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祁司雯一覺醒來,身邊沒有了何梓明,她失落的摸著身邊的被子,內心十分的悵惘。待她打起精神起來換洗好了之後,正準備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去學校,這時候突然門鈴響了。
“誰?”祁司雯走到門口緊張的問。
“警察,開門。”門外傳來生硬的男人的聲音。
祁司雯頓時心跳加速,手心裏麵全是汗。“找我幹什麽?”
“江畔飯店昨天有一宗命案請你配合調查。”門外的男人說。“如果你拒絕開門,我們有拘捕令,就要破門拘捕了,請祁小姐自己考慮。你的未婚夫何梓明已經配合我們到了警察局了。”
祁司雯用力捏了捏門把手,下定決心,“好,我開門跟你們走,不過我要先聯係傅先生。”
“可以。你開門後,我們給你時間打電話。”門外的男人說。
祁司雯終於鼓足了勇氣打開了大門,見門口站著兩個穿著軍裝的人,他們知道她是傅先生的宗親,也不為難她,讓祁司雯打了個電話給傅先生。傅先生讓她不要慌張,他剛剛已經知道何梓明被帶去了調查了,他馬上會打電話給警察局長了解這件事情。
祁司雯安心多了,跟著他們上了車。在問詢室警察就簡單問了她跟林皓然的關係。祁司雯就按照昨天何梓明告訴她的來回答。
她說之前並沒見過林皓然,昨天在講座簽到處被一個自稱是林皓然的男人上來搭訕,說自己很像他的一個朋友,很是熱情,還留給了她在上海的住處,本來她也隻是禮貌的應酬,誰知道林皓然後來對她言語輕薄動手動腳,但是在公開場合不好發作就忍了。後來去到未婚夫何梓明家裏跟他說了這件事,何梓明很生氣,一定要去找他算賬,所以就一起去了江畔飯店,但是沒有人開門,何梓明認為是林皓然怕事不敢開門,就去弄來了鑰匙開門,結果一開門就看到林皓然死在房間。當時祁司雯受了驚嚇,何梓明就趕緊送她回家了。
審問她的人告訴她,辦好了手續之後,她就可以先走了。祁司雯坐在等待室裏思緒萬千,想起了當年舅舅死的那天,她也是突然被抓了起來被審訊,而那時就是何梓明主動跟她一起去配合調查,在看押室安慰照顧她,讓她第一次對何梓明有了心動的感覺,就是從那時候起結下了他們之間的姻緣。
正沉靜在緊張又美好的回憶中,她看到兩個穿製服的男人從窗前走過。
“走啊,出去抽根煙去。”
“不在門口看著啊。”
“有什麽好看的,副司令不喜歡審問的時候有人在外麵。”
在祁司雯抬頭看到他們的一瞬,愕然發現這兩個人是昨天在江畔飯店等何梓明時議論劉副司令太太的兩個軍人。
何梓明雙手戴著手銬,身子側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早上他出門後不久就被一車人攔下帶到了這裏,這些人穿著黑色的製服,衣服上沒有任何標識,看不出來路。到現在隻有一個人進來送了一次水,就把他幽閉在這個小房間內。
大門打開了,何梓明微微抬起眼皮,隻見一個渾身充滿壓迫感的男人悠然走了進來。
“何大少,”劉清仁信步走到桌前,一手扶在椅背上,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我們又見麵了。”
何梓明終於抬起了眼簾,嘴角一勾,“我還說是誰能在上海法租界搞綁票的事情,原來是遠道而來的劉副司令。”
劉清仁笑了,“你以為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嗎?可惜你隻是是何遠山生的泥鰍,長的再大也隻能被我一腳踩住。”
“段祺瑞也想在上海生事嗎?暗中派兵來上海,偽裝成流氓搞暗殺,還是隻是你劉清仁按捺不住了,親自來法租界綁架殺人?不過你偽裝的本事不行,車牌,路線,人手痕跡都太明顯,過不了多久法租界領事,警察局長都會來要人。劉副司令雖然陰毒,但貌似不會幹這種蠢事。”何梓明閑適的把雙手落在了膝蓋上。
“北京直係和談人員你都敢上門暗殺,法租界也不能包庇凶手吧。”劉清仁笑笑,“果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你老爹還有心機。這兩年你沒少花心思整我,通過那個愚蠢的趙敬義給劉宗望打小報告,讓他懷疑我。”
“趙敬義隻是剛正不阿,說的都是事實罷了。”何梓明精銳的目光與他對視。
“可惜啊,你不敢拿出真正有力的證據。”劉清仁笑道,“供出那次開學典禮刺殺的真相,楊其霖的女兒才是真正的暗殺者,我包庇了她,你何家窩藏了她。你不敢,所以始終不可能扳倒我。”
“我不是心急的人。”
“可是你的寶貝很心急,是不是?”劉清仁欣賞著他的表情。
何梓明冷眼看著他,不說話。
“其實你是不是應該謝謝我呢?”劉清仁坐下,直麵著他,“要不是我讓她嫁給你爸做小老婆,你怎麽有機會吃到她這塊嫩肉呢,雖然是父子同食,不過更刺激更別有風味,是不是?”
何梓明膝上的手掌已經緊緊握成拳,可是麵上還是保持著淡然的神態,“我也給你送去了清純可人的表妹,還給你生了個兒子,你更應該謝謝我。”
“是呀,我是應該謝謝你。”劉清仁牢牢盯著他偽裝不在意的眼眸,“當年是你親自把楊依依送到我家裏,送了我這把藏在刀鞘裏的好刀,一個讓男人銷魂的玩物,她的身體那麽柔那麽軟,嚐過的男人都忘不了,是不是?”
劉清仁像一隻捕食羚羊的獵人,饒有趣味的看著被困住的獵物的掙紮與絕望,不過讓他失望的是何梓明並沒有狂怒的爭鬥,讓他有機會擊倒他,在他身體上再肆意的踢打羞辱一番。
何梓明隻是垂下眼眸,身體微微的顫栗著,臉上還是保持著深沉無瀾的神態。
過了片刻,他抬眸陰惻惻的笑道:“劉副司令,至今還沒有爬上司令的位置,是因為事事都要提女人,事事靠女人嗎?”
他放在膝上的雙拳抬起交叉握在身前的桌麵上,探過身體,近距離的盯著眼前的獵人,“要不要談點男人之間的事情?比如你殺了林皓然,見了傅先生,帶了一百親信兵來到上海,是不是想做點大事?今天把我請來,就是跟我話話家常?”
“我喜歡看故人死到臨頭的崩潰和掙紮,越強硬的人最後那股絕望的氣息越讓人著迷。”劉清仁站起身俯視著他,“你在我的名單裏,是不是很榮幸?”
“真是湊巧,我們有同樣的趣味,也有對等的名單。”何梓明幽冷的看著他。
祁司雯臉色慘白,她回憶著昨天遇到林皓然的前前後後,林皓然說他在上海街頭又見到了已為人婦的假冒的祁司雯,上次在北京開學典禮,這次在上海街頭,一個小臉年輕漂亮的女人,而且還有機會偷她的邀請函,她的邀請函最後一次拿出來就是在前一天晚上劉清仁的小宴上,自己拿出來炫耀,當時在場的女人就隻有商依依和馮之棠。
她從來沒有猜測過是她認識的人做的,但是現在一想在這幾個地方都出現的人就隻有馮之棠了,而且舅舅死後不久馮之棠就嫁給了劉清仁,也隻有劉清仁有這個權力能顛倒是非。她越想越發冷,她努力的想著林皓然說的每一句話,他說會去向上麵報告這個事情。現在上海的高官就是劉清仁了,他當年可以為了撇清自己的女人的罪名殺死了舅舅,現在也可以為了掩飾當年的罪行而殺死林皓然。
祁司雯心跳的厲害,她越想越覺得可怕,但是馮之棠當年看起來不諳世事,單純無知,怎麽能謀劃這麽多事情。但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如果她真是看起來的那麽單純,又怎麽能成為部長夫人呢。祁司雯突然想起林皓然說他在上海街頭看到那個假冒的女人是長長的卷發,她不可竭製的想要去看一眼馮之棠來證實這件事。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飛奔著出去,在門口打了一輛車,“去江畔飯店。”
她一路上緊張又興奮,覺得自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不顧危險的要去證實自己的推測。到了飯店的服務台,她努力的鎮定下來,問道:“劉副司令和太太有出去嗎?我是複旦報社的記者,約了采訪。”
“劉副司令一早就出去了,太太正在餐廳吃早餐。”
“好的,謝謝。”
祁司雯盡可能鎮定的走進了餐廳,在餐廳邊上的一處空位上坐了下來,拿起了菜單,目光在餐廳內尋找著馮之棠的身影,在自己左側不遠處認出了正在閑適的喝著牛奶的馮之棠。她比三年前豐滿了一些,臉上有著貴婦高傲雍容的神情,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單純的小女孩的樣子,可是她是一頭齊肩的直發。
祁司雯心裏有些失望,這時有警衛站在了馮之棠身邊,跟她耳語了兩句,馮之棠的目光投向了這邊的祁司雯。
“祁小姐。”馮之棠拿著手包笑意盈盈的走了過來。
祁司雯一時緊張不已,但是也勉強笑了笑,“劉太太,好久不見,好巧啊。”
馮之棠笑著坐在了她身邊,“我剛剛還正想著去找祁小姐敘敘舊呢,沒想到居然一抬眼就看到祁小姐了,真是有緣。”
“是嗎?”祁司雯幹笑了兩聲,“劉太太什麽時候來的上海?”
“我前兩天到的,說來也巧,我先生要來上海公幹,我是不願意一起來的,可是前段時間我父親身體不好,我回老家探望了幾天,還和二姑姑敘了敘舊,就是梓明表哥的阿媽。對了,其實是你的準婆婆哦,還是吧?”
祁司雯尷尬的一笑,沒有接話。
“看我都扯遠了,跟我姑姑聊了聊才知道,原來她和何家的二姨太,六姨太一起在上海表哥那裏小住,結果我爸爸生病的事情,我兩個姑姑一起從上海回來了,把六姨太一個人留在那了。”馮之棠笑著說,“哎,我盡給你聊我們馮家的家常,你也不感興趣。其實你是表哥的未婚妻,他家的事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呢,是不是?”
隻見祁司雯眉頭越來越緊蹙了起來。
“難道你不知道這個事嗎?你未婚夫的阿媽們來了上海,你這個準兒媳沒有去陪著嗎?”
祁司雯心下難堪,她不想說她跟何梓明已經退婚的事情,但是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從他嘴裏得到一點風聲。
“而且我姑姑說表哥非常的孝順,為了招待她們去上海,特意在他的洋樓旁邊租了一棟洋樓,就給幾個阿媽住的。可是她們離開上海走得突然,就隻剩六姨太一個人獨守空房可惜了。”
馮之棠看著祁司雯漸變的臉色,興致更好了,“對了,何梓明的六媽你知道是誰的吧?最開始我跟你第一次在舞會後的小宴認識的時候,她也在,商依依,你記得的吧?真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很少有男人能抵擋的了她的**吧,就算是小媽,又怎麽樣?”
“你想說什麽?”祁司雯麵無血色,輕顫的說。
“我想說,你是我見過的最蠢的女人。”馮之棠笑吟吟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