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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的呼吸節奏,如困獸般悲傷的哀鳴,在漆黑處閃爍著的眼睛————
我猛地睜開眼。琅琅讀書聲。
我很少做夢的,今天竟然在課堂上睡著,而且還夢到————蒼白的靈堂,在煙氳中飛舞的黑色紙灰,還有,“孝”和“奠”。
“孝”的寫法,仿佛是一個少年人牽著一位老人的手,慢慢地走。“奠”字,上麵是個“酋”,下麵一個“大”,“大酋長遠去”。
我無意識地蠕動著嘴唇,跟著大家朗讀的節奏,眼睛看著書本一個個跳躍的鉛字,心頭縈繞地,卻始終是夢中那兩個黑體大字。它們以一種回腸蕩氣的痛,就著淡淡的苦楚沉澱在心中,讓我窒息難耐!
“紫上,你要去幹嘛?”
下課鈴一響,我就開始匆忙地清理書包,喜耐上來握住我的手,許是它的輕顫連喜耐都發現了。我們本來約好下節自習課去圖書館的。
“我必須去一趟‘育霆’,一定要找到路凱程,我要去他家當麵向他們道歉——-”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喃喃。突然很害怕。爸爸離開時的意思,是希望我悔悟吧,做錯了事就要道歉,聽爸爸的話,這是盡孝。對,那個“孝”字在提醒我趕緊做這件事————
“紫上,你身體不舒服?看你臉白的————”喜耐拉住我的胳膊不放開,我扭開了她的手,
“沒怎樣,你幫我跟老師請個假,我去了‘育霆’然後直接和慕夜回家了——喜耐!你說過的,人做的噩夢通常都是反兆,是不是?”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盯著她的眼睛裏寫著期盼。
“是————是啊,紫上,你到底怎麽了——-”喜耐她很擔心我,
卻搖搖頭,直接背著書包,我轉身離開了教室。
心不安,讓我全身浮躁地發熱。在路上,我買了一瓶礦泉水打濕了麵頰,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走進“育霆”時,我的發邊濕漉漉地還懸著水珠,象胸口裏那顆懸而未覺的心————
“請問路凱程在——-”
“那邊,那邊,要打起來,聽說和慕夜——-”
本想攔住迎麵走過來的幾個男孩兒打聽打聽路凱程在哪層樓,他們眼角都不瞟我,似乎又焦急又興奮地直往前走,甚至小跑起來。我愣住了,因為“慕夜”!
趕緊跟著他們跑過去,在“育霆”的室內籃球場,很多人,卻安靜地出奇。我看見路凱程,慕夜,舒乙,還有裴滿,還有王鋒阿姨,還有一隻躺在地板上的小號————
這是怎麽回事?這些人,怎麽都在————
“紫上!”是王鋒阿姨先看見了我,抬起眼的她在第一眼震驚後,竟然下一秒,流下了眼淚!怎麽了?她哭什麽?!
仿佛突然被什麽擊中,我全身僵硬地隻茫然地去尋找慕夜,尋找他的眼睛————懸浮的心被重重撕裂!慕夜即將崩潰的絕望,慕夜再也承受不住的疼痛————
可是,他在忍,即使忍到眼角通紅,他也沒讓自己的一滴淚落下來。他過來牽起我,冰涼的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王鋒阿姨,我們走吧。”
王鋒阿姨點點頭,紅著眼過來接住我的書包,“既然紫上已經過來了,你們就直接去機場,去接你們的爸爸——-”她說不下去,眼淚又流了下來,轉身走在前麵。
慕夜握住我的手緊了又緊,“紫上,爸爸出事了。我們現在去機場接他回來,別哭!他就算燒成了灰,我們兩也要去把他接回來,是不是?紫上,別哭——-”他一手重重地抹下我不斷湧出的淚。
我點點頭,又點點頭,“我———我不———不哭——爸爸———接回來——-”淚,還在流。
慕夜突然把我緊緊地圈進懷裏,緊緊地,仿佛要揉碎在心口。
然後,放開我,過去揀起那隻小號,抬起遞在路凱程麵前,“我道歉。”
對麵的男孩兒冷著眼,看著小號沒有動作。
我跟著走過去,手覆上慕夜握住小號的手,“我道歉。”
兩個傷心欲絕的孩子眼中執著的真誠,承載著他們對父親的責任,對父親的“孝”。
男孩兒依然無動於衷。
“裴滿!”
突然,一隻手抬起,接住了號。路凱程震驚地看著他身旁的男孩兒。
淡淡看了我一眼,裴滿拿過號轉身走了,路凱程趕緊跟了出去。
可那一眼,奇異地,讓我的心稍稍有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