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與人勾結？”
連係統都聽出不對勁來了, “這個嶽釋什麽意思，他抓人怎麽抓到宿主這裏來了？”
沈寂從蒲團上起身。
四周麵帶戒備的魔宮護衛紛紛握刀上前一步，謹防他動作。
原本站在陰影裏的妖被一眾護衛強壓在地, 露出真容。
臉色蒼白，黑眼墨發。
九殷上前幾步，不知用了什麽法術, 抬掌在他頭頂撫過, 他額中緩緩生出一隻直而短的墨角。
他看了九殷一眼，表情異常平靜，仿佛被抓住, 反而是一種解脫。
“果然是墨蛟族！”
周圍頓時議論紛紛。
“原來他就是墨羽。”
係統說，“宿主你還記得嗎，你在妖界曾經翻譯一張魔界神紋, 上麵寫著墨蛟族會有人被送到魔界，就是他！”
沈寂當然記得。
他也記得, 原文裏墨羽被抓不在這個時間，也不在這個地點。
這隻漏網之魚, 是墨蛟族的少族長，來到魔界之後一門心思為族群報仇, 一直為魔界尋找新的盟友。
他的戲份不多，原有劇情是不久後被玄宸無意中發現蹤影, 審問後得知魔界與墨蛟勾結，證據確鑿, 才讓這次調查塵埃落定，也讓玄宸對魔界徹底生疑。
如今察覺伏黎受離魂症影響, 玄宸對魔尊的疑心正在淡化, 這隻妖再被抓住, 等伏黎清醒，應該會有和原文不同的說辭。
他正有懷疑，暗害伏黎的幕後黑手，也許會和魔界攪混水的事有關。
但沒想到，懷疑沒得到證實，他的存在已經對劇情產生影響。
被玄宸無意發現的墨羽莫名出現在他的房間，還帶來這麽多人圍觀，對他低調行事的計劃很有影響。
“王兄來自仙界，怎會和妖族有關係！”
洛凝擠開人群跑到沈寂身前，“你們別汙蔑好人！”
玄宸也道：“不錯，王朗與我一同前來，萬不會與妖族牽扯。”
其餘三界卻不認同。
“正因王朗仙君來自仙界，此事還望帝君避嫌。”
“此妖分明來此地密謀，帝君可要公私分明，不能因舊情將奸人放過啊！”
聽他們這麽說，洛凝雙手握拳，正要反駁，沈寂抬手按在她的肩上：“這時候說再多，也會被當成狡辯，清者自清，還是看證據吧。你先把來龍去脈告訴我。”
耳邊傳來的低沉嗓音仍然冷靜，話中的理智從容讓洛凝舒出一口鬱氣。
趁殿內還亂著，她用剛學會的傳音之法，將情況概述一遍。
事情發生在她為伏黎用藥之後，正巧亥時已至，玄宸便帶她前去赴宴，席間未談正事，都在吃喝玩樂。
沒過多久，她就聽到遠處一陣騷亂，走近發現原是妖界中人，說是來時看到一可疑黑影鬼鬼祟祟，氣息與被通緝的墨蛟相似，不知是否有異，九殷於是下令捉拿，不想護衛傳訊回來，說黑影去往的方向是行湯宮，玄宸才帶她趕回，其餘諸人紛紛效仿。
隻是，玄宸本是擔心獨留宮中的沈寂，未曾想過，此妖並未路過，而是目的正在行湯宮。
洛凝說完，卻問沈寂：“王兄，你還好嗎？”
她在凡間便與沈兄相識，去仙界不久，又是沈兄一路幫她良多，還曾舍命救她，她絕不信旁人的空口胡話。
何況玄宸也說沈兄為仙界多有良策，到了魔界還幫魔尊看出病症，若他有心，怎會去做這些。
沈寂輕笑：“放心，我沒事。”
這時魔宮護衛正要齊齊上前，逮捕沈寂，九殷抬手將人揮退：“不必。”
她與洛凝想法一致。
父尊身患離魂，若非沈寂，她至今仍被蒙在鼓裏。沈寂若果真心有不軌，何必多此一舉。
“嶽釋說得不錯，眼見並非一定為實。”
楚遮忽而道，“行湯宮為帝君居所，此妖氣息有異，在此逗留，即便遠去，也必會被帝君察覺一二，王朗仙君怎會自留把柄。”
雲烺也道：“仙君與我族陛下有舊，還請公主盡快查明此事，讓我交代。”
九殷暗自苦笑。
玄宸楚遮倒也罷了，雲烺請出鳳皇壓人，的確讓她壓力陡增。
雖不知謝浮與王朗交情如何，但看執昌的態度，她若不盡快給出說法，鳳族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她看了看沈寂。
獨自一人，引得三界為其講情，連她亦不信此事，真不知是好手段，還是好性情。
“諸位放心，我定會盡快去查，隻是要委屈仙君一段時日，請仙君居於此處，最好不出門走動。”
沈寂說：“嗯。”
成了嫌疑人，沒被抓進牢裏審，換成變相圈禁，已經算是特殊照顧了。
和他一起被抓的墨羽卻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不等這邊對話告一段路，九殷揮了揮手，護衛立刻壓著人走出殿外，飛往魔宮牢獄。
剛才還有意見的眾人也沒再說話。
畢竟再為沈寂講情的，四界一個不少，他們作為下屬，怎好忤逆上意。
尤其妖界那位話裏的深意。
鳳皇若有不滿，在場誰去招架？
隨著九殷一錘敲定，魔宮護衛受令在門前把守，不準出入，眾人也紛紛退去。
洛凝突然說：“我留下。”
玄宸有心勸她，但她顯然心意已決。
“王兄在何處，我便在何處。”
不等九殷為難，鬼域眾人先急了。
“這……”楚遮身後一人忙說，“仙子不必如此，待公主查明，定會還仙君清白！”
誰都知道，楚江王的病隻有洛凝仙子可救，近日殿下方有好轉，怎能半途而廢。
洛凝不為所動。
九殷不由看向沈寂。
沈寂正拍了拍洛凝的肩膀：“他說的沒錯，不必如此。”
洛凝皺眉：“可是……”
沈寂說：“你在外麵，才能幫我查清真相。”
聽到這句話，洛凝堅定的念頭不免生出搖擺。
沈寂說：“去吧。”
他已經被盯上，洛凝留在他身邊，不如留在玄宸身邊更安全。
玄宸也清楚這一點。
他走到沈寂身前，隻道：“一切有我。”
沈寂說：“嗯。”
看著洛凝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他的視線又落在玄宸的背影。
目睹抓捕現場，不論玄宸心裏怎麽想，現在願意對他表現出信任，至少說明對他還有幾分真心，好感度沒白漲。
這場栽贓陷害，連當事妖都不知道自己認錯了人，玩得很高明，在場除了洛凝，應該多多少少都會有點想法。
係統也擔心地問：“宿主，我們從來沒見過墨羽，怎麽會和他勾結，難道有人要害你嗎？為什麽啊？”
這一點，沈寂也沒想到。
按理來說，幫伏黎治病的人是洛凝，幕後黑手如果想動手，最先針對的應該是洛凝這個醫生。
因此他才特意提醒玄宸，就是防止洛凝受到傷害。
而他隻是仙界調查團隊的一員，在調查封印這件事上，基本沒出力。
伏黎那邊，知道是他發現離魂症的知情人，除了洛凝和玄宸，也隻有九殷一個。
對他下手，其實沒有一個好的理由。
墨羽在原文裏是壓倒九殷辯駁的最後一根稻草，現在看來，被玄宸發現大概率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對方把這樣一個影響深遠的棋子浪費在他身上，未免太奢侈。
他緩步走到門前。
玄宸、雲烺、楚遮和九殷一字站在院中，齊齊掐訣，在這座房頂引下一道禁製。
絢麗的結界慢慢在眼前形成，外界的聲音被全然隔絕。
傳訊玉簡的瑩瑩光滿被迫熄滅，耳邊洛凝的傳音也戛然而止。
沈寂掃過四人，看到人群中的嶽釋。
書裏，嶽釋在魔尊死後才去投靠傻鳥，此前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甚至深得伏黎和九殷信任。
但這不代表嶽釋前期一定沒有問題。
對方兩度對他示好，都帶著不自然的刻意，他直覺這個人和幕後黑手脫不了幹係。
係統又問：“宿主，我們被關起來，任務怎麽辦啊？”
沈寂說：“不急。”
伏黎還沒醒，主線任務隻能停擺，他在結界內還是結界外，都沒有區別。
即便伏黎醒了，以玄宸的性格，調查病因是板上釘釘的事，不需要他去督促。
唯一需要考慮的，還是洛凝的安全。
他在玄宸離開之前，已經再次強調過，玄宸不會不放在心上。
在這個前提下，被限製自由，待在結界裏，他反而有絕對充裕的時間用來修煉。
“仙君請回。”
門邊兩側護衛說著，雙雙合上房門。
視線也被隔絕，沈寂原路回到聚靈陣前，重新坐下。
—
之後四天，守在門前的護衛換了四批，一批比一批森嚴。
係統看得氣憤不已：“這些仙妖鬼魔都是傻子吧，這種低級招數也能把他們全都騙過，四天還查不清宿主你是清白的，腦子都長到別人身上了吧！”
它剛罵完。
房門“吱呀”一聲，忽然開了。
洛凝高興地跑進來：“王兄！”
出於種種原因，這裏不允許任何人探視，她已有四天沒見到沈寂。
沈寂看過她，轉向門外消散的結界。
“王兄，你能出去了！”
洛凝向來藏不住話，一見麵就把這四天的經曆說得一幹二淨。
墨羽被抓住之後，九殷親自去審訊，他沒有反抗，全盤招認。
可惜除了暗中盤算的陰謀，他一概不清楚。
不知道接頭人的身份，見麵時，對方的身形相貌皆藏於暗處，難以看清，隻是憑借對方每每告知時間時贈予的黑蟲確定地點；他也不清楚魔宮地形，來行湯宮卻不是第一次。
問及黑蟲作用，他還是不知，隻說那蟲子見麵即死。
他體內處處是專為犯人所下的禁製，極痛苦，對經脈神魂都有不可逆轉的傷害，目的是防止犯人說謊。
也就是說，墨羽的話不會有假。
為此，魔界中已有請求九殷將王朗下獄的聲音。
若與墨羽勾結的並非魔族，三界調查之事不攻自破，魔界無虞，也是給三界一個交代。
九殷壓了兩日，這樣的聲音不減反增。
然而今日，墨羽驟然毒發身亡。
魔族眾人怒從心起，都在懷疑是有人殺人滅口。
洛凝後怕地說：“他們都懷疑是你做的，死無對證，公主想查也無從下手。幸好有鳳皇！”
係統正聽得緊張不已，突然聽到這兩個字，愣了一下：“關大反派什麽事？”
“王兄，你不知道，真是巧極了！”
說到這，洛凝又開心起來，“玄宸告訴我，今日又有人提及將你下獄一事，正巧鳳皇與執昌統領路過，聽到你的名字，問了原因，當即出手相助，他可真厲害，看出墨羽神魂有損，之前的證詞屬實，也是殘缺，還看出墨羽第一次與人見麵的時間，那時你還在妖界呢！雖說旁人不知你的身份，但玄宸起誓為你證明，那時你絕不在魔界，不可能與他相見。”
話落。
解除禁製的四人走進門來。
九殷對沈寂一禮：“這幾日多有得罪，請仙君見諒。”
沈寂擺了擺手：“無妨。”
九殷對身後示意。
魔侍們紛紛走進殿中，每人手中端著一個托盤，走到桌前放下。
係統忍不住說：“宿主，魔界的服務員還挺好看的。”
沈寂才注意到，魔侍長得都很俊秀，送了東西也不走，男女各分一排站在原地，等人發落似的。
九殷說：“仙君若不嫌棄，這幾人便留在行湯宮，任由仙君差遣。”
兩排魔侍盈盈下拜。
“但憑仙君差遣。”
沈寂：“……”
他看了九殷一眼，“不用了。”
九殷還想再勸。
玄宸不動聲色走到洛凝身前，不讓她看見地麵的風景：“公主，王朗已有道侶。”
聞言，楚遮看向沈寂。
洛凝眨了眨眼，不明白玄宸怎麽突然提及這件事。
九殷恍然，揮手示意魔侍退下，又對沈寂說：“那我就不打擾了，仙君若有需要，務必隨時傳訊於我。”
她走後，雲烺也看向沈寂，意味不明：“原來仙君也有道侶。”
沈寂說：“鳳尊覺得哪裏不對？”
雲烺笑意清淺，看著他溫言道：“自然沒有，隻是仙君讓我想起一個故人。”
“是嗎。”
沈寂淡淡說完，轉而問，“對了，聽聞是鳳皇救我，鳳尊可知他如今在何處，我去當麵致謝。”
傻鳥救了他一次，他總不能當不知道，早去了結，免得拖出問題。
雲烺道：“陛下尚在通明殿。”
沈寂說：“多謝。”
雲烺適時請辭。
楚遮見狀，也和他一同離去。
沈寂於是對洛凝和玄宸示意，飛身去了通明殿方向。
他落地時，殿外一個魔族正要進門。
看到他，魔族眼裏流露出三分敵意，很快被收斂，轉身進殿。
聽洛凝說起前因後果時，沈寂已經猜到魔界會對他遷怒。
畢竟墨羽的死還是謎，他和墨羽一起被抓卻是事實。
隻差一步之遙就能洗清魔界嫌疑，不再被三界當成禍亂的罪人，如今一朝化成泡影，他們怎麽能輕易咽下這口氣。
再者，他是因為傻鳥的一麵之詞解除圈禁，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自然不夠服眾。
疑心就是一粒種子，遇水總會發芽。
幕後黑手潑來的這盆髒水，破壞他的形象，很不利於團結。
可以肯定的是，對方還會有後招。
沈寂走進前庭。
執昌忽然閃身而來。
“叔叔。”
沈寂問：“鳳皇在嗎？”
他修為不高，氣息會被執昌發覺，很正常。
執昌道：“陛下正在殿中議事，請叔叔稍候片刻。”
沈寂想了想：“罷了，正事要緊，今日不便，我下次再來。”
洛凝回來沒多久，傻鳥應該也是。
有鳳皇參加的會議，不會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既然才剛開始，他與其在這和執昌大眼瞪小眼，還不如回去等。
執昌頓了頓：“是。”
他扶劍站在原地，看著沈寂的身影消失天際。
不多時。
身後十數人接連向他見禮。
“統領。”
而後化為流光遠去。
執昌轉身。
謝浮立於殿前，左右看過空**的前廳，眉心微有痕跡。
“王朗何在？”
執昌如實複述：“叔叔請陛下正事要緊，今日不便，他下次再來。”
下次再來。
謝浮氣息微重，一雙視線轉向行湯宮，眼底滾起三分怒色。
—
回到行湯宮主殿，洛凝和玄宸都不在，隻剩迎風在殿內整理玉簡。
看到他，迎風道：“帝君與仙子出去了，並未言明所去何處。”
連迎風都沒交代，隻可能是伏黎的病。
沈寂和他說了兩句，就轉身回了住處。
約三個小時過去，門外才響起敲門聲。
“進。”
洛凝和玄宸一起進來，閃身到沈寂麵前。
玄宸抬手落下一道禁製，才道：“魔尊醒了。”
沈寂挑眉：“他怎麽樣？”
洛凝接口：“還需調養幾日才好分辨。”
玄宸道：“觀他今日言談，比在仙界時略有條理。”
那就是有好轉。
隻要伏黎清醒，再去調查一定事半功倍。
沈寂再向玄宸強調：“這段時間，必須保證洛凝的安全。”
玄宸道：“嗯。”
洛凝不同意：“我很安全，還是保證王兄安全吧，這次要不是鳳皇，王兄險些要被審問呢！”
沈寂正要開口。
驀然間。
一道亙古超然的古樸氣息滌**天地！
肅殺的血氣與蕭索一並爆發，宛如萬鈞壓頂，威勢強橫！
洛凝渾身一顫。
這冷肅的煞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好在隻一瞬，這股氣息又消失不見。
沈寂和玄宸一同出手為洛凝緩解，她才大口呼吸著，湊到沈寂身邊。
“王兄，剛才那是什麽？”
沈寂皺眉。
他和玄宸對視一眼。
玄宸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不能斷言氣息歸屬，但他已經猜到。
“上古遺跡。”
係統也瑟瑟發抖。
“大反派不是在開會嗎，他怎麽這麽快就把秘境打開一道裂縫了，怎麽辦啊宿主，那秘境豈不是就快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