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靈前跪滿七天七夜

慶元躬著身子進了偏殿的時候,陸窈剛剛用完晚膳,正就著文竹端來的水盆淨手。

“貧道見過王妃,王妃今日好事將近……”

慶元慣常溜須拍馬,隨即目光頓在陸窈的脖頸上,點點紅梅落雪地,想到方才攝政王離開時候,那像冰刀子一樣的目光,隻覺得自己的脖子一陣發癢。

“慶元道長不去主持先皇和先太子的送靈,來我這做什麽?”

陸窈眯起眼睛。

慶元趕忙低下頭,心中默念三遍,非禮勿視。

“回稟王妃,是之前在之前在觀中刺殺王妃的那夥賊人,前日被人救走了,特來稟報王妃,萬望王妃多加珍重。”

陸窈恍然。

若是慶元不提,她都把那夥人給忘了。

說來也奇怪,大婚前,刺殺她的人一波接著一波,大婚後,一個都沒有了。

慶元還躬身杵在麵前,陸窈正好有事情要問他,便把這茬想不通的事情暫且先擱置。

“道長,我對你如何?”

陸窈抬眼,緊盯著慶元。

“撲通。”

在外不可一世,高傲又自負的玄陽觀觀主慶元道長膝蓋一彎,用實際行動回答了陸窈的疑問。

“王妃對小道有再造之恩,但凡王妃有令,小道必當赴湯蹈火,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為王妃……”

“行了。”

這人滑得像一條泥鰍,陸窈懶得多聽他油嘴滑舌,直接打斷他表忠心。

“你便老實同我說,你師兄慶鬆在的時候,你可曾在觀中見過花滿樓的樓主?”

慶元茫然地眨眼,隨後搖頭。

瞧他這模樣就是真的沒見過了。

“起來吧。”

陸窈歎了口氣,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位神秘的樓主一向不露麵,慶鬆連那黑袍人都沒見過真麵目,定然也不會見過花滿樓的樓主了。

“你那觀中香火旺盛,香客眾多,若有這位樓主的消息,你第一時間通知我。”

慶元連聲應下,正要退下,目光瞥過圓桌上,那枚鑲金平安扣。

黃金暗淡,羊脂白玉染了墨黑,碎成了渣。

慶元哆嗦了下,想到突然暴斃的先皇和先太子,不敢多問,縮著脖子離開。

夜漸漸深了,紅燭躍動著,偶爾發出“嗶啵”聲。

遠遠的,有隱隱哭聲傳來。

那是宮人和妃嬪給先皇和先太子守靈。

黃小春趴在陸窈膝上,眯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時不時地瞥她幾眼。

燭火下,陸窈拿著那枚碎得不成樣子的平安扣,輕輕摩挲,似在思索,又似在追憶。

“王妃,該休息了。”

文竹把**的湯婆子取了出來,確保被子被烘烤得鬆軟溫暖。

陸窈起身,經過窗戶的時候,遠遠看向遠處燈火通明那處。

“宮裏的人今晚是都要去守靈吧?”

“是,”文竹輕聲回道,“王爺離開前交代讓您好好休息,說是守靈的人不差您一個。”

陸窈回身便上了床。

確實不差她一個,若是她這個真凶跪在靈前虛情假意地抹眼淚,隻怕那兩人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隻是這哭聲隔著這麽老遠還能聽得真切,陸窈一把拉過被子,蒙住了頭。

不一會兒,水汽便氤氳了被角。

趴伏在床頭的黃小春幽幽睜開眼,看著被子下輕輕顫抖的人,抬起爪子拍了拍。

“我爹娘被剝皮的時候,我也是這麽哭的。”

“哭兩日便好了。”

中宮,皇後抬手捂著隱隱作痛的頭,被耳旁嚶嚶的哭聲擾得心煩意亂。

“砂兒,守靈的時辰到了。”

她雖然不樂意給皇帝守靈,可是皇帝邊上躺著她的兒子。

想到容珩,皇後的眼圈的猩紅加深。

若是她的珩兒還在,那容珺也就是個玩物,是她珩兒玩夠了便扔的玩意兒,哪裏輪的到他容珺在她朱家人麵前擺譜。

想到今晚那對啃成一團的狗男女,皇後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我不服,”朱砂還蒙著頭嗚嗚哭泣,“那個女人那麽醜,就是西景一個五品小官的女兒,還什麽都不會,如何能與我比?”

朱皇後眼眸中閃過一抹厲色,輕笑起來。

“是啊,什麽都不會。”

“走,本宮倒是要看看,她在靈前跪滿七天七夜後,還有沒有力氣再去勾著男人!”

朱砂心念一動,抹了把眼淚,紅著眼睛跟著皇後去了靈堂。

隔著老遠,便瞧見哭靈的人分了兩塊,左手邊是外臣侍衛,右手邊是宮妃、宮女和命婦,一眼瞧過去,披麻戴孝,縞素一片。

朱砂遙遙地邊看到外臣那塊,當先跪坐著容珺。

想到這個麵色哀泣,披著麻衣的男人剛剛還在和那女人摟抱擁吻,朱砂恨得牙癢,狠狠一跺腳,隨皇後來到了女眷中間。

那個女人在哪?

朱砂四下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陸窈,拉了拉皇後的衣袍。

“姑母,那個女人怕是沒來守靈。”

皇後也在找人,聽朱砂這麽一說,更是確定了,心下冷笑,她一個中宮皇後都要來守靈殿裏跪著,一個西景小官的女兒便敢不來?

朱皇後的目光在當先的梅妃身上掃過。

“也不知道攝政王妃是不是有了身子了,宮妃命婦都在這,怎麽就獨獨缺了她啊?”

皇後質問剛落,周圍嗚咽哭靈的女人們有一霎那的寂靜。

在場的人個個都是人精,前幾日攝政王妃還是廢太子妃的時候,就在皇後殿前跪了一整夜,今日皇後一來就獨獨點了她。

這兩人別的苗頭怕是不小了。

“連梅妃懷著先皇的遺腹子都在這跪著,就算攝政王妃有了身子,可死者為大,要不本宮親自去請攝政王妃?”

皇後沒有壓著聲量,外臣那邊也聽得真切,紛紛抬眼偷瞧當先的容珺,一時間,眾人心中猜測紜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