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林子裏因為這隻精致的羽箭驚起不少飛鳥, 振翅聲穿過繁茂的枝葉衝向高空。
衛嫻坐在晃**的秋千上,看著蕭元河跑去把羽箭取出來,往回跑時得意炫耀自己的射藝無雙。
“看見了吧, 三張葉子,要是在野外那就能串兩隻鳥兒, 要不就是隻野兔, 烤著吃,敬臣的手藝是沒得說的。”
聽他這麽說,衛嫻忽然想起那一萬兩酒錢,於是問他:“獵場那處莊子的莊頭貪了一萬兩的酒錢,他說銀子給了蕭詩繪,你說要如何處置你妹妹?”
“都交給你,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我信得過你。”蕭元河不太在意,跑回來把袖箭遞給她,“你來試試。”
衛嫻接過袖箭,按照他說的放到袖弩上, 看他射箭很輕鬆,結果不知道怎麽的,到了她這兒就沒準頭了, 羽箭飛到一半的地方就墜地了。
蕭元河替她跑腿,把箭撿回來, 嘴裏嚷嚷道:“你手指放早了,得盯準時機。”
他抬起她的手腕將羽箭裝回袖駑,從她身後抬高她的胳膊, 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替她瞄準, 另一隻手扣在她手背上,很認真地手把手教她。
“看,像這樣,按住等待時機。當目標出現在你眼中時,再用力一按。”
說話時,氣息拂過她的頸側,麻癢的感覺讓她側了側頭,但是手指被包裹著往下一按,羽箭閃電般飛出去,射穿一張銀杏葉,最後釘在樹幹上。
“別扭頭呀,又傷不到你。”他雙手扶著她的腦袋,促使她目視前方,“你要看看目標中箭後的情況,以作下一步應對策略。”
溫暖寬大的手掌將她的耳朵都包裹起來,帶繭子的指節擦過她的耳廓,柔嫩的耳垂頓時燙起來。
“我看著呢。”她不滿地晃了晃腦袋。
蕭元河放開手,替她推動秋千,“那你倒說說看到什麽了?”
衛嫻:“……”
這家夥不好糊弄。
兩人在秋千上玩兒袖駑,直到衛嫻自己能射中銀杏葉子為止。
她的雙臂累得都抬不起來。@無限好文,盡在
“真嬌氣。”蕭元河一邊認命地背起她,一邊抱怨。
衛嫻軟綿綿地趴在他背上,小聲反駁:“我又沒學六藝。”
她隻是一個弱女子,袖弩也沒機會用吧,就算是去狩獵,女子也隻是在營帳裏等著,哪有機會上場。
“衛六,別跟我說女子不如男子那一套啊,你自己都不相信。”
蕭元河一邊走一邊嗤笑,挑破她的心思,從她兼任刑部畫師看來,她就不是一般的深閨弱女子。
突然,蕭元河來了精神,扭頭看她,“我來教你六藝如何?”
“不如何。”衛嫻理所當然拒絕了。
蕭元河也不在意,背著她往寧和門走,經過一處僻靜地方時,看到兩個小內侍慌慌張張地從林子裏跑過,隻留了個背影,也看不出來是哪宮的內侍。
“皇宮裏怎麽會有這樣的內侍?”蕭元河小聲嘀咕。
宮中內侍鬼鬼崇崇是要被罰的,不過這裏偏僻,也有些內侍和宮女在此幽會,屢禁不止,他也懶得理了,就是有些好奇怎麽是兩個宮侍。
當然,這些宮內醃臢事就不用拿出來跟衛嫻說了。
兩人回到湫華宮,衛嫻收拾了一下躺在靠榻上閉目養神,蕭元河人又跑沒影了。
衛嫦進來時,就看到她靠在那裏睡得正香。
“怎麽不到**去?”衛嫦將她搖醒。
她睡眼惺忪:“姐姐。”
聲音也是軟和的,像年幼時跟在衛嫦身後當跟屁蟲時的樣子。
衛嫦笑著拽起她,將她按到**,“躺著吧,我就是來看看你們,皇後娘娘說了,夜宴酉時中開席,還有半個時辰,我擔心你們玩瘋了找不著你們。”
“姐姐怎麽有空來?”衛嫻躺了大半個時辰,人也精神不少。
“忙裏偷閑,陛下和皇後娘娘已經出宮去了,宋貴妃又嫌我手忙腳亂,打發我來看看你們呀。”
“她?專門讓你來找我們,這是想支開你嗎?”
“誰知道呢,再怎麽說她剛出事,總不至於又要做什麽。”
姐妹倆相視一笑,衛嫻梳洗收拾一番,與她結伴去秋水宮找沈蔓,卻是撲了個空。
此時,沈蔓正好跟張紫嬈對上,兩人不知道因何鬧得不愉快,氣氛僵得很,周圍貴女們都不敢吱聲。
直到世家公子們到了,張紫嬈看見自家哥哥才委屈地躲到張緋玉身後,“哥哥,她欺負我!”
“怎麽了?”張緋玉溫聲問,溫潤的聲線很好安撫了張紫嬈的小情緒。
“她對我不敬。”
張家人幾時要看一個不受寵皇子妃的臉色,何需行禮。偏偏這個青州來的野丫頭直言指出。
沈蔓最煩的就是這種嬌縱大小姐,不但對她身邊的宮女呼來喝去,還不把謝梧放在眼裏。
“這就是你不對了,十一皇子妃隻是依禮而言。”張緋玉朝沈蔓行了禮,“見過十一皇妃。”
他溫文爾雅,人又客氣,沈蔓當然不會冷臉對他,“張公子有禮。”
這事就算揭過了,倒是謝梧擔心她被為難,急匆匆將她拉走,“沒事惹他們幹什麽。”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沈蔓是個直脾氣的,見不得他如此膽小怕事,英氣眉眼怒瞪,“謝梧,我看你就是慫。”
“哎哎哎,別這麽粗魯。”謝梧趕緊捂住她的嘴巴,“你現在可是皇子妃,把軍營裏那套收一收。”
兩人推推搡搡著走開了。
謝澈與蕭元河立在遠處,盯著張緋玉,發現這人越發深不可測,什麽都能忍,風度翩翩的模樣把那些貴女們迷得團團轉。
蕭元河:“六哥,走吧,方神醫已經準備好了。”
多虧了太醫署裏藥材多,銀針又及時送來,他倒是沒想到一個殺手組織還這麽愛惜殺手們的命,等這完事了,他一定要去結交這位江湖異人。
太醫署今日也休沐,隻有三個太醫輪值,這時候三人都不在,可能是哪宮娘娘叫走了。
準備給謝澈施針的地方就在方星離住的地方,他支開了同室兩人,蕭以鏡將房間收拾出來,在房後擺了張新席子。
針炙需要持續一個時辰,還需要兩個內力強悍的人協助。
蕭敬臣和蕭以鏡都守在一邊,蕭元河暫時不能用內力,被安排去望風,無所事事地坐在院門邊的圍欄上。
他背靠木柱,在把玩一塊玉佩,這是從衛嫻身上掉下來了,男子的玉佩,撿到的時候,他有些衝動,想問她是誰的,但是想想,又覺得他們應該遵守結盟章程,不過問對方私事。
那他是還回去還是不還?
早知道他就不撿了。
“看什麽呢這麽入迷?”謝梧拍了拍他的肩膀。
日頭西斜,太醫署被夕陽的餘暉鍍上金光,淡紫的木槿花也變得金光燦然,謝梧身邊還跟著沈蔓。
“不是讓你看著那些人的動靜嗎?”
“就在宮裏,能有什麽動靜。”謝梧滿不在乎地翻在欄上,吊著一條長腿坐在他對麵,“裏麵怎麽樣了?”
沈蔓對一切都不知情,隻知道六皇子有胃疾,之前的神醫卷入凶案,如今被罰入太醫署抄醫案。這時候她也挺好奇,六皇子是個好人,六皇子妃對她也很好,她當然不希望六皇子出事。
隻不過,站了一會兒,她就有點惡心反胃,這裏藥味太濃了,她掩著鼻子,皺眉,不過沒出聲。
謝梧對她還算細心,沒一會兒就發現她有些不對勁,趕緊扶她到一邊坐下,“怎麽了?今天你就不舒服,老想吐,是吃壞肚子了嗎?等會兒讓神醫給你診脈。”
“沒事。”她搖了搖頭,難得的軟和。
謝梧喜歡她的軟和,有意逗她:“我看你就是太喜歡你的小馬駒了,跑得累吐了。”
小馬正是好動的時候,滿宮跑,內侍都追不上,大多數時候都是沈蔓親自照料。
謝梧趁機表達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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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河近距離觀察他們,恍然大悟。他應該時時關心衛嫻才對,結果,經常跑沒影,難怪她不高興。
沈蔓瞪了謝梧一眼:“我看你就是嫌棄我的小馬。”
兩人開始鬥嘴,結果,沈蔓真的吐出來了,含羞帶嗔,眼波流轉,謝梧喉結微動,湊在她耳邊悄悄問了句什麽,被她用力捶打。
他們說不出的親昵,蕭元河羨慕得很。
沈蔓紅著臉,捏了謝梧一把,“美的你!”
“把把脈就知道了。”謝梧對她小心翼翼起來。
正說著話,門終於開了,蕭敬臣從裏邊走出來,神色頹靡。
“怎麽?”蕭元河大吃一驚。
蕭敬臣無力地回答:“內力耗盡了。”
“六哥怎麽樣了?”他一邊問一邊著急忙慌地往裏衝。
好在裏麵什麽事都沒有,謝澈精神甚好,剛起身,身上衣袍被汗水浸得濕透。方星離臉色有些蒼白,可見這針炙對他來說確實勉強。
謝梧十分沒有眼力勁兒,扶著沈蔓走進來,非要方星離給把把脈。@無限好文,盡在
“是喜脈,月份還小,不宜多動,安心靜養,我給你開個安胎的方子。”
謝梧先是一愣,繼而狂喜,“蔓蔓!”
“這是好事。”謝澈笑著恭喜他們,“十一,你不可魯莽。等父皇母後回宮再說。”
隻有蕭元河愣愣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