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等蕭野身子暖和後, 時遙就跟著人回了宿舍。

他不能留宿,但是可以跟蕭野多待一會。

回到寢室後,蕭野給關機的手機充上電, 站在桌旁回複失聯時錯過的消息。

時遙則是去廁所那邊準備洗手。

今天畫畫, 有不少顏料都沾到手上了, 他急著下樓去見蕭野,都沒來得及洗幹淨。

蕭野餘光瞥見時遙的的走向,給父母報了平安後, 急匆匆開口:“你等會再洗手,我先下樓打熱水。”

有些顏料用冷水洗化不開, 要搓很久, 而且天這麽冷, 水冰涼, 再加上時遙體寒,用冷水洗太遭罪。

他說完先給熱水袋充上電, 就拿著暖壺下樓接水了。

今天是元旦的最後一天假期, 宿舍樓裏陸陸續續有學生返程,不過接水的倒沒人, 蕭野很快回來。

他熟練地在盆裏倒了點冷水, 再混上熱水, 用手攪勻後,衝時遙招手, “來洗手。”

時遙正好也將之前亂糟糟的畫畫工具收好,聞言便走了過去。

水溫正合適, 時遙將手指攤開往下沉, 溫水覆上來, 很舒服。

不過, 當水完全沒過右手時,時遙突兀地感受到了刺痛,下意識把手抬了起來。

蕭野注意到他的動作,以為是水太燙,伸出手準備試試水溫,餘光不經意間看到時遙右手指節上的傷口。

中間三個手指都破皮了,傷口深淺不一,邊緣不齊,不像是被利器割傷的,更像是咬傷。

時遙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手指不自覺蜷縮一下,解釋道:“昨晚做了噩夢,不小心把手指咬破了。”

說完,他自然地甩了甩手上的水,將手垂在身側,遮住傷口,“別看了,醜。”

之前畫畫的時候他還沒發現,現在暴露在蕭野的視野下,那幾個傷口的確很影響美觀。

“不醜。”蕭野皺眉,想說什麽,又忍了下來,“先洗顏料,注意傷口不要碰到水。”

時遙本來還怕蕭野追問,聞言鬆了口氣。

等他洗幹淨手出來,蕭野正站在他的位置前,指節扣了扣桌麵,“過來坐。”

時遙看了他幾眼,沒瞧出什麽。

他隻是說自己做了噩夢,具體是什麽,一個字都沒透露,蕭野不可能猜到。

時遙頓了頓,慢吞吞走過去坐下。

然後,蕭野便抬起他的左手,將手裏備好的創可貼小心地粘到他咬傷的三個手指上。

褐色的一圈,又笨又沉,比之前更醜了。

時遙想抽回手,蕭野卻扣著他的手腕不讓動,“傷口不深,貼著創可貼,沒幾天應該就能愈合。”

語氣溫和,卻很強勢,顯然沒給時遙拒絕的餘地。

時遙看著手上纏繞的三個圈,手指伸直又曲起,“其實我之前也貼了創可貼,隻是它妨礙畫畫,我就撕了。”

“撕了?”蕭野一時愕然。

他忽然想起時遙手上的傷口,有些不是純粹的咬傷,更像是進行了二次撕裂,口子更長。

他眉頭擰緊,聲音也沉了下去:“時遙,你是在故意傷害自己。”

時遙愣了愣,想說自己沒有,可傷口麵前他又撒不了謊。

當時蕭野一直沒回他消息,他思緒很亂,的確是帶著情緒去扯創可貼的,就算痛也沒在乎。

蕭野見時遙沉默,既生氣又心疼,“我知道你要畫畫,帶著創可貼不方便,所以我纏得不緊,你就算拿下來也不會牽動傷口。”

他牽著時遙的右手,也把他的左手攤開,指腹輕輕摩挲時遙左手手心的那道陳年舊疤,“你是畫畫的人,更要愛護自己的手,怎麽總是弄得到處都是傷?”

手心溫熱的觸感讓時遙心底那點惶然漸漸消散。

蕭野沒覺得這種傷害病態,隻是在擔心他。

他仰頭看著蕭野,態度很好地保證:“下次不會了。”

可他說完,就被蕭野捏了捏臉,“說的輕巧。”

小騙子慣會說話哄人。

時遙從來沒有被人捏過臉,表情一時有些呆滯,隻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愣愣地看著蕭野。

頭頂冷白的燈光落下,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下染開一片濃如墨水的陰影。

蕭野被他看的心癢癢,再也沒辦法板著臉,低頭,親了親那雙眼睛,“我會盯著你的,下次要是再傷害自己,我就——”

說到一半突然卡了殼。

時遙眨了眨眼,彎唇笑道:“你就怎麽?”

蕭野看著他眼底肆無忌憚的笑意,攥著他的下巴,低頭湊了上去,“我就親你。”

可這對時遙完全不是威脅,反而是獎勵。

不過兩天沒見,蕭野似乎完全忘了之前幾次親吻時的經驗,橫衝直撞,親得很凶。

時遙被壓在椅子靠背上,仰著頭,手抵著蕭野的肩膀,再次被人親得喘不上去。

狹小的寢室隻剩下唇齒間的模糊水聲,以及時遙時不時地吸一口氣。

蕭野又用那顆虎牙硌他,他覺得痛,想跑,蕭野就吸著他不放,像是品嚐美味的珍饈,非要裏裏外外都嚐個遍。

吻技沒有長進,可蕭野依舊將他親得頭皮發麻,差點溺死在這個吻裏。

等到兩人終於分開的時候,時遙緩了口氣,睜開眼,想去看蕭野現在表情。

他們之前的親吻一直在黑暗裏,他隻能聽到蕭野的呼吸,心跳,還從來沒有清楚見過蕭野的樣子。

可他剛抬眼,一雙手就覆了上來。

世界陷入黑暗。

“別看。”蕭野聲音沙啞,“沒什麽好看的。”

原本隻是想給時遙一個教訓的吻,最後變成他被勾的發瘋。

那模樣他每次洗冷水澡前都看到過,壓不住的欲轉換成臉上的情緒,眼瞼充血,眸子深暗,像是一個癮君子,瀕臨失控。

他剛剛在想,如果時遙真的不聽話,他就用軟繩子把人綁在椅子上,能掙紮,卻逃不開,隻能小力地錘他踹他,罵他瘋狗。

那個時候,就算時遙被他欺負得哭出來,連聲祈求,他也不會放過時遙。

甚至,會更禽獸。

不過,這種離經叛道的念頭剛升起來就被壓了下去,不會讓時遙窺見分毫。

他剛準備去廁所洗個臉冷靜一下,時遙忽然朝他伸出了手。

蕭野一時沒動。

“我不看。”時遙說,“你讓我摸摸你。”

蕭野頓了頓,微微低頭。

時遙指尖碰到了蕭野的臉。

五官周正,臉頰線條流暢,沒有凸出的骨骼線條,隻是緊咬著牙關,能感受到旁邊凸出緊繃的肌肉輪廓,以及滾燙的體溫和呼吸。

“蕭野,今晚宿舍隻有我們兩個。”時遙捧著蕭野的臉,“不用忍,可以試試的。”

他本來打算這次元旦做到底,所以必要的東西,他都放在了寢室,隨時可以用。

宿舍一下安靜了下來,隻有蕭野陡然變沉的呼吸聲。

門外時不時響起幾聲行李箱輪子滾動的聲音,以及小聲的交談。

時遙仰著頭,露出的小半張臉在白熾燈下漂亮得晃眼。

他的唇角彎起一抹弧度,笑道:“隻是宿舍隔音不太好,我們得收斂一點。”

明明被遮著眼睛,可蕭野卻覺得時遙正在看他。

多情狹長的眼睛裏蘊著淺笑,眼底光芒流轉,蠱惑人心。

蕭野當然知道那個試是什麽意思,心髒跳得無比之快,血液上湧,在他的身體裏沸騰叫囂。

他喉結滾了滾,“你適應好了嗎?”

時遙那晚給他普及了很多知識,前期準備工作,尺寸的適配,情緒的照顧,每一樣都必不可少,不然時遙會吃很多苦頭。

他都記下了。

時遙愣了愣,意識到蕭野在說什麽,歪了歪頭:“當然。”

話音剛落,麵前的人忽然低頭,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本來時遙的唇就被親得飽漲泛腫,現在被咬一口,還真的有點疼。

他吸了口冷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蕭野抵著他的額頭,咬牙道:“小騙子。”

那天語音電話的時候,時遙還抱怨他的尺寸磨人,吃不消。

而昨天時遙出門寫生,晚上視頻也是吵架收尾。

時遙哪裏能適應好?

蕭野說完,將時遙的凳子轉了個圈背對自己,他則是轉身去洗手間,還不忘把門關上。

時遙無奈又好笑,真不知道是說蕭野聰明還是笨。

遭罪的是自己,蕭野怎麽還顧慮這麽多。

不過這樣一打岔,時遙那點心思也散了。

他看了眼時間,才十點,他又不想那麽早回去,索性將書包裏沒完成的作業拿出來。

他沒有任何負罪感地霸占了蕭野的座位。

蕭野洗完臉出來,沒說什麽,把另外一個椅子搬過來跟時遙並排,跟以前時遙陪他一起學習時一樣。

這次,輪到他陪著時遙。

他的作業早就寫完了,不過還是做做樣子在麵前放了一本書,實則是在刷旁邊的手機。

薑宏光正在宿舍群裏嚷嚷。

【薑宏光:蕭野,你死哪去了?說好的給我抄作業呢?你別放我鴿子,明天一上課就要交的嗚嗚……】

【薑宏光:(哐哐磕頭)】

【蕭野:別在群裏嚎,已經拍照發你了。】

蕭野已經看到時遙本來正好好寫作業,中途被手機震地看了好幾眼。

【薑宏光:嘿嘿,收到了。】

【薑宏光:不過為什麽不能在群裏說話?還說時遙呢?你元旦回家了,豈不是隻有時遙一個人在宿舍。】

薑宏光原本還以為沒了他,蕭野能跟時遙在寢室過二人世界,沒想到蕭野也回去了。

蕭野實在看不下去,給薑宏光發私信。

【蕭野:時遙在補作業,你安靜點。】

薑宏光眉毛一挑。

【薑宏光:你回學校了?你們倆現在一塊在宿舍?】

【蕭野:……】

這小子怎麽也變得這麽精?

【薑宏光:跟我還害羞呢?】

薑宏光嘿嘿一笑,剛想再調侃一波,就見屏幕上出現一條提示——

[蕭野撤回一條消息。]

【薑宏光:?!】

【薑宏光:你怎麽把作業撤回了,哥!爹!我還沒保存!】

薑宏光急吼吼說了很多好話,蕭野才不緊不慢把答案又發了一次。

【蕭野:時遙以後不住校,你別瞎說。】

時遙已經跟他說了,下個月他應該會每天沒回家,不會在學校住宿了。

【薑宏光:你們又吵架了?】

【薑宏光:不是才和好?】

【蕭野:他爸媽不讓住校。】

時遙前幾天就告訴了他這個消息,更具體的原因沒提。

不過蕭野大致能猜到,如果時遙父母很在意時遙的性向,對於時遙住男寢可能也會有意見。

他甚至懷疑當初時遙被罰跪,跟住寢也有關係。

蕭野不理解時遙父母的思想,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陪在時遙身邊,不讓人再獨自回時家。

他跟薑宏光聊了幾句,就放下手機,問起另一件事,“時遙,你那個微博小號怎麽樣了?評論區風氣還正常嗎?”

上次那事曝出來後,他記得時遙的那個號吸引了很多粉絲,隻不過其中有多少是真正喜歡時遙作品的,不得而知。

他當時也粗略看了眼時遙的微博,很多畫,還會跟粉絲互動,比那個空無一物的大號更有生氣。

時遙是在認真經營這個微博的。

可蕭野不知道這個號暴露出來,時遙的父母會不會插手,他又不能直接問,隻有旁敲側擊地試探。

時遙正寫到一題的關鍵,沒察覺到蕭野的深意,隨口道:“應該還好?”

他每次上號隻會看私信,不會關注之前發的微博底下的評論。

蕭野見他這樣說,心裏就有底了。

他還以為時遙會被迫注銷這個號。

不過他也擔心評論區有黑粉攻擊時遙,見他心思都在作業上,沒繼續問,決定自己去看。

時遙寫完一題,後知後覺發現旁邊的人很久沒有出聲了。

他放下筆,偏頭看去。

蕭野正在低頭看手機,垂在桌上的手用力捏著旁邊的書,耳根通紅。

時遙:“?”

他湊過去,入眼的就是他畫的一張圖——

同樣的宿舍背景,一人坐在椅子上,手撐在桌沿,微微俯身,寬闊的背部將桌上岔開腿坐著的人擋的嚴嚴實實。

桌上的人還抓著另一人的頭發,他當時還給人手部畫了一個特寫。

五指並攏,抓得很用力。

這畫麵顯然不單純。

時遙:“……”

他當初畫的時候從來沒想到蕭野會看到這些。

這是他最近的微博,時遙不確定蕭野是從頭往後翻的,還是從後往前翻的。

前麵可有不少尺度比這個更大的。

蕭野察覺到時遙湊了過來,簌地將手機熄屏。

時遙有些好笑。

他畫的,本人還不能看了?

蕭野抿了抿唇,像是在做心理建設,快一分鍾後,才偏過頭看著時遙,“剛剛的場景好像是我的桌子。”

上麵那寥寥幾筆的書架,跟他的格局一樣。

“而且,我看你發布的日期,是剛搬進來寢室那會。”

時遙實在沒想到借鑒的場景都被蕭野看了出來。

他當時沒覺得怎麽,可現在被人抓包,莫名有點心虛。

畢竟,兩人當時隻是純潔的“朋友”。

時遙試圖解釋:“我當時隻是突然有了靈感,沒別的——”

[意思]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蕭野忽然抬手,將他抱坐在了桌子上。

“我知道。”蕭野明顯不在意,仰頭看著他,“隻是我的確不會,你可以跟之前一樣教我。”

他牽著時遙的手放在自己的頭發上,頂著紅透的耳朵,“我會好好學。”

要不是理解了蕭野的意思,時遙都以為蕭野是在跟他請教題目,一本正經的模樣讓他完全不知道作何反應。

隻是,不心動是假的。

時遙垂著眸子,抓著蕭野頭發的手收緊又鬆開,沒說話。

安靜的幾秒鍾沒讓氣氛降溫,反倒多了些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就在蕭野以為時遙會拒絕的時候,時遙一隻手撓了撓他的下巴,“那顆虎牙,你等會收著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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