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蕭元河到底還是蕭家的子孫,他要成親,武威王府也是張燈結彩,重新布置了一番。
作為當世僅存的異姓王,蕭家顯赫,府邸十分寬闊,占地足有上千畝,裏麵亭台樓閣、曲徑遊廊,湖山水榭,環境清幽,既富貴又清雅,院落極多。
蕭家不曾分家,一大家子都居於武威王府,經營幾百年,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高門大戶。
老王妃住的院子是最大的一座,殿閣巍峨,鋪設奢華,此刻大兒子從邊關歸來,院子裏正上演著母慈子孝的戲碼,眾人陪著說話。
“你一去就是一年多,去年回京就瘦了,如今更瘦。”
老王妃六十歲年紀,清瘦,滿臉皺紋,額上覆著一條金線繡著福字的抹額,滿頭珠翠,穿著繡了花開富貴的對襟大衫,平日裏對兒孫很是嚴曆,隻有對大兒子才露出和藹的一麵。
“母親也瘦了,兒子不能在跟前盡孝心,心中有愧。”
武威王四十上下,有著武將的威嚴,又因麵相俊雅多了幾分書卷氣,蕭元河長得很像他。
周圍眾人中有男有女,都是因為聽到他歸來,一大早趕來的兄弟姐妹及小輩們。
一大群人圍著,正堂正熱鬧,結果話剛引到福王的婚事上,門外就傳來馬蹄聲。
所有人臉色劇變。
這裏是後院,誰敢在這裏縱馬,也就是那膽大包天的小魔王了!
武威王摸了摸鼻子。就知道這臭小子要來。
這孩子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怪不得京城裏都傳他就是個混世魔王,他剛回來就有人找來告狀,若不是看在他即將成親的份上,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如此張揚不是好事。
蕭元河馬術精湛,駿馬一路飛奔行進,走的穩穩當當,什麽都沒踩壞,就連路上遇到小丫鬟都能避開,直接騎著馬跨上石階,進入老王妃的院子,倒沒將馬騎到正堂去,在眾人震驚的目光裏瀟灑利落地翻身下馬。
“祖母!我可想你了,一回來就往這邊來了,祖母想我了嗎?”
蕭元河擠開眾人,往老王妃身上撲。老王妃嘴角抽了抽,又不好將他推開,高大的孫子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扶他的雙臂上,差點沒讓她的手折斷。
老王妃壓了壓難看的臉色。這孫子向來跟她不親,他唱這一出,誰不知道是為長公主來的,但是,她能以孝道斥責兒媳,如今孫兒用孝道應對,她要是拒絕孫兒的親近,其他人看了會怎麽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大兒子怎麽想。
武威王的爵多年未有定論,請封世子的折子如今還沒寫呢。
“行了,快要成親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像什麽話!”
武威王拉開兒子,仔細打量,這孩子長大了,上一次見麵,臉上還帶著稚氣,如今看著,倒是沉重狡猾不少。
“父王!”
蕭元河演戲演上癮,又想上演一出父慈子孝,被武威王打住了。
“母親,明日元河大婚,還有諸多事要辦,兒子先告退了。”
抓住機會就退走,武威王吸取上次歸家的教訓,擔心這次也回不了公主府,這才見好就收,沒等老王妃回答,拽著兒子就走了,還不忘把馬牽上。
“小滑頭!”
出了王府,武威王翻身上馬,也把兒子揪上去,父子倆同乘一騎飛快往公主府奔去。
一家三口總算團聚。
*
衛國公府,大門掛著紅燈籠,張燈結彩,府裏燈火通明。
衛嫻在自己的院子裏,被人擺弄著,今日有小宴,來客頗多,從早至晚宴飲不斷,晚膳過後,顧氏就帶著衛府的女眷們過來,嬸嬸嫂嫂,姐姐妹妹,丫鬟婆子擠了一院子。
就連出嫁的幾個堂姐妹也回府來了。
這兩個月,京中都在觀望這樁婚事,早幾天前宮裏就賜下諸多東西,十分隆重,比十一皇子大婚的時候還熱鬧,下聘的時候,聘禮一路從福王府擺到衛府,見頭不見尾,也不知道具體有幾抬,如今嫁妝已經備好,牡丹園裏都擺滿了,陪嫁之豐讓京中世家大族都震憾,後悔不已。
衛嫻被嬤嬤們教了不少婚禮上的矩規之後,又被扶去沐浴更衣,花瓣泡過的肌夫更是瑩白香軟,連女子看了都心動。
“姑娘真漂亮!”盡圓一身紅色袍袖上衣,下罩紅色煙紗散花裙,圓臉紅潤,喜氣洋洋。
她的兩個丫鬟都會陪嫁,還有一些粗使丫鬟婆子,她也不怕嫁過去不習慣,都是用慣了的人。
“還沒打扮起來呢。”負責打扮新娘子的嬤嬤笑了笑。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誇衛嫻長得美,神仙似的。顧氏聽了,又是欣慰又是不舍。
她的寶貝女兒就要出嫁了,萬一那個混世魔王欺負她怎麽辦?
衛嫻看到她臉色有異,伸手握住她的手,“娘,你怎麽憂心重重的?出了什麽事?”
此刻眾人離得遠,正在欣賞嫁衣,就顧氏沒心思看,隻想多看女兒幾眼,她從嬤嬤手裏接過梳子替她通發,“哪有什麽事,娘就是高興。”
“我不信。”
衛嫻的頭發黑亮柔順,剛洗過,帶著水汽,蘊著淡淡的桂花香氣,她把玩著發稍,掀眸望向顧氏。
看著女兒濕漉漉的眼睛,顧氏就想起她剛出生的時候,那麽小的人兒不像別的新生兒那樣皮膚擠在一起,而是一出生就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還會對著她笑,平時也不哭不鬧,特別好帶,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如今都要出嫁了,心裏當然是舍不得的。
但是,女兒終究還是要嫁人的,好在長公主對她不錯,不用擔心有惡婆婆搓磨她,而且福王府離衛府就半個時辰的路程,隨時就能見麵。
顧氏斂去憂慮,揚眉笑道:“你不信就不信,以後出嫁了,可不能這麽懶了,女紅可以讓下人看著,但是府裏的大小事你也不能都讓人幹,得自己立起來。”
“好好好,娘,你說什麽我都聽您的,放心吧。”
就蕭元河那樣的,還指不定誰辦事呢。這幾日他的書信頻繁,除了章程之外,還提了諸多要求,後來發現她惱了,這才見好就收,沒再每天多幾條章程,多了些路上見聞,也不知道他去辦什麽事,說得刀光劍影的,仿佛他就是個救世的大俠。
衛嫻唇邊帶笑。
“小滑頭。”顧氏用手指摁了摁她的額頭。
出嫁前夜心情難勉起伏不定,顧氏也沒再給她壓力,反正福王府就在京城,見麵也不那麽難。
天快亮時,衛嫻被人搖醒,洗漱之後扶去穿上大紅嫁衣。
金線和紅絲織成的布料在燈下閃閃發光,龍鳳呈祥的圖案精致晃眼,這嫁衣費了四個月的功夫,光是繡霞帔就花了大半時日,從定親那天就一直繡到前兩日,花費了整整三十個繡娘,全京城找不出這樣的嫁衣了,就連衛嫦的嫁衣都沒這麽華麗。
繁複的綴飾,沉重的鳳冠,霞帔上的龍鳳花掉的金子能堆滿好幾個箱子。
華貴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