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與秦瑞說過話後, 秦瑤便去祥寧宮看望自己的母後。

她到那裏時,北秦太後林昭韻正和自己的小曾孫玩得開心。那是大皇子秦陵和鎮國公府大小姐宋芸兒所生之子,秦禎, 今年三歲,長得俏皮可愛,很討林昭韻喜歡。

宋芸兒便時常帶秦禎來看望林昭韻。

見秦瑤來, 宋芸兒往後退下一步,福身見禮:“見過姑母。”

秦瑤點了下頭示意:“嗯。”

秦禎笑著小跑過來,一把抱住秦瑤的腿,仰頭軟糯糯的喊了聲:“姑奶奶,您回來了。”

秦瑤眼神柔和下來,伸手在他頭上摸了摸:“是啊,回來了。禎兒最近乖不乖?”

秦禎很肯定的點著頭:“禎兒最近特別乖, 功課也做得很好呢。”

秦瑤笑著:“禎兒真聽話。”

“嘿嘿。”秦禎抱著秦瑤,臉頰在她身上蹭了蹭。

宋芸兒站在一旁,望著此番模樣,臉上帶著笑容, 眼神溫柔著。

林昭韻見著秦瑤回來,臉上笑容中多出一絲驚喜, 連忙起身。秦瑤大步往前去,在她走過來之前先去到她身前扶住她。

秦瑤道:“母後,您坐著便好。”

林昭韻抓起秦瑤的手,緊張而又擔心的打量著她,將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確認她沒有受傷後, 才鬆了口氣。

秦瑤笑著,扶著她的手讓她坐回到原來的位置, 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母後,您不必擔憂,我好著呢。”

林昭韻笑著:“那就好。”

她道:“這次去東楚,路途遙遠,真是辛苦了。聽瑞兒說,你去東楚是有事要辦,你的事可辦好了?”

秦瑤笑道:“都辦好了。”

林昭韻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秦瑤在一旁坐下,將桌上的茶端起後遞給林昭韻,又轉而問道:“母後,您身體最近如何?可還舒坦?”

林昭韻接過茶,輕歎了口氣:“是瑞兒告訴你的吧。其實隻不過是個風寒而已,小病,喝了幾副藥就好了,不是什麽要緊的病。”

說著,她將茶杯遞到唇邊,慢慢喝下一口。

秦瑤卻道:“母後,您身體的底子本就不算好,再加上快六十了,這時候生病,不論大小都需要特別關注,可不能不在意。”

林昭韻笑:“真的無礙,太醫都瞧過了,好著呢。你和瑞兒這些年為我找來的藥,已經讓我身體好了不少了,雖說因為年紀的緣故不能完全恢複,但還是足以保證我安然的再活上幾年的。”

“幾年可不夠。”秦瑤眼神認真:“起碼得再活十年。”

“不!是二十年!長命百歲最好!”

她費盡心力、費盡千辛萬苦才讓他們當初的處境脫離,讓他們有了今日這樣安穩富貴的日子。母後當年吃了那麽多苦,秦瑤可不希望這樣舒坦愜意的日子才過沒幾年她就不在了。

秦瑤可是希望自己的母後能夠長命百歲。

看著秦瑤堅定的眼神,林昭韻不由笑出聲來。她牽起秦瑤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拍了拍:“瑤瑤,我知道你孝順,不過長命百歲還是有些難度的,但那十年,我會努力好好活著的。”

她笑著:“活到七十,應該還是可以的。”

秦瑤點了下頭:“嗯,那就一步一步來。”

秦瑤在林昭韻這兒陪她聊了好久才離開。

走出祥寧宮時,秦瑤心下暗暗緩了口氣。她眨了下眼,眼中浮現出些許疲倦之意,這幾天連夜趕路,還沒來得及休息就來了宮裏,事情解決了,母後看過了,這會兒心神鬆懈,突然覺得好累。

她肩膀下沉了些,抬手按了按略有些酸澀的脖子,然後長舒出一口氣,半眯著眼往前走。

累死了,回府裏睡覺去。

剛到皇宮前,就有人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在她身前行禮:“見過長公主殿下,首輔大人在前麵的馬車等您,請您過去一敘。”

秦瑤眉頭輕挑了下,往前麵看去一眼:“嗯,知道了。”

她往前走過去,直接上了馬車。

掀開馬車車簾進去時,裏麵坐著的麵容威嚴冷峻的男子抬頭看向她。男子目光深邃,五官端正卻帶著嚴肅之感,卻不難看出他年輕時何等豐神俊朗。

他是傅興瀾,北秦首輔,當今朝堂眾臣之首。

秦瑤朝他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然後身體往旁邊一靠,腦袋靠在他肩上。

她眼皮耷拉著,滿是疲倦意的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懶的開口:“找本宮幹嘛?”

馬車往前行駛,朝長公主府方向去。

傅興瀾瞥了她一眼:“你之前非要去東楚,說有必須要去的理由。你現在回來了,來問問你,你說的那個非去不可的理由如何了。”

“就因為這個啊。”秦瑤腦袋微微抬,望向他時,他麵色依舊冷冷的,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秦瑤眯了下眼,抬手捏住他下巴,用力按了按:“這麽久沒見本宮,就沒有別的要說的?”

傅興瀾低眸看向她,卻沒將她的手按下。他隻道:“我在認真的問你問題。”

秦瑤挑眉:“我也是在認真的問你問題。”

傅興瀾抿了下唇,抬手抓住秦瑤的手腕,將她捏著自己下巴的手拿下來。

秦瑤望著他,眼中含笑,顯然帶著些調侃之意。

傅興瀾眨了下眼,將她臉上的笑意略過,然後道:“之前你說的那些人,已經處理好了。以後朝堂之上,不會再有人隨便質疑你的決定。”

“嘖。”秦瑤歪了歪頭:“你就和我說這個?許久不見,說的話怎如此嚴肅?沒別的要說了?”

傅興瀾道:“沒有。”

秦瑤:“……”

她皺了下眉,悶哼一聲,將自己的手從傅興瀾手中抽離出,然後挪到旁邊的位置。

想著,還有些生氣。於是抬腳往他腿上踢了下,帶著點發泄之意。

傅興瀾抿唇,眼神略有點無奈,伸手抓住秦瑤往自己身上亂踢的腳,用力按下。

他道:“這是在馬車上,安分一些。”

“不安分又怎樣?”秦瑤環抱著雙臂,眉頭還蹙著,仍有些生悶氣的樣子:“你還能把本宮丟下馬車?”

她掙紮著自己的腿,試圖從傅興瀾手中掙脫開被他壓製的腿,然後要再踹他。

傅興瀾猜得到她的用意,手上加大了些力氣用力按著,沒給她掙脫的機會。

他看著秦瑤生悶氣的模樣,眼神鬆緩了些,輕輕歎了口氣。

他出聲道:“殿下。”

秦瑤閉上眼,悶悶說了句:“不想理你。”

傅興瀾抓著她的腿,往她上身那邊挪動挪,另隻手繞過她身下,扶住她腰身將她帶了起來。下一瞬,將她整個人撈起些,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秦瑤睜眼,眼神微嗔的看著他。

傅興瀾注視著她的眼睛,深邃眼眸中顯映著此刻鬧著小別扭的秦瑤的麵容。而後他道:“殿下,臣很想你。”

秦瑤輕哼一聲:“現在才說,晚了。”

傅興瀾道:“給你準備了禮物。”

“……”秦瑤抿了下唇,眉角微揚了些,還是好奇詢問:“什麽禮物?”

傅興瀾道:“你不是喜歡杜鵑花嗎?我種了些雲錦杜鵑,已然綻放,讓人送到你的長公主府去了。”

“雲錦杜鵑?”秦瑤眼神亮起,浮現出些許笑意:“你親手種的?”

“嗯。”傅興瀾點頭:“那些雲錦杜鵑還挺難養。”

然後他又補充了句:“和殿下你一樣。”

秦瑤笑著抬手捏住他的臉,又用了些力扯了扯:“打趣本宮?”

傅興瀾挑眉:“實話實說。”

秦瑤鬆開捏住傅興瀾的臉,轉而環住他脖子。她笑著:“看在你送我雲錦杜鵑的份上,就不罰你了。”

“不過,我確實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之前瞞著你,現在是時候告訴你了。”

傅興瀾問:“和你去東楚的事有關?”

秦瑤點頭:“嗯。”

她笑吟吟看著他:“我在東楚,有個女兒。我把她找回來了。”

傅興瀾眨了下眼,神色未改,話語依舊平靜:“是嗎?她和你長得像嗎?”

秦瑤眯了下眼,笑意稍稍減退了些,有些意外:“你對這件事居然絲毫不感到吃驚?”

傅興瀾看著她:“你覺得我這個首輔的位置是隨便就能坐上的?沒點腦子,怎麽能行?”

他解釋:“這幾年,平定朝政、扶持陛下登基後,你也不怎麽開心,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結合你之前非要去東楚,再想起你曾經在東楚待了兩年多的事,我猜可能是和你那時候在東楚的事有關。”

“以你的性子,別的事你不可能會在意,也沒有別的什麽東楚人值得你關心,除非……那人是與你自身密切相關。”

“再者,你我在一起十多年,你從未主動提起過想要個孩子的事,所以我猜想,你可能在東楚已經生了個孩子,但因為那時候你回北秦要做的事太過危險,再加上當時兩國之間處境艱難,所以選擇把孩子暫時留在那裏了。”

秦瑤愣了下,有短暫恍神後,笑出聲來。

她看著傅興瀾,眼中滿是笑意:“真不愧是本宮看中的人,真是聰明。確實如此。”

“不過你既然早就猜到了,為何不和本宮說這事?”

傅興瀾道:“那是你要做的事,也是你的孩子,自然該由你去解決。這件事,我不好插手。”

秦瑤笑:“也是。你要是真在那時候幹涉本宮的事,本宮可能會生氣。”

傅興瀾眉頭微微挑了下:“還好我沒說。你要是生氣了,可是很難哄的。”

秦瑤笑出聲來,笑聲清脆又帶著些開心之意。

笑過之後,她摟著他脖子靠在他懷中,聲音自然放輕了些:“興瀾,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你就沒有想過要和我有個孩子嗎?”

傅興瀾穩穩抱著她,聲音仍然平和:“你不想,那就不要。”

秦瑤揚眉,嗓音滿是笑意:“這麽體貼?”

傅興瀾坦然:“一向如此。”

秦瑤勾了勾唇,周身姿態放鬆,窩在他懷中:“她來的時候,你也見見她吧。她長得和我可像了,一眼就能認出是我的女兒。”

“好。”傅興瀾點了下頭,聽出了她聲音中的倦意。他垂眼看著靠在自己懷中的秦瑤,嗓音放柔和了些:“困了?”

秦瑤輕輕“嗯”了一聲,又說:“有點。”

傅興瀾道:“那就睡會兒吧,等到了長公主府,我會抱你進去。”

秦瑤點了點頭,將傅興瀾抱緊了些,依偎在他懷中閉上雙眼,安然睡過去。

傅興瀾靜靜注視著她,眼神逐漸柔和,而後輕輕低下頭,在她發上輕蹭了兩下。

另一邊。

在雲州玩過一陣的時錦心和徐玄玉,決定往北去了。隻不過臨行前,時錦心去見了婉娘,而徐玄玉則去向方知維辭行。

徐若影和趙子修兩個人則負責買上些東西。越往北走,天氣越冷,再加上本就已入秋,天氣日益變冷,該準備的保暖物件都得備好。

這邊的事處理好後,他們就準備離開雲州了。

根據徐玄玉規劃的路線,他們從雲州碼頭坐船往北去,有一趟商船可以抵達北秦皇城的一處大型港口。

這趟商船分來回兩艘,原本是連接東楚最大的港口豐祥港和北秦皇城碼頭,經商運貨往來,中間會在兩個地方停靠休息,搬運貨物,順帶補充船上的物資。

雲州碼頭就是這趟商船中間停靠的地方之一。

上次秦瑤離開的時候時間不湊巧,還沒到商船抵達的時間。現在徐玄玉算好了商船抵達雲州碼頭的時間,跟著商船出行,很快就能抵達北秦皇城。

和之前一樣,坐船比坐馬車要稍微自由些,活動的地方更大,而且,沒那麽累。時間也不需要那麽久。

算上商船停靠休息的時間,他們大概十日後能夠抵達北秦皇城。

徐玄玉帶著時錦心他們登船,在這艘船負責人的安排下住在了船艙內比較好的房間。

這是商船,主要是運貨,隻不過有的時候也會有人出錢坐船想要快些抵達另一個地方,所以特意收拾出了一些房間準備給願意出高價坐船的人休息。

徐玄玉和時錦心回房間休息的時候,徐若影牽著趙子修的手在甲板上四處逛著。

房內,徐玄玉和時錦心將帶上船的棋盤擺好,然後分坐在兩邊,各執棋子,開始下棋。

時錦心拿著白子,落在最中心的位置,同時出聲詢問:“我們真的要這麽早就去北秦嗎?”

徐玄玉從棋盒中拿起一顆黑色棋子,放在時錦心方才落下的白子旁邊。他說:“早晚都是要去的。何況,你這也是第一次去北秦,早些過去,也可以多看看那邊的風光。”

他抬頭看了時錦心,又道:“若是時間允許的話,還能去周邊的地方看看。既然去了,自然是多去幾個地方看看比較好,才不枉走這一遭。”

時錦心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

沒記錯的話,秦瑤說過,外祖母的生辰在十一月底,按他們目前的速度,抵達北秦皇城後,還能去別的地方轉轉,正好看看北秦是個怎麽樣的地方。

於是時錦心點了下頭,將手裏的白子落下:“行吧,我也挺好奇北秦是怎樣的。”

有關於北秦的事,她隻在書裏見到過。很快就要親眼見見了,她心裏竟然還有些激動和期待。

徐玄玉將黑子落在白子右邊的位置,又問她:“這次去北秦,你心情如何?”

時錦心認真想了想,回答道:“有些緊張,也有點期待。”

但她很快又補充:“不過對於一個陌生的地方,該有的警惕還是得有,畢竟那是一個此前從沒去過的地方。”

她看著徐玄玉:“你應該也是第一次去北秦吧?”

徐玄玉點頭:“嗯。我也是第一次去。”

他去過不少地方,但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在為陛下辦事,範圍自然也隻在東楚境內。東楚之外的地方,他所有了解,卻從未真正踏足過。

這次托了時錦心的福,他也能去北秦看看,心情還是很不錯的。他很想去看看那個與東楚交戰多年的國家是怎樣的。

時錦心落下手裏的白色棋子,然後端起手邊的茶杯,慢慢飲下一口。她問徐玄玉:“我們要去北秦皇城,你就沒有一點點擔心嗎?”

“擔心嘛,多少是有一點點的,”徐玄玉很快確定落子的位置將其放下,接著道:“隻不過我轉念一想,又覺得應該沒有什麽擔心才是。你娘可是北秦長公主,她會護著我們的。”

時錦心愣了下,眼神詫異時又不由露出笑來:“你對她倒是挺有信心的。”

徐玄玉糾正:“我是對她對你的愛,有信心。”

時錦心眨了眨眼。

徐玄玉看著她,眼神溫和,話語卻堅定著:“我相信,因為你在,所以不論發生什麽,她都會選擇站在我們這邊。我們在北秦境內,她會護著我們的。”

時錦心有些意外,眼裏浮現出一絲驚訝後,很快露出笑容。她輕輕點了下頭,又說:“不過,還是希望一切平安順利。”

她說:“我不怎麽喜歡意料之外的事。”

徐玄玉笑著:“一樣。”

甲板上。

趙子修舉傘撐在徐若影頭頂,和她一起站在圍欄處,遠望著江麵。

徐若影雙手手肘搭在圍欄上,感受著迎麵而來的風,感慨道:“感覺這次和上次坐船的時候不太一樣。”

趙子修穩住手裏的傘,接話道:“可能是上次坐的是遊船,這次坐的是商船吧。不過我倒是覺得都差不多。”

“是嗎?”徐若影笑著聳了聳,又道:“你說,大哥和嫂嫂怎麽那麽坐得住?這大好的風景不出來看,居然在房間裏下棋。好無聊啊~”

“他們兩個性格沉穩,坐得住也挺正常的。”趙子修抬起另隻手搭在她肩上:“所以他們兩個才是夫妻嘛。”

“像我們兩個,都是坐不住的,合得來,所以也是夫妻。”說著,趙子修笑了下,往徐若影那邊湊近了些。

徐若影卻在江麵上看見了個什麽東西,突然間驚喜起來,抓著身邊趙子修的衣服:“子修快看,那邊好大一條魚!快看快看!”

趙子修:“……”

他抿了下唇,有點無奈。魚有什麽好看的?再大那也是一條魚啊。

他問:“我在你身邊站著,你不看我,你看魚?”

徐若影依舊看著江麵,視線一點兒沒挪回來,卻仍給他解釋道:“子修,我每天都能看見你,但那樣大的一條魚,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看見的。”

趙子修頓時語塞。

話雖如此吧……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不對,他為何要跟一條魚比?他是個人啊!

趙子修悶哼一聲,將傘挪動位置到自己頭上:“我不高興了,不給你撐傘了。”

徐若影愣了下,笑著轉頭看過來:“別那麽小氣嘛,我隻是看看魚而已。”

趙子修眯了下眼。

徐若影立刻改口:“好了好了,我不看魚了,我看你。”

她笑著牽著趙子修的手,撒嬌似得晃了晃:“我每天都看你!”

趙子修忍不住上揚的嘴角,又將傘挪回到徐若影頭上,眼裏滿是笑意:“這還差不多。”

徐若影輕輕笑出聲來,然後伸手環住他腰身將他緊緊抱住。

船行七日後,在北秦邊境處的碼頭停靠休息,將此處有人購買的貨物卸下來,繼而裝上另外一些人的貨物,順帶補充些許船上的物資。

徐玄玉和時錦心他們下船,在碼頭附近的茶攤前坐著休息會兒,順便看了看周邊的情況。

趙子修和徐若影去附近溜達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懷裏抱著一堆吃的。他們把附近賣吃食的攤販都逛了一遍,嚐了覺得好吃就都買了。

重新上船後,徐若影將那些吃的放了一大半在徐玄玉和時錦心房間裏。

徐玄玉無奈:“你們要是吃不了那麽多,就不要買這麽多。”

徐若影小心翼翼的笑了笑:“我買的時候我覺得我是可以吃完的,但是吧,等我買完之後回來,我就發現沒有那麽想吃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反正大哥你和嫂嫂也是要吃東西的,就順帶著吃一點嘛。”

徐玄玉看著那堆積如小山的食物,伸手指過去,神情無奈:“這是一點?”

徐若影笑著:“那就多一點嘛,反正……差不多。”

徐玄玉:“……”

她自己說這話不心虛嗎?這叫差不多?!難怪這丫頭總是存不住錢,每次給她的零花錢都能很快用完,買東西真是一點兒節製也沒有,不管是不是真的需要,一旦情緒上來了,就都會買下來。

徐玄玉說:“以後你的零花錢減半。”

“……”徐若影眨了下眼,瞬間震驚:“什麽?不行!”

她一把抓住徐玄玉的手,眼淚說掉就掉,一下子嚎啕大哭起來:“不行啊……大哥,我不能沒有零花錢!不能減半!零花錢減半了,我會死掉的!”

“連渣渣都不剩的那種!”

徐玄玉:“……”

真是頭疼。

這不靠譜的家夥知道她自己都在說些什麽話嗎?

時錦心推開門從外進來,原本要說的話才到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看見了徐若影抓著徐玄玉的手臂大哭的模樣。

她眨了下眼,忽有疑惑。這是……怎麽回事?

徐玄玉也看見了時錦心,正準備解釋的時候,徐若影甩開他的手,將他往旁邊推了下,然後哭著跑到時錦心麵前,一把抱住了她。

“嫂嫂……”徐若影抽泣著:“大哥欺負我,你罵他!”

徐玄玉一臉無語:“??”

時錦心看向徐玄玉,輕挑了下眉,像是在詢問這是什麽情況。徐玄玉攤手,肩膀微聳了下,表示自己很無辜。

時錦心搖了下頭,然後抬手拍了拍徐若影後背,柔聲安撫道:“若影,不哭了啊。”

徐若影吸了吸鼻子,緊緊抱著時錦心,靠在她懷裏不願意鬆手,聲音悶悶的:“你罵他。”

時錦心笑:“怎麽罵?”

徐若影想了想:“狠狠地罵他。”

徐玄玉:“……”

他往前走過去,伸手揪住徐若影的後衣領,將她往後扯了扯:“我還在這兒呢,你當我聾了,還讓她罵我?”

徐若影撇了撇嘴:“我當你聾了……反正我要這樣說……”

徐玄玉挑眉:“你皮癢欠揍了是不是?”

徐若影悶悶哼了一聲,正欲開口的時候,徐玄玉抬起手。

她一驚,立刻一個滑下,坐在了地上。她雙手抱著徐玄玉的腿,用力的搖晃著:“大哥,我錯了,不要扣我的零花錢……零花錢就是我的命啊!”

徐玄玉:“……”

時錦心看著她,眼中笑意更明顯了些。

趙子修來找徐若影,看見她坐在地上抱著徐玄玉的腿哭鬧的模樣,眼睛睜大了些,似是詫異,然後又有些不解。

他走進房間,眼神疑惑:“你們這是……幹嘛呢?”

徐玄玉扶額,滿麵的無奈。他道:“快把若影帶走,我怕我忍不住要把她踹出房間。”

徐若影大驚失色:“什麽?把我踹出房間,這麽狠心的嗎?大哥,我還是不是你可愛的親妹妹了!”

徐玄玉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他彎腰伸手將徐若影從地上拽起來,然後將她推給趙子修,接著把他們兩個人一起往房間外推出去。

“你們自己玩兒吧,我和錦心要休息了。”說完,也不給他們再說別的什麽話的機會,毫不猶豫的就將房門關上。

然後又從裏麵反拴住,不給他們再衝進來的可能。

被關在門口的徐若影一臉懵,趙子修挑了下眉,有點意外,但也沒有很意外。

徐若影抿了下唇,雙手握拳,抬起腿就要踹門的時候,趙子修及時反應,一把抱住她,將她往後帶了帶,讓她遠離房門。

“使不得使不得,”趙子修勸著:“你這把門踹壞了,等會兒可能真要挨揍。”

“乖,別鬧,我從船上的廚房給你拿了些好吃的,帶你去吃,別生氣別生氣。”

徐若影張牙舞爪著,趙子修一邊哄著她,一邊把她往旁邊她自己的房間帶回去。

房內。

徐玄玉轉身,深吸口氣後,緩緩呼出,將氣息穩下來。

時錦心看著他,笑意盈盈著。他們兄妹感情可真好,他們兩個之間的相處方式,每天都像看戲一樣。

徐玄玉走回到時錦心身邊,眼神有些無奈。

時錦心笑著,從桌上端起茶杯遞給他,然後說:“我方才問過船上的人了,他們說,再有兩日就能到北秦皇城碼頭了。”

徐玄玉接過茶杯,將杯中茶一飲而盡,而後再次舒緩出一口氣來。他點了下頭:“嗯。”

“等下了船,若影和趙子修就能去城裏到處溜達溜達,不用在我麵前吵我了。”

時錦心笑:“很吵嗎?”

徐玄玉非常肯定的點頭:“很吵。”

還好臨淳不在這兒,不然他和若影、趙子修三個湊在一起,那簡直會是前所未有的吵。估計他的耳朵會真的要不太好使了。

兩日後,北秦皇城。

長公主府。清晨,天色稍稍明亮時分,芍藥著急忙慌的從外院跑進內院,直奔秦瑤的房間過去。

她站在門口,敲門幾次後沒有聽見裏麵的動靜,著急之下,想起之前長公主交代的,有關時姑娘的事,得立刻稟告,於是便推門進了房間。

房內地上是淩亂的衣物,**是相擁而眠的秦瑤和傅興瀾。

芍藥回避了下目光,抬手擋在眼前,然後出聲呼喚:“殿下?殿下!”

秦瑤這才聽見有人喊她,懶洋洋睜開惺忪的睡眼,迷糊著轉了個身看向聲音傳來處:“何事?”

芍藥眼角餘光看見她醒了,於是又道:“殿下,時姑娘到了。”

秦瑤一愣,瞌睡頓時清醒過來。她坐起身,神情詫異:“她到了?那麽快?!”

“是的。”芍藥回答:“他們是坐商船從雲州碼頭過來的,抵達在皇城碼頭,這會兒應該正往城裏來。”

秦瑤驚奇,一時間又有些慌張:“快!快讓人去接他們!”

“是。”

芍藥立即出去準備。

秦瑤慌忙起床,撿起地上的衣裳。

傅興瀾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淡淡出聲:“他們?來的不隻你女兒一個啊?”

秦瑤整理著頭發:“還有她男人,以及她男人的妹妹和妹夫。”

傅興瀾不由挑了下眉:“拖家帶口來的啊。”

秦瑤轉身,將躺著沒動的傅興瀾拽起來,又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你怎麽還躺著?之前不是說了讓你一起去見她的嗎?快起來穿衣服!”

傅興瀾被拽著坐起來,剛準備打個哈欠,就被秦瑤撿起地上的衣裳丟過來,直接蓋在了他頭上。

傅興瀾:“……”

他將衣裳從頭上拿下來的時候,秦瑤已經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連個背影都瞧不見了。

他淡淡眨了下眼,又有點無奈的搖了下頭,怎麽這麽著急?他們不是剛從碼頭那邊出來嗎?離他們到這兒還有一段時間才是。

秦瑤在外朝裏大喊了一聲:“傅、興、瀾!!”

傅興瀾慢慢穿著衣服,應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