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爛泥扶不上牆
“大姐姐，安好！”
杜若剛走出門，迎麵便遇到了二房的兩位妹妹杜碧、杜蓮，身後跟著一群伺候的丫鬟，比她這個大小姐還氣派不少。
“兩位妹妹，安好！”杜若微微頷首，便顧自領著杜衡離開，這番高冷之姿，倒是頗讓兩人意外。
“二姐，你覺不覺得，大姐好像有點不一樣了？……”杜蓮看著杜若遠去的身影，總覺得今日的杜若，哪裏有點不對。
“有什麽不一樣，仗著自己是大房嫡女，托大拿喬，哼。”杜碧從未把杜若放在眼裏。如今，自家母親統管內宅，杜若還能翻出什麽浪來。
長房嫡女算什麽，她可馬上就是宮裏的娘娘了，一想到這個，她歡喜得睡不著覺。
“二姐，你可小聲些……大伯還在正廳呢……”
杜碧的這點小心思，毫無遮掩地顯露在臉上，近日來行事越加肆無忌憚，杜蓮雖知不妥，卻也勸不住她。
正說著，自家母親正拽著弟弟杜蓀罵罵咧咧地從正廳出來，杜蓀一臉晦氣的樣子，瞧著她倆也沒好臉色。
“母親，出什麽事了？”
“氣死我了！”沈曼茹心中鬱結，越想越氣，伸手對著杜蓀的屁股又是一巴掌。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白長那麽大個！”
杜碧一臉幸災樂禍，對著杜蓀嘲笑道：
“怎麽著，又吃了五弟的虧了？”
“要你多嘴！”
杜蓀剛在正廳吃了癟，此刻正愁沒地兒發火呢。杜蓮眼見這二人又要吵起嘴來，無奈地搖了搖頭，招手示意丫鬟帶杜蓀下去上藥。
二人陪著沈曼茹往院外走，杜碧趁勢挽著母親的手撒嬌：
“母親，這大好光景，誰惹您生氣了？”
一想到剛剛在正廳受的悶氣，沈曼茹心中鬱結。
“這若丫頭，怎麽突然腦子好使了？變得牙尖嘴利的……”
“我瞧著她就沒把您放眼裏！剛剛看見我們姐妹倆招呼都不打一聲，娘，找機會好好教訓她！”
杜二爺陰沉著臉，不知何時從正廳出來，走到娘仨身旁，悶哼了一聲，便自顧自甩著袖子大踏步走了。
母女三人看這架勢，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也默默地跟在後頭，回到自家院子。
杜家老太爺過世後，這一支就是杜世安、杜淮安兩兄弟，未曾分家。二房住在杜宅的西跨院，兩房中間隻隔了一個門廳，來往非常方便。
杜二爺已先行在花廳坐著，悶聲喝了兩盞茶，臉色異常難看。
沈曼茹自知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讓自己夫君在大伯麵前卸了麵子，此刻哪裏還敢吱聲。
她一貫對杜若兩姐弟手拿把掐，可沒曾想，今日被杜若給啄了眼睛。不僅三言兩語便化解了她的局，還把矛頭指向她管家理事失職之上。
見杜二爺又悶聲喝了好幾盞茶，沈曼茹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老爺，您說，大伯讓若兒跟著理家，是什麽意思……”沈曼茹囁囁地起了個話頭打破沉默，心中也有些吃不準杜老爺的話中之意。
難道是大伯想要奪回管家權？
杜淮安重重地放下茶盞，眼角瞥向沈曼茹，搖了搖頭，蠢貨。
“閨閣女子學些掌家理事的本事，本是應當。能有什麽意思。你隨便打發幾下即可。”杜二爺心下早已自行思量過一番，大哥若是有心讓杜若掌家，也得她是這塊料才行。
杜若才多大？左不過是做個樣子，便於今後議親。
他心煩的，另有其事。
“現下，有一個壞消息。”
“碧兒入宮之事，出變數了。”
杜二爺深歎一口氣，下午從杜世安那得知此事後，打擊不小，現在還未緩過神來。
“什麽？！爹，您不是說十拿九穩……”杜碧急得叫了出來，完全顧不得規矩了。
“混賬！”
杜二爺拉長了臉，陰沉地看著杜碧，杜碧被這寒冰般的眼神震懾地腿一激靈，跪了下去。
“你還有臉說！枉我斥重金為你請了宮裏的教養嬤嬤！本以為，你頂替了杜若定能一舉奪魁，哪曾想你是個不中用的東西！”
杜二爺這劈頭蓋臉一頓痛罵，把杜碧給徹底罵懵了。進宮那日一切都很順利，並無不妥啊！
杜二爺見她半晌都沒吭聲，便知她長了個跟她母親一樣的榆木腦袋，蠢而不自知。
“當日進宮選秀，可曾有失儀之處？”
“女兒……女兒未曾……”
杜碧委屈地緊咬下唇，她明明都照著教養嬤嬤所教的禮儀，不敢又一絲懈怠。又怎會……
難道？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但很快搖了搖頭。
不會吧。
杜二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直勾勾地瞪著她，看得她發慌。
“當日，我……有一宮女不小心撞上我，我便……我便訓斥了幾句。”杜碧急著對天發誓：“爹，我發誓，真的沒有其他了！”
“還其他！單這一件事，就把你入宮的路，給徹底斬斷了！”
杜二爺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杜碧的腦袋大罵：“你一個小小的秀女，哪裏來的膽子，敢教訓宮裏的人？”
“你知道她背後站著的是哪位主子？！”
“若不是萬公公與杜府交好，私下為你求情，此刻早就一條白綾送至杜府了！”
“哎呀，老爺！碧兒……碧兒她也是無心的啊！老爺，你想想辦法……”
杜二爺左手扶額，心灰意冷地說道：“命已無礙！隻是，這輩子休想再入宮了！”
不止杜碧，包括杜蓮，都再無入宮為妃的機會了。
若非萬公公想賣個順水人情給杜府，掩蓋了此事，怕是杜府這幾個姐兒日後想尋個勳貴人家都難！！
可想而知，今天他在大哥麵前，有多屈辱。
他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哭成一團的杜碧，恨不得上前掐死這個孽障！
他花了那麽多的心思，甚至不惜點頭讓宮裏的那位派人對杜若動手，就是為了給杜碧鋪路，將她送進宮去，竟沒想到，這條潑天富貴路生生被她自己給斷了。
爛泥扶不上牆！
他的眸子轉暗，再也不看杜碧一眼，便起身回房，直至晚膳都未曾出來。
杜碧紅腫著眼眶，膝蓋因為跪得太久，已失去了知覺。
“二姐，快起來吧！母親已經去求父親了，別再跪了！”
剛剛這一場雷霆震怒，讓杜蓮在一旁嚇得不敢吭聲，直到父親、母親都離開花廳後許久，她才敢走近杜碧身旁。
“沒用的……”
杜碧雙目失神，唇色發白，臉無半點血色。
“父親，父親……已經放棄我了！”
“二姐！二姐！”
“快，喊大夫！”
杜碧暈了過去，花廳裏的下人亂作一團。一陣腳步淩亂之後，又陷入了死寂。
二房，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