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日常

監獄森冷的高牆之外,白雲碧天。不遠處就是陡峭的懸崖,凸起的岩壁邊雲靄滾滾,如同澎湃的海浪,拍打著海岸礁石。

容修穿著一襲黑色大衣站在懸崖邊,雲霧冷冷的濕氣濺在他的身上,搭在脖子上的淺灰色圍巾仿佛也透著冷寂,線條流暢如同硬朗筆鋒般的側顏被濃濃的雲霧渡著,仿佛懸崖邊盛開了一朵黑色豔麗的毒花。

繁夏走向他,腳步輕快,鞋麵沾染上地麵不知名矮草蓬鬆濕潤的露珠。

容修聽到腳步聲,目光從深不見底的懸崖中扯了回來,眉眼帶著浸著雲霧的笑意,他向她伸出手。

繁夏握住了他的手,塞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裏,小小的口袋裏,他們倆的手緊緊相扣,仿佛生來便是彼此交纏著,密不可分。

他們悠閑緩步,如果忽略掉旁邊不遠的拔地而起的,如同陰森古堡一樣的監獄,他們仿佛一對再平凡不過的普通情侶在散步聊天。

“你介紹給我的那個私家偵探真是不錯,我今天看到溫明月樣子,仿佛一具行走的骷髏架子,就剩一張薄薄的皮貼在骨頭上,一旦就知道折磨的不輕。”繁夏語氣很輕快,比腳下的露珠,天邊的雲霧都要輕盈。

“並不是那個偵探有多厲害,畢竟隨便抬抬手就有人幫她們負擔監獄外孩子的學費,那幫人當然高興壞了,偵探隻不過是動動嘴而已,更何況你出的價錢沒有人會拒絕。”容修道。

“對了,要是你還覺得溫明月如今的狀態不滿意,讓監獄裏的那幫人加大力度也可以。”

繁夏搖了搖頭:“算了,我怕把她弄死。她逍遙法外這麽多年,要是輕易的死了,就太可惜了。”

“......好。”容修靜靜的看著這樣的繁夏,以前的她說話時不急不緩,卻總像是被無數沉重的心事重重的狠壓著,連聲音都透著一股若即若離的愁,但現在她仿佛一下子站了起來,整個人的狀態也變了。

沒有了背負在身上的仇恨,容修覺得,她比在大學初見她時更加年輕。

或者說,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刻下一點衰老的痕跡。

男人三十豆腐渣,女人三十一枝花,果然,女人年紀越大越有成熟的風韻這句話是真的,和正當風華的繁夏比,容修忽然有墜入了衰老的恐懼裏。

跟女人比起來,男人的青春實在太短暫,更何況他還比繁夏大一歲,這種恐慌不由得更加嚴重,仿佛這個世界上隻有他一個人在變老,而其他一茬接一茬的十八歲男人不停地冒出來,好像他腳下踩著的野草,割不完,燒不盡。

帶著這樣的恐慌,容修第一次站在醫美機構門前,挑了公司旗下最專業的醫生,完整的分析了他的皮膚狀況,即使醫生說他的皮膚狀態算是同齡人中非常好的,可他依然還是選擇了進行醫美保養項目。

容修想,在同齡人中算非常好有什麽用呢?26歲的人皮膚再嫩,能嫩的過正當青春年華的十八九歲大學生嗎?更何況繁夏身邊本來就有一位十八九歲的大學生,還是打籃球的,一身蓬勃的朝氣,水靈靈的樣子,哪怕不需要任何護膚品的保養,都嫩的能滴出水來。

他怎麽能不恐慌?不嫉妒?

如同餓極了的人看到饕餮盛宴,他掃光了一大堆抗衰老的護膚品,等把這些大包小包的拎回家後,他方才發現,這些東西他現在根本用不上。

做完醫美項目之後,臉上還殘留著微紅刺痛的感覺,醫生叮囑了不能碰水,也不能用護膚品,所以他買的這些東西,隻能當個擺設。

容修頹然的坐在床邊,他就像病入膏肓的人,捧著無數的錢把整個藥店買下,卻不知道再多的藥和錢也救不了時光衰老的無解癌症。

他悵惘的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起身下樓進了廚房。

一個小時後,繁夏回來了,手裏還拿著她小區房子的鑰匙,隨意丟在茶幾上,開心擼狗。

“那個人同意搬走了?”容修一邊炒菜一邊問。

繁夏道:“不知道,我沒小區。直接拿了證件請了個換鎖的師傅上門,奇怪的事換鎖師傅說她沒見到裏麵有人,或許他那個時候不在,也或許搬走了?”

“怎麽都行,隻要你能收回房子趕走那個人就行。”容修道。

繁夏放下一隻眉,來到廚房,慢慢靠近他。

容修臉微微一紅,囁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繁夏看著他,清亮的眼眸中倒映出他的影子:“你今天臉好紅啊?怎麽了,發燒了嗎?”

容修飛快搖頭:“沒什麽。”

出於男人的私心,他希望偷偷在愛人眼裏變年輕,而且是不需要依靠任何科技手段的那種,看見她眼裏驚喜的神情,說出一句‘你最近是不是變年輕了。’這樣的誇讚,這樣他仿佛就可以在愛人的眼裏掩飾衰老的事實。

“告訴我?”

可繁夏從身後摟住他的腰,手臂圈著的腰,柔軟的胸口貼合著他的後背,臉緊緊的挨著他的頸窩,好像溫暖的棉花糖,淡淡的令人沉醉的香味,令他無法抗拒。

“我、我去了美容院。”容修試探道。

“啊,你不早說。”繁夏飛快鬆開手。

容修心裏好像被什麽東西以極快的速度刺穿了,以為繁夏是嫌棄他去了美容院。

有些女人接受不了男人去美容院這件事,有些人是心疼錢,有些人是覺得那樣的男人就不在‘天然’,一臉的高科技。

可等不及他胡思亂想,敏感自卑的心發作,就看見繁夏飛快的用洗手液洗了手,隨後奪過他手裏的鍋鏟,把他趕到廚房外。

“早知道你去了美容院,我就不應該抱你,剛剛才擼過一隻眉,滿手的細菌,不過我沒碰你的臉,應該沒事吧?......你說你堂堂總裁,才做了保養,為什麽還要親自下廚?讓傭人來做不好嗎?剛剛保養好的皮膚,別讓油煙糟蹋了。”繁夏拿著鍋鏟熟練的在鍋裏麵翻炒,眼神並沒有流露出一絲對他做醫美項目的排斥。

繁夏對美容院裏的各種項目並不了解,隻知道很貴。

每次溫瀾生去美容院做完醫美回來,也是臉上紅紅的,做的項目好像叫什麽吉瑪?然後溫瀾生便不讓她的手碰他的臉,說是手上有細菌,這幾天不能碰。

雖然她不知道容修做的是不是這個項目,但是這個時候男人的臉總是矜貴的,能嗬護就好好嗬護。

“你不介意嗎?”容修靠在島台邊問。

繁夏笑了:“我怎麽會介意?”

溫瀾生常說,男為悅己者容,做這些醫美項目也是很疼的,還會出血,他忍著這些疼,就是為了讓自己更年輕更漂亮,更好的取悅女人。

花錢的不是她,疼的不是她,最後受益的卻是她,她有什麽資格介意。

繁夏三下兩下將鍋裏的糖醋小排盛了出來:“快來吃飯吧。”

容修明顯恍惚了一下,腦中仿佛漫畫般展開出了一蓬蓬緋色的小花,眉眼閃動著幸福搖**的影子,看著洗手台裏不停湧出的水花,也覺得分外可愛。

“傻笑什麽呢?”繁夏將水龍頭調小,為他解開圍裙:“洗完手了就快來吃飯。”

容修笑著點頭,飛快的洗完手在她身邊坐下。

桌上一大桌子菜都是給繁夏準備的,隻有一兩道素材隻他給自己炒的,因為做完醫美之後,飲食要清淡,可明明是在簡單不過的加了鹽清炒的蔬菜,吃在嘴裏卻是珍饈美味。

繁夏他們帶著一隻眉在海邊散步,吹海風,直到太陽沉入了海底,蔚藍的海水在夜幕下展露出深邃的深藍色,不遠處的遊艇亮著燈光,渺小的如同星星一樣的燈光,像喝醉了酒的人,在海裏浮浮沉沉搖搖晃晃。

兩人才牽著玩夠了的一隻眉回了家。一隻眉回到家後就鑽進了他的二層小狗別墅,一副筋疲力盡倒頭就要睡著的樣子。

繁夏去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看見容修坐在床邊,暖色調的燈光照著他的側臉,一路蜿蜒鑽進了鬆開的領口,好似一杯淋漓的豔酒傾倒在他身上,流過他冷峻的眉骨,媚態的淚痣,從精致的下頜線出滴落,在他凸起的勾結處劃出挺拔的弧線,最後滑溜溜的鑽進了神秘的領口。

繁夏在他身邊坐下,側著頭用毛巾擦拭著長發。

容修很自然的就拿起吹風機幫她吹頭發,眼看吹得差不多了。

忽然,繁夏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膝蓋還疼嗎?”

容修關掉吹風機,濕潤媚眼掠過一絲欲說還休的羞赧。

“不是你昨晚嚷嚷著膝蓋疼嗎?讓我揉了好久,現在不疼了?”繁夏輕笑著。

容修咬著唇,一股腦的鑽進了被子裏,蓬鬆柔軟的羽絨被被他這麽一撩起,鼓起了虛虛軟軟如棉花糖一樣的軟包。

繁夏隔著柔軟的被子擁著他:“生氣啦?”

容修不說話,隻是身子往床內側拱了拱,為她騰出了地方。!