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從先太子歿後,皇子們都沒封王,也沒遷出宮,還一直在宮裏居住。靈瑜宮離前院不遠不近,經過兩處無人居住的宮院,繞過前苑花園進入後宮就到。

後宮分東西兩部分,西邊是後妃們的居所,東邊除了東宮,還有不少宮殿,本來十一皇子的宮殿在更偏僻的地方,不過他定親後就搬到離靈瑜宮最近的秋水宮居住,如今秋水宮通火通明,庭院裏的樹都裹著金箔,路麵和石階上鋪著紅毯,樹上掛著精致的紅燈籠,裝扮得十分喜慶。

衛嫻跟著宮女路過,還看到宮女們在仔細檢查各項器物。

“那邊是什麽地方?”她突然看到遠處也有一處宮殿燈火通明,但是靜悄悄的,也沒人走動。

“回衛姑娘問話,那是福王殿下在宮裏的居所。”

“他平時常住宮中?”衛嫻有些好奇,蕭元河自由出入宮門,好像並不常住福王府。

“隻是偶爾會住,王爺孝順,一直是居於公主府。”小宮女抿唇偷笑,又多說一句,“平日裏王爺會在那邊和六皇子一起讀書。”

讀書?不是說不喜歡讀書嗎?

衛嫻狐疑,多看了幾眼,那邊宮院看著不算大,有幾株參天古木,枝葉茂盛,樹枝上掛著很多彩絛。

“樹上怎麽掛這麽多彩絛?”雖然知道宮中不宜過多好奇,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此時一陣風吹過,有悅耳的銅鈴聲傳來。

“衛六姑娘請聽,這鈴聲就是從那邊傳來的,王爺說,六皇子沉悶,手不釋卷,有這鈴聲相伴,沒那麽讓人喘不過氣來,都是王爺小時候掛上去的。”

衛嫻點了點頭,原來他們關係那麽好,兩人相差四歲,以前聽說蕭元河是在宮中長大的,和謝澈一起養在太後膝下,她還以為兩人是住在太後宮裏,看來不是。

正往前走著,迎麵又遇到四皇子夫妻。

兩人似乎剛剛爭執過,臉色都很難看,小宮女帶著衛嫻避讓到一邊,行了禮之後,四皇子妃狠狠瞪了衛嫻一眼,冷哼一聲,甩袖大步走了。

謝湛猶豫了一下,走到衛嫻麵前,“六妹妹是去靈瑜宮嗎?”

“是。”衛嫻隻得站在原地,心裏有些不自在。

她和謝湛真的不熟,也沒到能隨便叫她妹妹的地步。

不過,謝湛也沒說什麽,閑聊幾句之後,就放她離開了。

遠處回廊,蕭元河與六皇子並肩而立,正盯著他。

“四哥與六妹妹師出同門,不知今日他們是否會繪製圖景。”六皇子並不知道謝湛曾經想納衛嫻為側妃的事情,“這樣的喜事畫到紙上以後讓他們的孩子也看看這些熱鬧。”

蕭元河也是剛剛才知道,是一位與他有怨的世家子前來嘲諷他,看似不小心說出口,其實就是想挑唆他與四皇子對上。

他又不傻。

皇子們大婚,百官難得帶家眷入宮,那些世家子弟一大半都被他打過,看到他恨得牙癢癢又拿他沒辦法,隻好從他的婚事上入手。

蕭元河朗聲大笑:“他們不畫,我畫。”

“你?”謝澈開懷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怕父皇看見逼你學畫。”

吉時很快就到,衛嫻剛走到靈瑜宮外就遇到長公主與顧氏等人出來。

行禮之後,顧氏嗔了她一眼:“你這孩子,怎麽現在才來,讓公主久等。”

“無妨。”聖安長公主臉上帶笑,並無責怪之意。

皇子大婚自然是隆重的,又與普通世家大族不一樣,衛嫻站在人群裏正看著,突然肩頭被人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她回頭,身後就是蕭元河。

她用眼神問:你做什麽?

他湊近一些,壓低聲音,用隻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你看仔細些,自己的婚禮都蒙著蓋頭肯定是看不到的。你跟我來。”

他們周圍的人都看著高台上的新人,沒人注意到他們。蕭元河後退兩步,看衛嫻站著不動,又返回去,“你不看會後悔的。”

衛嫻沒理他,往自己母親身邊靠。

禮成之後就是宴席,皇家婚宴,案上自然是山珍海味,直到婚宴結束,衛嫻也沒看到蕭元河。

此後兩個多月也沒見到,後來聽說他離京辦事,眨眼就到了八月。

這兩個月,衛嫻時常在想,他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萬一合作有變怎麽辦,最近爹爹處境也有些艱難,宣候像瘋子似地盯上他,一點小錯誤都會彈劾。

衛嫻心裏不安,派人送信到福王府,心神不寧等了大半天,終於等到回信,上麵隻有四個字。

不會變卦。

附信而來的又多了一張所謂的章程,居然多了好幾十條,看來這家夥很會得寸進尺。

*

福王府,外出兩個月剛返京的蕭元河第一次巡視自己的婚房。

“主子,公主吩咐了,你不能再住公主府了,得搬回來住。”夏福狗腿地領著他四處轉轉。

“我的馬球場呢?射弓台呢?兵器庫呢?就連跑馬場都不見了?”

要不是這裏真的是福王府,蕭元河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可是多了藏書樓。”夏福憋著笑,“公主說了,您成婚之後,就要修身養性,再也不能胡鬧,這些東西都收起來了。”

也就是為了搞這些,長公主才讓陛下派主子出京辦事。

夏福又諂媚道:“陛下和太後知道你喜歡木雕,您的木工房又大了一陪,您去瞧瞧?”

“不去!”

刻木頭也就是平時打發時間,哪有跑馬快活。

蕭元河甩袖就走,他對新房不滿意。

夏福追在他身後,獻寶似的說:“聽說衛六姑娘喜歡**秋千,王爺特地從西北帶回一架鐵木做成的秋千,主子要不先玩玩?”

他口中的王爺是指武威王。

“父王回來了?”

這倒是唯一的好消息了,他已經有兩年多沒見過父親。

“主子大婚,王爺豈會不回?前日剛到,現在應該是在武威王府裏。”

“怎麽不在母親府裏?”蕭元河皺眉。

他與那邊王府關係不好,不常去那邊。

“老王妃難得見一次大兒子,半道就截走了,連公主的麵都沒見著。”夏福小聲嘀咕。

誰不知道,每次王爺從西北回來,總會被老王妃截去,不是這病就是那痛。

公主母子獨自留在京城,老王妃總會找借口為難公主,公主頂著孝道,不得不給他們幾分麵子,這兩年越發張狂。

夏福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自己幹爹,抬頭已經看不到自家主子的身影了。

蕭元河從馬廄裏牽出自己的快馬,直接翻身上去,跑出府,一路騎到武威王府前,直接騎著馬跑進去。

“哎呀,福王殿下,快停下,危險!”

門房被快馬奔過的餘風掃了個趔趄,其他人趕緊追上去,但是沒人敢攔他。

他自幼就是個小魔王,誰的話都不聽,府裏的公子們沒少挨他的揍。

不過這回,小魔王居然不是以往的路數,遠遠傳來一聲。

“我離京兩月,思念祖母,特來向祖母請安。”

話說得滴水不漏,讓人尋不出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