,如果鬧得特別大聲,也許會被周圍人都聽見。

她揚起臉,毫不畏懼地看向對麵因為生氣而麵容扭曲,早就失去了風度的沈鶴,眼神裏滿是挑釁,“你想幹嘛?”

“怎麽?”周肆站在她的身邊淡淡開口,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對方的怒意,平靜地就像在看一個路人,“你還有什麽事?我們的菜要涼了。”

“溫歲,如果我和你說,我心中的結婚對象一直都是你,你還會原諒我嗎?”

沈鶴死死地盯住女人的眼睛,她今天畫了妝,清秀的五官補上濃烈的色彩為原本稍顯寡淡的麵容增加了幾分豔麗,紅唇卷發更是風情萬種。

“我本來沒有想和她結婚的,我們還有機會,”他一字一句,“是你不願意把關係更近一步。隻要你願意,我的新娘永遠是你……”

“不好意思。”

站立旁邊的周肆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真情告白”。

沈鶴轉過臉,表情不耐煩,“怎麽?”

“沒什麽,你說話太多,好煩。”周肆說著摸了下自己的耳垂,“這麽多話和你的女朋友去說吧,她過來了。”

果然,不遠處嬌小可人的女孩子穿著漂亮的紗裙朝他們的方向走來,眼神中充滿了懷疑。

沈鶴的視線在溫歲和那個女孩子之間來回打轉,眼看著周肆牽起她的手要離開,他終於下定決心般地伸手——

沒料到周肆像後背長了眼睛似的,突然背過手,擋住了他的動作。

“溫歲,你願意嫁給我嗎?”

沈鶴脫口而出。

“下輩子都不願意。”

“你和我的未婚妻說這些話,有些不禮貌了。”

這下不止是沈鶴,連溫歲都驚呆了。什……什麽鬼?

沈鶴瞪大了眼睛,嘴裏重複著周肆的話,“未婚妻?”

“嗯。”周肆冷靜地像在敘述一件既定的事實,“我們要領證了。如果你很閑的話,歡迎到時候和我們一起去,當然我不知道歲歲那天願不願意見到你。”

溫歲看著麵前的兩個男人,覺得這一幕簡直像在做夢。

可是,沈鶴這個吃了屎的表情,她是真真切切地爽到了。

於是她彎起嘴角,露出了明媚的笑容,“阿肆說得對。不過婚宴我們就不喊你了,記得到時候隨份子錢哦,我的前男友。”

“另外,你真的很倒胃口。”

說完,她第一次主動挽起周肆垂在身邊的手臂,不緊不慢地往回走去。

其實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

周肆剛才說的應該隻是配合她演戲,不是真的吧,畢竟他們之前就說清楚過,而他來的時候也說過隻是覺得“好玩”。

這個“好玩”裏應該不包括結婚,這可不好玩。

沈鶴不知道是死心了還是去和他的小女朋友道歉去了,沒有再追上來。周圍個別聽到他們談話的人,雖然不知道會不會私下裏討論,反正不會舞到她的麵前,她也不在乎了。

隻是盡可能地為了避免後續的尷尬,整個後半程溫歲都沒有再回到座位上,而是假借著開眼界的名義,跟著老大在各個客戶之間周旋,一直到宴會結束才分開。

“溫歲,我先走了。”雷總的老婆優雅知性,隻不過性格更加內向,所以即使出來參加這樣的宴會也不會跟著丈夫社交,更加喜歡自娛自樂。

而雷總也深知老婆的習性,並不會強求。

兩個人兩手交握,站在酒店的大堂裏等門童把車開過來,雷夫人眼角含笑,看向獨自站在旁邊的溫歲,“歲歲,你的男伴在等你。”

雷夫人知道沈鶴的事,現在又看到她“無縫銜接”周肆,不知道會有什麽想法。

溫歲有些不好意思,“行,那我過去了。再見。”

她和兩個人揮手告白,這才走到了周肆的旁邊。其實她有些兒不好意思,周肆是作為她的男伴來出席這個晚宴的,他也在關鍵的場合為她撐腰,比起他來,她做的有點不妥。

幾乎全程都讓他自己呆著,甚至整個後半場都在逃避他。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和對方相處,特別是兩個再次定下莫名其妙的婚約以後。

周肆走得早,已經坐在車裏等了一會兒。看到溫歲過來,下車給她開了門,“走吧,上車。”

她穿著緊身的魚尾裙,恨天高,車身又格外高大,上去的時候有些困難,幾乎全靠著他的手臂力量才把她拉上去。

溫歲在副駕駛上坐好,周肆才關上門重新回到主駕駛的位置上發動了汽車。

“送你回去?”他熟練地打著方向盤,“或者你還想去什麽地方嗎?”他低頭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早。”

“直接回家啦。”溫歲拒絕了他的提議。

周肆也不惱,點了點頭,“行。那我等會兒也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默契地沒有說話,周肆把車停在小區門口,一直把溫歲送到家門口才放心離開。

她站在陽台上,位置正好可以看見男人從電梯裏走出來,往門口走的背影。

西裝,皮鞋,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兩邊鬱鬱蔥蔥連綿起伏的樹影對比下莫名地顯得有些淒涼。

他突然停在原地接起了電話,掛斷之後加快了自己腳步,很快就消失在轉彎的盡頭。

是誰在給他打電話,讓周肆那麽著急?

溫歲猛地意識到,自己不可控製的,對這個小自己六歲的男人,產生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