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合一)

◎做月餅。◎

張大隊長想來是早有準備, 張興旺離開沒一會兒,又跟在他爹身後回來了。

張大隊長和會計穿著蓑衣,慢慢悠悠的踱步進來, 雨水無法突破蓑衣的邊界,匯成一股從邊緣淌下。

隔著雨簾看,頗有種高人的風範。

殊不知對麵的張大隊長也暗中詫異。

知青點他隻在起初來過一趟, 還為了安撫這些知青們, 見她們不爭不鬧, 便將注意力全投注今年的秋收。

今日來, 這院子竟已大變樣。

進門先入眼的就是屋簷下串串通紅的幹辣椒,並著幾串大蒜, 掛在堂屋旁的牆上。

又瞧見右側開辟的菜園, 如今都是一片嫩綠,葉子正在暴雨中起起落落。

打眼一瞧,跟大隊上的人家一模一樣, 但細看又發現這裏的不同。

比如那雜物間的窗台左側,一米多高的地方往外突出一塊,像是座小房子。傾斜的油布“房頂”下,釘著兩列木板, 上三下四擺著兩排刷牙缸子。

張大隊長隻在到縣城開會時見過。

又比如那幾個貼牆放著的搪瓷盆, 他們是一家一個, 知青們這是一人一個。

張大隊長心底五味雜陳, 麵上卻依舊沉著,走到前廊下,脫了蓑衣掛在釘子上。

他先客套的感謝了一下趙勝男他們沒緊逼不舍的追要安置費, 又叫會計拿出賬冊, “我話說前頭, 這賬我們記得細,東西都是費勁兒弄來,我們絕不占你們便宜,但該給的你們也不能少。”

“應該的。”趙勝男點著頭,“張大隊長,你放心吧,我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這話她說起來還是很有自信的。

相處這麽些時日,大家都是什麽人她一清二楚。

張大隊長也了解,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清楚。

畢竟他們跟城裏人還是不一樣的。

很快,趙勝男也意識到了大隊長為什麽要多說一句了。

這裏頭細到一針一線都記了賬。

“洗臉盆兩個十元,被褥七套,用的都是今年的新棉花……”

“還有這套屋子的租借費用是一月兩元,地窖排水渠都是挖了的,灶台和炕也通好了,都不用你們費心。

這個先給你們算一年,是二十四元。”

會計說完,看向他們,見幾人點頭,才拿筆滑到下一行,做了總結,“這裏一共是二百零五元八角,你們再看看,沒問題的話就把剩下的錢退給你們。”

趙勝男先是搖頭,正要說話,桌下被踢了一腳,她看了眼宋滿冬,把會計手中的黑皮冊子接了過來。

她尋思這賬沒必要看,好似她不相信大隊長和會計一樣。

但宋滿冬給她提醒,她還是先順著來了。

滿冬也不會害她。

抱著這種想法,趙勝男掃了眼冊子,目光一滯,百感交集。

聽時覺得震撼,再看這密密麻麻的幾頁紙時又是不同的感受,計下的來三分兩厘,每一個數字都叫人心疼。

她身邊的同學親朋常常把這零頭抹了,不怎麽將它們當回事。

可大隊上的生活就是這一分一厘聚成的。

趙勝男看過,深有感悟,又交給其他人看了個遍,才還給會計,“賬沒問題。”

會計當即掏出錢把剩餘的拿給了他們。

算完安置費的事情,張大隊長也鬆了口氣,“難得的雨天,你們也好好休息一下吧,這幾天辛苦了。”

“習慣了就覺得沒那麽苦了。”趙勝男隨口說著,“大隊長,我聽興旺說要分糧?我們能分多少啊?”

張大隊長哈哈一笑,“你們……能分個幾十斤玉米吧。”

“那可不少了。”趙勝男一臉驚喜。

張大隊長笑著搖搖頭,提醒他們,“錢要保管好,記得多買點兒糧食。”

趙勝男點頭應下,送走他們,衝宋滿冬感激道,“滿冬,多虧你剛才提醒我。”

宋滿冬疑惑看她:?

趙勝男拍了拍胸口,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目光,“我已經明白了,對河東大隊的人來說,一分一厘都來之不易,我們跟他們來往時,千萬不能太粗枝大葉,不把這錢當回事。”

宋滿冬沉默後,目光奇異的看她,“我叫你看賬本可不是為這。”

趙勝男一愣,“啊?”

“等等,我想想,”她說著攔住宋滿冬開口說話,琢磨了一下,扭頭問其他人看出了什麽。

說起這個,姚娉婷也拿來了他們的賬本,“我發現咱們記得太粗糙了,也太亂了,得好好理理。”

這賬本就掛在堂屋的牆上,誰買了東西便記上,有支用的東西也記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寫法習慣,總結下來就是亂七八糟。

方宛茫然的看看她們,“我以為就是要看對不對。”

江誌農則是在感慨,“沒想到樣樣都不貴,加起來竟然有兩百多。”

徐清想了想,“會計的字寫得還行。”

陸許山還是神遊的模樣,“我?我沒看。”

“不過這安置費退了,咱們就有錢買白麵和肉吃吧?”

趙勝男扶額,“不會少你的飯。”

她深深歎了聲氣,沒想到大家的想法竟是都不同。

趙勝男扭頭,“滿冬,你叫我們看是為了什麽?”

宋滿冬告訴她,“跟方宛想的一樣,我隻是想叫大家核對一下。”

“賬本還是當麵核對清楚對雙方都好,更何況兩百多塊不是個小數目。

萬一後麵出了什麽意外情況,又懷疑別人在賬上做手腳,心有芥蒂,叫咱們關係更差。”

“我不會。”趙勝男下意識道。

“將來的事說不準。”宋滿冬卻搖搖頭,“看一下就能確認好的事,沒必要去賭人心。錢的事最容易起爭端。”

她沒說的是,趙勝男不變,其他人也不會變?

現在過的好,不缺錢,不計較這點兒,萬一過幾年還是離不開河東大隊,手裏摳搜,再想起這兩百塊,就是不一樣的想法了。

與其事後懷疑,倒不如當下全都掰扯明白。

趙勝男琢磨了一下,“你說的也有道理。”

“可我不是想著給張大隊長點兒信任麽?將來咱們相處的更好。”

宋滿冬說,“你在旁的事情上可以給,但賬目還是要算個分明。”

她想了想,又提醒道,“勝男,河東大隊也不是隻大隊長一人。大隊上的人有好有壞,我知道你好心,但這樣更容易叫人動歪心思。

你信八分,給自己留兩分退路。”

趙勝男並非不知好歹,更何況前頭還有陳家柱的事情,她眼底黯然片刻,“我記下了。”

又故作輕鬆笑道,“這想做點兒好事還真不容易。”

宋滿冬讚同點頭,“自己覺得好不難,可叫別人也覺得好當然少不了費心。”

這也是她一開始對趙勝男那天真想法不以為然的原因。

當然,現在全都不同了。

宋滿冬看了看天色,“我去做飯,你們先歇著吧,今天從早上忙到現在了。”

“你今天也沒閑著。”姚娉婷自告奮勇,“不如我來幫你。”

趙勝男也說,“一起吧,早點兒做完飯,咱們吃了好好睡一覺。”

幾個人輪流撐傘逃到廚房。

姚娉婷去燒火,宋滿冬則是舀了麵開始和麵。

今晚就做西紅柿湯麵,也叫茄汁麵。

茄汁麵番茄一定要多,先滑幾個蛋盛出來,再把蔥薑蒜炒香,番茄炒過又熬,鍋裏呈現出粘稠的深紅色,再調味兒,加水。

水開就可以開始下麵條了。

宋滿冬做的正是陸許山點擊許久的扯麵,手上一個兩指寬的麵片,兩手拉長,從中折一下再拉一邊,就可以丟入沸騰的湯裏了。

姚娉婷瞧著簡單,湊到宋滿冬身邊,“滿冬,我也想試試這個。”

宋滿冬瞥她一眼。

趙勝男也說,“這個簡單,我們幫你一塊兒做,還快呢。”

宋滿冬也不說破,就叫她們上手,“那你們試試。”

姚娉婷信心滿滿的朝兩邊扯,而後大驚失色,“滿冬!它要斷了!”

宋滿冬手上沒停,抽空看了一眼,“沒事兒,你把它拉薄就行,咱們自己吃不要求形狀,煮熟就行。”

“也對。”姚娉婷定了定心,扯斷了就不管那一塊兒,隨心所欲,扯出來一個水母模樣的麵片丟進了鍋裏。

“不看賣相的話,我這也算是成功了,還是挺簡單的嘛。”

“我這也不賴。”趙勝男把自己扯出來的長方形丟了進去。

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宋滿冬看著蓋在自己麵條上那一堆怪模怪樣的東西,無奈搖搖頭。

扯麵看似簡單,實則最考驗功底。

麵片柔軟,力道輕重不一都會叫這麵不成形,又是臨下鍋,慢了也不行,太慢的話,出鍋時前麵的麵就煮過頭了。

一鍋麵片,又要控製時間,還要扯的厚薄大差不差,這樣才能同時出鍋,變成一碗美味的麵條。

麵片不能太厚,不然不入味兒,也不能太薄,吃著口感不好。

這些道理隻說沒用,得嚐過才知道。

待麵片煮熟,宋滿冬將大家的碗一次排開,先在碗底放了塊蓬鬆的煎蛋,才開始往碗裏撈麵條。

最後再澆上幾勺湯汁,撒一把蔥花,一碗茄汁麵就好了。

姚娉婷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宋滿冬的碗。

麵堆成山,從茄汁湯裏冒出雪白的山尖,幾處翠綠做點綴。

再看自己的,好似白雲蓋頂,不能說醜,就是有兒奇怪。

很快,掃過其他人的碗,姚娉婷便又自得起來。

瞧他們那一團的,毫無美觀可言。

其他人也是這麽想的,都自我感覺良好。

宋滿冬還想等他們醒悟過來自己的爛手藝,結果一個比一個吃的香。

姚娉婷還大言不慚,“下次扯麵條就叫我來吧。”

宋滿冬裝沒聽見。

除非萬不得已,這種奇形怪狀的麵片,她可不要吃。

吃過晚飯,雨已經小了,天卻是徹底黑了下來。

姚娉婷洗著碗,就見宋滿冬掏出一袋紅豆開始煮。

她探頭問,“滿冬你不歇會兒?”

“我得今晚做完,明天要拿去給別人。”宋滿冬沒提是去黑市賣。

姚娉婷想了下,“那我待會兒來幫你吧。”

“看這雨也沒停的意思,估計明天也不用上工。”

“那我也來幫忙吧。”趙勝男附和著。

“今天少幹了小半天活,我這會兒有勁兒著呢。”她說著揮了下手臂,倒吸一口氣。

宋滿冬笑了下,“不用逞能,你們先休息會兒吧,熬餡兒我一個人可以,等後麵要幫忙了去叫你們。”

見幫不上忙,趙勝男才回屋躺下。

說是不累,可靠著枕頭,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了。

他們都漸漸入了夢鄉,宋滿冬則是燒了三角泥爐,兩個灶同時燒著,做起月餅。

手工月餅費時又費力,一不小心做毀了賠的可不是一毛兩毛,饒是手上十分熟悉,宋滿冬也不敢放鬆下來。

她將手上這個月餅包好,打算去院子裏看看烤的那一爐怎麽樣了。

剛走到廚房門口,猛地看到人影,嚇了一跳。

趙勝男正打著哈欠,見她出來,“我幫你看過了,這一爐還差點兒。”

“你看看大概還要烤幾分鍾,我到時候叫你。”

宋滿冬瞧了下,“再烤個五分鍾就差不多了。”

“行,那我等會兒叫你。”趙勝男點著頭,催促她,“你趕緊忙吧,都十二點了。”

“快了,我再烤兩爐就去睡。”宋滿冬見她幫忙盯著,也不客氣,回頭趕緊把剩下的月餅包好定型。

她動作麻利,做的也快,這一爐烤好,就叫趙勝男繼續去睡,“都做完了,我在火邊盯著就行,也不累的。”

趙勝男一臉不讚同,“怎麽可能不累?”

“再說都這麽晚了,你打個盹睡過頭,可就浪費一爐月餅了。”

“正好我這會兒清醒了,幫你守著,你快去眯一會兒吧,時間到了叫你。”

她不是扭捏的人,說著便把宋滿冬往屋子裏推。

宋滿冬見她堅持便躺下了,本想著和衣躺會兒,沒想到直接睡著了。

趙勝男來叫她,才驚醒過來。

後麵兩爐由趙勝男盯著,宋滿冬休息了會兒,也恢複精力,將烤好的月餅放在廚房裏。

對著趙勝男真心實意道了謝,“今天真是多虧了,不然我真不一定能熬住。”

“應該的嘛!”趙勝男理所當然道,“你白天不也去幫我們種地了?”

“所以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就別跟我們客氣了。”

“好。”宋滿冬笑著應下。

“那我先回去繼續睡。”趙勝男抬頭望了望天,“我感覺明天像是要放晴。”

天氣的事兒宋滿冬也說不準,她跟趙勝男分開,洗漱了一下,剛要回屋,門外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極輕。

可在寂靜的夜裏卻很容易被捕捉到。

宋滿冬貼近門側,小聲問,“誰啊?”

陳家明低聲回道,“宋知青,是我。”

宋滿冬拉開了門,“你怎麽現在過來了?”

陳家明張口就說,“我不是怕明天下雨不好來拿月餅。”

宋滿冬瞧他兩手空空,哪裏像是打算來拿東西的,倒像是來看她有沒有做的。

陳家明看瞞不過她,把手插進口袋裏,“那月餅裏有十五盒是我跟別人定好的,今兒拿不出來我也沒法跟人家交代啊。”

他幹了半天活,到家都躺下了,又猛地起來,就怕宋滿冬把月餅的事兒給忘了。

沒想到宋滿冬竟然真如她說的那般,連夜趕完了。

“味道沒差吧?”陳家明見宋滿冬裝月餅,不放心的問著。

“沒問題的,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生意。”宋滿冬把月餅用油紙包好放進盒子裏,又拿給他一個月餅,“這個算我請你吃的,辛苦了。”

陳家明捏著月餅一愣。

他左手提了一籃子月餅,卻覺得它們分量不及這一個。

宋滿冬送他離開,剛栓上門,趙勝男見她遲遲不回,從屋裏出來了,“滿冬?”

“我好像瞧見耗子了,過來看一眼。”宋滿冬說著往回走。

趙勝男連忙說,“廚房門可得鎖好。”

宋滿冬順手鎖了,跟她一同回屋睡下。

雞叫聲響起,她便又起來去喂豬。

喂完回來的路上,就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雨天人是不用上工的,可豬不能餓著。

宋滿冬回去又躺了會兒,見天色亮起來,便又去豬圈了一趟。

沒瞧見王喜娟,倒是看見幾個陌生麵孔的老人。

雙方俱是一愣,而後跟宋滿冬遙遙相望的老人率先開口,“宋知青是吧?”

“喜娟托我們給你說一聲,今天下雨就不用去割豬草了,喂屋裏剩下的草料和穀糠就行。

中午她來,下午你來。”

“好,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宋滿冬點點頭,隻是仍有些疑問,“我好像沒在大隊上見過幾位?”

她在食堂基本上跟大隊上的人都照過麵,哪怕叫不出名字,也有個印象,更何況是年紀這麽大的。

老人笑道,“我們也是下鄉的。”

宋滿冬先是一愣,跟著反應過來,這跟她們是不同的。

說下放更準確一點兒,再看他們身後的破敗院子。

宋滿冬初印象還以為隻是個放豬草的地方,沒想到竟是他們的住處。

她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再過來喂豬。”

倒也不必怕他們騙人。

下放的人處境本就艱難,不會再撒謊騙人自討苦吃。

不用忙活割豬草的事,宋滿冬又睡了個回籠覺,等大家陸陸續續起來,才跟著起身。

宋滿冬聽著大家討論今早吃點兒什麽,外麵傳來清脆的童音,“分魚啦!分魚啦——”

由遠及近,再漸漸遠去。

趙勝男一聽就決定先去看看這分魚是怎麽回事。

宋滿冬燒上熱水,鎖門同他們一塊兒去了。

這會兒下的是毛毛雨。

宋滿冬他們兩人擠了一把傘,餘下的穿著蓑衣,走到外麵才發現不少人都是直接再雨中行走的。

陸許山當即把蓑衣放到門口,瀟灑的朝前走去。

路上有人正說著,“這雨再下兩天才好。”

趙勝男笑道,“看來大家也都不想上工。”

宋滿冬搖搖頭,“下的久地才能澆透,省不少事兒。”

可不是不願上工,上工才能分糧吃上飯。

“原來是這樣。”趙勝男笑了下,“是我想的狹隘了。”

一路跟著人走,到河邊的時候,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正有人淌水朝河對岸走去。

這條河不深,最淺的地方剛沒過腳踝。

他們停的這處深一些,已經沒過腰身了。

宋滿冬站定,穿河而過的年輕小夥也到了那頭,彎腰在河裏一陣摸索,拉起了網。

這頭的張興旺也抬起網,猛的一收,兜住的魚在網裏蹦躂著,一覽無餘。

竟有不少一臂長的大魚。

張興旺和同伴把魚提過來放到岸邊濕潤的草地上,一人記賬,一人分魚。

遇到沒手掌大的就丟回河裏,蝦和貝算作添頭。

張興旺分的很快,輪到他們,笑著問起來,“要大的還是小的?”

他說著拎起魚給宋滿冬看了看,“小的能拿三條。”

宋滿冬也問身邊幾個人,“你們喜歡吃魚頭麽?”

除了陸許山想試試,其他人都沒太大期待。

宋滿冬便要了兩條大魚,一條清蒸,一條紅燒,拿回去就給它們做了。

宋滿冬收拾著早午飯,陳家明已經到了黑市。

他是趁著雨歇連夜趕來的,在熟識的朋友家住下。

下過雨又放晴,好友已經提著東西擺起攤。

天還陰著,路也不好走,來黑市的人少了,擺攤的已經開始相互競爭。

陳家明卻不急,有人問便說,但不賣,“時候還不到,現在味道不夠好,不能砸了我們的名聲。”

吊足了人的胃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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