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口水雞

任務告一段落。季惟清跟老師等一夥人離開基地, 不少院士親自相送,言語間都是讓他不要忘了他們的請求。

好不容易坐上車,老師不忘調侃他。

“你這下算是出名了, 這麽一群院士都等著跟你打好關係想從你手裏買果酒。”

季惟清神色疲倦:“我做不了主,果酒是她的功勞, 我隻是幫忙傳話, 不一定能讓他們得償所願。”

更何況果酒怎麽可能會跟強身健體扯上關係, 他覺得是因為加了茅台酒的緣故, 大家喝到好喝的酒把作用神化了。

“夫妻是一體,你把這件事兒完完整整告訴她, 我覺得你妻子肯定願意。”

“回去再說吧, 我不能替她做決定。”

出來大半個月,不知道她跟孩子們相處的如何,季惟清心裏隱隱有些期待。

院長無奈搖頭, 給他把飯喂到嘴邊都不知道吃。

……

韓蓉在隔壁找到正在下棋的丈夫。

“別玩了, 跟我去菜市場買點肉。”

季學崖正跟老夥計下棋,不願意起身。

“買啥肉,又沒過年過節不用買。”

韓蓉一巴掌拍他背上。

“你孫子想你了, 趕緊跟我去買肉。”

季學崖隻得起身:“得了, 今天就下到這裏吧。老太婆都對我動手了,咱們改天再戰,你可別亂碰啊。”

鄰居嫌棄地揮手:“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悔棋, 快走吧。”

季學崖跟在妻子身後抱怨,

“你催啥, 就不能讓我把這盤棋下完嗎。”

韓蓉狠狠瞪他:“你以為隻是你孫子想你嗎?你兒子娶了個媳婦你知道嗎?”

季學崖不相信:“你說誰兒子?”

“你兒子!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呢?剛剛陽陽給我打電話說家裏沒肉吃了, 我嚴重懷疑你兒子在外麵幹了壞事,你還有心情下棋?”

季學崖急匆匆往家趕。

“跟我去買菜, 你回家幹嘛?”

“我換條褲子,把那條有皮帶的褲子穿上。”

韓蓉沒有製止,老三要是真犯了錯誤該抽就得抽。

對門的閨女從屋裏出來。

“嬸子,你們是要去看季老師嗎?我做了幾雙鞋墊您幫忙帶給季老師和孩子吧?”

她滿臉殷切,韓蓉心情複雜。

於芳跟她兒子同歲,是她看著長大的姑娘。去年於芳離異帶著女兒回娘家,她有過撮合於芳跟老三的想法。於芳年輕的時候追求過老三,陽陽和源源也不排斥她,但是老三腦子隻有一根筋,怎麽暗示都沒用。

她本來想著等兩個孩子跟於芳的孩子相處融洽就跟老三直接明說,誰知道老三背著所有人偷偷結婚了。

韓蓉擠出笑容:“是呢,陽陽說他們有新媽媽了,我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於芳愣在原地,很快就反應過來,

“恭喜嬸子,這下嬸子不用擔心了。”

韓蓉沒有收於芳的東西,她差不多把話挑明了。於芳是個好姑娘,可惜跟她兒子沒有緣分。

夫妻倆買完菜就搭車去了燕京大學。

宋時夏正蹬著縫紉機給自己縫裙子,她還不知道公公婆婆拎著一堆肉在路上了。

季陽搭積木心不在焉,他時不時就要看向窗外。

季源好奇跟著看:“哥哥你在看什麽?”

季陽捂住弟弟的嘴:“小聲一點,我給奶奶打了電話,奶奶今天給我們送肉。”

季源滿臉不解:“為什麽要小聲?”

季陽認真給弟弟分析,

“今天中午吃飯全是菜葉子,我聽到舅舅說她養我們太敗家,每天給咱們做肉吃,家裏要吃不起了。爸爸還沒回來,隻能找奶奶給咱們送點肉。”

季源揉了揉肚子:“菜葉子沒有肉肉好吃。”

季陽深有同感:“兔子才吃菜葉子,我們是老虎,老虎每天都要吃肉。”

“對!每天要吃肉肉!”

宋秋生路過客廳,聽到兩個小崽子要吃肉的言論嘴角抽抽,不愧是一家人。

韓蓉一路氣勢洶洶,走到門口突然怯場。

“我有點害怕,要不你來敲門吧。”也不知道她兒子用什麽辦法娶到的媳婦,但願他沒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

季學崖強撐著:“你怕什麽?用力拍門就是了,院裏又沒有洪水猛獸。”

“咯咯咯。”

話音剛落,院子裏老母雞下蛋的聲音傳了出來,夫妻倆嚇了一跳。

韓蓉往後退了一步:“咱們沒走錯吧?”

“錯不了,胡校長家就在隔壁呢!”

她這是在做夢嗎?

季惟清竟然能娶上媳婦,還在家裏養雞?

這是她兒子?!

宋秋生靠在門口:“你中午這頓全素宴引起公憤了,兩個小家夥說兔子才吃青菜,他們都要吃肉。”

宋時夏頭也不回:“天天吃肉不膩嗎?”

“嘖,你怕不是城裏人當慣了。你去村裏問問,有條件誰家不想天天吃肉?”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拍門的聲音。

宋時夏站起身:“誰來了?”

宋秋生雙手抱臂:“我哪知道,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時夏出去開門的同時,馮嬸正好下班回家。

見到小宋同誌家門口的人,她疑惑上前,

“你們是季教授的父母?”

“對,你是隔壁謝教授的妻子吧!”

馮嬸連忙道:“叫我小馮就行,季教授出差去了,你們拍門得大點聲,小宋同誌在家估計聽不到。”

“小宋同誌?小馮你也認識小宋嗎?”

馮嬸終於明白哪裏不對了。

季教授結婚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他該不會連自己家裏人都沒通知吧!

“小宋同誌是個好姑娘,尤其是廚藝特別好,你們見到她一定會很滿意。”

馮嬸多嘴提了一句:“小宋同誌的親哥最近從鄉下來看她,這會兒應該也在家。”

韓蓉和丈夫麵麵相覷。

大門從裏麵拉開一條縫。

“你們是…”

馮蓮大聲提醒她:“小宋同誌你還不快把人迎進去,這是季教授的父母。”

宋時夏連忙把門打開,

“叔叔阿姨請進。”

韓蓉悄悄觀察著老三娶的媳婦,這麽漂亮的姑娘也難怪老三突然願意結婚。

她忍不住詢問:“小宋同誌,你跟季惟清是怎麽認識的?”

“阿姨您好,我叫宋時夏,我跟季先生是在一次相親會上認識的。”

韓蓉咬咬牙:“小姑娘,阿姨問你一件事你別介意,你知道跟他結婚之前知道他有孩子嗎?”

宋時夏咬著下唇,裝出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樣:“阿姨,我知道,他一開始就表明自己帶著兩個孩子,我認為季老師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您不用擔心我是不是受騙。”

韓蓉鬆了口氣,不過小宋怎麽看起來有點好騙啊?幸好老三不是壞人。

她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格外寬容:“好孩子,你倆結婚他沒提前告訴我們,我們今天沒來得及給你準備見麵禮,等他回來帶著你去認認門,我跟你叔…你爸把見麵禮給你補上。”本來以為今天要過來抽兒子,沒想到誤會一場。

宋時夏臉上表現出驚喜,這讓韓蓉更加憐愛她。

“我聽小馮說你哥哥也來看你了。”

話音剛落,宋秋生就從堂屋出來。

“你咋開個門這麽久?”

宋時夏高聲提醒:“哥,這是我丈夫的父母。”

宋秋生連忙收起吊兒郎當。

“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宋時夏的哥哥,我叫宋秋生。”

韓蓉笑容滿麵:“秋生同誌你好。”

宋時夏和哥哥幫忙拎著東西到客廳。

韓蓉和丈夫慢悠悠走在院子裏。

“家裏大變樣了,院子裏多了塊菜地,小宋挺賢惠。亭子應該是她哥哥搭的,你說那個鼓起來的包是什麽?”

季學崖一言不發。

韓蓉推了推他:“我問你話呢,你腦子裏在想啥?”

“我在想,之前咱兒子一直不結婚難道是看臉?”

“去,有你這麽說自己兒子的嗎?再說難道你不喜歡好看的?”

季學崖煞有其事點頭:“你說的對,當初我去醫院一眼就看上了你,英姿颯爽,我就想到了穆桂英掛帥。”

韓蓉沒認真聽,反而指著門口的雞圈。

“你看,養了一隻母雞還有小鴨子,小宋果然是個會過日子的好孩子。”

季學崖悶聲道:“看來你之前給兒子介紹那麽多對象方向全錯了,老三喜歡長得好看會過日子的姑娘。”

“錯就錯了,他自個找到合適的正好,免得給他找個不喜歡的以後鬧矛盾。”

韓蓉說完快步跟上前。

宋秋生小聲道:“你婆婆上門怎麽帶這麽多肉?生怕你們沒肉吃似的。”

“你少說兩句,被人聽見多不好。”

宋秋生老老實實閉嘴。

季陽和季源眼巴巴瞅著舅舅和媽媽進屋。

季源最先憋不住:“哇!好多肉肉!”

季陽沒開口,但他整張小臉通紅,想來應該也很激動。

“至於嗎?我就今天中午沒做肉,你倆就饞成這樣。”

季源戴上虎頭帽:“我是小老虎,老虎就要吃肉。”

宋時夏揉了揉他的帽子。

還好她媽是按季節給小孩做的老虎帽,沒有冬天款式那麽厚,不然這倆崽子天天戴著腦袋都要捂出痱子了。

韓蓉進屋聽到孩子要吃肉不免感到憂心。

“你說老三是不是跟小宋結婚沒有上交工資啊?”

季學崖同樣懷疑:“很有可能。”

“要不我在這住幾天?等兒子回來了我再回去,不然我怕這娘三個沒飯吃。你說我怎麽養了這麽摳門的兒子?”

季學崖想了想:“那你留下來幫忙,我明兒回去。”

宋時夏不知道公婆心裏已經把她和孩子們腦補成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小可憐,還被婆婆誤會造成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季惟清。

韓蓉觀察了一圈客廳,跟之前變化不大卻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她對兒媳婦愈發滿意,模樣端正還會過日子,兩個孩子都喜歡她說明人品也好。

季陽跑到奶奶身邊:“爺爺奶奶,我想你們了。”

季源也像一枚小炮彈衝進爺爺懷裏。

韓蓉逗他們:“想我們怎麽不回去看看我跟爺爺?”

季陽低著頭摳手:“那樣家裏就隻有她一個人了,她膽子比我小,睡覺都要我跟弟弟一起陪著。”

季源拆他台:“明明是媽媽做飯很好吃哥哥舍不得。”

看到兩個孩子跟新媽媽相處和諧,韓蓉和丈夫都放心了。她第二次聽到關於兒媳婦做飯好吃的話,心裏好奇到底有多好吃。

宋時夏把菜分類放進冰箱,婆婆帶的肉把冰箱塞得滿滿當當,還有兩隻剛宰殺的雞滴著血。

宋秋生拎著水壺出來。

“我給您二位泡杯茶,我妹妹以前經常往山上跑,總會帶回來奇奇怪怪的東西,這個野山茶還挺好喝。”

宋時夏從廚房探頭:“山茶樹被咱們村裏人砍了燒柴,我手上這是最後一點。”

宋秋生笑著招呼長輩,

“看來咱們隻能沾這一回光了。”

季學崖對茶葉頗有研究,野山茶他看不出來品種,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熱水倒入玻璃杯,杯底的茶葉隨著熱水的加入飄散,沁人心脾的茶香在身邊盤旋。

季學崖光是聞著茶香味就沉浸其中:“好茶!”

韓蓉不了解茶,但她知道被丈夫誇讚的好茶一般不便宜。

“這是小宋摘的茶葉,你們留著自己喝就是了,還特地給我們端上來。”

宋秋生把水壺放下。

“瞧您這話說的,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麽你我。”

韓蓉覺得宋秋生說話有意思,腦子也很靈活,要是沒工作可以招進單位。

“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改革開放我出去跟人做了點小生意,現在回老家看看有什麽合適的工作。”

韓蓉驚訝不已:“謔,看來你是去過大城市啊!”

宋秋生撓頭:“算是。”

季學崖看了他一眼,對妻子說道:“這小夥子有前途,你們單位就算了,人家既然有膽識出遠門創業,就沒想過拿鐵飯碗。”

韓蓉不死心問了他一句:“我們單位要招一個後勤,你有沒有興趣?”

“謝謝阿姨看重我,不過我想找個有挑戰的工作,未來還是想嚐試創業。”

季學崖是當過領導的人,對此見怪不怪。

“年輕人有闖勁,說明時代在進步,不是所有年輕人都想混個鐵飯碗。”

宋時夏從廚房出來。

“爸媽,你們帶這麽多肉過來家裏都放不下了。”

韓蓉笑道:“你們這裏買肉不方便,想買沒得挑,我跟你爸在外麵幫忙買了帶過來就不用你再去城裏了。”

宋時夏歎氣,這麽多肉得吃到啥時候。

季陽給老人拿了一顆蘋果。

“爺爺奶奶吃蘋果。”

韓蓉把他抱在懷裏:“陽陽真懂事,奶奶給你削蘋果。”

“我不吃,我跟弟弟每天都吃蘋果。”

季學崖沒削皮,拿著蘋果咬了一口。

“蘋果哪買的?又脆又甜。”

他想到了之前吃過的草莓,後來再也買不到第二次了。

宋時夏用搪塞哥哥的借口回答了一遍,季學崖遺憾不已。

“上次有個小夥子給你媽送了草莓,草莓汁水又多又甜,可惜聽說賣草莓的老板是個外地人,人家賣一次回老家種地去了。”

不會這麽巧吧?

不出意外那個人就是她,看來下次賣水果得去遠一點的地方。

“爸您要是想吃草莓我明天給你買點。”

季學崖哪好意思收兒媳婦的東西,尤其是兒子一家連肉都吃不起。

“我就是發牢騷,你這蘋果不錯,我多吃一個彌補草莓的遺憾。”

季源捧著蘋果給舅舅。

“舅舅吃蘋果。”

宋秋生感到意外,他把小外甥抱在懷裏坐著,

“怎麽想到給我蘋果?”

季源認真回答:“大家都有蘋果,隻有舅舅沒有。”

宋時夏手上拿著蘋果是給婆婆削皮,宋秋生坐著可不就是兩手空空。

韓蓉笑眯眯:“都說外甥親舅,源源跟舅舅關係真好。”

一家子相處其樂融融,隔壁張婉清聽馮蓮說了季教授父母過來的事兒。

張婉清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怎麽把這事給忘的沒影了。前一陣就說給季教授他爸媽知會一聲,老胡也真是。”

馮蓮擔心宋時夏不會應付公婆。

“麻煩張書記幫忙去隔壁看一看,我一個外人不好過去。您跟季教授的父母相識,小宋同誌的為人我們都清楚,但季教授他爸媽不了解,我想請您幫忙給小宋同誌說說好話。”

張婉清樂了:“看來你跟小夏都處成好朋友了。不過你放心,老韓和老季都不是為難人的性子,季教授結婚他們高興都來不及,就算生氣也是衝著季教授隱瞞結婚生氣,不會對小夏同誌發火。”

話是這麽說,張婉清還是同意了馮蓮的請求幫忙去隔壁探探虛實 。

主要是她也有一肚子話想跟韓蓉敘舊。

胡校長在家看報紙。

“隔壁去不去?”

他摘下眼鏡:“怎麽突然去隔壁做客?小夏那麽熱情你別又端著大碗小碗回來,不知情的同誌看到會怎麽想你?”

“該怎麽想怎麽想唄,小夏同誌熱情大方招待咱們,說得好像你不愛吃似的。”

夫妻倆工作都忙,比馮蓮和謝教授還忙,平時在家基本不開火,都在食堂解決。

張婉清補充道:“對了,季教授他爸媽來了,所以我過去看看。”

胡校長放下報紙:“老季也來了,我也去瞅瞅。”

張婉清似笑非笑:“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事?”

胡校長莫名其妙:“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忘了什麽?”

行吧,忘得一幹二淨。

宋時夏正在廚房跟婆婆商量晚上做什麽,婆婆想親自下廚,宋時夏在邊上打下手。

最終婆婆決定燉雞湯,然後把雞肉回鍋炒著吃。

有婆婆做主,宋時夏幫忙切完土豆和蘿卜就沒事做了。

雞肉冷水下鍋,放入燉湯的材料,婆婆一口氣加了整整一鍋水。

宋時夏懷疑這雞湯得喝兩三天。

外麵又有人敲門,她以為是馮嬸來了。

門口是張婉清和胡校長。

“張書記,胡校長,你們怎麽過來了?”

張婉清拉著宋時夏的手。

“我跟你婆婆認識,老胡跟你公公以前是同學,就過來坐坐。”

這可真是巧了。

宋時夏帶著客人進屋。

“媽,張書記和胡校長來了。”

季學崖正在帶著兩個小崽子畫畫,三個人都是靈魂畫手,偏偏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畫的很好。

宋時夏自認為她的半吊子水平在這三人的畫畫比賽中拿個冠軍不成問題。

季學崖丟下筆:“爺爺要去招待客人,你倆繼續。”

季陽在身後冷不丁用激將法:“爺爺肯定是想耍賴。”

季源跟著煽風點:“爺爺想耍賴!”

季學崖回過頭尬笑:“怎麽能叫耍賴!要是我贏了你倆哭鼻子我還得哄你們呢。”

季陽拿著三個人的畫從書房跑出去,“噔噔噔”跑下樓。

“胡爺爺,你覺得哪一幅畫最好看?”

胡校長認真揣摩,這三幅畫不分伯仲,都是一致的難看。非要讓他選擇的話,他選了最邊上的猴子。

“就這個猴子吧,倒是有點惟妙惟俏。”

季陽悶悶不樂:“這明明是樹上的大桃子啊。”

“是嗎?那看來咱們陽陽以後會成為抽象派畫家。”

宋時夏正好聽到這句話,胡校長不愧是文化人,真會誇孩子。

家裏來了客人,宋時夏讓婆婆跟張書記敘舊,廚房由她看著。

韓蓉很不好意思。

“我說兩句就回來。”

“您跟朋友好久沒見,廚房有我在就放心吧。”

韓蓉擦幹淨手,把圍裙摘下來掛在門上。

“婉清,你跟老胡怎麽連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們?”

宋秋生溜到廚房。

“客廳的鄰居是誰?我怎麽聽你婆婆喊他校長?”

“就是校長啊,我隔壁住著燕京大學的校長,你每天出門我還以為你都知道呢。”

宋秋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覺得要不你還是把高中念完吧,你看你身邊全都是文化人,你沒覺得你自己格格不入嗎?”

“我不覺得呀,他們又不跟我聊文學。”

宋秋生想了想:“那你跟妹夫沒有共同話題怎麽辦?”

“哥,人家是大學老師,文化造詣高著呢,我就算高中畢業也跟他沒話題。”

“再說我跟季先生是結婚過日子,又不是當他學生,我上了大學也不一定跟他有共同話題啊。”

宋秋生受過大城市熏陶,那裏的年輕人自由戀愛,不合適就分手,年輕人追求共同話題和感覺,他對妹妹不上進感到恨鐵不成鋼。

“我說服不了你,你總不能每天都在家裏做飯吧。”

宋時夏故意逗哥哥:“為什麽不能在家做飯?勞動婦女最光榮,我又不是成天躺著。”

宋秋生一口氣沒提上來。

“你可真是我親妹子。人家進了大城市都恨不得把自己變得更優秀。你倒好,縮在家裏天天做飯把自己熬成黃臉婆,以後人老珠黃你能得到什麽?”

宋時夏收起開玩笑的態度,“哥,我跟你開玩笑呢,你怎麽就急眼了。”

宋秋生對她無話可說。

“我說你是傻人有傻福,你非說不是。”

宋時夏難得解釋了一遍:“我現在不想工作是因為我還沒適應城裏,你得給我時間適應吧?做飯隻是我業餘愛好,誰沒事兒喜歡天天鑽廚房啊。”

宋秋生半信半疑,覺得她在糊弄自己。

“你真是我親哥,你連自己親妹子都不相信,你去相信大街上的路人吧。”

“不是我不信,是我覺得你前麵說的話太真實了,我很難不懷疑你想混吃等死。”

宋時夏隻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講了原身上輩子的人生,一直在家裏當家庭主婦。

“不信拉倒,到時候你就等著看我飛黃騰達吧。”

宋秋生笑了:“你要是能飛黃騰達,我就是首富。”

宋時夏不忘見縫插針:“你要是成了首富記得送我一輛小汽車。”

宋秋生開玩笑:“行,要真有那一天送你十輛都行。”

兄妹倆互懟一通,誰都沒贏。

婆婆隻做了一個菜,一隻雞夠一家幾個人吃,家裏臨時來客人還得再加兩個菜。

這隻雞挺肥,宋時夏把母雞一切為二準備做口水雞。她看到廚房有土豆,再做一份幹鍋土豆片。

口水雞是道涼菜,做起來很方便,把雞煮熟過冷水撕成均勻長條,倒上紅油和料汁,撒上蔥花就大功告成。

幹鍋土豆片要把土豆油炸至兩麵金黃,再把準備好的配菜倒入鍋內炒香,宋時夏把熬豬油剩下的豬油渣倒鍋裏,混合翻炒幾次出鍋。

韓蓉正在跟張婉清聊天,兩個人突然都停了下來。

一股奇特的香氣從廚房飄到客廳。

“你知道我最羨慕什麽?就是你兒子娶了個會做飯的媳婦,我過來蹭過兩頓飯,吃過後念念不忘。”

老胡吸了吸鼻子。

“真香啊,住你家隔壁有點遭罪,還好我們晚上才回家。”

韓蓉聽著好友誇讚兒媳婦,心裏生起一股自豪感。

“哎呀,哪有你們說得那麽好,我去廚房看看。”

韓蓉來到廚房,宋時夏正好關掉煤氣灶。

“媽,可以開飯了。”

韓蓉傻眼:“你這麽快就把飯做好了?”

“我在鄉下就是給家裏人做飯,鍛煉出來了。”

韓蓉心疼不已:“學校有食堂呢,要是來不及做飯就帶孩子們去食堂吃,你這細胳膊細腿我真怕你拿不動鏟子。”

這就有點誇張了,不過婆婆這句話的意思似乎不知道季惟清想找個全職太太。

“謝謝媽心疼我,咱們先把菜端上去吧,別讓客人等急了。”

韓蓉探頭:“你做了什麽菜?”

宋時夏讓開位置:“媽不是想把雞肉燉湯回鍋嗎,我做成了土豆雞塊和口水雞,又做了一盤幹鍋土豆。”

韓蓉看了一眼分量,這三道菜夠一屋子人吃了。

季陽的小眼神一直沒從廚房門口離開,今天奶奶帶了好多肉,家裏又能吃肉了。

他暗自決定:以後吃不起肉就給奶奶打電話,不讓她在家裏受委屈。弟弟喜歡她,要讓她一直做他們的媽媽。

看到一大盤雞肉,季陽從沙發上下來。

他這一幕落入季學崖眼裏,就成了小孩眼巴巴瞅著肉。

季學崖暗自琢磨,明兒走的時候留多少錢好呢?

……

小李來接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季教授比之前看起來好像更瘦了。

季惟清下車深呼一口氣,這大概就是近鄉情怯。

他拍了拍大門。

院子裏沒有反應,可家裏燈火通明。

他去隔壁敲了敲門,謝教授一家也亮著燈沒反應。

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大家都不在家?

季惟清在家門口打開行李箱翻出鑰匙。

等他走近才發現不是家裏沒人,而是客人太多壓根聽不到門口的動靜。

客廳裏小孩子的喧鬧聲就已經蓋過了他敲門的聲音。

他隔著窗戶看到她在一旁跟陌生男人言笑晏晏,心裏沒由來感到不舒服。

季惟清推門而入,一瞬間客廳全都安靜下來,大概沒想到他會突然回來。

宋時夏看見他看傻了,還是小崽子反應迅速。

“爸爸!”

季源抱住他大腿,季陽緊隨其後抱著另一邊大腿。

宋時夏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想笑,這場景大概就叫舉步維艱吧。

他目光直直看向她:“我回來了。”

宋時夏幫他接過行李箱,

“辛苦了,餓不餓?”

季惟清一隻手拉著她:“行李箱有點重,我拎著。”

韓蓉反應的最慢,因為她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兒子,她兒子竟然主動拉兒媳的手?!

她一直覺得老三可能是看書看傻了,他從小就喜歡捧著書,長大後更嚴重,幾乎除了學習和看書沒有別的愛好。

給他介紹對象他說要跟數學過一輩子,氣得她都想跟他斷絕母子關係。

她都不抱希望了還能得到意外驚喜,而且還是驚喜連連。

韓蓉沒有叫住兒子,母子敘舊的機會還有很多,但小夫妻久別勝新婚,她就不打擾了。

說不定用不了一年半載就能給源源添個弟弟妹妹。

宋時夏驚訝他的主動,這男人出差大半月難不成開竅了?

“樓下的男人是誰?”

“你是說我哥?”

季惟清疑惑皺眉:“你還有哥哥?”

宋時夏沒好氣道:“我上麵還有姐姐和哥哥,你一點都不關心我。”

季惟清為自己的誤解感到羞愧。

“抱歉,我會改。”

“真的?”她隻是故意耍點小心機,好像對這個男人還挺有用。

季惟清認真回答:“我們是夫妻,你的親人也是我家人。”

還以為這人開竅了,白高興一場。

“你帶我上來幹嘛?”

季惟清愣住,他下意識牽著她的手。

他立馬道歉:“對不起。”

宋時夏在他要鬆開的時候強勢跟他十指相扣,直勾勾盯著他。

“不用說對不起,你說我們是夫妻,夫妻牽個手不是很正常嗎?”

季惟清拎著行李箱落荒而逃,估計去書房放他的資料。

宋時夏幫他找出睡衣。

“我猜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季惟清局促道:“謝謝。”

宋時夏盯著他的背影,怎麽他麵對自己的時候像隻羔羊。

宋時夏沒在樓上呆太久。

韓蓉連忙詢問:“他人呢?”

“他在洗澡。”

馮嬸帶著孩子告辭,

“季教授回來了,我就不叨擾你了。”

“怎麽能叫叨擾啊,又跟謝教授學的新詞嗎?”

馮嬸覺得不好意思:“聽上去有文化我就現學現用了。”

宋時夏很支持她學習:“學到老活到老,什麽時候學習都不晚。”

宋秋生住在一樓,見到她酸溜溜。

“我聽到你鄰居喊他季教授了,你還騙我是大學老師。”

宋時夏隻得耐心解釋:“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你知道的越少越好,燕京大學教授的含金量你明白嗎?”

宋秋生慎重保證:“是我沒考慮周到,回去我就說你男人是大學老師,關於教授半個字不提。”

“謝謝哥,你在外麵要保護好自己。”宋時夏記得這時候奸細很多,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碰到。

自從奶奶來暫住,季陽和季源每天都在糾結今晚跟媽媽睡還是跟奶奶睡。

但今晚他們不用糾結了,爸爸回家霸占了大床,他們隻能跟奶奶一起睡。

宋時夏洗完澡出來,季惟清已經在**坐著看書了。

“你每天看書不會覺得無聊嗎?”

“還好,我喜歡看書。”

宋時夏背對他擦頭發:“一樓的房間我哥哥在住,那些大箱子都堆在牆角。”

“沒關係,隻要不是丟掉就行。”

這是把她當什麽人了,再沒文化的人也知道書有多重要。

宋時夏獨自生悶氣,季惟清敏銳察覺到氣氛不對,一個字看不進去。

“我的意思是隻要不是把書丟出去,隨便你處置。”

宋時夏不想理他:“哦。”

季惟清不知所措:“對不起,我又惹你生氣了。”

宋時夏陰陽怪氣:“沒事,反正女人生氣無非就是乳腺增生,再嚴重點乳腺癌,你就可以守寡了。”

季惟清突然下床,從她手上拿過毛巾。

“我幫你擦。”

宋時夏實行三不政策,不理不睬不看。

季惟清耐心替她擦頭發,想了想主動聊起這次出差。

“你給我帶的包子被老師吃了大半,到基地他還心心念念豆腐包子,食堂做出來的包子他又不滿意。”

宋時夏唇角微微勾起弧度。

“我的山茶被老師耍賴拿走大半,他非說山茶喝完身體精神,其實是他的借口。”

“你給我帶的果酒我自己沒喝多少,全被同事們分得一幹二淨,最後一滴都不放過。他們還想從你手上購買,我覺得他們隻是喜歡喝茅台。”

果然,有眼光的人還是大多數,季惟清就是沒眼光的人。

宋時夏假裝別扭道:“你同事想買我的酒幹嘛?”她泡了很多果酒,送點人情也不是不行。

“他們說果酒能生發,又有人說喝完睡覺不盜汗,還有更誇張的估計你不會信。”

不,她信。

上輩子她做茶葉生意就是靠著她的茶能清心靜氣、有效預防高血壓和老年病才從高端茶圈打拚出一條路。

當然說了是預防,肯定沒有治病功效。

比如顧客的身體像一棟殘破的樓房,喝完茶隻是不會讓樓房被風吹垮,內部該怎麽殘破還是那樣。

不過治脫發的效果是隨機事件,還有各種小毛病治愈都是隨機事件,宋時夏覺得這可能跟身體體質有關。

她接待過很多英年早禿,最後也沒見他們長出頭發。

不過靈泉水還真有一個不可言說的作用。尤其是對身體不好的男士,會讓他們重拾男人的信心。

這個作用是宋時夏無意間聽到,具體效果她不知道。

“你同事們要多少?我泡了不少果酒可以勻一些。你們關係怎麽樣?”她考慮關係遠近酌情收費。

“他們很照顧我,平時也會帶我一起參與研究討論。”

宋時夏越聽越不對勁,季惟清都是教授級別的人了,怎麽還是做學生的口吻。

“你同事年齡多大?”

“五六十歲都有。”

宋時夏:……

不出意外的話要出意外。

這時候年齡五六十歲還比教授職位高,他們的身份不言而喻。

宋時夏有點遲疑:“你的同事們是不是很重要?”

“很重要。”

“你再說一遍他們想要果酒治什麽?”

季惟清複述了一遍。

宋時夏聽完鬆了口氣,都是些小毛病,用果酒、藥酒當借口確實能治。

既然是國寶級人物,宋時夏決定幫他這個忙。

“他們隻需要果酒嗎?我可以泡藥酒,這樣不用口服,哪裏不舒服抹哪裏。”

季惟清毫不猶豫:“藥酒。”

“行,我把材料寫出來你幫我準備,我在家就能泡。”

泡藥酒最穩妥,畢竟那麽多藥材放在一個罐子裏,想補什麽就泡什麽藥材,即便生效也會讓人覺得是藥材夠多。

宋時夏泡藥酒最重要的材料是靈泉水,能讓藥材發揮80%的作用。

話題不知不覺偏移,宋時夏的頭發差不多擦幹了。

“你還生氣嗎?”

宋時夏眨了眨眼:“等我睡醒再說。”

大半個月沒躺在一起還有點不習慣。

季惟清被子裏發出悉悉索索的動靜,隨後宋時夏的手被他禁錮。

她還沒假裝抗拒,嘴唇貼上來冰冰涼涼的東西。

“欠下的早安吻。”

宋時夏咬住他下唇:“你的嘴巴怎麽這麽涼?”

她的本意是想調戲他,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被他捏著下巴湊近。

宋時夏打心底裏覺得他不會主動,卻沒想到這男人不知哪根筋抽了,跟她唇貼著唇輕輕親吻。

這場景大概是國產劇片段,主打一個純愛唯美,不顧按頭黨死活。宋時夏作為思想上的老司機滿腦子都是美劇情景,先這樣再那樣然後跳到事後清晨。

呼吸交纏在一起,宋時夏覺得她快要變成渴死的魚,要殺要剮給個痛快,也好過被他一直親著不盡興。

趁他禁錮稍鬆,宋時夏掙脫,翻身農奴把歌唱。

“你是真會折磨人。”

她捧著季惟清的臉,無視他幽暗深邃的目光貼近,親自教他什麽才叫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