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更
梅蒂拉三人在四樓盯著隻剩下半個的龍蛋。
上麵漆黑的鱗片猙獰可怖, 鋒利非常。
另一半龍蛋不在灰閣中。
艾恩找了傭兵的房間，赫爾達找了倪克斯的房間，一無所獲。
兩人的房間都非常幹淨, 沒有什麽其他財產。
赫爾達送給倪克斯的小茶匙與小茶杯就擺在桌子上。
梅蒂拉無語, “到底會在誰身上？這隨身帶著不硌得慌嗎？”
龍鱗的邊緣極其鋒利, 基本能達到吹毛斷發的程度。
她將剩下的半個龍蛋重新鎖好，疲憊地感慨道：“這兩個不能放到一起養, 降低智商。”
艾恩拿起那把鎖，上麵十分幹淨，沒有留下任何撬動的痕跡。
“龍蛋不可能是最近才丟的，那肯定是傭兵先從灰閣偷走，看倪克斯的小脾氣, 估計是傭兵在河穀地被她搶走了。”艾恩費解，“她要這個有什麽用？”
最後一句話，傭兵被黑犬搶走龍蛋的時候也發自肺腑的質問過。
梅蒂拉：“她有龍的魔法, 會被龍蛋上的魔力吸引也是很正常的。”
赫爾達憂傷地歎氣, “倪克斯可別跟傭兵學壞了呀。”
導師拍拍小學徒的腦袋，“不要擔心，倪克斯隻是更活潑了。”
於是赫爾達想起倪克斯在那支商隊中的樣子, 永遠一個人待著, 明顯與其他人有一層隔閡, 冷漠，漫不經心。
她點點頭，決定等倪克斯回來就對她更好一點。
比如把小羊和尖牙送給她當寵物！
荒野山嶺間。
被赫爾達念叨的她打了個噴嚏，甩了甩腦袋。
黑犬厚重的毛毛蓋了傭兵一臉。
他艱難的推推黑犬龐大的身軀，胸腔被壓得有些窒息，“你要坐到什麽時候？”
入冬後一天比一天冷。
黑犬的毛發明顯比上一次見麵時更加蓬鬆, 大概是換了身冬毛。
或許是巨龍的出現使原本生活在北地的動物向南逃，但這種不幸相遇的巧合實在令傭兵難以接受。
黑馬立在遠處的小土丘上，遙遙望著主人被黑犬厚實的爪子踩在地上。
狄俄倪克斯又補了兩腳，甩著尾巴躍進叢林中離開了。
傭兵也不在山洞中過夜了。
黑犬一離開，他的坐騎就跑了回來。
傭兵上馬，決定盡快趕路。
狄俄倪克斯盯著傭兵，他趕路的小道兩旁都是蔥鬱的幽林。
她在叢林中隱匿身形追蹤，完全與他保持統一水平線前進。
動物形態下的狩獵欲望尤其明顯，再加上傭兵令她感到刺激的威脅感。
這讓龍感覺眼前的人不是她的競爭者就是天敵，而她隻需一爪就能輕鬆製服他，實在難以令她控製撲食的衝動。
葛利沃夫在道路上疾馳，有些分辨不清道路兩旁的幽林中是風聲還是其他聲音。
他看著黑馬轉動的耳朵，一隻朝前，探聽前方的道路，一隻馬耳朵朝右，衝著叢林緊張的探聽。
不是吧，又來？
他泄氣。
在繞過一個彎路時，他背後的風呼嘯，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將他撲倒。
傭兵無奈，扒拉開踩在他胸口的巨爪，將它的爪爪握在手裏搖了搖。
“握個手，行嗎，放過我吧，你看起來像在拿我練習捕獵技巧玩。”
狄俄倪克斯完全不需要捕獵技巧，她靠重量就能輕易製服他。
黑犬後退幾步趴下來，將碩大的腦袋“咚”的壓在他身上，傭兵立刻動彈不得。
坐騎已經不怎麽害怕了，它就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好奇地觀賞。
忽然，在一處遙遠的層層山嶺間，被驚飛的無數寒鴉啼叫著衝出山林，飛向夜空。
黑犬立刻坐起，機敏的耳朵向遠處探聽了一會。
傭兵能聽到它喉嚨間發出威脅的嗚嗚聲。
他站起來眺望，那裏是前往漁佬地的方向。
狄俄倪克斯感知到一種奇異的生物。
她背過耳朵，速度極快且輕盈的向漁佬地的方向奔去。
黑馬重新靠近主人。
傭兵拍拍身上的灰，不由想起這次任務中漁佬地的異常。
狄俄倪克斯在平野間疾馳，遇到山嶺就化作寒鴉飛過。
她覺得周圍的環境越來越熟悉。
歪斜的巨石，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岩山。
她停下來，攀上最近的山體。
腳下的石頭晃動，黑犬湊到石縫邊上鼻尖微動地嗅了嗅。
一隻手指粗細的褐色岩蜥從裏麵探出身子，它和狄俄倪克斯來了個對視，整個蜥都僵住，隨後張牙舞爪地揮動四肢貼著地麵迅速逃離。
這是他們之前從漁佬地返回王都路上的那片岩山。
梅蒂拉在這裏發現了魔化的岩蜥。
黑犬躍下岩山，在山腳下轉了幾圈，找到了那天自己坐著的地方。
影子搖晃幻化，黑犬的身影消失。
一個少女出現在山腳下。
狄俄倪克斯燃起那雙赤金豎瞳，低頭看向地麵。
那時她在這裏踩住了一隻岩蜥，它同樣接受了龍的魔法，甚至更為穩定。
梅蒂拉發現的那隻岩蜥已經被她的魔法影響了性情與身體特征，它甚至敢朝梅蒂拉軟綿綿地嘶叫才逃走，背上也浮現出深紅色的瘢瘤。
而她踩住的那隻看起來與尋常岩蜥沒有其他區別。
龍的赤金豎瞳掃視這片群山。
山影綽綽，一重山挨著一重山，她向岩山深處走去。
看來那隻小岩蜥最終還是無法擺脫魔法對它的產生影響。
少女最終站到一座不算高的小岩山前。
她伸出纖細的手貼到這個山體的石壁上，手掌的溫度急速升高，不到片刻就能看到石壁被燒得通紅。
先是一點灰塵從山頂灑下，然後聽到幾聲清晰的砂礫在山體間滾落的噠噠聲。
接著整個岩山都抖動起來，它緩慢的拔高，發出震耳的轟轟聲，石塊與砂礫崩飛四濺。
等待許久後，阻礙視線的塵埃落定。
岩山分崩離析的場麵沒有發生。
少女的麵前是一隻像是用岩石雕刻，又用岩石拚裝出來的巨蜥。
它看起來更像是沒有意識的岩石，但狄俄倪克斯看到它動了動被燙紅的腳。
這是個行動遲緩，意識也遲鈍的半魔化生物，它不再像同類那樣膽小而行動迅速，也不像梅蒂拉發現的那隻，被龍的魔法影響到性情狂躁。
少女伸手摸了摸被她烤熱的那塊石頭，將熱量吸收走。
她能確定手下是貨真價實的石頭，不是擬態成岩石的血肉。
“岩蜥”的關節抬動，發出石塊摩擦的聲音，緩慢的走向另一片平坦的地方。
魔法師說魔化生物會無限接近與它形似的魔法生物，站遠了看，它和梅蒂拉那一天用炭筆畫下來的威風巨蜥一模一樣。
梅蒂拉一定知道它對應的魔法生物叫什麽。
少女輕鬆地攀上它的脊背。
“岩蜥”在平坦的地方停住，慢慢臥下，再一次變成了一個安靜的小山包。
她盤著腿坐在小山包的頂端，伸手敲了敲身下的石頭。
石頭一動不動。
龍托著腮歎氣，好沒意思。
它不需要進食，也沒有被捕食的風險，它隻需要像真正的岩山一樣入睡。
月亮漸漸落下。
黎明將要到來。
法則開始漸漸腐蝕她的靈魂，剝奪她的魔法。
狄俄倪克斯站起來判斷了一下傭兵的位置，他趕路的速度一向很快。
少女在身下的岩山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記，然後化作寒鴉振翅飛走。
太陽升到最高處的時候，葛利沃夫來到了漁佬地的境外。
那裏已經有幾個遊騎在等候他了。
其中一個領隊的低聲對他的同伴說：“我就說要早點趕過來，葛利沃夫行動一向很快。”
原本堅持要等第二天再來接應的同伴咂舌。
他們領著葛利沃夫前往漁佬地的領地內，順便與他溝通一下情況。
“海邊？”傭兵皺眉。
遊騎兵點頭，“具體的情況比較複雜，我們實在不好判斷，您知道的，國王陛下派了一位大學士來這邊，但那位大人也弄不清原因。”
“你們給艾恩可不是這樣傳的信，信上說漁佬地還有殘存的赫爾斥候，所以才召我前來。”傭兵冷聲。
遊騎兵訕笑，“赫爾斥候確實跑了幾個，還是要勞煩您辛苦一番。”
漁佬地本就十分貧瘠，自然不能與蒙奇頓堡相比。
再加上巨龍出現後，本就少的漁民又跑了許多。
旅店這種東西是沒有的，遊騎兵們征用了當地人那些空下來的小屋。
他們為葛利沃夫準備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小屋，地勢稍高，這樣能輕鬆觀察到海邊的情況。
傭兵將坐騎拴在屋外的圍欄上，靠著馬背眺望海岸邊。
那日的場景在他腦海中重現，高溫的龍焰將海水化為蒸汽，整個海岸線升起詭異的迷霧，難以目視，籠罩海麵，包圍住漁佬地所有的靠海之處。
已經過去許久了，海麵上仍有一層薄薄的霧。
遊騎兵說到了夜裏會更加明顯，這顯然不對勁。
傭兵背過手去摸掛在馬鞍上裝著肉幹的袋子。
他的手剛伸到袋子裏，就和另一隻伸進袋子裏的手撞到一起。
傭兵反應迅速，一把抓住這個無聲出現在他背後的人的手臂，袖間的匕首滑落到掌中，扭身將這個人壓製住，鋒利的刀刃壓在對方的喉間。
然後，然後男人就愣住了。
“……倪克斯？？？”
少女有些可惜地扯了扯已經空了肉幹袋子，“空了，沒有了。”
她化作寒鴉尾隨偷吃了一路，他竟然沒有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獨醉投出的地雷～感謝獨醉.小野鴨灌溉的營養液(>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