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院外。

徐臨淳和徐若影並排而站, 一同望著院內屋中的燭光。兩人同步著眨了下眼,隨後徐臨淳拿出別在腰間的玉骨扇朝自己的臉扇了扇,徐若影則抬起手輕摸了摸下巴。

院中燭火隨風晃動了下, 將熄未熄。

夜間有風輕輕起,帶著幾分白日裏尚未散去的熱意吹拂在他們身上。

徐臨淳輕搖了搖手中玉骨扇,輕聲道:“你放了多少?”

徐若影眉頭輕輕挑, 隨即笑意浮現:“三分之一。嫂嫂是女孩子,怕放多了對她身體不好。”

她眼珠微轉瞥向身邊人:“你呢?”

“一半。”徐臨淳悠悠回答:“大哥意誌力強,不多放點,怕是迷不了他。”

徐若影打趣:“你知道大哥意誌力強,那你應該放一整包啊。”

“那倒是沒有必要,一整包太多了。”徐臨淳看著尚未發生動靜的院中屋子,忽有點擔心:“你說, 事情會順利嗎?”

徐若影將雙手背在身後,肩膀稍稍聳了聳:“不知道啊。”

“若是事情不如我們所最初設想的那般,就隻能等下次機會了。不過有了這次的事,下回要是再動手, 可能不會順利。”

“說的也是,”徐臨淳輕輕歎了口氣, 半帶著感慨道:“那也就隻好希望事情能夠順利了。”

徐若影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正欲離開時,看見了過來的秋容。徐臨淳眼珠微動,略有思索後,喊住了她:“秋容。”

秋容停下腳步,向他們行禮:“見過二公子, 三小姐。”

徐臨淳笑道:“秋容, 幫我個忙好嗎?”

秋容點頭:“二公子請吩咐。”

徐臨淳回頭看了眼院子,又笑著看回秋容:“大哥和嫂嫂此時正在房中培養感情, 正是關鍵時候,所以,天亮之前,不要讓任何人過去打擾他們。”

徐若影補充強調道:“誰也不可以。”

秋容稍愣了下,轉頭往那邊看過去一眼,收回視線時又看見身前徐臨淳和徐若影堅定認真的眼神。

她想了下,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於是鄭重著點了下頭:“是,奴婢明白了,天亮之前,絕不會讓人過去打擾世子和世子妃的。”

徐臨淳和徐若影笑了下,然後腳步輕快著離去。

秋容目送他們離去後,又回頭看了眼院子。她眨了下眼,沒進院門,轉身時嘴角勾起些許笑來。

屋內。

時錦心靠在徐玄玉肩上,雙手依舊緊抓著他的手。其實他的手已經被她握得有些溫熱,不再涼快,可她就是沒有鬆開。

那像是她意識掙紮的最後一道關卡,仿佛隻要鬆開他的手,她此刻還能頑強抵抗的意識就會消散。

而徐玄玉這會兒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藥效開始起作用,他快控製不住。他緊擰著眉頭,一隻手被時錦心用力抓著,而另隻手握成拳的手死死緊攥著,指甲嵌入掌心肉中,努力克製著在自己心中與身體裏熊熊燃燒的烈火。

再待在這兒,有些事可就不是他能單憑意誌控製的了。

徐玄玉閉眸強定神,拳頭暫時鬆開,抬起扶住時錦心肩膀,將她往後推了推。

他本想離開,卻在推開她的瞬間看見了她泛紅的臉頰。

她眼眸如水,又似有水光灩灩,她看著他,眼神已然迷離恍惚,水汽漸漸氤氳,模糊了視線,大抵是快要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時錦心抓著他的手,紅唇輕啟,喃喃而低語:“你……要去哪裏?”

徐玄玉倏忽愣住,強力隱忍的欲-望衝撞著他的理智,防線隻在一瞬間崩潰,而後似如洪水決堤去,嘩然難控。

他情不自禁往前靠近,呼吸不由變得溫熱。他知道這不好,卻放任自己於此刻沉淪。

時錦心眨了下眼,像是感覺到什麽,不由自主向其傾靠。

兩人呼吸交纏的瞬間,屬於彼此身上的氣息互相交匯,慢慢融合在一起,轉而縈繞在他們身邊。

徐玄玉眼輕眨,小心翼翼的湊近。薄唇與她紅唇相碰,他心跳加快而胡亂猛烈跳動著,仿佛要從它胸膛中跳出。

時錦心眼睫微微顫動著,沒有半分抗拒意。眼神瀲灩中,她看見的就隻有眼前的徐玄玉。

她鬆開了緊抓了許久的徐玄玉的手,而後輕抬起,小心著搭上他的肩。

臂彎的披帛滑落,一頭搭於軟榻,一端落在地上。

唇瓣分離,又如蜻蜓點水的碰了下。

吻輕而謹慎,觸碰一下後很快分離,帶著試探意味,卻又在下一瞬間再次觸碰。

短暫相碰又分離的稀碎的吻慢慢停下。

徐玄玉抬手撫上時錦心的臉。她的臉頰與之前一樣燙,隻是指腹輕輕摩挲間,又能感受到她臉上皮膚的光滑與柔軟。

時錦心看著徐玄玉,臉上的燙意已分不清是因為藥的效果,還是因為方才的吻。

兩人互相靠近,額頭相抵在一起。

徐玄玉抿唇吞咽,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下。他眼神逐漸迷離,最後一絲理智已徹徹底底的消失不見。

他稍俯身湊近,再次吻上她的唇。

時錦心緩緩閉上眼,雙手環抱住他肩膀,生澀而又不懂拒絕的迎合著他的吻。

她牙齒意外咬上徐玄玉嘴唇,緊張之瞬,下意識用力咬了下。他最初被咬破,有淡淡血腥入口,隨著吻咽下。

吻換的縫隙,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我不是故意的……”

徐玄玉輕聲道:“無礙,不疼。”

他起身,順勢將她打橫抱起。

時錦心身體失重,下意識往他懷中靠過去。腦袋雖然暈乎乎的,卻也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

她輕咬了下唇,緩緩抓緊他衣襟。而後她偏頭靠在他胸口,聽著自他胸膛內傳來的雖亂卻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徐玄玉將時錦心抱回臥房,轉身時用手肘將房門關上。

臥房內未點燭火,隻能借著小廳與院中照過來的燭光看清些許視線。

晦暗不明朗間,徐玄玉將時錦心小心的放在**。他順勢俯身而下,一手撐著床麵,兩隻手輕輕撫摸著她臉頰。

時錦心眼神閃爍著,抬手輕輕握住他手腕,臉頰在他掌心中蹭了蹭。

徐玄玉眼中情緒翻湧,再也不可遏製。

他低下頭,吻上她的唇。這次的吻比之前更為熱烈,唇瓣緊貼不曾分離。

徐玄玉手掌托在時錦心腦後,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發間,另隻手扶住她纖細腰身,掌心的溫度隔著單薄的衣料傳到她身上。時錦心抓著他身上的衣裳,因緊張而不自覺用上力,似是扯拽著他衣服。

兩人與此間昏暗中相擁,熱烈而不自控的擁吻著。彼此的溫度和氣息交相蔓延,於這屋內緩緩彌漫開。

幽暗裏,似有什麽東西被丟下了床,細微一聲響後,又接連起。

床板“吱呀”一聲,在安靜之處格外清晰的響著。

夜色漸深,沉沉而來。

夜幕之上,是漫天閃爍的星辰,月被遮在雲後,隨著風起吹動夜間烏雲,稍稍的露出個尖兒來。

晚風微起,自院中吹拂而過。有樹葉簇擁沙沙聲響,又有蟬鳴忽起,清脆響於這夜裏。

屋內**之人相擁纏綿,悱惻輾轉,忘了時間。

理智與意誌**然無存,隻餘下溫情。

翌日。

早膳時分,食廳內,缺了兩個人。

徐繼烽和文習琴往來的路看過去兩眼,卻始終不見人。按理說,即使玄玉因為事情忙不能前來,錦心也該按時出現在這兒。

自錦心嫁入王府,從未遲到過。

徐臨淳和徐若影對上視線,眉頭微挑間,眼神交流了番。

徐臨淳道:“我想,大哥和嫂嫂應該是不會來了,我們吃吧。”

文習琴眯了下眼:“你對他們做了什麽?”

徐臨淳挑眉:“我哪有對他們做什麽?他們可能隻是在睡覺而已。”

徐若影緊抿著唇,稍稍低下頭忍住笑意。

徐繼烽卻像是看透了什麽,拿起筷子:“先說好,你們兩個要是做了什麽,等會兒挨打的時候我和你們娘可不會勸。”

徐臨淳:“……”

既然如此,那就隻好早膳後找個地方躲躲了。畢竟,大哥清醒後記起昨晚自己給他下-藥的事,自己挨揍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徐若影在旁邊憋笑。

徐臨淳轉頭看著她。察覺到身邊人的目光,徐若影愣了愣,然後朝他眨巴眨巴了兩下眼睛,笑容依舊。

徐臨淳擠眉弄眼了下:笑什麽?你也有份?要挨打也是咱倆一起。

徐若影努了下嘴,腦袋左右輕晃了下:我可是女孩子,大哥下手不會很重的~

徐臨淳嘴角帶起一抹笑。是嗎?他倒是覺得,在這件事情上,大哥應該會一視同仁。

所以,吃完早膳還是趕緊找地方躲著吧!

居院臥房中。

**兩人尚未醒,閉門未開的屋內彌漫著散不去的曖昧之意。地上是被隨意丟下的衣物,配飾首飾落在衣服上,看起來有些淩亂。

院外的光逐漸明亮,自窗而入落在房中。

徐玄玉感受到光感,眼皮微動了幾下,眉心輕蹙後,帶著些許還未睡醒的倦意睜開了眼。

他有些恍惚,眼前視線一瞬模糊,用力眨眼後才慢慢恢複至清明。

而後眼前清楚顯映出時錦心安然睡著的麵容。他愣住刹那,隨後猛地睜大雙眼,關於昨夜的種種一瞬間回到他腦海中。

他心神瞬驚,下意識要起身,卻突然發覺時錦心枕在他手臂上。怕吵醒她,他的動作倏忽頓住,將快要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他看著時錦心,眼眸顫動著,心緒莫名又開始混亂。腦子亂糟糟的,有種恍惚無措的感覺。

時錦心還沒醒,麵色顯然疲憊。她頭枕著徐玄玉手臂,維持著昨晚睡過去時的姿勢安靜躺著。

長發隨意散落,耷拉著在她臉上,垂落在她肩上。

徐玄玉抿了下唇,小心著伸手將她臉上的頭發往後輕輕撥過去,落在肩上的發絲順勢往後過去,露出白皙皮膚。

而她白皙肌膚上,是昨夜留下的各種曖昧痕跡。

徐玄玉一時愣住,眼神忽亂,心情有些微妙。他慌忙轉移視線,頭偏向另一側去,然後又在看見地上淩亂散落的衣物時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發生的事。

他抬手扶額,不自覺用力按住眉心,眉頭緊鎖間,心更亂了些。

他花了些時間勉強穩住心神,轉身時小心翼翼將枕在時錦心腦後的手臂緩緩抽離出,而後躡手躡腳又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起床。

穿好衣服要離開臥房前,徐玄玉站在床邊望著尚未蘇醒的時錦心,眼神閃爍著。他似是想要說什麽,卻又什麽都沒開口,最後還是轉身離開。

臥房門打開又被關上的動靜落入時錦心耳中,很細微的聲音,但她確實是聽見了。而後那像是一道開關,提醒著她應該睜眼醒來。

睡意於瞬間脫離出身體,她意識回歸,慢慢睜開了眼。她眨了下眼,眼神迷離短暫一瞬,支起手臂撐起身體的時候,忽然間反應過來。

她愣了愣神,腰上傳來酸痛,又很快躺了回去。

她望著身邊已空卻殘留著那人體溫與熟悉氣息的控製,嘴唇緊抿,若有所思著。

時錦心醒來後,在**躺了好一會兒,等到身子稍微和緩了些,才起來。

這會兒早已過早膳時辰,秋容來伺候她洗漱更衣時,臉上情緒顯然和平時不同。

她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為時錦心梳妝時也滿是歡喜。

時錦心從梳妝鏡中看見秋容帶笑的麵容,大概能猜到她是為何高興。

秋容看見時錦心臉上的疲態,笑容收斂了些,問:“世子妃,您看起來還有些累,真的不用再休息會兒嗎?”

“不必。”時錦心搖頭。

秋容又道:“奴婢讓膳房那邊準備了雞湯,等會兒您喝一碗,對身體好的。”

“……”時錦心輕點了下頭,然後問:“秋容,你知道若影在哪裏嗎?”

秋容眨了下眼:“三小姐?不知道呢,今天我都沒見到她,大概是在她自己院子裏吧。”

時錦心“嗯”了一聲。

喝過雞湯後,時錦心去徐若影的院子裏找她,想要問她一點事。隻不過去到她院中,卻沒看見徐若影。

她的侍女說:“三小姐早膳後和二公子一起出門了,可能是上街買東西,或者是去哪兒玩了吧。”

時錦心應了聲,又道:“若是若影回來,讓她去見我。”

侍女點頭:“是。”

離開的時候,時錦心不由的想。若影是真出去玩兒了,還是故意躲著自己?昨晚喝的那果酒,可不是果酒本該有的效用。

她不該掉以輕心的,她酒量本就不好,更不該隨隨便便喝酒。這樣的事,絕不能再有下回了。

她抿著唇,雙手緊捏著衣袖袖口,腳步不自覺加快了些。

城南街上。

徐玄玉帶著人策馬於街道而過,路上行人避讓,紛紛退至街邊。

不遠處,是剛從胭脂鋪出來的徐臨淳和徐若影。瞧見不遠處策馬疾行而來的人,心裏不約而同感慨了聲:完蛋了。

兩人要跑,可沒跑出去幾步就被徐玄玉追上。

他拔出馬側的佩劍,劍光一閃後抵放在徐臨淳肩上,劍刃距離他脖子隻有半指。

徐臨淳瞬間停住腳步,徐若影跟著停下,眼神慌張而又有些小心翼翼。

徐玄玉坐在馬上,低頭俯視去,嗓音冷冷:“跑的夠遠啊,買個胭脂跑到城南來了。”

徐若影笑了笑:“大哥……”

徐臨淳小心著轉身,露出笑容來:“大哥,你這麽快就找到我們了。”

徐玄玉將劍收回劍鞘中:“綁起來。”

他身後走出幾個拿著繩子的侍衛,在徐臨淳和徐若影前行了個禮後,毫不猶豫用繩子將他們兩個給綁了起來。

徐臨淳和徐若影不敢反抗,任憑侍衛將他們給綁起來。這時候他們要是反抗逃跑,隻會惹怒大哥,之後隻會更慘。

所以,還是直接“投降”比較妥當。

旁邊的路人震驚而錯愕,完全不敢靠近。

他們早就聽說長安王府的世子徐玄玉是個不近人情的人,沒想到連自家的弟弟妹妹都不給麵子,居然當街抓人。也不知道他這弟弟妹妹是怎麽惹到他了,竟然讓他親自來拿人……

具體的,誰也不敢細想。

他們巴不得遠離,以免被無辜波及。

徐臨淳和徐若影被綁起來後帶上馬,兩個人坐在馬上,對上視線的時候,眼神有些心虛,也挺無奈。

徐臨淳看著徐若影那邊,無奈道:“都跟你說了,咱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買胭脂。”

徐若影撇了撇嘴,悶哼一聲:“我怎麽知道大哥追來的那麽快?我就隻是想買盒胭脂而已,去晚了就沒了!這家店的胭脂很難買到的!”

徐臨淳歎了口氣,腦袋低垂下,滿是無奈。

徐若影也跟著歎了口氣,晃了晃下腿,然後安靜下來。

徐玄玉將他們帶回府中花園,和身邊的侍衛說了幾句話後,侍衛找來新的繩子,從腰的位置連接上徐臨淳和徐若影身上綁著的繩子,然後往他們身後的樹上甩過去。

一用力,將他們給吊了起來。

身體升空的瞬間,徐若影忍不住喊了聲,雙腿忍不住在半空中蹬了幾下。徐臨淳倒冷靜些,仿佛早就習慣如此。

徐玄玉手往後輕揮,身邊的侍衛立刻退出一段距離去。

他走到樹下,抬頭看著被吊起來的徐臨淳和徐若影,聲音依舊冷冽:“你們兩個膽子夠大啊,敢給我下-藥。”

許臨淳抿著唇,不敢反駁。因為他真的下了藥。

徐若影卻說:“大哥,我沒有給你下-藥。”

然後又嘟囔了句:“我是給嫂嫂下的藥。”

聞言,徐玄玉睜大些眼,厲聲道:“你還敢說!”

徐若影瞬間噤聲。她頭低下去,心虛著不敢再說話。

徐玄玉氣急,是真的有些生氣,可麵對的又是自家親弟弟和親妹妹,真動手揍他們卻是下不了手,但小懲大誡一番還是可以的。

要是不給點教訓,誰知道下次這兩個家夥還會弄出些什麽事情來!

徐玄玉看著他們,蹙眉嚴肅的眼神裏升騰著些許火氣。他閉上眼,暗暗深呼吸幾次後,暫時穩住情緒。

他吩咐道:“吊他們一個時辰,不許任何人放他們兩個下來。”

侍衛拱手:“是。”

徐臨淳一聽,再次歎息。

徐若影掙紮著抬起頭:“大哥,一個時辰會不會太久了?吊半個時辰好不好?”

“不好。”徐玄玉毫不猶豫拒絕,又叮囑侍衛:“就算我爹娘來,也不許放他們下來!”

侍衛道:“是,屬下明白。”

徐臨淳:“……”

徐若影:“……”

徐玄玉拂袖離去。從背影來看,還沒消氣。

徐臨淳看過去一會兒,而後慢慢收回目光。

徐若影扁了扁嘴,看了眼明媚的天,感慨道:“這麽熱的天,吊一個時辰,我會死掉的吧。”

徐臨淳道:“這樹下麵有樹蔭,死掉不至於,不過會挺難受就是了。”

“好吧……”徐若影很快接受:“起碼大哥是把我們吊在花園,這裏的景致還是不錯的,要是有風就更好了。”

徐臨淳忍不住笑了一聲:“你接受的倒是挺快。”

徐若影聳了聳肩:“有什麽辦法?難道不接受我就能被放下去嗎?隻能苦中作樂咯~”

徐臨淳笑出聲來。

徐若影歎了口氣,掙紮著讓自己在半空中晃悠了幾下,然後慢慢停下。

約莫一盞茶後,有人來了花園,然後走到了徐臨淳和徐若影被吊起來的那棵樹下。

旁邊守著的侍衛立即行禮問候:“見過王爺,王妃。”

被吊著的徐臨淳和徐若影同時抬起頭,然後看見了忍住沒立刻笑出聲的自家爹娘。

許繼烽緊抿著唇,文習琴皺了下眉,可兩人到底還是沒忍住笑意,對視一眼後笑出聲來。

笑聲爽朗清脆,在花園裏清楚的響著。

徐若影無奈道:“爹,娘,你們兩位不幫忙就算了,笑也別當著我們的麵笑啊,走遠點再笑嘛!”

徐繼烽緩了緩笑意,呼出一口氣後,道:“我都跟你們說過了,要是對你們大哥做了些什麽,一定會挨揍的吧。”

徐若影撇了撇嘴:“大哥才沒有揍我們呢,他隻是讓人把我們吊起來了而已。”

“有什麽太大的差別嗎?”文習琴挑眉:“不還是給了你們懲罰。”

“你說說你們兩個啊,平時在府裏折騰一下也就算了,把主意打到你們大哥身上去,這不就是故意討打挨罵的嗎?”文習琴搖了下頭,又有點無奈:“他要真生起氣來,我和你們爹都勸不住他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徐繼烽問:“你們兩個做了什麽?”

徐臨淳和徐若影對視一眼:“你們還不知道?”

徐繼烽挑眉:“我們應該很早就知道嗎?”

徐臨淳坦然:“我們給他下-藥了。”

徐若影補充:“培養感情的那種藥。”

看他們現在這樣,顯然,那不是什麽好東西。

徐繼烽一愣,反應過來後眼神瞬時震驚。旁邊的文習琴一聽,也露出詫異神情。現在他們明白為什麽徐玄玉會把這兩個家夥吊起來了。

文習琴搖著頭,一副無奈卻又有些驚訝的表情看著他們:“我都不敢做出給他下-藥這種事,怕他真生氣,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真夠膽,真敢直接動手!”

徐繼烽雙手背在身後:“這事我們是幫不了你們了,你們繼續被吊著吧。”

然後他轉頭看向文習琴,笑道:“夫人,我們走,天氣熱,喝冰鎮楊梅湯去。”

文習琴笑:“好。”

兩人就真的在徐臨淳和徐若影的注視下走了。也是沒有半點猶豫。

徐臨淳說:“看來我們要被吊夠一個時辰才會被大哥放下來了。”

徐若影著急道:“我也要喝冰鎮楊梅湯!”

徐臨淳:“……”

唉。我的傻妹妹喲,這時候還關注喝的呢,還是想想到時候被放下去還有沒有力氣能喝那冰鎮楊梅湯吧。

花園裏靜靜的,隻有風與蟬鳴聲。

過了會兒,徐若影突然問:“二哥,大哥真的會把我們吊滿一個時辰再放下去嗎?”

徐臨淳閉著眼,看起來像是在睡覺,聲音淡淡的回答:“也許吧。反正也不能做別的,直接睡覺吧,也許睡一覺醒來,我們就已經被放下去了。”

徐若影想了想,說的也有點道理,於是和徐臨淳一樣閉上了眼,深呼吸來平複自己的氣息,準備真在這兒睡一覺。

靜下來後,又有腳步聲響起,逐漸往這邊靠近。

然後侍衛的聲音響起:“見過世子妃。”

徐臨淳和徐若影一愣,不約而同同時睜開眼向樹下看去。

時錦心站在樹下,抬頭望著他們。

徐若影瞬間心虛,立即又閉上眼,不敢和她對視。徐臨淳微微掙紮了幾下,借著繩子的晃動將自己轉動麵向到另一邊,不看時錦心。

時錦心看著徐若影那顯然心虛的模樣,看來昨夜她果然是借著要自己陪她喝果酒其實在酒中下-藥了,否則她也不至於在當時失去理智。

因為藥的作用和徐玄玉有肌膚之親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並不想做那樣的事。

侍衛見她一直看著徐若影,於是小心著提醒道:“世子妃,世子交代過,不許任何人將二公子和三小姐放下來,要吊滿一個時辰才可以。”

時錦心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

沒聽見時錦心的聲音,徐若影小心著睜開一隻眼,而後發現她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的時候,徐若影心中忽然生出些許愧疚來。她朝時錦心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些歉意:“嫂嫂,對不起……”

時錦心望著她:“理由?”

徐若影抿了抿唇:“我就是覺得,你和大哥看起來不像是正常的夫妻,明明是正兒八經成婚的,可是……”

她看了時錦心一眼:“你們有一種不太和諧的感覺,所以想幫你們一把。”

時錦心稍愣微詫:“何意?為何會不太和諧?我和世子不是很好嗎?”

“不是表麵上的那種……”徐若影皺著眉思索了下:“這個要怎麽說呢,很難形容出來,就是一種感覺。”

時錦心:“……”

不太和諧?怎麽樣的不和諧?她和徐玄玉之間的相處不是很好的麽。起碼,在昨天的事情發生之前,她覺得一切都還不錯。

和平相處,互相尊重。

對她而言,就是她需要的。

時錦心輕歎了聲,轉身欲走。

“嫂嫂,”徐若影喊住了她,小心著詢問:“你生我的氣嗎?你以後會不會都不理我了?”

時錦心抬頭,看著徐若影閃爍的眼眸,又帶著些期待與小心翼翼。她眨了下眼,說:“下不為例。”

徐若影立刻露出笑來:“嗯!謝謝嫂嫂!”

她快速補充:“這種事絕對不會再有下次的,我保證!”

時錦心點了下頭:“嗯。”

說完話,時錦心轉身離去。

徐若影鬆了口氣。嫂嫂沒有生氣就好……

徐臨淳轉了回來,問:“過了多久了?”

徐若影搖頭:“不知道。我們還是睡覺吧。”

徐臨淳道:“隻能如此了。”

午後。

時錦心身子不太舒坦,加之倦意沉沉,午膳後就一直在屋子裏沒外出了。她起初是坐在軟榻上和小貓們玩耍,沒一會兒就靠倒下去,倚靠在軟榻上睡著了。

太陽逐漸熱烈,知了聲聲響,在院中回**著。

從窗湧入的風裏夾雜著陽光的熱意,吹拂在身上也感受不到涼快。

有人從院中來,於門前站定猶豫了會兒,才放輕腳步走入屋內。

徐玄玉沒在小書房看見時錦心,轉而去到小廳旁。軟榻上,時錦心安靜睡著,她養的兩隻小貓乖乖的趴在她身邊,看見徐玄玉來,也沒有叫喚,隻是將毛茸茸的尾巴抬起後在半空中甩了甩,又很快落回到原位。

他走向軟榻,於其側邊坐下。

他轉頭望著時錦心,心中稍許猶豫後,伸手將她耳邊散落的碎發小心著往她耳後別過去。

手指指腹從她耳廓輕輕碰過,卻沒做停留。發絲別過去,隨即收回手。

徐玄玉垂眸靜靜的看著她,心緒難平,心情有些複雜。他不知道時錦心是怎麽想的,但也能猜得到,她絕不會喜歡被人下-藥後與人無法自控的有肌膚之親,也不會認同此事。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昨晚他理智尚存片刻,其實是有機會可以推開她,中止那一切。

可他沒有。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沒有……清醒後,隻覺得不是滋味,心情有些煩悶,甚至還有些暴躁之感。

片刻後,徐玄玉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抱歉。”

而後起身,轉向離去。

時錦心眼睫微顫了下,耳邊兩字細語,如羽毛輕拂,不太真實,她深陷睡夢之中,意識不清醒,隻覺得那是夢裏出現的一句話,莫名的出現,很快又結束。

她呼吸平穩,依舊安靜的睡著。

之後一連好幾日,時錦心都沒見到徐玄玉。他沒有出現在居院,也沒有出現在食廳,甚至都不在他書房。

文習琴安撫道:“審刑司那邊最近忙,玄玉大概是有很多事要處理,所以才不在府裏的。他以前也時常這樣,等忙過這一陣後就好了。”

時錦心笑著輕點了點頭:“嗯。”

隻是時錦心明白,徐玄玉大概並非是因審刑司的事情太忙才不回來的。也許還是和那天晚上的事情有關。

如果那件事沒有發生,現在還會是和之前一樣,安靜尋常。可那事發生了,她很清楚的感覺到,先前她與徐玄玉之間保持的那種平和的狀態被打破了。

初十那日,時錦心在王府後院見到了腳步匆匆要去往書房的徐玄玉。

她喚了他一聲:“世子。”

徐玄玉愣了下,腳步隨即停住。他轉過頭時,時錦心已走到他身邊。

他緊抿了下唇,退後半步,聲音帶著點冷淡之意:“有事?”

時錦心道:“沒有,我是想……”

“我有事。”徐玄玉打斷她的話:“我有很多事需要處理,你要是沒有什麽要緊的事要說,我就先走了。”

時錦心緊了緊手:“嗯。世子慢走。”

徐玄玉淡淡“嗯”了一聲,隨即大步離去。

時錦心站在原地看著徐玄玉快步走遠的身影,眉心微蹙了下,思緒若有浮動。

稍遠些地方正好從這兒經過的徐臨淳和徐若影將方才的畫麵看在眼中。

徐若影皺著眉,話語間難掩愧疚:“二哥,我覺得我們這次好像真的闖禍了,事情和我們預料的發展很不一樣啊。”

徐臨淳也有些擔心,手中扇子輕搖了搖:“按理說,不應該是這樣才對,跟我從話本裏看到的不一樣。”

徐若影歎了口氣:“跟我看過的也不一樣啊……”

她看著徐臨淳:“二哥,我們要不要補救一下?”

徐臨淳瞥向她:“這個要如何補救?大哥還生著氣呢,現在過去幹預他的事情,他隻會火氣更大,到時候事情會更加不可控的。”

徐若影神情懨懨的:“那怎麽辦?”

徐臨淳道:“隻能靜觀其變了。”

徐若影努了下嘴:“好吧……”

又是幾日後,情況並沒有太大改變。

徐玄玉還是在忙他的事,即使回到王府,也是睡在書房,並沒有回時錦心那裏。

時錦心知道他在府內書房時,想去找他,卻又擔心會影響到他要做的事,耽擱他辦的差事。

糾結了許久,得知徐玄玉今天一天都在書房時,在夜色漸深、想著他的事應該忙得差不多的時候,終於下定決心去找他。

有些事,還是盡早說清楚比較好,她並不覺得現在這樣的狀況是好的。

以後還長,她還是覺得之前那種相處方式更好。現在這樣,到處都透露出些許奇怪的感覺,就連府裏的下人都開始說這說那了。

這不是她想見到的。

時錦心去到徐玄玉的書房,在院中看見了守在書房門外的左寒沙。

左寒沙看見她來,連忙起身走向她,行禮道:“世子妃。”

時錦心問:“世子忙完了嗎?”

左寒沙想了下,說:“我想他應該忙完了,您想見他的話,他就在裏麵。我去給你們準備些茶來。”

時錦心點頭:“有勞。”

時錦心往書房過去,在門前停下腳步。她深呼吸了下,抬手敲了敲門:“世子。”

書桌前坐著的徐玄玉一愣,翻閱卷宗的動作忽頓住。他定了下神,道:“進。”

時錦心這才進去。

她行至書桌前,望著低頭看著卷宗的徐玄玉,眨眼後啟唇:“世子,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到之前那種狀態?”

徐玄玉沒抬頭:“何意?”

時錦心直言道:“我的意思是,你什麽時候能像之前那樣,而不是像這段時間這樣避著不見我。就像現在,我站在你麵前你都不看我。”

“……”

徐玄玉抬起頭來,對上時錦心直視而來的目光。他一愣,思緒忽亂,下意識別開頭避開她的視線。

時錦心依舊看著他:“是因為之前的事?”

徐玄玉緩了緩神:“也許吧。”

時錦心不解:“為何?我有哪裏惹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徐玄玉心下深吸口氣,又悄悄舒出。他道:“是我的問題。”

時錦心追問:“什麽問題?”

徐玄玉的手不自覺握緊,眉心蹙起:“我不希望類似的事情再發生。”

時錦心想了下:“你指的是,藥?”

“我指的是你。”徐玄玉蹙眉看著她,神色凝重:“我指的是因為藥神誌不清傷害到你的事情!”

時錦心一愣,眼神瞬時錯愕。

徐玄玉抿了下唇,似又心情煩悶,低下頭去,雙手已然因心中不安的情緒緊握成拳。

時錦心眨了眨眼,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她不自覺捏住衣袖袖口:“你、你沒有傷害我啊……”

原來還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藥的作用自然是存在的,大抵是意識不清楚,可……真的談不上傷害。

這個詞用在這裏非常不恰當。

徐玄玉氣息有些不穩:“總之,類似的事不能再發生,我不想再在意識混亂的時候再對你做些你本身並不願意的事。”

“……”

時錦心看了徐玄玉一會兒,轉身走去。

徐玄玉以為她是要離開,卻在抬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時錦心隻是從書桌前端變換位置到了書桌內側的他的身邊。

他一愣,眼神隨即詫異。

時錦心垂眸注視著他因情緒變化而顫動的眼眸,問他:“那你現在,是清醒的嗎?”

徐玄玉眸子微顫著,雖不懂她的用意,還是如實回答:“我現在當然是清醒的。”

“很好。”時錦心應聲。

她眼神忽一定,似是在瞬間下定了某個決心。她伸出手捧住徐玄玉的臉,在他錯愕震驚的眼神中,彎腰俯身下,吻上了他的唇。

似有刹那,徐玄玉覺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停滯了一拍。

先前幾日強行壓抑在心底的情緒悉數翻湧,隻刹那就紛紛衝撞著他心髒,提醒著他麵對時錦心時真正的情緒是怎麽樣的。

意識到後,便不再可控。

時錦心稍稍直起身,很快與他唇瓣分離。她眨了下眼,眸中閃爍著些羞澀意。

她眼簾微垂,視線閃避開:“我說過了,沒有傷害,你別胡思亂想了,回到之前的相處方式就好。”

她鬆開捧住徐玄玉臉的手之瞬間,徐玄玉倏忽抬起手抓住了她手腕。他睜眼看著她,眼眸震顫,眼底有另一種情緒快速翻湧而出,很快占據他的眼,仿佛下一瞬要溢出來。

徐玄玉隻稍稍一用力,就將時錦心拽過去坐在他腿上。

時錦心一瞬訝異,抿唇穩住心神。他一手抓著她手腕,另隻手扶住她腰身,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

時錦心看向他,目光於兩人間狹小的距離中匯聚。

徐玄玉情不自禁湊近時錦心,小心而又含帶些試探觸碰到她柔軟唇瓣上。

時錦心下意識攥住他的衣裳,心下緊張,卻沒躲開。

感受到時錦心沒有抗拒的意思,逐漸試探後,徐玄玉緩緩將吻加深。而後吻勢漸漸熱烈,唇瓣緊貼,交互輕碾。

時錦心的手漸漸抬起,輕輕摟抱住他的肩,順勢仰頭迎合他洶湧熱烈而夾帶情愫纏綿的吻。

熱意蔓延,縈繞在四周。

漫長一吻至空氣稀薄、兩人快要不能呼吸時才慢慢停歇。

時錦心抱著徐玄玉肩膀,臉頰緋紅,氣息未穩,嗓音輕輕:“現在,你相信我說的了?”

徐玄玉看著她微微有點紅腫的唇,點頭:“嗯。”

時錦心抿了下唇:“那……我們可以回到之前那種相處方式了?”

徐玄玉注視著她水光瀲灩的眼眸,眼中浮現出些許笑意。他嘴角勾了勾:

“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