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勒夕瀾麵色微冷,“府裏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鬆蜜嚴肅沉聲回答,“那時候老夫人為了救火,將府裏的下人都叫來了,他們都看到大皇子從夫人和將軍房中出來。”

勒夕瀾眼底一片寒涼,隻有府裏的下人看到那一幕,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怕的是,這些下人裏多了有心人。

畢竟這件事就像是把現成的把柄送到別人手裏一般,若是流傳了出去,說不定便是壓垮將軍府的最後一根稻草。

“老夫人是怎麽處理這件事的?”勒夕瀾問。

“大皇子燒傷嚴重,老夫人隻顧著他,並未處理。”

勒夕瀾垂下眼,眼底閃過一絲狠戾,“大皇子現在在哪?”

君秀山燒傷嚴重,時老夫人不可能將他送回宮,皇上若是這件事,將軍府可承受不住這雷霆震怒。

“這、這奴婢也不知道……”

“你將那天的事,再原原本本與我說一遍,越細越好。”

鬆蜜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將那天的事又與勒夕瀾說了一遍,包括燒死的下人,和時老夫人說的那些讓下人心寒的話。

勒夕瀾聽罷沉吟片刻,“那日在場的下人你都記得嗎?”

“記得,大多都是老夫人院裏的人,還有幾個在前院灑掃的。”

說完,鬆蜜愣了愣,神色遲疑地看向她,“夫人,您這是……”

勒夕瀾聲音淡淡,“事關將軍府生死存亡的大事,有些話自然要交代,你去叫便是,他們自然會來。”

鬆蜜點點頭。

如今的勒夕瀾和以前不一樣了,有勇有謀,無論做什麽事都有她的道理,她按吩咐做便是。

不多時,鬆蜜便領著一群人到了院子裏,下人們看著高位上的勒夕瀾麵麵相覷,誰不敢出聲。

勒夕瀾的目光掃向他們,讓下人們忍不住顫了顫。

他們已經見識過了勒夕瀾的手段,不聲不響地便發買了一批下人,尤其還看到了那樣的私隱,生怕這禍事落在自己頭上。

“諸位不必緊張,今日找你們來,是有些話要問問你們。”

“你們……還想繼續留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嗎?”

話音落下,院子鴉雀無聲。

眾人垂著頭,神色各異。

時老夫人那天的話,至今還圍繞在耳邊,他們雖是奴籍,簽的也是身契,並非死契,為的也隻是討生活罷了。

可經過這件事,他們也看出來了,在時老夫人眼裏,他們的命如草芥,若是日後再出什麽事,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是那個被燒死的人?

許久,人群中有人向前站了一步。

“夫人想讓我們做什麽?”

勒夕瀾嘴角噙著一抹笑,和知趣又聰明的人說話,總是能輕鬆些。

“你們是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人,應該知道不少事,以此為交換,我護你們周全,如何?”

下人們抿緊嘴,他們作奴仆的,想要的不過是吃飽穿暖地活下去。

若是勒夕瀾真能做到,他們自然心動。

勒夕瀾不也催促,隻是靜靜等著,很快便有一個人到她麵前,將自己知道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有人起了頭,其他人也會跟著做。

她微微勾起嘴角,將這些事都記在了心裏。

……

時老夫人院內,她看著榻上臉色蒼白的君秀山,眉眼間滿是心疼。

站在一旁的時嫣不敢出聲,生怕招來一頓斥責。

“老夫人,大皇子的傷已經處理妥當,這幾日別吃河鮮發物,擦身子時別碰到傷口。”

時老夫人急忙追問,“周大夫,大皇子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周大夫與時老夫人相識多年,雖說是個市井遊醫,卻替她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自然不會藏著掖著。

他輕歎地搖搖頭,“我也說不好,雖說是皮外傷,可傷的地方太大,若是傷口久久不能結痂,便隻能看老天爺的了。”

“那就用最好的藥!無論如何都要讓他盡快醒來!”

時老夫人焦急的臉猙獰無比,把周大夫嚇了一跳,他定了定神,“我知道老夫人著急,可這事急不得。”

“您知道,大皇子的內裏早就虛透了,如今又受了這麽嚴重的傷,能保住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聽著周大夫的話,時老夫人的臉色陰沉。

等侍女把周大夫送走,時嫣便走到了時老夫人,卻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屋內伺候的侍女連忙低下頭,連呼吸都放緩了。

“母親,您、您為什麽打我?”

時嫣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氣紅了臉的時老夫人,她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臉,隻感覺一片火辣。

“你還有臉問為什麽?方才周大夫說的話你沒聽到嗎!”

“若不是你擅作主張,秀……大皇子會受這麽重的傷嗎!”

時嫣紅了眼,眉眼間很是委屈,“我也是為了討好大皇子,誰知道那婆子會擅作主張放火啊!”

“母親要怪便怪那婆子,怪我做什麽?”

時老夫人心裏憋著氣,語氣也頗為不耐,她冷冷看了時嫣一眼,“那婆子怕是已經化成灰了,即便最大的錯處不在你,你也難辭其咎!”

“平日裏我便時時囑咐你,讓你不要擅作主張,你偏不聽!”

現在勒夕瀾那小賤人讓她恨得牙癢癢,她實在想不明白,勒夕瀾突然間怎麽和變了個人似的?

害她想要動手腳,還得多費些心思。

時老夫人見時嫣委屈地捂著臉,自然是心疼的。

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來人,去拿些消腫的藥膏來。”時老夫人吩咐。

“是。”

藥膏取來,時老夫人細細替時嫣敷上一層,絲絲涼意讓時嫣舒服了些。

她轉頭看向院子,不禁疑惑地皺起眉頭,“母親,今日院子裏伺候的人怎麽這麽少?”

時老夫人向外望去,眯著眼看向一旁垂著頭的侍女,“院子裏伺候灑掃的人呢?”

“回老夫人的話,夫人身邊的鬆蜜說夫人要他們去聽訓,便將他們帶走了。”

“什麽?她醒了?”時老夫人愣了愣。

見侍女點頭,時老夫人沉下臉,“我院子裏的人,何時輪得到她來指手畫腳?”

簡直是不將她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