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李言喻連忙給房東打了電話,把家裏漏水的慘狀拍了視頻一股腦發了過去,房東立馬給出了解決方案:

免除房租一個月,讓她把東西收一收,趕緊去臨時短租個房子,這裏要重新裝修。

李言喻在三人小群裏說了這件事,崔緣立刻火急火燎趕來接貓了。

“你今晚先跟我住,明天再說。”崔緣抱著吱哇亂叫的羅勇,對李言喻說。

“行。”

兩個人很快就收拾好,扛了一袋貓糧,去了崔緣家。

崔緣家挺大的,但因為是合租,李言喻看見她兩個室友的眼神有點探究和不悅。

她完全理解,畢竟合租是三個人共享一切、分攤一切,突然有一方多帶個人回來,另外兩個人利益受損,自然會不高興。

當晚她趕緊買了一些水果,給她兩個室友送過去。畢竟在這借住已經很打擾了,可不能讓崔緣難做。

兩個室友推拒一番之後笑納了,但李言喻還是明白,明天就得趕緊離開。

而崔緣還是堅持認為,多一個人住在自己家裏沒有問題,大不了水電費全包,垃圾自己處理,兩個室友那邊自己會去周旋,讓她不要擔心。

李言喻還是表示一定要走,如果房子找不到合適的,就先去住酒店,堅決不便再打擾。

崔緣有點犯難了。

李言喻和她相識多年,素來是個不會麻煩人的。但自己卻經常麻煩她,從養羅勇開始,李言喻就經常買貓糧、買罐頭、買零食不說,還經常上門照顧鏟屎,後來更是直接長時間幫她養貓。

而且照顧得真是沒話說。

崔緣就這樣當了個便宜主人,有時候貓平常吃什麽進口貓糧,對什麽豆類過敏,疫苗什麽時候要打加強針,啥時候體檢,她都得去問李言喻。

這當然也是從來沒有算過錢的。

羅勇一年光是貓糧罐頭和玩具,少說也要花三千塊,還別提偶爾生病、體檢、潔牙這些大開銷等等。

這些李言喻從來沒有提過。

這會兒李言喻突然沒地方住,怎麽能讓她去住酒店呢?幫不上忙,崔緣心裏多少是有點愧疚。

正僵持著,崔緣腦中靈光一閃,想起自己有個同事因為結婚了要退租,也正在找人轉租房子。

於是她趕緊給同事打了個電話,了解了一下房子的位置、家私情況、價格,沒想到,一切都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但同事特別說明,那邊的租房合同還剩一個半月,是兩人合租,第一人選是找愛幹淨的男性,但因為是短租,室友在合同結束之後也會搬走,所以暫時還沒找到人。

李言喻一聽不太願意,畢竟人家第一人選是找男性室友,對方肯定也是男的,多少有些不方便。

同事在電話裏聽到了李言喻的顧慮,於是又說,雖然自己的室友是男的,但是有個非常大的優點,就是幾乎不見人。

他存在感非常低,工作穩定、自己有房,而且沒有不良嗜好,人溫和好相處,也幾乎不用相處,還很愛幹淨。

李言喻一聽,有些心動了。

崔緣一見她眉目舒展的樣子,於是立馬就掛了同事的電話,大手一揮直接轉了定金,把房子定下來了。

李言喻登時氣得捶了她一頓,覺得太過衝動,畢竟還有好多事情沒了解清楚。

但崔緣就是篤信,她必須得做點什麽,必須得幫李言喻找到房子,必須得迅速定下來,不然沒辦法睡好覺。

所以顯得有些風風火火。

次日,李言喻就自己去看了房子,崔緣的同事已經搬走了,客廳裏空空****的,幹淨得一塵不染,環境內設十分不錯。

她又聯係了崔緣的同事,表示想約他室友見一麵,雙方確認沒問題之後,再定下來會比較合適。

同事有些為難,說室友平時就不見人,何況最近工作非常忙,幾乎是住在公司裏,連覺都沒時間睡,哪有空專門回來見新室友。

李言喻遲疑著,崔緣的同事就表示,如果為難就不租了,定金會退,自己再找人就是了。

崔緣看到這裏,就怕真的錯過,心裏一激動,大手一揮,付了一個半月的房租。

李言喻:“……”

崔緣:“合適,萬一你猶豫著錯過了,你知道住一個月酒店有多貴嗎?我知道你血厚,但現在不是沒工作嘛,省著點花行不行?何況反正不見人,房子幹淨,隻住一個月,人還算熟悉,這上哪裏去找這麽合適的?”

“但是畢竟人都沒見過,還是太倉促了。”

“你要是不租這裏,那就來住我家,我室友要是逼逼,我睡公司去。”

李言喻一聽,這還有什麽選擇?

房子的事情就這麽決定了下來,她又趕緊把房租轉給了崔緣,但崔緣死活不收。李言喻有些無奈,於是承諾對方,隻要有空,以後隨時無條件幫忙照顧羅勇。

崔緣也終於舒出一口氣,以前那麽麻煩她,現在也終於還了一點人情,以後就又可以心安理得地把貓扔給她了。

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總要你來我往,互相滲透,方能長久。

崔緣的同事發了房東的租房合同過來,李言喻看了看,沒有什麽意見。

當天,她就收拾了一個大行李箱,直接住進了這個臨時新家。

這個小區雖然各方麵條件都遠遠比不上自己那兒,客廳也沒空調,但勝在鬧中取靜。

沒有裝修噪音,沒有滿屋子的積水,她一下就感覺神經都鬆弛了下來。

當天她就分門別類地歸置好了自己的東西,收拾好了衛生,點了個外賣,就著電視的聲音吃了起來。

而一切正如那個同事所言,她的室友早晚都見不到人。

因為她留意了一下,陽台上晾的男士白襯衫很久沒收了,鞋櫃裏那雙男士拖鞋的位置,也從來沒變過。

一直到她住進來的第四天晚上,她才發現,那雙拖鞋終於換了個朝向。

她有些緊張,留心觀察著,但很快發現是白緊張,因為人已經走了。

隻有陽台上掛了一批新洗的衣服,家裏的垃圾桶換上了新的垃圾袋,一些生活垃圾都不見了……這些在提示她,她的室友回來過。

這是真正的好室友。

那幾天,她白天工作,偶爾有空就去打球,回家路過菜市場的時候,看到有人賣一盆盆的薑花,就買了兩盆擺放在陽台上。

再過一個月,就到了薑花的花季,開了花一定滿室盈香。

而從三亞回家之後,李言喻再也沒見過周意,他仿佛一夜之間就人間蒸發了,朋友圈沒有更新,微信群也沒有出現,也沒有來打球。

不知道在忙什麽。

李言喻還抽空給奶奶打了個電話,老人家精神矍鑠,十分健談。

照例,她轉了一千塊錢過去,囑咐她買點好吃的。

是日,夏日炎炎,火傘高張。

李言喻改完一個方案,走出房間準備去冰箱拿瓶可樂,靠近料理台的時候,她忽然收住了腳步。

因為冰箱前站了個人。

那人佝僂著身子,正將一堆什麽東西往冷凍室裏碼,似乎挺沉,一股股的白霧繚繞在周圍,平添了幾分詭譎。

很快,那人放完東西就直起了身,關上了冷凍室的門,李言喻這才看清,那人一頭花白的卷發利落地攏在腦後,是個中年女人。

“你好……”李言喻靠在玻璃門上沒有過去,試探性地打了個招呼。

中年女人轉過身來,神色驚詫,過了好半天才張口回應:“你好……”

女人穿著短袖長褲,眼角有幾道折痕,戴著斯文的金絲邊眼鏡,很知性很溫柔。

李言喻衝她點頭笑了笑,眼前這張麵孔似乎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不過關鍵在於,難道她是自己的室友?不然為什麽在這裏?

但不對,室友不是個男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