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李塵隱呢？”
玄宸回到司厲殿, 在院中沒看到沈寂的身影，皺眉問向正行禮的仙侍。
仙侍忙回：“迎風真君已將仙君請回殿內。”
玄宸匆匆閃身而去。
殿內。
沈寂盤坐於聚靈陣內，周身白光瑩瑩, 身前傷痕滲出的淺淺黑氣混在血色裏, 若隱若現。
玄宸看到他神情與尋常並無差別，隻是薄唇失血，顯得蒼白。
洛凝站在聚靈陣旁, 淚眼看著迎風為沈寂療傷，無聲的淚撲簌滑過麵頰，哭得雙瞼、鼻尖早已通紅。
緊要關頭, 玄宸也來不及出聲安撫，先到沈寂身前站定，抬手掐訣, 將浩瀚靈力引入沈寂體內, 為他緩解傷勢。
被魔族所傷，受邪祟侵襲。
李塵隱此番在無愆宮重傷至此，皆是他失算所致。
玄宸手訣發緊。
李塵隱曾三番兩次提醒於他，他卻未曾注重，若李塵隱真有不測，與他難逃幹係。
一旁, 洛凝看了看他, 有心想問，又不敢輕易打擾。
直看見沈寂眼瞼微動, 睜開雙眼，她忙蹲身跪地, 問道：“李兄, 你好些了嗎？”
聽出她濃重的鼻音, 沈寂輕笑了笑：“好多了。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洛凝卻不敢看他唇邊的笑意，低頭說：“李兄，日後我定會努力修習仙法的……”
“還有醫術。”
洛凝下意識抬頭。
沈寂接著說：“我的傷，就交給你了。”
洛凝重重點頭：“嗯！”
沈寂補充：“尤其是我的臉。”
洛凝一愣：“啊？”
沈寂說：“傷得這麽明顯，你大嫂看了會傷心。”
係統：“……”
它好羨慕宿主這一手張口就來的鬼話。
洛凝卻深信不疑，點頭說：“我知道了！”
沈寂
沈寂才看向玄宸：“怎麽樣？”
玄宸道：“你猜得沒錯，關押處確有異動，不過有鎖靈環穿身，魔族不可隨意動用法力，兼之去得及時，尚未鑄成大錯。”
沈寂又問：“玉清宮呢？”
玄宸道：“我已傳訊範欽，他自會處置妥當。”
說到這，他表情有異。
沈寂說：“怎麽？”
玄宸搖了搖頭：“魔界此舉，自損根基，一定意在隱瞞，我在想……”
他的話沒有說盡。
封印破碎一事，太過深入仙界內務，他還不可隨意和盤托出。
沈寂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從表麵看，魔界的表現的確很值得懷疑，否則謝浮的屎盆子不會扣得這麽穩，現在魔界開始毀屍滅跡，玄宸會這麽想更有理有據。
但他不能這麽想。
係統也憋不住了：“宿主，玄宸是不是開始懷疑是魔界對封印動手了，我們必須要修正這條線，否則他就走上老路了！”
沈寂沒有立刻開口。
既然玄宸不打算和他談及封印，太過主動總顯得別有用心。
係統又說：“劇情發生改變，會導致後續一係列事件發生不可預見的變化，宿主一定要謹慎幹預。”
沈寂說：“不可預見的變化？”
“對啊。”係統解釋，“比如剛才的傀儡自爆，這件事本來不會發生，現在卻發生了，對宿主生命產生威脅，危險性的提升就是不可預見。”
類似的話它之前和宿主提起過，可是它沒想到才來到仙界這麽短的時間，就已經完全不能通過原文判斷後續發展，它不得不再跟宿主強調一遍情況的重要性。
沈寂問：“你們不能控製大致走向？”
“不能的，任務中的小世界自成本源，是自行運轉的。”
說到這，係統又熱情地補充，“所以才會請宿主來執行任務啊，宿主可以通過幹預，完善小世界漏洞的！其實就目前來說，宿主你完成得很好啦，玄宸的進度比原文要快多了！”
除了前三個半月出現了一點偏差，可是宿主的能力還是很強的，不僅解決了麻煩，順利來到仙界，還在遲到將近半個月的情況下，把進度提升得這麽快。
它很有信心，之後一定會順順利利的！
係統越是想，越是自信滿滿。
被胸中的這一腔****，它衝動消費了一把！
“宿主，我用最後的積分幫你兌換了一粒止痛丹，是否使用？”
沈寂意外於係統的大方：“使用。”
“止痛丹已成功使用。”
係統為他介紹，“它可以為宿主封閉傷口痛覺，有效期到使用時受的傷全部痊愈後。”
宿主為任務受了這麽重的傷，它怎麽也該為宿主做點什麽！
沈寂說：“謝謝。”
用了這粒丹藥，身體內外的劇痛盡數消失，為他減負不少。
係統受寵若驚：“宿主你還是諷刺我兩句吧，我聽著習慣。”
沈寂：“……”
他懶得去理係統的抽風，在玄宸沉思間重新掐訣運功。
洛凝也沒再等在他麵前浪費時間，而是跑去書架前挑挑揀揀，抱了一堆書簡回到案前，凝神翻看。
殿內徹底安靜下來，沈寂很快入定。
—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主線內容搭救洛凝，獲得獎勵積分五點，目前累積四十三點五，請再接再厲！”
聽到係統的提示，沈寂緩緩睜眼。
麵前是任務麵板。
洛凝和玄宸的兩條任務都顯示已完成，分別解鎖了下一條任務內容。
可能是發布任務的係統也很清楚前兩條任務的難度，新的任務內容幾乎沒有危險性。
【洛凝的學習（一），幫助洛凝學習調治魔氣的方法】
【幫助玄宸（二），協助收服救治仙界傀儡。】
係統高喊：“哇，宿主，這次的任務好輕鬆！”
沈寂轉臉看向一旁的桌案。
夜已深了，洛凝還在伏案翻書，連他醒了都沒發現。
新任務輕鬆，卻很耗時。
偽裝時限隻剩五天，這樣的效率不能讓他滿意。
可惜係統發布任務，最不可能顧及的就是他的想法。
沈寂收勢起身，緩步走向洛凝。
腳步聲走到麵前，洛凝才聽見，抬頭看他，忙站起來：“李兄，你怎麽過來了！”
沈寂看著桌上密密麻麻的筆記，轉而說：“有頭緒了？”
洛凝說：“有一些，隻是還不好確定。”
沈寂示意她坐下：“那就在我身上試驗一下吧。”
洛凝一驚：“這怎麽行！”
沈寂笑說：“怎麽不行？”
他也撩袍席地而坐，抬手搭在桌麵，“你不想盡快治好我的傷嗎？”
洛凝看著他傷痕累累的手臂，眼底又濕，但很快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說：“好，我來試。”
話落伸手探向沈寂的手臂，顫了顫，才小心落下。
沈寂任由她動作。
沒多久，玄宸從殿外回來。
看到桌前的兩人，他道：“聚靈陣的禁製有變，猜到是你醒了。”
他說著，閃身到洛凝身側，將一個玉盒打開放在桌麵，“你看，這株靈草對塵隱的傷可有用處？”
玄宸送來的靈草定不是凡品。
洛凝忙從玉盒裏拿出靈草仔細辨別，喜道：“有用！”
玄宸道：“那便好。”
他看向沈寂，“你且在此處養傷，一應藥物，我自會送來。”
這種時候，沈寂沒跟他客氣：“麻煩了。”
玄宸道：“你不怪罪我連累你已是我之幸事，何來麻煩。”
在兩人交談間，洛凝眉頭緊鎖，全神貫注盯著沈寂手臂的一處傷痕，口中念念有詞。
玄宸無意看過去一眼，見傷處一絲黑氣被顫顫引出，縱使最後未能成功，也不由令他訝然。
洛凝竟能療治魔氣？
他又看向沈寂。
凡間為封印之地，或許所育之人也深受封印之苦。
若非封印破碎，得以飛升仙界，兩人分明如此出眾，卻隻能作一世凡人，豈不埋沒。
洛凝正氣惱地看著自己雙手，對沈寂說：“若是大伯在——”
“我相信你也可以。”
沈寂打斷她，“沒關係，多試幾次。”
聽到他的話，洛凝再深吸一口氣，點頭說：“好。”
見狀，玄宸想了想，並指引動靈力沒入洛凝靈台。
洛凝精神微震，屏氣凝神對準沈寂的手臂再次施法。
良久。
她雙手法訣間的黑氣又逃回傷口。她又失敗一次。
沈寂抬眸看她。
這一次，洛凝臉上沒有氣餒。
她額前見汗，臉色微白，眼神卻亮晶晶的：“李兄，玄宸，你們看到了嗎，比方才好一些了！”
沈寂說：“嗯。”
玄宸抬起手，在身前頓了頓，才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旋即收回，握緊負於身後：“以你天資，很快就可以做到。”
洛凝抬臉看他，喜笑顏開：“我會的！”
玄宸也笑了笑：“我留下幫你。”
“真的嗎？”洛凝眼神又亮，“不會打擾你嗎？”
玄宸搖頭：“不會。”
洛凝驚喜地說：“那太好了。”
聽著對麵兩人有來有往，沈寂索性閉眼繼續療傷。
洛凝也很快回到狀態，繼續翻起書簡。
但有玄宸在側，她的練習事半功倍，一次比一次順暢。
到次日上午。
沈寂還沒醒，又聽到係統的一聲提醒。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主線內容洛凝的學習，獲得獎勵積分五點，目前累積四十八點五，請再接再厲！”
沈寂睜眼，正看到洛凝雙手間縮成一團的黑氣。
玄宸抬手將之收入掌心，免得傷及洛凝。
洛凝渾不在意，見沈寂醒來，她開心地跳起來：“我做到啦！”
玄宸笑看著她。
洛凝轉身看到他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放下揮舞的雙手，咳了一聲：“那個，隻是一道傷口，我還要加把勁……”
見她不很自在，玄宸也收斂笑意，看向沈寂，仍對她說：“萬事開頭難，你已過了最難一關，無需擔心。”
“沒錯。”
洛凝又笑了，“李兄，我們繼續吧。”
“等等。”沈寂也從案前起身，對玄宸說，“我記得你抓到的人裏，有不少是傀儡。”
“對。”說完，玄宸意識到沈寂想說什麽，皺眉道，“不行。”
洛凝問：“什麽不行？”
係統也問：“對啊，宿主你也沒說別的啊，怎麽就不行？”
玄宸接著道：“你的傷若不盡快療治，也會加重。”
沈寂和他對視，淡聲說：“我的傷可以等，傀儡等得起嗎？”
玄宸皺眉越深。
洛凝又問：“李兄，你們在說什麽？”
玄宸轉向她：“傀儡便是仙界中人，被魔族以魔血玷汙，如今你有療治魔氣之法，塵隱是想讓你先為傀儡解術。”
洛凝眨了眨眼：“可是，李兄的傷還沒好。”
沈寂說：“洛凝，傀儡體內的魔氣會侵蝕他們的神智，直到變成活死人，現在他們其中還有一些可以挽回，你不想試一試嗎？”
這不止是他的想法。
原文裏，洛凝在聽說傀儡的慘狀後就不分晝夜研究醫書，救人的意願很強烈。
聽到這句話，洛凝果然深受為難。
沈寂說：“你可以在他們身上多練幾次，為我療傷才更有把握。”
洛凝知道這隻是讓她安心的說法。
可作為醫者，她又怎能見死不救。
玄宸看出她的鬆動，輕歎一聲：“這樣可好，白日去為傀儡解術，夜間回至無愆宮，為塵隱療傷。”
洛凝忙看向沈寂。
沈寂說：“隻要你不覺得累。”
洛凝連連搖頭：“不累不累！”
自從修習仙法，她兩日未睡也絲毫不覺疲倦。
沈寂說：“那就去吧。”
洛凝依言轉身。
臨行前，她回頭又說：“李兄，等我。”
沈寂輕笑：“嗯。”
洛凝離開後，他回到聚靈陣打坐。
約四個小時後，係統高高興興地播報：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主線內容幫助玄宸，獲得獎勵積分五點，目前累積四十八點五，請再接再厲！”
它打開麵板，美滋滋地欣賞著新的積分餘額，對沈寂說，“宿主，我們來到仙界之後，任務越來越順利了，兌換完美偽裝，就差最後二十一點五啦，時間還剩好幾天呢——宿主你快看，這兩個新任務簡直是來送積分的嘛！”
沈寂看一眼麵板。
麵板上最新的任務是之前兩個任務的衍生，完成隻是時間問題，甚至不需要他操心。的確是白送積分。
在係統“嘿嘿”的笑聲裏，沈寂又閉眼接著療傷。
魔族造成的傷口極難痊愈，他把洛凝的時間讓給任務，需要花更多精力壓製潰麵擴散。
—
到了夜間，洛凝如約而至。
她進門就滔滔不絕講起今天的所見所聞，邊說邊走到聚靈陣前，熟練拈起手訣。
沈寂提醒她：“臉。”
“哦！”洛凝往上抬了抬，先對準沈寂臉側的傷痕。
可和壓製魔傀體內的魔氣不同，從傷口裏抽絲剝繭拔出仿佛紮根的魔氣，她仍不能輕易做到。
整整一夜過去，她也隻將三道傷痕中的一道清除幹淨，離開時滿臉沮喪。
沈寂沒有催她。
救治傀儡是一件瑣碎的麻煩事，洛凝忙了這麽久還願意幫他，已經是意誌堅定。
洛凝的想法和他大相徑庭。
沈兄為救她受傷，她卻將多半精力放在旁人身上，已讓她心中難安。
為了不使沈兄為臉上的傷痕煩心，她又是三天三夜沒去歇息，直到將這三道從下頜延伸到頸側的傷口全部處理完畢，才長鬆了一口氣。
之後草草歇了一兩個時辰，洛凝又抽時間把玄宸送來的靈草磨製成藥，每日多次來幫沈寂細細塗抹。見效不夠理想，卻也是最快的辦法了。
她從玄宸口中得知，打傷沈兄的傀儡身負魔氣等級不算低，本就難以去除，況且傀儡自爆重傷沈兄，他的修為要用來調理內經，很難顧及外傷。
又一次夜色急轉天明，她幫沈寂抹了藥，隻好轉身與玄宸會和。
也在這同一天，洛凝的任務顯示完成。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主線內容洛凝的學習，並解鎖下一階段任務，獲得獎勵積分共十點，目前累積五十八點五，請再接再厲！”
係統忍不住心中的激動：“宿主，發財了，整整十點積分，這不是相當於兩個任務嗎！”
它打開麵板，列表裏的洛凝人物線果然出現了第二條任務欄。
【初至魔界（未達成解鎖條件）】
係統：“……”
它的激動噎住了。
呆住一秒，它趕緊點選查看。
【解鎖條件：完成玄宸第一階段任務】
係統才撫平騷亂的心：“宿主我們都穩住！沒關係，玄宸的任務進度比洛凝隻晚一步，這一條完成後，後一條就能解鎖了！”
它的天真向來表現得這麽平鋪直敘。
思想不會拐彎，就會像這樣理直氣壯。
沈寂看著洛凝的新任務。
初至魔界，顯然和原文劇情裏玄宸和洛凝去調查魔界的事有關。
在賀宴結束之前，他們都會留在仙界，即便玄宸的第一階段任務結束，他也不具備完成這條任務的條件。
好在達成第一階段任務會額外獎勵五點積分。
玄宸這條線還有兩條任務未完成，預計會獲得的十五積分，已經足夠湊齊七十點。
遺憾的是，自從洛凝的任務告一段落，玄宸原本進展順暢的任務進度，突然卡在最後的百分之十。
到偽裝時限的最後一天，再到即將結束，終究沒能完成。
計劃被打亂。
他隻能透底。
還在夜間，沈寂提前告知洛凝：“我需要用回沈寂的身份。”
洛凝下意識左右看了看：“可以嗎？”
在這裏住了半個月，她其實覺得玄宸應當信得過。可事關沈兄性命，她不好一口斷定。
沈寂說：“可以。”
時限結束，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洛凝拍了拍胸口，義氣地說：“你放心，若玄宸不肯護你周全，我和你一起走！”
沈寂失笑：“好。”
話落，他卸去偽裝。
洛凝睜大眼睛看著，驚異於他這樣輕巧換回本來的臉：“沈兄，你這是什麽仙法？”
“洛凝，塵隱——”
聽到門外傳來玄宸的聲音，洛凝嚇得一抖。
她下意識轉過身，忙把沈寂扯到身後擋住。
玄宸已閃身而至。
他麵上的笑意在見到洛凝身後人影時悄然褪盡。
洛凝扯著僵硬的笑，幹巴巴地說：“玄宸，我們有件事要告訴你……”
玄宸臉色更沉。
他看過洛凝牢牢抓住麵生男子的手，負於身後的右手也緩緩收緊。
這男子身形威武頎長，被洛凝執意護在身後，也露出大半輪廓分明的側臉，垂眸看她時，輕牽起的唇角略有稍許無奈，唯有一雙眉眼冷峻深邃，帶著奇異的熟悉。
玄宸看著他。
僅僅一張側臉，也看出此人神采英拔，倜儻非常。
係統忽然倒吸一口涼氣。
“宿主，玄宸瘋了……”
它打開早已沒再關注過的好感度界麵。
【玄宸好感度：-22】
這是怎麽回事啊？
這比有史以來最低的負十四點還要低八點啊！
可玄宸從來都沒見過宿主這張臉。
這個好感度掉得未免也太離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