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衛嫻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時已是午膳時分。
“王妃,傳膳嗎?”紫露細聲細氣地問。
她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偏殿,紫露機靈起來, 彎著眼睛輕聲說:“王爺一大早就出宮去了,十一殿下也一起, 聽說有了六殿下的消息。”
“姐姐午膳用了嗎?”她一邊讓紫露給她梳妝, 一邊問。那人又跑了,不是說太醫不讓出宮就得好好靜養嗎?
“六皇子妃在太後宮裏,太後擔心她,從今日起,她住到鹹寧宮去。”
“鹹寧宮?”那她找姐姐就沒那麽方便了。
一覺醒來,怎麽大不一樣了?
“奴婢聽說王爺明日要帶王妃回府了。今日先回王府準備一下。”
“有什麽可準備的?”衛嫻小聲嘀咕。
紫露抿唇不說話,王爺說要等王妃消氣才出現在她麵前, 現在先躲避一下。依她看,王爺就是慫了,不敢出現在王妃麵前,聽子槿姐姐說, 王爺做了對不起王妃的事,唉,福王殿下也真是胡鬧, 把四殿下關在玉樞宮裏,宋嬪娘娘都著急了, 可是,急有什麽用呢?
衛嫻早膳午膳一起用了才去鹹寧宮,一路上, 宮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她悄悄豎起耳朵聽那些竊竊私語。
“福王殿下好可憐, 病中還進不得王妃的房。”
“慎言!不要命啦?福王妃可是福王殿下的**。”
“依我看哪,福王妃有福不享,就是個笨蛋。”
“別看福王殿下那麽威風霸道,可是呀,對上王妃可就沒轍了。”
“誰讓你們嚼主子的舌根,都找打是不是?”
……
衛嫻冷笑,那家夥居然裝可憐博同情!
鹹寧宮的宮道上多了些箱籠,衛嫦站在廊下,看到她來,趕緊走下石階迎她。
“阿嫻,你來啦。”昨日氣跑,她都快擔心死了,也不知道兩人和好沒有。
“姐姐,你還好嗎?”衛嫻上下打量她,壓低聲音,“太後怎麽突然讓你搬到這裏來?”
“是元河的意思,太後也覺得六殿下不在宮裏,我一個人住那裏怕是不妥當,也就趁著月份小,好移宮,搬到鹹寧宮裏來,這邊也清靜。”
皇宮裏,鹹寧宮是守衛最森嚴的,陛下是孝子,好東西都往鹹寧宮裏搬。
“可是,這裏離太醫院好遠。”衛嫻覺得這點不滿意。
“有醫女在呢,你也別擔心了,你在宮裏住了一陣子,元河說你住不慣宮裏,跟太後說你要回王府。”
“他這是自作主張。”衛嫻氣惱,這人怎麽都替她做主了?
衛嫻以扇掩麵,笑吟吟道:“當然是為你好了,你在宮中這段時間,得早起請安,我看你都瘦了,盡早給你回去過些舒服日子。”
姐妹倆人相伴著往正殿去。
太後剛用完午膳,見她來了,笑眯眯招手,“聽說你也著了涼,可好些了?本來也沒什麽的,元河非要說生病就要避出宮去,又擔心你姐姐,我就讓她搬到鹹寧宮裏跟我做伴,你也安心在王府照顧那渾小子。”
“回太後,我沒事,隻是王爺說他想府裏的廚子了。”衛嫻告黑狀。
太後笑罵:“這小子,以前就嫌棄宮裏,不過,王府的廚子確實是個好的,我也是這麽想著,他吃不好,病也難好,他這麽個身體,總也勸不住,現在他聽你的,你就好好勸勸他,別讓他老往外跑,讓下邊人忙著去。”
衛嫻挨著太後坐著,十分乖巧,“太後說的是。”
太後輕輕撫摸她的手背,上下打量她,“之前說要調理調理你們姐妹倆的身子,如今藥方可不一樣了,不過,你還是依往前的方子,我都吩附下去了,缺什麽盡管到宮裏拿,祖母早盼著你們好,瞧著宮裏又要熱鬧起來了。”
她一窘,麵頰飛紅,這幾天她並沒有按方子喝湯,端過去的補湯其實是喂了湫華宮窗下那叢木槿花。
她才不會為了那個臭家夥去喝那些膩死人的湯。
陪太後到她午歇,衛嫻才陪著衛嫦去她的新住處。
太後對衛嫦很好,分了最大的東偏殿給她住,裏麵布置得十分雅致,暖閣書台都有,聽說她喜歡看雜書,還從藏書閣搬了些趣聞過來。
衛嫻確有些納悶,難道六皇子出了什麽事一時不能回宮嗎?是不是至少一年半載他不能回京?他離京也快一個月了。
“姐姐,有收到六殿下的平安信嗎?”
“每隔兩日有一封來,他在豫州一時還有事要忙。”衛嫦也十分想念謝澈,全靠著那些信度過漫漫長夜。
衛嫻卻是疑竇重生。
*
其實書信有一半真,一半假,假的那半是蕭元河模仿謝澈的筆跡和語氣寫的,接到從翠雲行宮來的消息後,就一直在模仿,直到今天才收到確切的消息。
今天的消息是從隱崖傳出來的。
“好在六哥吉人天相,居然遇到何禦舟。”謝梧看完傳訊,提起的心終於放下,同時對這位江湖奇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看看人家,年紀輕輕就闖出了這麽大的名聲!
“物以類聚。”蕭元河聲音還有些嘶啞,整個人也不夠有精神,倚在車中的憑幾上,為了去掉眼中的血絲,眼上蒙著福王府醫特製的決明子眼藥膏,身上一股藥味兒。
“那我與你聚怎麽說?”謝梧指了指自己。好歹也算是個英雄吧?
誰知道,回應他的是淡淡一瞥,隔著眼藥膏都能感受到他的鄙視。
“得,本皇子給你當馬夫,駕!”謝梧一掀車簾,替他趕車去了。
他們所乘馬車是輛普通的青布馬車,兩人急匆匆去見趙笙笛。昨夜多虧趙大人,京城裏安然無恙。
馬車進了東棣巷趙府,趙笙笛早就在等他們,三人關進書房密談。
“昨夜你們蕭家可不安生,來回調兵遣將,差點壓不住。”趙笙笛沒好氣道。
蕭元河替自己倒了杯茶,靜聽下文。
趙笙笛將幾封密信拍到他麵前,“看看,京中世家居然每家的私兵都超員。”
若不是昨日這一出,他還以為世家的力量在景和九年被削弱大半呢,誰知道又死恢複燃。
“意料之中。”
“你嶽父悄悄調了衛府的私兵往豫州去了。化整為零,分批出城。”@無限好文,盡在
“他不是應該在行宮狩獵?”
“我怎麽知道。”
“怪不得匆匆把準備冬糧的事情交給我。”蕭元河捏了捏自己腰間的玉佩,“我明白了。”
謝梧抬頭看他:“明白什麽了?”
別打啞謎啊,他最煩人打啞謎,顯得他很不聰明。
趙笙笛憐憫地望了他一眼,好心替他解釋:“陛下應該是知道顏昌要反,又擔心六殿下落在他手上,所以連夜派衛國公去尋找。不過呢,王爺得了消息,六殿下在河西,那就說明,假裝匪徒搶軍糧的就有可能是豫州兵啊。”
“兵部怎麽說?”他解釋完,轉頭去看蕭元河。
要調兵的話,京城也沒多少人可調啊,兵部那幫人天天在喊沒兵沒將。
蕭元河轉頭看謝梧。
“我?”十一皇子整個懵了。
趙笙笛搖搖頭:“王爺不如跟下官賭一賭,陛下的想法。”
兩人賭是賭了,但是誰也沒賭對,蕭元河回到福王府後收到隱崖傳來的消息,景和帝讓武威王直接繞道平反,急行軍,十日之內大軍壓境。
同樣是八萬,但是豫州軍可比不上西北軍。
聽說武威王親自來援,河西軍士氣大漲。豫州兵聽到戰神來襲,直接不敢動,根本提不起勇氣拔出刀劍,逃兵漸漸增多,每天都會少幾百上千人。
也因為衛國公收到消息,在豫州四處遊說,軍心動搖。
時機一旦錯過,再也沒有之前那麽好的機會。
*
衛嫻回到王府,盡圓等人都眼淚汪汪。
“王妃,我們可想你了。”盡圓端著小圓臉,上上下下打量自家王妃,這才幾天過去,就瘦了這麽多,肯定是王爺不好好照顧王妃。
“我也想你們,皇宮可真悶。”衛嫻一回來,話都變多了,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容光煥發,像是出籠的鳥兒。
盡方湊過去,露出小米牙,“趙夫人前天還說你很快就能回來,我還不相信,你在宮裏陪著六皇子妃呢,奴婢還以為王妃要在宮裏住到小公子出世。”
盡圓瞪她:“怎麽可能,咱們王妃可是福王府的人,宮裏不會讓外人住這麽久。”
衛嫻想到自己的計劃,也覺得瘋狂,不過,到底有什麽法子早點讓六皇子封王出宮建府?
她真的一點都不敢相信宮裏人,鬱悶的是,她爹不在京城,要不她還能跟他暗示一下。
“王妃,重陽節那天顧家送了節禮來,已經登記造冊了。”盡圓突然想起來。
顧家是她舅舅家,本應該是她送節禮過去才是。@無限好文,盡在
“老王妃做主,送了一份回禮。”盡圓捧出禮單,不高興地嘟著嘴巴,“隔天蕭二姑娘就上門討要銀子。”
“銀子給了嗎?”
@無限好文,盡在
“沒呢,王爺說讓你做主。”
“什麽時候說的?”衛嫻這兩天都沒見過蕭元河一麵,回府的馬車備好後他就不見了。這人打定主意躲著她,她根本找不到人。
躲起來不敢見人的臭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